軍機處狂妃 071 君無羯的警告

作者 ︰ 帝宮浮沉

第二日。

天剛蒙蒙亮,五千黑甲鐵軍已經穿著整齊、排列成隊,站在臨天皇宮前,蓄勢待發。抬眼望去,全部是一片黑壓壓頭頂,五千軍人手中各個拿著一把筆直的長槍,長槍已被磨礪鋒芒,在寒風之中閃爍著冷冷的光輝。

殺機未出,殺氣已現!

在黑甲軍隊前方,一人為首,身著一身雪白長袍,面帶銀色面具,高坐在一匹雪白寶馬之上,背脊筆直,一手握著韁繩,目光平靜的看著眼前。整個人冰清得如雪山上的蓮,正是今日將要帶軍前往西北邊境的璃辭。

臨安城並不是璃辭力量的中心,他力量的最中心乃是正北方向的落日城,也是黑甲鐵軍駐扎的大本源,共有軍人三十萬。

璃辭身後,共有三人,皆是坐于馬背之上,兩人同樣身著鐵甲,只不過他們的頭盔之上,又一簇火紅的火焰標記,正是少將樺容、少將飛卿。兩人身旁,溯羽仍舊身著便衣,羽扇在手,輕輕煽動,眼帶桃花,偶爾朝著不遠處圍守的人群一瞥。

厚重的宮門被緩緩打開,從內,首先出現在眾人事業中的,是兩匹黑色大馬,由兩名帶刀侍衛控制拉著一輛低調但不失奢華的攆車,攆車兩側,共有侍女六人、帶刀侍衛近三十人。

攆車緩緩而出,在攆車身後,被近百人平穩抬著,厚重的木板之上,一個長方形大冰塊被固定其上,冰塊之中,嵌著一方金棺,後頭,更有近千帶刀侍衛小跑跟隨。

殿門開啟,一方出,一方,卻未讓。

璃辭平靜瞧著眼前,竟然沒有一絲要讓行的意思,而是眸光一轉,平靜地看向了高高的宮牆之上。

宮牆之上,君向天站立其上,他正好也在低頭看璃辭,這下兩人目光一交匯,他眸子微眯,眸光朝著身旁看去,暗地里劃過一抹黯然。

在君向天的旁邊,同他並肩站立的人,竟然不是皇後牧蝶心,而是那最受寵的唯妃!她今日一身雪白,紗巾蒙面,露出的一雙眼說不清的淡然飄渺,看得君向天又心痛又心醉。

暗地里嘆了一口氣,君向天握緊了唯妃的手,這才將目光平靜地落在了下方︰「塔雷舉兵來犯!璃王大義!領兵出征!朕在此,願天佑我朝!願璃王,得勝歸來!」

此話一落,下方竟然是讓人尷尬的平靜。璃辭這才輕輕抬了抬手。

五千黑甲軍人陡然抬起長槍高呼︰「得勝歸來!」

遠方圍觀的百姓們也開始沸騰了!

璃辭這才懶洋洋地掃了一眼行出、竟未有停車架勢的攆車,不過仍舊是不言不語。

攆車若是再近,恐怕就要撞上了,駕車的帶刀侍衛心里頭沒底了。一人回頭低聲朝著里頭道︰「靜…靜側妃…璃王可在前頭…我們…我們當真不避讓麼?」

里頭傳來的,是冰冷的聲音,甚至還提高了幾分︰「沒有人,能讓我的外婆避讓!」

聲音頓了頓,那冰冷的聲音又道︰「不要停,若是不讓,那便踏過去。」

這下,兩名帶刀侍衛是真的哆嗦了,後邊兒,代表的最大權勢乃是太後,前邊兒,卻又是如今勢力實力正旺的璃王…身子顫了顫,其中一人忙不迭地從馬背上翻身下來,趁著攆車同璃辭還有些距離,趕緊跑著跪在了他的跟前兒︰「璃王,求求您讓讓路可好?這…太後身份金貴,哪里能」

「閉嘴!」

這求饒的侍衛本來是想著,太後雖然地位尊貴,但是的確是死了,以往再如何,也不能管到如今,所以自然是該同璃辭求情的。可是,話還未落,後方,比方才更冷上數倍的聲音陡然夾雜著寒風襲來。

刺得他陡然一個哆嗦。

簾幕已被一只手緩緩撩起,在逐漸明亮的日光之下,這手明顯有些蒼白。然後一人,在趕緊上前的兩名侍女的攙扶下緩步而出。

秋攬著一身黑裙,發隨意披在腦後,只用一根黑色綢緞束起,臉上罩著一層黑紗,只露出明顯刻畫過的一雙眼。閃著凌厲的光,冷冷地看著地上跪著的侍衛。

「弄不清主次尊貴的人,留著何用?」秋攬聲音平靜,「此人,當殺!」

話音才落,在攆車兩側,一名侍衛已經大步跨出,不過幾步就走在了那侍衛的面前,刀起刀落,竟是毫不留情!

「唰!」

人頭落地!

竟然在皇宮門前,君向天頭頂下,眾目睽睽之下,就敢制造流血事件?

人頭一滾,滾落在璃辭所騎寶馬的腳邊兒。那寶馬竟然人性化地‘嗤’了一聲,然後馬蹄一抬,就這麼把那人頭給踢到了半邊兒。

璃辭這方,不要說人,即便是馬,也是泰然自若、冷靜自持。

不過遠處的人群里頭,卻發出了驚呼,看著那黑裙女子,所有人心里頭只升起一個念頭︰傅靜嫻,如今可不僅是驕橫跋扈了,還殘忍嗜殺了…

氣氛驟然下降,君向天瞧著下方,默然不語,只等看戲。

秋攬這才把目光抬起,落在了璃辭坐下馬的身上,似乎直接無視了璃辭,淡淡道︰「畜生就是畜生,佔著這路竟不懂挪步。」聲音轉出些遺憾的音來,「璃王,靜嫻可真佩服你,竟然敢帶著這麼一匹笨馬——戰場殺敵!」

「。嘶——」被秋攬‘指桑罵槐’批斗的白色寶馬不滿了,低聲一吼,立刻便對著秋攬怒目而視。

同時,身後——

「你!」

「噗!」

「鏗鏘——」

璃辭的後方,四種截然不同的反應,三種不同的聲音。

樺容自然是一動未動,就連聲音也沒有發出一絲一毫。

而飛卿卻是大怒,冷著張臉就要去找秋攬拼命。三人後方的五千軍人,更是伸出了武器,直直指向了秋攬。

當然,那一聲同此時此刻劍拔弩張的氣氛毫不搭調的聲音,自然是溯羽發出的。

璃辭眸光微微轉下,看向了秋攬,同時手臂一揚,靜止在空中。

五千軍人同時壓下怒火,即便是飛卿,也沒有再動。

注視良久,竟也不知道璃辭在想些什麼,然後他竟然又緩緩擺了擺手︰「讓路。」

竟然就這麼詭異地讓了路?這個方才還一動不動的男人究竟在想什麼?

秋攬真的很想將璃辭的腦瓜子給切開,看看里邊兒是不是長了神經病毒。不過此時此刻,她可沒有心思多想,轉身便走。走了幾步,腳步又頓住,秋攬微微偏頭,斬釘截鐵道︰「不謝。」

這才繼續邁步便走。

攆車之內,秋攬剛一上去,吳嬤嬤便趕緊過來攙扶,一邊兒低聲一邊兒心疼地道︰「靜側妃,這幾日你染了風寒,便不要這麼逞強了。」那懿德宮里盛放了大量的冰塊,哪里是人能一直呆的?這不,秋攬呆了近半月,昨兒夜從外頭回來之後,終于犯了病。

秋攬默然不語。頭中思緒卻在不斷游轉。昨兒夜她去了賭城。賭城的規模雖然不算大,但是如今里頭卻成了許多達官貴人喜歡聚集的地方,所以消息情報卻得到的異常準確。

這半月她都未去賭城,昨日不過去交代些離開後的事情,卻得到了一條重要情報。

在刺殺塔雷布特的晚上,殺手竟然來自五方!

五方?!

這是多麼讓人震驚的事情!意思就是說,竟然不止一方,希望塔雷布特死,以挑起兩國戰爭?而這五方……說不定想要挑起的理由,還各不相同?!

天!這臨天之內的爭奪,暗中究竟已經火熱到了一個怎樣的地步?

秋攬揉了揉眉心,在吳嬤嬤的攙扶下緩緩上了床榻。

卻突然感覺到,本來已經正常行駛的攆車,又停了下來。秋攬皺了皺眉,聲音里頭明顯有了不悅︰「吳嬤嬤,你去瞧瞧,發生了什麼事兒?」

話音才落,吳嬤嬤還未行動,便听到攆車外頭,一個男聲沉沉道︰「陛下,屬下有一事請求陛下定奪!」

「說。」這是君向天的聲音。

「陛下,天牢重犯傅清雅于七日之後便要隨同傅家一同砍頭示眾,但,在這之前,陛下已將傅清雅賜給塔雷布特……下屬實在不知應如何處置,所以……特貌似前來請陛下定奪!」

听到這里,秋攬便揮了揮手︰「吳嬤嬤,不必去了,今日之後,有人便應當燒香拜佛,祈禱自己不要被人剁碎了心肝了…」

攆車之外,君向天冷臉看著下方被帶上來跪在地上、一身狼狽的女人︰「傅清雅?」

傅清雅抬頭,臉上的肉幾乎月兌了個干淨,她的嘴唇更是干涸得可怕,但是那一雙眼,卻像是經歷死劫重生了,只不過卻少了幾分清涼,多了幾分暗沉︰「是,陛下!賤妾請旨陛下,求陛下讓賤妾同夫君一同回國!以此,顯現陛下之大義!顯現賤妾之忠心!求陛下!」

在這之前,傅清雅自己怎麼能夠料到,有朝一日,自己會自稱‘賤妾’?這是她最鄙視的詞語,她要坐的,從來都是正室之位,當家主母!不過如今,從她口中說出來,她竟然感覺不到一絲不快,內心,竟然覺得瞬間盈滿,充斥著惡劣的溫度。

在這之前,也沒有人能夠想到,有些幼稚嬌蠻的傅清雅,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忍辱負重地,也想要活下去麼?

但是,她的著詞,卻又是如此恰當,她,為的乃是國家!乃是自己的忠心清白!再說,這一切……乃是君向天率先賜婚!

君向天臉色有些不好看︰「如此…朕,準奏!」目光一掃,明顯想要換一個話題,「君無羯那臭小子呢?布特族王的尸首,朕不是讓他負責麼?怎麼,到現在大軍即將出發,他竟然還是毫無動作?」

這話才落,遠處的街道岔口處,一人身著暗紫長袍,斜躺在一方軟榻上,被四人抬著,緩步而來。

君無羯一頭黑發隨意束在腦後,長袍的領口開得格外大,露出他里頭古銅的肌膚,看得圍觀女性臉紅心跳,可他卻未覺似的,一雙眼只懶懶看著君向天的位置︰「父皇吶,兒臣,不是來了麼?」

「你!你這是什麼陣仗?」君向天狠狠吸了一口氣,恨不得下去給君無羯一巴掌,可是這話一出,他竟然就沒有心思去得到這個答案了,因為,君向天只覺得自己瞬間氣血上涌,憤怒得不能自已!

在君無羯的身後,近千侍衛身著勁裝,腰斜斜挎著一把長劍,跟隨著君無羯走了出來,這當然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些侍衛最前頭的近兩百名,各個手中都捧著一個木盤,盤中都放著一個東西……

而這些東西,讓見者皆驚!

圍觀群眾許多更是受不了,直接當街嘔吐了起來!這些東西,和前頭幾乎可以說是萬種風情的君無羯,實在是——太不搭調了!

這些,竟然是近兩百顆,鮮血淋灕的人頭!

「君無羯!」君向天恐怕還是這麼多年以來,被君無羯弄得這麼生氣,他惡狠狠地看著君無羯,「你這個狗日的龜兒子!你究竟是在做什麼?!」

這位臨天堂堂一國帝皇,竟然不顧場合顏面,直接粗魯地對著君無羯罵開了…

君無羯眼楮一眯,眼中劃過冷光︰「父皇,你罵兒臣,兒臣擔當著,可您……不能沒了腦子,連自個兒也罵吧?」

話音一落,不等君向天狂吼,立刻在軟榻上坐起了身,手朝著後方一指,聲音提高了幾分,頓時霸氣凜然,正氣昂揚︰「這些,便是這次塔雷布特帶來,來我臨天、來我臨天城的塔雷國人!」

「塔雷布特死了!我國還未給出交代,這些人便蠻不講理,傷我城民!他們塔雷國,更是舉兵來犯,這些人,難道不該殺?本王殺了他們,難道做得不對?」

這說得喲……頓時就把群眾的熱血點燃了,即便還惡心著,還是抽空回答︰「羯王英明!羯王神武!」

君向天又快被氣了個半死。民,乃天下本源。得民心者得天下,即便是他,自然也不願意忤了民眾的意思!當然,最重要的是,事情已經被君無羯那王八蛋造成了!

這是要他吃一個啞巴虧啊!

咬了咬牙,心中又升起一個不好的預感︰「如此……塔雷布特呢?」

「哦。」君無羯拍了拍手,掌聲清脆響亮。

後方,又十幾人小跑而出,手中還拉著一個東西。

被幾人拉著的,乃是一塊木質平板,當然,重點不是平板,而是平板之上,一個特大號號罐子……

君無羯解釋道︰「兒臣知道父皇年老、身體定然大不如前,所以這些年來努力,特地求來一副神藥。奈何,此藥要以人肉為引……還好還好,這次正好遇到了一個異常合適的……」

君向天已經不想听了︰「難道說,這里頭,這里頭……」

「沒錯。」君無羯哈哈一笑,端的是霸氣凌厲,手一揮,一粒石頭飛出,在雄厚的內力之下,酒壺中央被他生生打穿了一個洞,里頭,淡淡的紅色液體緩緩留出,帶著腥味和酒味,「這里頭,便是塔雷布特,兒臣特將塔雷布特五髒摳出,眼鼻挖出,肉剁成碎末,骨頭節節折斷,經脈分離……泡于酒中……」

「嘔……」

在味覺和听覺的共同作用下,滿大街的群眾,終于忍不住都吐了……

君向天看著君無羯,‘你……你……你……’了許久,竟然干脆眼一翻……暈了過去……

一國帝皇……竟然被生生氣暈了。

君無羯眸中劃過一抹無奈,苦笑一聲,將目光落在了秋攬的攆車上,卻未送行,只這麼看著……

攬弟吶,我想給你一方淨土…卻未曾想到,你竟然自個兒跑去了最前沿……真是讓人不省心……

君無羯微微垂眼,手指在暗中一動。暗中指令。

跟上。

君向天都暈倒了,城牆上送行的百官誰又能代替他發布命令?

秋攬的攆車又動了,一點一滴,正在接近臨安的城門,正要走入另一個危險地域。

璃辭拉了拉韁繩,無視他人,默然跟在秋攬的隊伍之中,帶著一醫兩將,帶著五千黑甲軍人!

出發!

一處不起眼的閣樓之上,窗戶被打開一條細縫,一雙眼正靜靜地注視這一切。隨即,這雙眸子微微一轉,落在了街道一處不起眼的角落里。

那里,听著這臨安最出名的——太子專屬驢車。

小白駕駛著驢車,靜靜地坐在外頭,內心有些慶幸,今日的驢還好比較乖,不然若是在這樣才場合里發了瘋,那可咋辦?

不過車內,從最初開始,便是一直的沉默。

不過小白有的是耐心等待里頭人的開口。

終于,低沉、恍若黑暗野獸的聲音輕輕傳出︰「……她,不能死……不能死……」

——帝宮浮沉作品——

——帝宮浮沉作品——

夜漸漸深了,臨天皇宮,一片靜謐。

重陽宮。

這是君向天的寢宮。

君向天站在寢宮之外,看著天上的星辰,背影數不清的蒼涼和落寞,臉上的神色更是從笑轉成冷、從青轉成紅,最後這才是微微一嘆……

「無羯這小子……最像我……卻比當初的我,強多了……如果當初,如果當初我沒有……即便只有今日他的十分之一……怕就不會造成如今的局面啦……」

「就像母後說的,如果愛,再不純粹了,那干脆丟棄吧…但…她丟了…我也丟不掉啊…如此…我寧願我寧願……」

君向天揉了揉眉,又是一笑,徐徐轉身︰「君無羯你個混蛋,都要滾蛋了,還氣老子。真是狗日的……」

口中這樣罵著,可君無羯今日想要表達的,他又如何不知?

君無羯這是在警告他,警告他這一國帝皇。

他,君無羯天不怕地不怕,就連他也是不放在眼里頭的,不僅如此,他的力量,更不容小覷!他若想要翻天,他便能翻天!即便他將來隔得遠了,他君向天,也休想打他在乎人的主意!

「強大啊…這就好,這就好!」

——帝宮浮沉作品——

出了臨安城,再行兩日,璃辭的黑甲鐵軍和秋攬的隊伍,終于在落水河分道揚鑣。一方往落水河的上流而去,一方則沿著落水河的下流而去。

落水河,上流乃是臨天北方,下流乃是臨天西南方向,而林染的墓地,便在北方,按他們的速度下去,距離到達此地,應該還有**日。

攆車之內,秋攬接著微弱的燈光,瞧著桌案上攤平的羊皮地圖。

林染選的墓地乃幽靜之地,名為玉匣谷,這谷地勢極為特別,整體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小匣子,所以因此得名,此地更因為被林染看中,周城鎮皆有派遣官兵守著邊界,所以向來人煙稀少,從這里到達此處的路途,更是僻靜,常常以山路居多。只不過在最後通往玉匣谷時,才有一城。

秋攬的手在地圖上緩緩游走,終于指著一處,微微一頓。

「就是這兒。」

落水河分岔盡頭,峽谷陡升,位于半山巔,樹木草叢交疊而生,前難進,後無退。

殺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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