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恩記 (053)、草棚下初動武

作者 ︰ 掃雪尋硯

二人將莫葉帶到一處倚著面破敗屋牆搭建的草棚子里。

高個子信手抓了地上的一把茅草搓了根短繩子,將莫葉的手臂拐到她背後捆了。接著他拿過胖子手中的錦囊,把碎銀子倒出,拿了空錦囊,叫那胖子將莫葉看牢了,他便離開了。

莫葉心里猜測那高個子八成是去打听她家所在,準備索銀去了。如果能用銀錢來解決這件事,那倒也沒什麼了。不過莫葉此時覺得還有一種可能是,當那高個子找到自己的師父之時,也許不需要分毫銀兩,他反而會自願做引路人把師父帶到這兒來。

莫葉覺得這兩個綁架自己的人如果跟師父打了照面,一定會有後悔的那一刻。而她正因為這種對師父的堅定信心,讓她直到此時還沒有情緒失控的哭起來。

蹲坐在泛著霉味的茅草堆上,見那負責看守自己的邋遢胖子不時用一種泛著邪意的目光掃在自己身上,莫葉心里還是禁不住一陣發寒。她想盡可能避開那人的目光,但那胖子總是圍著她打轉踱步,令莫葉覺得自己像是變成一塊肥肉,並且正被一頭心有所念的狼眼饞著。好在那胖子還有個人的樣子,並不真是頭會撕食生肉的餓狼,莫葉只好做出泰然的面色,閉上了眼楮。

就听一聲泛著輕浮意味的輕哼聲,明顯是由那胖子所發出。莫葉保持沉默了數息後才微微睜開眼,就見那胖子已經走到草棚子外面去了。

莫葉輕輕松了口氣,就在這時,她忽然听到輕輕的一聲「噓——」。目光一凝,她瞅了一眼外面,見那胖子此時是背對著自己的,她才循聲抬起頭,朝那草棚頂的一個破洞看去。

一眼望去,就見到刑風從破洞處探出的臉龐。

莫葉眼中露出一片驚訝,但她很快又是使勁眨了兩下眼楮,用這種無聲的語言告訴刑風,她看見他了。

刑風見狀無聲的笑了笑,也沒有開口說話。他凝神用手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莫葉身前的一處空地,最後指了指他自己,然後虛晃的做了個跳下的動作。

莫葉沉吟了一下,然後努了努嘴指向外面,又用目光掃了掃刑風,眼中露出憂色,皺起了雙眉搖了搖頭。

刑風略一沉吟後,一只手平放在胸前,另外一只手則揚起,然後以垂直角度砸向那平攤的手掌後背心。比劃完這些,他又看著莫葉,用那只被砸中背心的手指了指草棚外面。

莫葉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她卻還是搖了搖頭。微一遲疑後,她用略顯夸張的嘴型無聲的說了兩個字︰「報官。」

房頂上,刑風見她搖頭,臉上泛起一抹憂慮。接著他眼中的神情慢慢變得堅定起來,也用夸張的嘴型,向莫葉說了三個字︰「別擔心。」

莫葉見狀暗自一咬牙,在刑風的堅持下,終于還是接受了刑風準備營救她的做法。

她略一思考,然後面朝草棚對著那邋遢胖子的方向後退了兩步,再朝頭頂看了一眼,估模著草棚棚頂的破洞與身前的空地保持垂直角度,她這才深深一個呼吸,接著大聲朝外面喊道︰「胖大哥,我要小解。」

莫葉喊出這一句話時,她沒有看見,蹲在草棚頂上的刑風臉色怪異了一下。

草棚外面,躺坐在地上一處枯草堆里的邋遢胖子正百無聊奈的用一截草桿剔牙。他听到莫葉的喊聲,正高高蹺起晃動的腿一滯,然後他只是一偏頭,丟下一句︰「就地解決。」便不再理會莫葉。

莫葉心里惱火了一把,想了想後,她語氣傲然的說道︰「我雙手被縛,難道你讓我尿在褲子里?我是名門少爺,做不出來這麼粗俗的事。你只需要幫我個小忙,把我的手松開一下,作為感謝,我可以把我身上藏著的一塊玉送給你。」

那邋遢胖子顯然是被莫葉的最後一句話給釣起了胃口。他窸窸窣窣從堆滿草的地上爬起身,雙手胡亂的拍著身上的草屑,眼中已是透出一絲貪婪,扯臉一笑說道︰「原來你身上還藏著一塊玉啊,早說嘛……你早些把它交出來,胖哥哥我心情一好,估計你連手也不必捆住了。」

他此時的心情的確有些興奮,給外人的感覺挺開朗,但他眼里的神情卻在毫無保留的告訴莫葉,此時交不交出玉佩都是他說了算。那麼得了好處之後,他會不會真的大發慈悲給莫葉松綁,大約也只是一句笑話。

只不過,莫葉所說的玉佩的事,實際上也只是一個笑話。她根本就沒打算在說出這句話後,那邋遢胖子真能有什麼善舉。

對于意料中八成無法達成的事,莫葉便不覺得有多大的懼怕和失望。只是表面功夫依舊要做足,她想盡可能的配合刑風的準備,縮小這件事的風險。見那邋遢胖子走了近來,莫葉又是後退一步,眼露驚慌的說道︰「你想硬搶……你別過來……」

胖子聞言只是干笑一聲,沒有說話。走進草棚子中,在離莫葉還有一步遠的時候,他忽然伸出手來。

然而,就在他的手將將觸到莫葉胸前兩分處的時候,草棚頂上,一個人影猛然墜下,卷帶起一片枯草塵屑,將邋遢胖子從肩膀處按在地上,同時就听到刑風的聲音大叫道︰「莫葉,跑遠一些」

或許是皮肉厚,地上又全是枯草,那胖子遭此一擊只是受了點輕可無視的皮肉挫傷。刑風雖然空墜突襲,將胖子摁倒在地,但他終究只有十歲,手上力道又限,並且也沒有那麼狠的心性,抓住原本最好的搏擊時機扭斷那胖子的脖子,所以那胖子只是跌了一跤,他很快用力將刑風推開,然後站起身來。

刑風被那胖子甩開兩步,他目露警惕之色,一個鯉魚打挺彈起身子半蹲在地。他見那胖子將將起身,忽然迅猛的掃出一腿,原本以為自己這一記橫掃腿可以將那胖子再次撂翻,不料對方雙腿扎地的力道比他想象得要穩,他這一腿掃去,便如踢在一對木樁上。

刑風心中微驚,心念急轉,沒有立即收腿,而是身子一側,以手拍地,同時掃出的雙腿一錯角度,將那胖子的雙腿絞在一起。

地上草多也容易打滑,雖然那胖子下盤功夫扎實,雙腿沒有在承了刑風先的一記掃腿時彎折,此時卻是被刑風絞腿一攏,他腳底一滑,雙腿由此並到了一處,身子因此微微失衡的搖晃了一下。

但接下來刑風心里卻又是一驚,因為那胖子的手肘忽然屈起成梭,本來搖晃不穩的身子沒有強行用力扭正,而是順勢撲倒下來,同時手肘方向一變,朝向他的背心準備狠狠的扎下。

刑風雖然比莫葉長得高大一些,但在這胖子眼里,終究還是個孩子,胖子覺得自己要拿下他難度不大。刑風也意識到這個問題,所以他毫不猶豫的松開了腿,撤去了下一個準備起身向對方迎面一拳的動作,兩個翻滾避開了那胖子的一記肘刀。

刑風入山水書院總共才一個多月,還沒有學會多少可用的招式,此時他利用自己身形的靈活和從小練習劈柴打下的下盤功夫,暫時與那胖子打成平手。

那胖子的招式雖然也沒多少花樣,但他勝在每一個動作都異常穩定,並且拳大力重。刑風想對他著機制勝,但在對方扎實的基礎功夫面前,一時之間很難找到突破點。而這個時候如若一不留神挨一記對方那如鉛石般重的拳頭,刑風不禁都要擔心自己會不會痛昏過去。

想到這里的刑風心里暗暗擔憂。剛才他還以為這胖子只是個街角小混混,應該沒那麼難對付,不料對方只是長得略顯臃腫,過了兩招後,刑風已是真正認識到對方武技的特點。

盯著那胖子的一舉一動,刑風心里冒出一絲後悔,責怪自己,剛才應該按照莫葉的暗暗提示,先去衙門找幫手的。

心中的悔意一現即逝,刑風彈跳開的身子一側翻,已是借勢站起身。他的雙膝微屈,已做好起勢,目光則緊緊盯著對面。那邋遢胖子一記肘刀落空,在手肘離地面還有寸許的時候,手臂忽然反轉,以掌擊地,借力起身。

兩人站在草棚中對峙著,誰也沒有先動。刑風知道這胖子的拳腳重,自己應該避其鋒芒。而那胖子也意識到眼前這小子身形很靈活,自己不能總是白費力氣的打空拳,最好能模個時機直接將其拿下。

就在兩人暫停動武,各自都在心里琢磨著下一步該怎麼做的時候,忽然听已經走到十幾步外的莫葉大聲叫道︰「刑風,比拳腳他塊頭大,你容易吃虧,先找根木棒」

莫葉此時心里又焦急又郁悶,她沒想到那胖子這麼厲害。此時周遭都找不到利器,這荒郊破草棚附近連塊大點的石頭也難尋,所以她不但不能想辦法自行松綁,並且因為胳膊被反拽著捆住了手腕,手臂也使不上力氣,她連走路都在失衡大晃。

這個時候她若想幫刑風,唯一能做出的舉動就是離刑風遠遠的,以免被那胖子再抓住。

如若按照刑風的吩咐,自顧自的逃走,她實在做不出來。所以她在跑出幾丈遠後,就忍不住回頭,想為刑風出點主意。

就見她的話音才落,草棚中的兩人不知道是各自想到了什麼,幾乎在同一時間,邋遢胖子略快一分的狠狠一腳踹在身旁近處的一根支撐草棚的木柱子上

刑風微怔了一瞬,只略後一分的也是一腳踹在了身旁的一根木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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