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恩記 1276、麻煩事

作者 ︰ 掃雪尋硯
-

伍書的目光輕輕在店主臉上拂過,對于普通人,他表現出的態度很是和善︰「不怪店家,是我們來得太早,叨擾了,我們要……」

當伍書準備點餐時,坐在一旁的莫葉忽然開口,指著煮面湯的大爐子旁那只小了許多的泥爐說道︰「我要吃米碎團子朱門庶殺,驚世女可汗全文閱讀。」

米碎團子,是以熟米飯為主、肉碎和蘿卜碎為佐搓揉而成的一個個小團,外頭敷上一層面粉,用竹簽串起來,油炸之後吃起來外脆內酥,口感跟肉丸子差不多,但成本要比純粹的肉丸子便宜很多。

一般情況下,這種團子的主料都是隔夜剩下的飯做的。剩飯再煮,口感就會差很多,但制成這種團子,則是另一種吃法和風味了。在京都。這種小吃配上一碗白粥,是很多人早餐桌上的食譜主題。當然,同樣的食譜會有不同的吃法,大戶人家吃的都是自家伙房現做的,非常麻煩,尋常人費不起這工時,大多就只能在早點鋪上吃這種‘剩飯團子’了。

盡管有不少人都知道,這種團子是剩飯做的,但因為它口感好,便宜。要吃又不用久等,炸好就可以拿著邊走邊吃,不論京都將來發展到如何繁華的程度。這種小食恐怕永遠都不會被市場所拋棄的。

現在莫葉要吃這種團子小食,就是見它不用久等,既然坐入人家的餐鋪里,不先點些小食打底。就這麼干坐著似乎不太妥當。然而莫葉的話剛一出口。就遭到伍書的拒絕。

不為別的,只因為伍書知道莫葉的身世之源。盡管莫葉現在因為種種原因,還過著像流浪兒一樣的生活,但伍書記著他自己與葉正名之間的那份悠遠交情,無論如何他都會盡可能做到保護她的周全。這種保護已經有些超月兌了組里下達給他的那條任命,已變得存有了個人的情緒在內。否則他也不會在今夜冒險帶莫葉來盜書了。

要知道像這種逾逆上級的事情,以前他是想都不會想的,只因為葉正名的一個建議。現在他做也做了。

伍書拒絕了米碎團子,轉言要了兩碗清涼茶。

清涼茶是夏季京都居民常喝的飯前開胃茶,不過一般都是在午飯前才會飲用。有消暑清胃的功效。沒有誰會一大早要喝這種茶的。現在的時節也快入夏了。所以早點鋪已經儲備上這種茶品。盡管店家很奇怪于這兩位第一個來店里的客人的用餐習慣,但對于他這樣常年從事小本生意的人來說。只要有錢賺,芝麻小的生意他也是願意做的。

更何況,店家看見桌邊坐的那客人滿頭大汗的樣子。的確是口渴需要喝水。說到底其實他這需求也正常啊!

煮好茶端上桌。店家招呼了兩聲,就回屋里案板旁繼續揉面了。每天早上,除了煮好調配過味道的面湯。揉面這一道功夫更是一絲不能差。

小營生的早點攤並沒有多請幫工,或許在生意太忙的時候,店主的親戚會來幫忙,但在此時,天還沒有大亮,攤位上沒有需要招呼的食客,整個早點攤上就只有店主一個人起得最早在忙活了。

店主進屋去後,擺在門面外的早點攤就恢復了與街道上一致的清冷。一旁的大湯罐在爐里柴火的催煮下,湯面開始鼓起油泡,接著又一個一個炸開,發出輕微的響聲,香味卻漸漸散開了。

在這同一條街面上,不遠處還有著另外一家早點鋪,做著相同的營生。那家店主在用長柄勺攪了攪自家湯罐里的骨料後,隨意的朝這邊看了一眼,這一幕絲毫無差的落入伍書眼中。不過他雖習慣警惕,但對于那店主投來的目光,他的臉上一派平靜,沒有表現出別的神情。

警惕身周一切,是伍書的習慣,但這不表示他對身周所有的人事都心存敵意。盡管這片城區的人對伍書並不熟悉,但他既然是京都本土人士,這兒便是他的老家,老家的人可以不熟悉他,他卻對故土的每一寸都心存感情。

莫葉鼻間嗅著骨湯的醇香,胃口已經被清涼茶打開,肚子里已漸漸開始酸水泛濫,怕是一張嘴,口水也將要落下了。

偏頭看向一旁,並悄悄狠咽一口口水,莫葉這才回轉過頭來,看著正看向不遠處有些發呆的伍書,她忍不住問道︰「叔,你剛才做什麼去了?你一身汗的回來,我有些害怕……」

「你不用害怕。」伍書忽然轉回臉來,打斷了莫葉的話,「害怕的人應該是我。」

滿臉不解的莫葉怔了怔後說道︰「能讓你都感覺害怕的事,難道我就不會害怕?」

伍書欲言又止,忽然嘆了口氣,沉默了片刻後,他緩緩開口道︰「其實我回來,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還傻等在那里,我並不能帶你一同回去。」

莫葉心底微沉,十分直白地就問︰「為什麼?」

「很簡單,做賊時被失主發現了。」伍書技藝很拙劣的開了個玩笑,這是他頭一次在莫葉面前開玩笑,卻讓她感到一絲不對勁。

「你不是跑出來了麼?」盡管已經意識到事情不太簡單,莫葉還是強打信心的問了一聲。

伍書似乎本意是想認真回答莫葉這個問題,但他在猶豫了一下後,終是以「呵呵」一聲笑,終止了這番談話,他站起身,離開了長桌。

「叔……」

莫葉也站起身來,下意識里順著伍書的目光所向看去,她就看見一個布衣青年人的身影漸漸在夜色里小攤燈火的映照下出現清晰。

這身打扮,莫葉看來感覺有些眼熟,只是這身打扮的那個青年人的臉孔對她來說。還是陌生得很。

「老五。」邁著穩健步伐緩緩走來的布衣青年人平靜開口道︰「你該走了。」

見那布衣青年人走來,伍書的目色也嚴謹起來,但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沖那來人拱了拱手,然後就拾步離開桌邊,向那人來的方向行去征服游戲︰野性小妻難馴服全文閱讀。

他的背影很快離開了早點攤的燈火能夠照亮的範圍,消失于夜盡前夕的無邊黑暗之中,拱手目送他離開的那名布衣青年人這才垂下手,轉臉看向莫葉。

莫葉隱隱感覺,這個時候伍書要走。似乎沒什麼人能夠攔得住。自己想做到這一點更是妄想。所以她只能目光緊綴在他的身影上,期盼能多看他幾眼。

不知為何,盡管後頭來的那個青年人目色雖冷,但並未含有絲毫敵意。可莫葉見伍書走遠。心里總有一種不太安妥的感覺。覺得以後不會再有什麼機會看見他了。

今夜盜書的事看來最終還是走漏了行跡,伍書肯定會因此受罰,此懲罰未必會傷他性命。但以後他絕難有機會受命與自己踫頭了,這一切只因為,今夜他觸犯規則的原因,禍首實是她自己。

莫葉的揣測很快得到印證。

伍書離開時,並未如莫葉期盼的那樣回頭看她一眼、向她道別。他就那樣筆直的走向黑暗,灰色的背影融入深沉夜色中。

聚散終有時,莫葉默然吐了口氣,將要折轉目光看向那陌生青年人時,赫然發現對方已經走到身旁三步距離以內了。他的腳步之輕,令她心下微懼。

莫葉下意識里就後退了一步距離,一時不查,後背抵在了長桌邊沿,撞得長桌一聲悶響。

還站在店內案板旁揉面的店家早就注意到店外布棚下多了一位客人,他沒有像剛才莫葉和伍書入座時那樣立即走過來笑臉招呼,乃是因為他識出來人大抵是個練家子。且來意不明,而他是個做小本營生的,不想惹麻煩。

此時他見後到來的那個練家子青年人似乎對桌旁那孩子有逼迫之意,他有些不忍,再次投來的目光中有一絲擔心意味。然而在目色掙扎了一下後,他終是選擇閉緊嘴巴,收回目光,垂目繼續揉面。盡管如此,他下手揉面的動作已開始微微凌亂,按在面團上的巴掌印變得一下深一下淺。

店家有一個七歲大的孩子。再晚一些,他就會起床來幫店家做些早點攤上的活計。因為自家有與長桌旁那位落單的小客人年紀相近的孩子,店家自然而然的會對她此時的安危多投注一些關切。然而。正是因為自家也有妻子孩子要養活,在很多事情面前,他又必須選擇忍耐與漠視。

在生存的責任與壓力面前,店主只能在心中祈禱,盡管在這個時辰。宵禁快要解防了,但如果能踫上巡城隊,至少不要讓這孩子受太多苦吧!

店主臉上神情的輕微起伏其實並沒有逃過那青年人的注意,但他並未對此解釋什麼。當一個人的身份達到某種程度,便有不需要向他人解釋一些細枝末節的自信。

陌生的青年人只在走近莫葉身邊時感嘆了一聲︰「老五這次怕是要被禁足了。」他束手于背的望著莫葉,如此長輩一樣的做派。卻並不顯迂腐,這可能跟他體型高瘦,且姿態自然有關。

見神情有些慌的的莫葉後背撞到桌沿。使她禁不住皺了皺眉,他面色一緩,語氣溫和卻有有些像在自言自語一樣又說道︰「按照常理,你連老五都不怕,怎麼會怕我呢?」

莫葉這才意識到自己面對這位很可能與伍書是‘同行’的青年人時繁華都市備忘錄全文閱讀。反應表現得有些激烈了,干咳一聲後。她有些艱澀的開口辯解了一句︰「我……我認生……」

這話一說出口,她連自己都不太。

「其實我們之前也是見過的,只是我雖然還記得你,但你卻很快將我忘了。」青年人說罷,將束在背後的手挪到身前,卻是壓了兩枚銅錢在長桌上,故意敲出了聲音,以此提示那店家結賬。

垂手于身側,青年人又道︰「老五終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去,所以托我送你一程,咱們走吧。」

話一說完,這青年人也不再管莫葉感受如何,他已經向早點鋪外走去。

獨來獨往、我行我素,一伙人果然有著差不多的行事做派啊。莫葉旁觀青年人那透著毋庸置疑意味的行為舉止,她暗自嘀咕了一句,卻是不再像剛才那樣對他心生畏懼了。

那青年人說「走」,這一路上就真是用「走」的。莫葉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後,剛開始她還覺著有些不自在,同行了一段路後,她才漸漸適應了這個陌生面孔的人走在她前頭引路,同時她也漸漸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這個人也像伍書那樣挾著他飛檐走壁,她才真要覺得尷尬呢!

只兩人人才走出一條街,就在另一條街的路口被一隊巡城隊士擋住了去路。準確點說,是那青年人被那組巡城隊的長官攔住了。在他二人走近之前,青年人已回頭示意莫葉站在原地,而那個身著輕甲的巡城隊長也沒有讓他的隊員跟得太緊。

此時天色微熹,莫葉能看清楚那組隊士的裝備。三成的隊士身著輕甲,手持無纓長槍,七成隊士身則著剪裁緊身的隊服,腰側斜跨寬刀。除了面孔記不清楚了,這組人跟她初來京都時踫見的那組巡城隊士基本上一致。

莫葉在心里舒了口氣,她轉眼看向正在相互走近的那位隊長和布衣青年,暗自琢磨︰他二人應該都屬官衙中人,踫上了也該無事。

莫葉的這種猜測雖然存在偏差,但大抵上沒錯。

從官餃上來算,那布衣青年便如伍書一樣,本身不具有明文所定的官餃。倒是那位巡城隊的長官,在京都府武將中身居要位,現在是夜巡與晝巡交接的一個時間段,所以他才會帶隊。

盡管如此,那位長官也不能輕視怠慢那位不具有任何官階的布衣青年人。或者說是京中現在存在一組身擁榮耀職位的人,這類人常常行走于不同的國度之間,很少在一個地方長駐,一般情況下不會與官衙打交道,卻偶爾能秘見皇帝,在京中但凡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官僚,都知道這類人不要擅動,當然他們本身的自律性也很好——

(未完待續……)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歸恩記最新章節 | 歸恩記全文閱讀 | 歸恩記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