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恩記 (282)、不能回

作者 ︰ 掃雪尋硯

忍不住ps一下,上一章不能去的原因應該很明了,可是有人知道這一章里不能回的原因麼?這章寫得可比前一章含蓄了,不過細心的人應該能明白吧?……

「我知道。」廖世沖嚴行之微微一笑,接著道︰「所以我必須去,你則先回家。我跑回來,只是要取我的藥簍,不是要帶你一起走。」

「如果你現在需要,我願意與你同往。」嚴行之在望著廖世說出這句話時,站在他身邊的裴印目色一動。

正當裴印要開口再重復一遍他所堅持的看法時,他就听嚴行之又道︰「但是,我現在很不贊同你回去的做法。」

「你不贊同是你的事。」廖世扶正了一下挎在背上的竹簍,笑容漸斂,「快回家去吧!一路上小心些。」

嚴行之見廖世轉身欲走,弧度緩和的雙眉陡立峰頭。

「這話,應該是晚生對藥師說才合適吧!」嚴行之說罷側目向裴印遞了一個眼神。

然而,他很快收獲到的是訝異與失望。

這一幕落入廖世眼中,他停下腳步,沒什麼愉悅意味的干笑一聲。

掃了一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裴印後,廖世的目光落在嚴行之那錯愕神情還未完全消散的臉龐上,他的話語中隱現蔑視之意︰「我的年輕藥童,你或許不知道,但陪在你身邊的這位卻是知道的。想要強留下我,出手之人最基本所要準備的,就是不要露出一寸皮膚在衣服外面。」

嚴行之望著廖世,沒有再說一個字。

「我是藥師,雖通醫理,卻未必仁慈。」廖世的這句話說得很慢,像是在耐心的為嚴行之闡述藥師與醫師的不同。又像是在嘲諷他自己。

頓了頓後,廖世伸手入懷模了模,掏出一個小瓶子扔給了嚴行之,淡淡說道︰「這玩意兒送給你路上防身,若再遇到殺手,就用匕首把這瓶頸切斷,然後扔出去就行了。」

嚴行之手握小瓶,低頭看了一眼,旋即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廖世隨口道︰「劇毒。」

站在一旁的裴印忽然奪過嚴行之手里的小瓶,目色警惕的看了一眼瓶口。確定沒有破損後,他又以這種目光注視著廖世,沉聲說道︰「不知這東西還有什麼玄機。還得勞煩藥師解惑。」

廖世輕描淡寫的開口︰「能有什麼玄機?照我剛才說的做就行了,不過我倒希望你們可以不必用到它,若再踫到那樣的殺手,即便有厲害事物傍身,也是要冒險的。」

「藥師。話不要只說一半。」裴印的態度由之前的冷靜變得稍顯冷硬起來,他絲毫不顧廖世話語中的一份好意,回饋的情緒里更多的是涼薄和懷疑,「在城中遭遇殺手時,為何不見你使用這個東西?」

「你侍行在嚴廣身邊有過很長一段日子,我應該能想到。你會與他一樣不能完全信任我,唉……」廖世嘆了口氣,接著說道︰「瓶頸里藏的藥和瓶月復中盛的藥並不是一種類別。但這兩種藥踫撞到一起後,會有激烈的劇毒效果,也就是膨脹的毒霧。城中那麼多人,你讓我怎麼用它。」

裴印面色一滯。

他忽然想到剛才在入城後,他們三人行至一條街上忽然遭遇那些殺手時。雖然街上的確有很多人,但那些人在看見他們被殺手追趕。做出的唯一反應就是避走,他不禁心生一絲困惑。人,真的需要為了這些萍水相逢的陌路人而讓自己犯險嗎?倘若剛才沒有那幾名布衣人的出現救援,他們三人可能早已成為殺手刀下的死人。當他們走上黃泉路,誰又會在意廖世不肯用劇毒藥瓶的理由?

而廖世此人,從他開始在醫界揚名開始,就陸續治死了好幾位或是身份尊貴,或是身世顯赫的病人,醫界對他的惡評與他施藥之術的高明幾乎是持平的,那麼他真的會那麼在乎普通人的生死?

在裴印正在為自己心中無法左右的兩種想法而陷入沉默時,廖世又開口了,他快速的說道︰「這種劇毒我一直是私帶在身,這樣的毒劑也不適合讓更多的人知道,所以你們回去的路上如果沒有用到它,請保存好它,待我去找你們時,你們再將它還給我。」

裴印捏著小瓶子,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倒是嚴行之想到廖世不願在人多的地方用毒,對他回城的決定依舊放不下心里的擔憂,忍不住再次挽留,「藥師,你這樣獨自回去,準備以何計策防身呢?你不用毒,還能用什麼?」

「我準備緊跟著那群人入城,這樣一來,我若踫到什麼事,只要喊一嗓子就行了。」廖世說到這里忽然一拍大腿,看著剛才那幾名布衣青年離去的方向驚道︰「哎!不能再跟你們多說了,那幾個小伙子腿程快,一會兒的工夫人就走沒影了,我也得趕快些。」

見廖世跑了起來,嚴行之拔腿就追,同時喊道︰「到底是何人在京都,讓你這樣急著去?」

廖世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只是丟出幾個字在腦後︰「你回去吧!」

嚴行之忽然覺得肩膀上一沉,追趕廖世的他很快被隨後追上來的裴印再次扣住手臂,只能停下腳步的嚴行之看著廖世的背影,忽然大喊道︰「那個人一定又是地位不俗的,可是你為什麼總要攤上這樣的事?你不嫌你治死的貴人還不夠多嗎?有何必要再去?」

嚴行之的話說得無情,說得刻薄,但目的明顯。

他要讓那個瘦駝的老頭兒生氣,回來罵他,然後追不上那幾個布衣青年人的腳步。同時他又有些無奈,如果那老頭兒給他的小瓶子不是毒劑,他也許在剛才就立即使用了。

廖世果然站住了腳步,他回頭看了嚴行之一眼,臉上卻沒有多少怒意,只是平靜說道︰「注定要死的人,死便死吧!或許我這次出手也還是會面臨失敗,但那個人我必須盡可能的去救治。治療是一種技能,我不會在這種技能里攙和太多情緒。」

嚴行之怔住了。

大多醫者,都是在重復著成功的治療方式,但眼前這個老頭兒似乎對那種治療方式不感興趣。他一次一次的用自己在醫道上的名譽為犧牲代價,去挑戰醫道極致,卻非常倒霉的一次又一次失敗,名聲已經臭到極點。

而他所謂的技能與情緒無關,更是虛謊無比。沒有對醫道的濃厚熱情,他怎麼能做到失敗了這麼多次,並且還因研制藥劑導致自己的身體變形的情況下,依舊沒放棄對醫術的探究?而此時最明顯的是,他急著奔向可能還藏滿殺手的京都,基本上就是被情緒所控制了的結果。

也許可以這麼說,找上廖世的殺手,就是在刺殺京中那位重要人物之時,由某位幕後人派出地斷絕後路的一招。他們的麻煩全是由那位可能已經涉入險境的重要人物所引起的,而他們此時的最佳做法,就是放棄京中那個人,並遠離京都。只要殺手們真正的目標消失,這些會影響目標生死的旁系也就自然無足輕重了。

當嚴行之默然在心里揣度到這一步時,眼前廖世的身影已經離得老遠了。

猶豫了一下,嚴行之終于暗自做出一個決定。

他沒有掙月兌裴印扣著自己臂膀的手,只是目色堅定的望著裴印,緩緩道︰「裴叔,我要去京都。」

裴印看著嚴行之,滿眼訝然,正要開口時,就見嚴行之忽然翻起自己的右手衣袖,一直將衣袖褪到腋窩那里。

裴印的目光落在嚴行之的臂根處,他忽然雙目一睜,失聲道︰「少爺,你……」

「我不想回家,此刻似乎也不能回家。」

他話語中的那個‘不想’與‘不能’初一听來,意思相近,放在一起也還有些顯得突兀,但是,目光掃過嚴行之膀間那寸皮膚的裴印卻很清楚,這兩個詞所包含的無奈與傷感。

嚴行之微微一笑,但那笑容的末梢卻又爬上一絲苦澀,「這一次不用你催促,我必須去見爺爺了。」

……

莫葉醒來時,眼前一片空白。

入眼的是素色棉帳頂,而她的臥房床上並沒有掛紗帳。

所以在片刻後,她掙扎了一下,用酸軟的雙臂撐身坐起。環顧四周,皆是陌生以極的事物,只有被褥中透出的香味漸漸喚醒她的記憶。

那是紫蘇衣服上的香味,這里……是東風樓。

當這三個字出現在腦海里時,莫葉的心幾乎停跳了一拍,接著她就倉惶的掀被下床,朝屋門處跑去。

她腳底虛浮無力,步履踉蹌,跑到門口時恰巧屋門從外面打開了,一個身形單薄的素妝女子走了進來,正是住在這里的紫蘇,莫葉伸向門的手模空,撲進了紫蘇懷中。

莫葉抓著紫蘇的臂膀站直身,仰頭看清了紫蘇的臉,旋即急迫的問道︰「我師父他還好麼?」

紫蘇的眼中快速浮過一片復雜神情,猶豫了一下後,她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莫葉注意到紫蘇眼里的異色,雖然她心里有些懷疑,但卻又不敢去信那絲懷疑,而是半欺騙自己式的向著好的方向去想,同時又問︰「我能去看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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