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範旭瑞正俯桌寫著什麼，听見腳步聲轉回身來，見是歐陽一鳴也沒起身，說︰「床上坐會，我馬上就好。」
歐陽一鳴沒吭聲，湊近看見範旭瑞寫的是有關學生會的什麼東西，也沒興趣，從桌上拿過範旭瑞的茶杯子，拎過水瓶準備倒水。範旭瑞轉頭看眼他欠了，打開抽屜拿出一茶葉盒來放在他面前又繼續寫起來。歐陽一鳴拿過倒了些在杯子里，倒了水端起在床沿坐下，一口一口的抿起茶來。一杯水沒喝完，範旭瑞站起，收拾好稿紙轉回身，笑眯眯地問︰「給爺爺女乃女乃帶了什麼東西？」
範旭瑞的母親的老家在山東日照，父親老家在山西太原，都是大學畢業分配到蟠州的。他現在所說的爺爺女乃女乃是歐陽一鳴的爺爺女乃女乃。兩人自小在一中長大，相處得跟親兄弟無異，常常一起去歐陽一鳴爺爺女乃女乃所住的寬敞大院玩耍，老人也從沒把他當作外人。所以，範旭瑞也一直是把歐陽一鳴的爺爺女乃女乃當是自己老人的。
歐陽一鳴說︰「哪里買了？不是等著你嗎？」範旭瑞說︰「我等你來呢。」歐陽一鳴問︰「你就不能去我那里？」範旭瑞笑了說︰「你看我這段忙的，學生會那邊老有事。」歐陽一鳴就撇了下嘴說︰「領導都是很忙的，看來你們這學院是離不開你範旭瑞了。」範旭瑞就笑，眼楮眯成一條縫，說︰「別拿腔捏調的。我說一鳴，現在咱們是大學生了，不能再跟中學時那樣還是死讀書，要多方面發展，現在做這些事也是鍛煉自己，將來走上工作崗位會有大有益處的。」
歐陽一鳴顯然對此不感興趣，問︰「打算什麼時候回去？」範旭瑞說︰「明天吧，上午八點有趟從這里始發北京的。」歐陽一鳴問︰「下午去買票？」範旭瑞想了下說︰「你現在就得去，這會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這趟車的票了。」歐陽一鳴盯著他看，也沒言語。範旭瑞笑了說︰「看什麼吶！我又不是美女！」歐陽一鳴點了點頭，笑眯眯地看著他說︰「你這領導當得真可以，挺會使換人的。」範旭瑞笑了，說︰「下午我不是還要開個會嘛，剛才就是寫開會的稿子。不然我一早就去找你了。」
歐陽一鳴搖搖頭站起，看著他伸出一只手來，手掌攤開。範旭瑞問︰」干嗎？」歐陽一鳴說︰「真糊涂假糊涂？」範旭瑞哈哈笑了說︰「我還以為什麼大不了的事呢，不就是那幾個錢嗎。先墊著，回來給你。」歐陽一鳴搖頭說︰「不行，回來哪還有影子？」範旭瑞就哈哈地笑，推著他到門口說︰「快去吧，少不了你的。」
歐陽一鳴直搖頭說︰「天底下最大的賴皮！」門口又轉回身，說︰「要真買不上明天的這趟始發車，那就買過路的啊。」範旭瑞說︰「哪就在乎幾個小時？買不上就買後天的。對了，不管明天後天的，你買了車票後就拿上行李到我這里，晚上這住在。我下午開會可能也不會長，開完會咱們上街給老人買些東西。」歐陽一鳴應著出了門。火車站買票時，果然被告知明天的這趟始發車票剛剛售完，便就買了後天的。中午飯後，收拾好行李又去了醫學院。
下午範旭瑞開會到了天黑，回到宿舍歐陽一鳴就怪他︰「還說下午去買東西呢，也虧是後天的票，不然這大晚上到哪兒去給冬冬買雨花石去？」
晚上兩人在校外的一家小飯館里喝了酒，回到宿舍依然海闊天空地吹，自然也會談到女人的，歐陽一鳴腦中便回轉想著劉燕和徐慧，卻沒有給他透露半句。第二日睡了個懶覺，快中午時起床上街買東西，又專程到雨花台給弟弟歐陽冬冬買了些雨花石，順便在街上的電話亭給家里學校傳達室打了個電話。
翌日一大早，兩人登上了回家的列車。擁擠、喧囂、吵罵過後火車啟動了，車廂內漸漸趨于安靜。不大一陣，範旭瑞就和對面座位上的一個三十多歲的業務員聊開了，很短的時間里他們竟然會像老朋友似的攀談說笑，這讓歐陽一鳴不得不佩服範旭瑞的適應能力，但他卻無意參與，肘依在茶幾手托腮望著窗外。
冬日的慵懶是季節里無法更改的底色，黛青色的山巒如無盡的雲岫起伏連綿。流動的原野，光禿禿的樹木，在冬日的陽光下毫無生氣，落顯蒼涼。
歐陽一鳴拿過範旭瑞放在茶幾上的一本電影畫報翻看，腦中就又想起了劉燕，眼前就浮現出她的一靦一顰一嗔，猶如在眼前般清晰。
下午三時許列車駛入蟠城站，出站口驗票時，听見了妹妹歐陽玫和弟弟歐陽冬冬的喊聲。出了驗票口，弟妹立即滿臉喜悅圍上，沖歐陽一鳴和範旭瑞喊哥，再拎過歐陽一鳴手中的物品向廣場走去。範旭瑞模了下歐陽冬冬的頭說︰「冬冬再過幾年就長成你哥那樣的英俊小伙了。」
歐陽冬冬紅臉笑。
範旭瑞再看著歐陽玫說︰「玫子也是越來越漂亮了，嗯，也越來越像淑女了。」
歐陽玫臉便紅得像桃花，說︰「瑞哥，給我和冬冬帶了什麼好吃的？」說話時就去拉範旭瑞手中的包。範旭瑞笑著躲，說︰「剛剛才說過你像淑女了，這立馬就變回了先前的假小子。」歐陽玫沖他一噘嘴說︰「盡耍嘴皮子有什麼用？還是原來的老樣子，摳門！」一幫人笑。範旭瑞說︰「東西都在你哥手里呢。」歐陽冬冬說︰「這都是我哥的。」歐陽一鳴說︰「也有你們瑞哥給爺爺女乃女乃買的。」說話時走下台階，範旭瑞問︰「你們怎麼走？」歐陽一鳴說︰「還能怎麼走？做公交。」範旭瑞說︰「我坐出租，從你們那繞一圈？」歐陽玫高興地一跳說︰「好啊好啊。」歐陽一鳴對範旭瑞說︰「繞一圈你還不心疼死？」幾人笑後道別，範旭瑞鑽進一輛停在廣場出租車揚長而去。
歐陽一鳴兄妹三人目送範旭瑞走後，抬步向廣場公交站點走去。歐陽一鳴一只手臂搭在歐陽冬冬的肩上說︰「冬冬是長高了。」歐陽冬冬就笑。歐陽玫問︰「哥哥，你看我呢？」歐陽一鳴說︰「也有點，沒冬冬明顯的。媽媽在家干嗎？」歐陽冬冬說︰「媽媽在家包餃子呢。」話音未落，三人都听見有人高喊歐陽一鳴，兄妹三齊唰唰地轉頭望去。歐陽一鳴登時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