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婚撩人 137米 戲已落幕,記憶恢復——

作者 ︰ 姒錦

在四合院的門兒關上的剎那,小久姑娘終于感覺出來這院子里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兒了。浪客中文網〔中文〕

怪怪的,密不透風的,如同被一股超低壓的氣流給籠罩了似的。

心,莫名慌亂。

一瞬間的怔忡後,她嬌俏的臉孔滿是疑惑,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

「哥,嫂子,宣姨……你們,你們這里怎麼了?奇奇怪怪的。」

「沒事兒,吃水果——」連翹笑著拿起水果刀,捏了只隻果在手里,慢慢地削,一點一點的削,動作緩慢而細致,視線卻往宣姨身上瞅去,含糊地笑著說。

「宣姨,要吃隻果麼?」

她臉上的笑容蠻自然的,自然得像是壓根兒啥事兒都沒有似的。

宣姨愣住了。

按照連翹的交待,沈老太太臨走之前和她說了一句話,這句話其實挺簡單的——那些事,他們都知道了。

所以這會兒,她的笑容越淡定,宣姨的心里越是慌得發毛,臉色也愈發的褪敗。

囁嚅著唇,她說︰「謝謝,我喝水就好。」

態度,和初見時大不一樣了。

連翹牽了牽唇,還是只望著她笑,卻不再說話。

這是一種心里的施壓方式,為了徹底瓦解她心里防線而打的心里戰。

靜靜坐著,冷得像座冰雕似的火鍋同志終于開口了,一出口,也不過簡單的兩個字。

「說吧!」

夜晚的院子,光線不太好,但當他冷冽的目光落在宣姨身上時,那種猶如鋼片兒劃過骨頭般的痛楚,讓她不禁駭然,身體微微一抖。

「什麼?說什麼?」

沉默了一下,邢爺忽然冷笑了一聲,「你是了解我的,你自己說出來,和我說出來,結果會有什麼差別!」

驟然一陣心跳加快,是的,宣姨是了解這個佷子的。

了解他到底有多狠,有多毒辣。一種不安的情緒涌了上來,她覺得耳朵邊兒似乎安了消音器,什麼也听不見了。

血液逆流!

心,怦怦直跳,惶恐不安。

連翹將削好的隻果放到果盤里,推到她的面前,微笑著說︰「宣姨,來,邊吃邊說,夜晚還很漫長。」

宣姨推開果盤,又拿起面前的水杯,握在手里,卻並不喝,表情看著還算平靜。只不過,那只透明水杯里輕漾的水波,一晃一晃的,出賣了她並不平靜的內心。

老實說,能有這樣的定力,連翹其實挺佩服她的。

「嫂子,你們這是干嘛啊?讓宣姨說什麼?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嗎?」見到他們之間的詭異互動,表情有些緊繃的小久姑娘,終于忍不住又喚了一聲,問了出來。

挑了塊兒隻果遞給她,連翹笑,「沒事兒,吃隻果,听宣姨給我們講故事。」

「故事?宣姨有什麼故事要講?」

對小久的疑惑,她沒有辦法解答,只得笑著搖了搖頭,繼續說,「咱們啊,就洗耳恭听,就知道了!」

沉默著的謝銘誠心疼地望豐小久,緊緊抿著嘴唇,伸出手來握緊了她的手。

望著他的眼楮,小久與他對視了兩秒。

慢慢地,她放松了下來。

宣姨低下了頭,陳年舊事如同波濤在她腦子里翻滾,很想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樣兒。可是,在火哥冷冽的目光下,她始終無法克制不住手的擺動。

思索了片刻,她輕嘆,「既然你們都已經知道了,干嘛還要來問我?」

「說吧。」邢爺的聲音低沉壓抑的,沒有氣急敗壞,也沒有大聲囂罵,還是那兩個字兒,冷硬銳利的目光卻聚焦到了對面的牆上,不知道他的腦子里,究竟在思考些什麼。

不用說,他心里並不好受。

畢竟面前的女人是他嫡親的小姨,打小兒對他就不錯,完全像親媽一樣照顧他和小久。三十多年來,雖然他生使然對她並沒有過多的熱情,不過,他對這個姨的好也是有目共睹的。

今這樣的結果,他不願意,卻又不得不面對。

在來的老宅的路上,他還不停的思考著,如果這件事兒真是宣姨干的,他究竟該怎麼處理?

沉寂了良久之後……

緊闔著眼的宣姨突然睜開眼定定地望了過來,一雙飽嘗苦澀的目光里,滿是痛楚。

「沒錯,我恨她。」

這個她,指的是沈老太太無異。

似乎笑了一聲,邢爺聲音有些嘶啞︰「為什麼?」

倉惶的臉上露出一抹恨意來,宣姨這時候說話非常的利索︰「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她更可恨。她佔盡了時地利,佔盡一切好的東西,憑什麼?我和她都是爸媽的女兒,我和她都喜歡遠征,憑什麼都屬于她?我呢?我得到了什麼?」

終于,她還是說出來,把心底里埋藏了三十幾年的怨恨爆發了出來。

真好,秘密藏在心里的感覺並不好受。這麼些年來,她覺得就像在懷里放了一把會刺傷人的尖刀,那刀尖兒時不時地蹭刮她一下,那種痛徹心扉的滋味兒,一直伴隨著她。

可以說,這些年來,她過得沒有想象中的好。

說出來,也就解月兌了。

如同被重錘砸過,邢小久雙眸一紅,身體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的望著她。

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謝銘誠握緊了她的手。

終于听她親口承認,邢爺徹底炸毛了,剎那之間,他心底的怒火如同燒開水,沸騰到了極點,恨聲問道︰「所以,你一直處心積慮地害她?理由就是她擁有得比你多,因為她得到的東西,恰好也是你喜歡的?甚至不惜枉顧倫常,親手燒死自己的姐姐?」

一刻鐘前,他甚至希望,不是她。

「是啊,我恨她,就是恨她……這種恨,永遠也不可能消失掉,哪怕她死!」那種嫉妒如同毒蛇一般吞噬她的內心,宣姨說著突然瘋狂地笑了起來。

笑容淒愴得如同鬼魅。

實事上,心里藏了太多丑惡的人,本身便已經成了魔。

接下來,在邢爺咄咄逼人的冷冽目光逼問下,她將自己如何利用姐姐的信任,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在渭來苑的建材里搞鬼,然後親手放火燒毀了渭來苑的事說了出來,甚至包括她在看到熊熊火光一沖剎那,心里有多麼的痛快和滿足。

也正是因為她想享受這種痛快,站在了離火極近的地方,她想近距離地欣賞著姐姐被燒得面目猙獰的痛苦。

那一刻,她一邊大笑,一邊兒大聲地詛咒著‘沈雅如,你去死吧……你去死吧’,她不一定要得到邢遠征,但只要姐姐得不到,她便滿足了。樂極生悲,笑得太過開心的她沒有發現突然倒塌下來的門梁,門澀砸傷了她的手臂和肩膀,痛得她直接暈厥了過去……

她沒有料到的是,姐姐竟然會沒有死。

也沒有料到,她自己會在大火中受了重傷,然後,整條手臂殘廢掉了。

而連翹和火哥二人同樣也沒有料到,宣姨嘴里說出來的事實真相,竟然與他倆之前推測的一般無二。||中文||

嫉妒成魔,謀殺親姐姐……

想一想,真是讓人不寒而栗。

冷峻的臉孔上神色莫辯,邢爺這時候已經冷靜了下來,望著如同霜打茄子似的宣姨,他聲音冷硬。

「還有一件事兒,你如實回答。」

宣姨望著他,聲音嘶啞,「你還想知道什麼?」

「柳眉母女倆在那場火災中,充當的是什麼樣的角色?渭來苑失火那,恰好邢婉生病,醫院下病危通知……是你讓她把我爸引過去的?」

半晌,宣姨點頭。

意外地,邢爺這次沒有發火,定定地看著她,嘴角上揚︰「這麼說來,當初,我父親出軌,也和你月兌不了干系吧?」

「柳眉那個賤人。」

垂著的頭突然昂了起來,宣姨惡聲惡氣地咒罵一聲,嘶啞的聲音滿是頹敗,帶著咬牙切齒的怒氣,顫抖著身子說,「她太下賤了,我當她是朋友,她卻反咬我一口。」

邢爺抿了抿嘴唇,沉了嗓子︰「繼續說——」

想到這一段,沈雅宣已經泣不成聲,娓娓而訴——

那個時侯,郁郁寡歡的她在一次同學集會上認識了同學的同學柳眉,不知道怎麼的,兩個人竟然一見如故。而心里藏著這不倫之戀的她,心里憋悶著急需要找人傾訴。

于是,朋友多不多的她,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柳眉,自己如何愛上了親姐夫,如何如何的痛苦。柳眉是個會察言觀色的女人,出身並不好,從沈雅宣的外表著裝也知道她的家境殷實。她特別會說話討人喜歡,長吁短嘆的同情她的遭遇之余,和她的私交愈發好了起來。

從此,柳眉因了她的關系得以有機會頻頻出入邢家。

然而結果,說來又是搞笑又是讓人忍不住唏噓一聲,沈雅宣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朋友,被她當成閨蜜的女人竟然會對她的遠征哥哥一見傾心。

更沒有想到,她比自己更技高一籌,將心思隱埋得更深,自己沒有吃到嘴的肥肉,會被她給搶了……

事情的經過,狗血的讓她說著便淚流滿面。

柳眉向她獻策,賊溜溜給了她一粒據說能讓男人‘失性,忘情’的極樂藥。

對,當初,她就是這麼形容的。

她甚至還記得柳眉說起這話時興奮的動作和表情,她說,只要男人吃下這種藥,絕對不可能會控制得住自己,甚至,他都不會看明白自己上的究竟是誰,于他而言,一個夢境,一個幻覺罷了。而她,卻能一嘗所願。

她心動了。

等啊等啊,終于,機會終于來了。那一晚上,遠征哥哥打電話回來說,他要在單位加班到很晚,叫他們不要等他吃飯。她那可憐又可恨的姐姐喲,為什麼偏偏要這麼賢惠?這種賢惠,讓她又討厭又憎惡。

因為每一次,他加班,她都會親手弄好飯菜給他送過去。

這次也不例外,可是,送飯過去的卻不是她的姐姐。因為,她提前在姐姐的飯菜里下了極重的泄藥,拉得她都直不起腰來了。

就這樣,她提著混了那種藥物的食盒,帶著柳眉去了邢遠征的辦公室。

這是讓她後悔了一輩子的行為,為什麼她那要帶著柳眉去呢?因為柳眉說,怕他做完了不認帳,她會在關鍵時候進去,拍下照片為她做見證,毀掉她姐姐的婚姻,並要求她姐夫對她負責。

她信了。

事情很清晰了,兩個姑娘笑嘻嘻的提著飯菜,說是替姐姐送過來的,正忙得不可開交的邢遠征沒有懷疑。

畢竟那不是一個人,是倆姑娘。

只不過,沈雅宣沒有想到的是,她自己也是被柳眉算計的一個。在寂靜的辦公室里,在她坐等她的遠征哥哥‘吃完飯收拾食盒’的過程中,她喝了柳眉遞過來的水。

……等她醒過來,呵,她成了他們的目擊者。

赤身**的男人明顯因為中了藥昏睡了過去,而柳眉對著她痛哭流涕,說自己不是故意的,因為太愛了,太愛太愛他了,她只要這一次,又磕頭又保證,說她馬上就離開京都,離他們遠遠的,從此以後不再出現在她的面前。

多諷刺啊!

木已成舟,她恨透柳眉,但是比較起來,她更恨自己的姐姐。氣死之下,她狠狠甩了柳眉兩個巴掌,她沒有反抗,之後果然听話地離開了她的視線。

而她知道,依柳眉的身份和背景,沒有了她做橋梁,她這輩子都再沒有機會和遠征哥哥有交集,而他也不會記得究竟是誰。所以,她暫時忍了,圖謀著以後。

然而,她萬萬沒有料到,她漏掉了一個關鍵的問題——千想萬想,她也想不到,柳眉竟然會懷孕。

事後,模不著頭腦的邢遠征是從辦公室里間休息室的床上醒來的。望著空蕩蕩的屋子和一絲不掛的自己,他心里忐忑不安之余不是沒有疑惑。但是這種事情,于公于私他都不能鬧大,雅如的性格和脾氣他再清楚不過,要是知道他和其它女人干了那事兒,她絕對不會原諒他,說不定能活活氣死。

出于對自己婚姻的維護,他整惶惶不可終日,卻始終半句都不敢提起,又哪里敢向小姨子求證?只那時候他所祈禱的,無非就是永遠不要東窗事發罷了。

如他所願,此事,似乎還真就這麼過去了。到後來,他自己慢慢地也開始相信了,那不過就是他的一場夢境罷了,根本就沒有這麼回事兒存在過。

慢慢地,他解下了包袱,夫妻依舊情濃。

沈雅宣獨自舌忝著傷口,尋找著機會,可是至從那件事兒之後,邢遠征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小心謹慎,對她似乎也若有若無的有些疏遠。

這事兒,一晃就過去了七年。

她沒有想到,在小久六歲那年,柳眉竟然抱著孩子找上門來了。

一步錯,步步錯,那成了她敗在柳眉手里的關鍵。

她記得那,遠征哥哥並不在家,而姐姐知道這事兒的第一反應是完全不敢相信。

接著,她帶著孩子做了dna親子鑒定。

沈雅如不是一個盲目相信男人不忠的女人,更不會完全相信哭哭泣泣找上門來的小三,那時候,她對自己和丈夫的感情有絕對的信心,想用事實說話,讓這小三閉嘴。

然而,事實的真相,殘酷得她痛不欲生。

邢婉,不,那時候還叫柳婉,竟然真的是邢遠征的女兒。

她怒了,邢遠征瘋了——

風口浪尖之上,沈雅宣沒敢淌這場渾水。更不敢說出那件事兒來,因為,那藥是她親手放的。

而且,她也樂于見到這個局面。因為,姐姐很痛。

沈雅如要離婚,邢遠征不同意。可是她多驕傲多死心眼兒啊,她把愛情想得多麼的純潔,她不敢想象自己的丈夫和其它女人滾到一起的情況。所以,她認定了這件事兒,又怎麼還會還有回旋的余地?任憑邢遠征賭咒發誓都沒有用,最後,她一怒之下帶著妹妹搬出了邢家,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修建了渭來苑。

那時候,傷心欲絕的沈雅如,覺得世界上除了兩個孩子,唯一的親人就剩下這個妹妹了,她將渭來苑的一切事情都交給妹妹來打理,哪里會知道自己身邊就有一頭豺狼,吸著她的血,啃著她的骨頭,最後,甚至差點兒就要了她的命。

說到這兒,宣姨已經泣不成聲了,又哭又笑,喉嚨一度干澀得不能成言。

幾十年的老皇歷了,如今翻出來說給小輩听,她覺得自己心里輕松了不少。

死死地盯住她,小久姑娘的聲音沉痛得無以復加︰「既然你那麼恨柳眉,為什麼又要和她一起串通害我媽,後來為什麼又要放過柳眉?」

被小久咬牙切齒的聲音駭住了,待連翹回過頭來望向火哥時,見他的臉上滿是怒容。

捂住胸口,宣姨喘了口氣兒,喃喃地恨聲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想利用她的女兒,調過頭來再收拾她。哪知道,等我收拾掉姐姐再回頭時,已經再沒有辦法對付她了。我沒有想到他會接她的女兒回邢宅,而她,比我狠,比我毒,比我會演戲,最終竟活得比我風光。」

「為什麼不告訴我爸真相?」

「……不。」痛楚地閃著雙眸,宣姨的臉上罕見地出現了片刻的柔情,「告訴了他,那不是讓他更加恨我麼?那樣的我該有多麼不堪啊。他不知道至少還能看在姐姐的面子上照顧我一輩子,我還能看到你們兩個在我跟前晃悠,而他每次看到我被燒傷的手,不管是為了誰,我至少能從他眼楮里看到痛惜……」

「你……你這個……這個……」听到這兒,心肝兒比較脆弱的小久姑娘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憤怒了。

這些過往,這些故事如同魔咒一般從四面八方涌進她的耳朵里,荒謬,真是荒謬得不可思議。

她覺得自己都要听瘋了,腦子里嗡嗡響著,依她單純的感情路線,完全無法想象得出來,一個女人的嫉妒和恨意會癲狂到這種地步。

可是,連續說了兩遍‘這個’,她到底還是說不出來下賤女人或者爛女人這樣的話來。

牙齒被她咬得‘咯咯’作響。

她恨,恨極了。

「這麼多年,你關心我和哥哥,有幾分是真,有幾分是假?」

宣姨看著她,眼楮一瞬不瞬,一字一句︰

「全都是真的,小久,我愛你爸爸,也愛你們。」

「你憑什麼愛我爸爸,你不要臉……」

好吧,不要臉已經是小久姑娘的極限了。

老實說,如果這些話不是宣姨親口說出來,誰告訴她都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听著這些細節,想著她可憐的媽媽,還有……可憐的爸爸,苦不堪言。

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人因為恩愛而被這些惡毒的女人陷害。

「冠著愛情的名義,就可以肆意的傷害別人了嗎?」

小久搖著頭,喃喃自語。

她的父親,她的母親,她的家庭,她的小姨……一直以來,被她視著母親一般的小姨。

怎麼會是這樣的一個女人?!

喉嚨如同被繩縛一般,她瞪著宣姨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了。

最後,身體癱軟在謝銘誠懷里。

終于,這出華麗的大戲要落幕了,連翹听著,覺得心肝有些顫。

柳眉的手法,和邢婉簡直如出一轍,怪不得她倆是母女,生的。

說不定邢婉當初搶易紹,也是柳眉獻的計謀。

只不過,唯一不同的是,她被搶了男人,得到了另一個更好的男人;而她家老太太就不走運了,被搶了男人卻換了一場九死一生的輪回,背負了十三年的痛苦,還有,終生的遺憾。

「留下那只好用的手,然後,遠遠地離開京都。」冷冽得如同寒冰的話語,從邢爺輕啟的唇間溢了出來,而他銳利的視線一瞬不瞬的盯著宣姨。

斬手?!駭!

一時間,他的話如同一枚炸彈,在宣姨的耳邊炸開。

「烈火,我都老了……」宣姨面如死灰。

「你要相信我,這是我能為你所做的那些孽想到的最為輕松的處理……把你腦子里作的孽,都歸罪到了你的手……還不好麼?」

男人的面上沒有表情,但是連翹從他的聲音里听得出來,他心里非常非常的難過。

宣姨望著閻王般冷冽的佷子,全身發冷。

想哭,卻哭不出聲兒來。

嘲諷地掀起唇,邢爺突然又補充了一句,「其實,我媽什麼也沒想起來……而我們,什麼也不知道,一切全都是你自己說的。」

心里猛地一窒,宣姨怔愣著,下一秒,整個人抖動得像如同一片兒秋的落葉。

「你,你們合起伙兒來騙我?」

「這不是你喜歡用的招兒麼?」

淚流滿面的小久姑娘,可憐巴巴地將腦袋埋在謝銘誠的懷里,任由他順著她的後背,她沒有哭出聲來。

不過,很顯然的,她不會為宣姨求情。

事情,已成定局。

一段跨越了三十多年的過往,在撥開層層迷霧之後,如同一張齷齪不堪的大網,壓得院子里思維還算清晰的眾人,有些透不過氣兒來……

可是,既然有再多的痛恨,再多的冤屈,也已經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于事無補。

院子里,夜風拂面,接著便是死一般的寂靜。

幾個人,如同木制的浮雕般怔坐著。

宣姨如同被宣布了死刑的囚犯一般,緩緩轉過視,淚眼落在那窗雕花的木窗上。視線里,她似乎看見了曾經在這個院子里恣意揮灑著青春的小姑娘,還有恣意歡笑著的兩個小姐妹,她倆在這院子里歡笑著奔跑啊。

奔跑……

她突然想︰如果當初,她沒有做出這樣的選擇,那結果會不會不同?

……

過了很久,似乎又是一次輪回的世紀之後,邢爺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夜的沉寂。

看著號碼,他皺了皺眉,接了起來。

「什麼事兒?」

靜靜地听完對方的話,只見在大家的注目里,他突然起身暴跳如雷地低罵起來。

從他的口氣里,大家听得出來,電話那邊兒的人是他老爹。

連翹知道,他脾氣再橫,再沖,也從來沒有對自己的老爹爆過粗口,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能把他氣成這樣兒的事,是什麼?

狠狠地掛掉電話,他別開了臉,目光也移向到扇雕花長木窗,沉聲對眾人說。

「我媽,醒了……」

「醒了?」

醒了是什麼意思?她走的時候不是本來就醒著的麼……

「她恢復記憶了,什麼事兒都想起來了,氣得暈厥了過去……現在,老頭子正把人往醫院送。」

想起來了?!

怎麼面對妹妹背叛,丈夫又迎了另外的女人進門?

——★——

醫院的急診室,燈光如晝。

走廊上,來來回回的醫生和護士小姐們腳步不停的忙碌,醫院的院長也被一通緊急電話從被窩里挖了出來。

大晚上的,神經都繃緊了,醫院里有些嘈雜,可嘈雜聲里,卻又十分有序。

十分鐘前,醫院里送來了一個特殊的病人,醫院的領導班子都到齊了,一個個噤若寒蟬地前前後後伺候著,醫生護士們自然都得進入緊急狀態,小心翼翼的奮戰。

于是,一番緊急救治後,病床上蒼白著臉,手背上輸著液體的沈老太太,緊闔的雙眼終于睜了開來。

醒了,目光不動,眉頭緊鎖著。

坐在病床頭的邢老爺子抿緊了唇,伸出手去牢牢地握住她輸液那只手,包裹在自己的手里,輕輕的摩挲著。他記得她最怕輸液的,她總說,手會痛,會麻,還會冷。

她沒有拒絕,因為這沈老太太現在,壓根兒就像一個木偶似的。

不看他,也不理會他的動作。

他看著她,目光悵然若失︰「雅如,你好點兒了嗎?」

雅如……

雅如……

不知道他說了多少話,喚了多少遍之後,她布滿紅絲的眼楮,才漸漸的浮上了一層水氣。

老頭子的心,潮濕了,伸出手來,想去替她擦眼淚。

一觸之下,老太太瑟縮了一下,別開臉,冷聲說。

「你走吧,我已經不怪你了,我以後跟著兒子過,姑娘也有了可心的人。這輩子我沒有什麼遺憾了。」

邢老爺子眼瞼一陣顫動。

這是她這麼長時間來,和他說得最長的一句話。

可是,她現在的樣子,讓他心里更是一陣緊似一陣。比起十三年前,她對他的態度,看著似乎好了不少,其實那距離,那冷漠,有過之而無不及,畢竟這些年,她受的傷害太多,哪能是那麼容易彌補得了的?

老頭子也懂。

他看著她,目光有些貪婪地看著她的樣子,竟然舍不得移開視線……

他知道,老妻這一輩子,都砸在了他自己手里了。

他愛她,卻沒有保護好她。而他何嘗又好過過一分一秒?如今,他唯一的願望,不過是在他的余生里,能好好照顧她罷了。

虔誠的握著她的手,他聲音哽咽︰「雅如,我們都快要錯過一輩子了,以後讓我來照顧你,好嗎?」

「不用了。」沈老太太不動聲色,不抬眼,也不望他,神情相當冷漠。

接下來,無論他說什麼,她始終一言不發,三不政策,貫徹得相當徹底,壓根兒就當這老頭子是個隱形人。

靜謐的時間,流逝著。

在這對曾經恩愛準備共渡余生的老夫妻身上,一分一秒過得都是那麼的艱難。

幾十分鐘後,接到電話的連翹四人急匆匆地從邢家老宅趕了過來。

一進門兒,望著床上的母親,邢爺滿臉焦急地輕喚,「媽,你怎麼樣了?」

小久姑娘更是地接就哭了,「媽……」

做為兒媳和女婿,連翹和謝銘誠站得稍微遠了一點兒,畢竟那都是有著血緣關系的一家人。可是,望著病床上一動不動只是沉默的老太太,他倆心里也是萬分的酸楚。

火哥說得對,其實她想不起來才是好事兒,可是,她到底還是恢復記憶了……

想起來了,又該怎麼樣來面對這個糟爛的局面?

良久,沈老太太沒有出聲,而她第一個喊的名字……

「翹丫頭……」

站在床前的連翹,愣住了。

好吧,她真沒有想到恢復記憶後的沈老太太會第一個叫她的。聞言,她趕緊地坐了過去,握住老太太沒有輸液那只手。可是,那指尖,竟然也是冰冷冰冷的,她心里怔了怔,臉上的招牌笑容卻不變。

「媽,你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喝水?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啊?」

「謝謝你!」

望著她,沈老太太只說了三只字。是打從她心里冒出來的三個字。

她不知道,如果沒有這孩子,她這個時候會在哪兒?是早就已經死在了路邊,還是繼續行乞過活?

不敢想象!

她完全不敢去想自己那段狼狽的經歷,在記憶涌現的剎那,當腦子里一個個閃現那些片斷的時候,她真的希望自己什麼都想不起來。

尤其是那幢著了火的房屋,她的渭來苑,她的妹妹,她的丈夫。

這一切,全都是切膚之痛!

微笑著露出兩只小梨渦,連翹淺淺地呼吸著,害怕打擾了老太太的氣場,輕聲笑道︰「媽,你可不要說謝,你啊,現在想起來了就好,以後大家就都好了……千萬,千萬不要想那麼多?」

好了麼?會好嗎?

笑著搖了搖頭,老太太慢慢地調過視線,又望著自己的兒子,身體還是沒有動彈。

「烈火……」

「媽,有事您說。」邢爺喚得很小聲,生怕嚇到了母親。

沒料到,老太太先問的卻是︰「宣姨呢?你把她怎麼樣了?」

病房昏暗的燈光下,邢爺看著母親蒼白的臉上露出來的悲傷,冷硬出聲︰「還在老宅,我讓人控制住了。」

沈老太太看著他。

「你打算把她怎麼樣?」

梗了梗喉嚨,邢爺沒有說話。剛才在宅子里說的那段話,他哪里敢告訴老媽啊!

「我問你呢?」

「媽,你好好休息,這些事兒你就別管了!」一時間,邢爺心亂如麻。

老太太目光柔和了下來,好半晌,嘆了一口氣︰「都過去這麼多年了,讓她好好過完剩下的日子吧。要不然,等我以後在下面遇見你姥姥和姥爺,又怎麼和他們交待?」

听到母親明顯灰心喪氣的話,邢爺心里不由得鈍痛。

然而,咬著牙齒,他也只能應允下來。這時候,他絕不能讓母親再受到任何的刺激。

見連翹和小久陪老媽說著話,他想了想將老爹叫到了病房外面的走廊里。

接著,他將今兒晚上在邢家老宅的戲碼,毫無保留的如實說了一遍。

「什麼?!」

得之真相的邢老爺子滿目震驚之余,整個人幾近虛月兌。喘著大氣兒,他伸手扶住了走廊的牆壁,好不容易才阻止了自己的身體軟下去。

心里一驚,自己老爹的身體狀況,火哥清楚,趕緊扶住他。

眼楮里,少了以往一貫的譏諷。

「你怎麼樣?要不要叫醫生……」

他擺了擺手。

臉上浮現,一臉冰寒。

只見醫院走廊昏黃的燈光下,老頭子臉上,黑沉黑沉的難看,那雙陰郁而銳利的眼楮,帶著恨意滲出來的怒火,已經完全無法掩藏。

------題外話------

妞兒們,大概這文會在春節的時候完結,昨晚上姒錦同志上吐下泄,吃錯藥了似的,弄得好難受……

不知道會不會錯別字多,一會下班後,我再來修一下錯別字。

盼,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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