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臨近過年了，基本上每家每戶，都會趕在年前置辦年貨，地里也沒啥子莊稼要去看護了。
顧爸在家呆了兩天，幫自家把柴火砍足了，又多砍了些柴卻鎮上賣掉，順便買回了兩挑子的煤炭，然後又去縣城了。
每年年前年後林業上都是重點工作，因為一個冬天天干物燥的，容易著火，山上，有人祭奠祖先燒紙的，有的砍柴的帶著干糧去山上的，要是誰抽個煙一個不小心就容易引起火災。
特別是小孩子不懂事，點火放著玩，萬一山燒起來，那就是大問題了。
所以這年前顧爸反而比之前更忙了，基本上就只能在家過三天年，其余就要再林業局帶著，開著帶著領導去山里，各個鎮上，下鄉里去走訪。
顧家就顧媽一個大人在家，年前也要忙著拆拆洗洗縫縫，農村人講究過年中不能洗被子曬被子。
基本上就是年前把這些弄好。
顧大顧二還是每天跑著跟野人一樣，前兩天帶著清河村的一群孩子們還跟著王家灣的王嘎子他們又打了一架。
具體為了什麼，顧青不怎麼清楚，但是顧媽事後知道，卻狠狠的抽了這兩一人一頓。
讓這兩人這兩天在家擔水，每天顧媽洗衣服，顧大和顧二就用個扁擔，抬著大木桶去村東頭的水井里面跳水。
因為顧媽洗的東西多，基本上這兩人一天都要忙活著抬水的工作。
顧青倒是呆在家里，被顧媽給弄了個小籮筐，放邊上，讓顧青把玉米一粒粒的掰下來，這都是夏天收的挑選出來的好玉米特意留著，過年的時候吵包谷花吃的。
顧青也沒多大意見，農村現在是在太匱乏了，基本上都沒啥好玩的。
基本上最大的活動就是那天天氣最好，冬天日頭大的那天，村里的一些婦女都集中在村里的老槐樹下面一邊納鞋底，一邊說東家長李家短的。
顧青有時候會被顧媽帶去做一邊听听，了解下自家村里的誰家里今年養的豬竟然有一百斤，這得多少錢啊，還有誰家的養的豬卻死活養不大，殺掉的時候竟然才四十斤大家一陣唏噓。
顧青家今年沒有養豬，忙不過來，也沒錢賣豬仔，听大哥提過，貌似開年的時候家里有個小豬仔的，但是被外婆看中了就給牽走了，現在肯定也算不得自家的了。
而且農村現在人都吃不飽，那里來的糧食能喂豬的，大部分都是野草，麥稈之類的，豬仔吃了也長不大。
顧青在家掰玉米粒，堂姐娟子也會偶爾過來幫忙，顧青就跟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青兒，你今年新衣服有沒？」這天顧娟一會笑，一會皺眉的悄悄mimi的走過來問道。
「啊？」顧青還沒想到。
「我告訴，我媽給我做了一件花棉襖。」顧娟繼續小聲的說道。
「哦，那好啊。」顧青興致缺缺，對新衣服沒啥想法，這個年代的衣服，基本上就兩個色，灰色，青色的，大大的款款松松的，跟個罩子一樣。
對于顧青這個看過後世那些千奇百怪新潮的衣服來說，沒任何吸引力。
「哎呀，你都不想要新衣服麼？」顧娟有些得意，又有些小心的看了顧青一眼。
她家跟堂叔家好些，基本上從小都是她穿的算是村里比較好的，以前這個堂妹年紀小，又不討人喜歡，顧娟很少跟顧青玩。
但是從今年夏天開始，顧娟不知道為什麼就常來找顧青玩，現在她還是把顧青當作好妹妹的，一方面自己有衣服很開心，一方面怕說出來，堂妹沒有要哭著鬧。
所以顧娟小心翼翼的看了堂妹一眼問道。
「不想要。」反正那麼難看，顧青也不想要。顧青掰玉米，掰了兩天，大拇指都疼了。
「哦。」顧娟一愣，隨即又皺起眉頭，像是又心事一樣，一看顧青這樣子，沒啥表情，「我看堂叔肯定會給你買的，我媽說了鎮上好多好看的棉襖，縣城里肯定比鎮上的還好。」
顧青抬眼看了一眼，顧娟，不知道她到底要說啥。
「青兒啊，我悄悄告訴你啊，我媽可能要給我生個弟弟了。」顧娟終于開口了，一說話，就眼楮紅了起來。
「以後我有弟弟了，我媽肯定不會給我做新衣服了。我爸說了他想要兒子養老。」誰說小孩子單純無知了，至少現在才十二歲的顧娟就懂。
顧青一愣，倒是想起來，大爺家的大伯確實子嗣有些不建旺，大伯比顧爸大兩歲，和大伯娘結婚後一直沒有孩子，直到顧媽嫁到顧家，大伯娘才懷上堂姐顧娟。
這麼多年下來，顧媽都生了顧青三姐弟了，但是大伯家卻一直一個孩子，大伯和大爺一家子的心病就是一定要生個兒子出來。
顧娟堂姐從小就受寵比顧青他們兄妹三個要享福多了，但是自從大伯娘後來生了小堂弟後，顧娟就沒以前受寵了。
可是顧青記得，大伯娘當年可是連續生了兩個姑娘後才生下堂弟的。
老一輩的顧大爺一生有三個女兒兩個兒子，但是當年鬧荒年的時候餓死了老2和老四剩下，顧娟大姨，三姨，還有顧娟爸爸。
所以在老顧家，大爺的一個心病就是孫子，農村人，養兒防老，這是千古年流傳下來的根深蒂固的觀念，所以這麼多年來，大爺唯一兒子，顧建軍也就是顧娟的爸媽頭發都想白了就是想生個兒子。
顧青記得貌似就是80年還是81年，大伯娘再次懷孕了，之後在一家人千盼萬盼中最後卻生了個女兒。
之後大伯不信邪，繼續和大伯娘又生下了一個女孩子送人了，直到83年才生下一個小堂弟。
那時候大伯家條件已經、不如之前好了，加上當時計劃生育，前面生的女孩子的罰款，大伯一家緊巴巴的日子過的。
小堂弟一出生就又被罰款了，大爺在村里也說不上話了，交了罰款後，一家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金孫上面，家里條件差了。
從小算是沒吃啥哭的堂姐顧娟這時候自然感覺到了差別對待，不過堂姐畢竟是從小寵大的，所以對他雖然沒以前好，但是還是讓大堂姐依舊念書了，比起對待後來出生的堂妹顧燕，堂姐顧娟算是命好了。
顧青記得大伯娘這次如果沒弄錯的，剩下的確實是堂妹顧燕，這個堂妹在家里不佔長，不佔最小，可想而之大伯和大伯娘千呼萬喚出來的是個姑娘，有多失望，就有多不待見這個堂妹，所以堂妹姑燕小時候挺苦的。
但是堂姐顧娟那時候已經大了懂事了，覺得妹妹很可憐，所以就沒有在在繼續念書了，選擇讀了衛校，早點參加工作，最後供了顧燕讀書。
「你咋知道的？」顧青想到這里有有些同情堂姐了，但是也覺得這孩子真敏感，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果然不錯。
「我昨晚起夜去茅房，听到我爸我媽說的，青兒，你說他們以後會不會不心疼我了啊。」顧娟說著就眼楮紅了，然後抽噎了。
「我知道，我那件衣服是我媽為了哄我的才給我做的，但是有弟弟了，為啥瞞著我，不跟我說。」顧娟覺得很受傷，現在還不理解爹娘為啥不告訴自己。
「可能，他們覺得我們是小孩子吧。」顧青只能這樣子安慰，而且未必是弟弟顧青可以肯定，但是肯定不能告訴堂姐。
「嗚嗚嗚，我才不信呢，有弟弟了，他們肯定把我當作賠錢貨的。」顧娟這會早就沒有擁有新衣服的興奮了，只是憤憤的說。「他們要是生了，我一定把他扔到糞坑里面翁死。」
農村里面本來就重男輕女，顧青他們村里很多人家，孩子四五個的，基本上都是偏心兒子的，女孩子被喊成賠錢貨，以前堂姐還同情哪些女孩子，現在輪到自己了就接受不了，這心態也不對。
「別亂說啊，你咋知道大伯娘一定給你生個弟弟呢？」顧青嚇一跳，扶額，這孩子一定要疏導下，。
「我就知道，我還不知道。哼。他們就想要兒子，嫌棄我是男娃。」顧娟這會很傷心。
「娟子姐，你這樣想可不對啊，就算是大伯娘真生弟弟了，那也是你親弟弟啊，你看我都有兩個哥哥，我們都很好啊，你看你家就你一個，都沒人陪你玩。要是有個弟弟，以後有人欺負你，堂弟長大了就可以給你幫忙了，就像是我大哥和二哥在外面打架一樣呢，兩個人聯手多厲害啊。而且你怎麼知道一定是弟弟呢，不會是妹妹？」顧青丟下玉米，也不知道怎麼安慰。
「不管弟弟妹妹我才不要呢，要是打架，打不贏，我不會叫你哥啊，等小兔崽子長大，我都是大人了，我才不需要他幫我打架呢。」顧娟依舊憤憤不平，但是語氣沒多少堅持了，心想要是跟自己一樣是個女孩子，爸媽就不會偏心了吧。
「不管怎麼說，娟子姐，那都是你親弟弟，大伯大伯娘還有大爺在你小時候，那麼心疼你，你可不能讓他們傷心。」顧青最後說道，因為顧娟看著堂嬸李梅從外面回來，就站起來急急忙忙的回家了。
「咋了，娟子這是？急急忙忙的？」顧媽疑惑的問道，顧青搖搖頭，估計過兩天顧媽就會知道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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