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霆幫自己擦嘴的時候，陸無雙突然鼻子一酸，委屈心酸一齊涌上心頭，很想哭。饒是再堅強，終究覺得難受。
她從小到大，錦衣玉食，是沒受過半點委屈的。哪曾想到，跑到摯愛的巴黎，會落得東西被搶，身負巨債，流落街頭擺夜攤，每天只能靠面包果月復的慘境，跟乞丐沒什麼差別。
一個多星期以來，這是她第一次吃到熱的東西，他還幫她擦嘴。
就像摔倒的孩子，很痛，其實咬咬牙也能挨過去。但有人關心，突然就難過得不行，委屈得不得了。
見她眼眶一紅，嘴巴一扁，霍延霆縮了手。「不是要哭吧？眼淚收回去，最見不得女人哭。」
「你才哭！」陸無雙一貫嘴硬，「姑女乃女乃是被辣的。」下巴揚起，驕傲得不得了，說得跟真的似地。
看在霍延霆眼里，其實就是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再怎麼假裝驕傲，也就是只落難的鳳凰，只能依靠他。
兩大碗熱乎乎的面下肚，陸無雙心情頓時好了許多。與霍延霆一同出了面館，打了個飽嗝，也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很是坦然。「謝謝你的面，如果以後有機會，我請回你。離還款日期還有一個星期，我會努力賺錢，先走了。」
「今晚住哪？」
她想了想，搖頭。「不過總會有地方住的，別忘了我是陸無雙。」一副天塌下來當被蓋的神氣，心態好得不得了。
他沒強留，仰頭望了眼月色，然後再看她。「今晚風不錯，走走吧！」
陸無雙笑得狡黠，「你該不會舍不得我吧？」
霍延霆笑而不語，徑自往前走。
她撇撇嘴。真不給面子，配合一下不行嗎？好像她多差似地。
午夜的巴黎行人稀少，寬闊的梧桐道，種著兩排筆挺的大梧桐樹，路燈如放哨的衛兵，灑下一片馨黃的燈光。夜色幽靜，很是浪漫。
風吹得有點冷，陸無雙拉了拉衣領，但風還是透過薄薄的衣料刺激著她的皮膚。
五法郎的地攤貨，果然不御寒啊！她感嘆著，把冷得發紅的手放到嘴邊輕輕呵氣，手指稍稍暖和了些，但身體還是冷冰冰的。
霍延霆拿了根煙，叼著，從另一個口袋掏出銀色底面，刻著姓氏圖騰的打火機。
陸無雙認得這只打火機，因為特別。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就是它點的火。總覺得像他這樣的人，很少隨身攜帶同一樣東西，除非有特殊意義，比如和某個女人有關。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沒有女朋友的。難道有一段不為人知，驚天動地的過去？就像小言寫的，女主身患重病，離開人世，男主撕心裂肺，黯然神傷？
不靠譜！
霍延霆點了煙，只抽，不說話。兩片薄誚的嘴唇微微張開，慵懶性感，抽煙時又是另一番姿態，商人威嚴依舊，但糅合了一種江湖習氣，很有味道。是陸無雙見過的，最多面的男人。
邊欣賞著，邊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噴嚏。
霍延霆頓步，難以窺測的黑亮雙眸打量她，神情很淡，「冷？」
「還、還好。」正不顧形象用袖角擦鼻涕，忽然感到身上一暖，一股男性體香夾雜著古龍香水味在鼻息間彌漫開。
心莫名就蕩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