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情王爺腹黑妃 第098章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大結局)

作者 ︰ 蒼生笑

南方。

黑色的戰甲散發著幽冷的光芒,緊握在手中的長槍隱隱反射著血腥的冷茫。整齊的方陣由遠及近,似乎是延綿不絕一般直連天際。夏日的陽光那樣的刺目,灼熱的炙烤著玄鐵打造的鎧甲,而那方陣中的士兵們,麻木著表情,似乎絲毫感受不到這份炙熱,如同一把把無情的兵器,帶著戰場上浴血廝殺出的冷漠,筆直的站在原地。

旌旗飛舞,風聲獵獵。司儒絕騎在通體黝黑的高大戰馬之上,銳利如鷹的目光緩緩掃過眼前這一片土地。

這是被戰火蹂躪後的焦土,曾經的良田萬頃如今只剩下浸過鮮血的貧瘠頹敗。曾經這里是一片綠油油的麥田,可如今,只剩下橫尸遍野。有南雀國的,也有東欒國的。

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偶有幾片白雲飄過,那樣的悠閑,仿佛與殺氣騰騰的地面在兩個世界一般。一只不應該出現在南方的蒼鷹鳴叫著撕裂長空,向著遠方飛去。

司儒絕的手上捏著一張寫滿字的,略有些泛黃的紙,腦中想著的是與司儒墨的最後一別。與南雀國的戰爭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僵持了將近一年,最終也只落了個和談的結果。

有些諷刺的勾了勾唇,司儒絕忽然用力一扯韁繩,調轉了馬頭。

「出發。」

幾十萬人的大軍同時動了起來,即便是極其普通的向前踏步,也因著那身上沉重的戰甲,發出了巨大的聲響,隱隱發顫的地面,緩緩前行的車輪,馬匹的嘶鳴,沉重的呼吸,許許多多的聲音組成了回京的禮樂,一路向北。

京城,八王府。

熬過了最初的三個月,唐水煙漸漸的能夠吃些東西,也不會往外吐了。當她的臉逐漸恢復豐腴,司儒墨終于大大的松了口氣。

要是再這麼折騰下去,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會恨上那個還未出生的孩子。

漸漸的,唐水煙的肚子開始微凸,一點一點的,在司儒墨又是驚奇又是贊嘆的目光中,一日日的變大。

司儒墨將手小心翼翼的,試探著的放到了唐水煙那凸起的肚子上,掌下奇異的感覺讓他不由自主的睜大了眼楮。那溫暖的散發著熟悉溫度的皮膚下面,就像是水面蕩漾起來的波紋一般,輕輕的,淡淡的在他的掌下擴散,訴說著生命的神奇。

「他動了……」司儒墨有些激動的開口,甚至是迫不及待的將耳朵貼了上去,凝神像是想要听到什麼聲音一般。

「才四個月呢,還不會動呢。」唐水煙笑著猝了司儒墨一口,有些好笑男人的激動興奮,她的手自然而然的搭在司儒墨的頭上,雪白的柔荑因為懷孕而略微有一些浮腫,可那卻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麗。

「可是他真的動了。」司儒墨有些不甘心的嘟囔著,他明明就感覺到了,一直傳達到掌心的細微顫動。

不會錯的,不會錯的。孩子很健康,而且似乎,還有些頑皮。

司儒墨笑著將耳朵更加貼近了唐水煙的月復部,就像是個孩子,永遠不厭倦的傾听著那細微的聲響。

唐水煙無奈的看著司儒墨,躺在涼竹編織的長椅上,白皙的玉指穿過烏黑的發絲,夏日的陽光透過層層密密的樹葉被染成了金綠色,化為了斑斑點點灑落在兩個人的身上。男人的臉上帶著驚喜與好奇,女子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風吹過,樹葉發出了沙沙的聲響,就像是在唱著夏日午後的寧靜贊歌。

就在幾步遠的地方,石榴手上拿著巨大的羽扇,輕輕的扇著柔和的微風,遠處夏蟬趴在樹干上高聲鳴叫,為這寧靜的氣氛添了些許的生氣。

「王爺,王爺!」

遠遠的,管家低聲呼喊著,小跑著來到了司儒墨和唐水煙的面前。

司儒墨抬頭看了看不知何時已經閉上眼沉沉睡去的唐水煙,面上柔和一笑,卻又在下一刻凶神惡煞的瞪了老管家一眼,惱他發出的聲音,若是吵醒了唐水煙可怎麼辦!

老管家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方才是他疏忽了,趕緊賠罪的行了一禮,這才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畢恭畢敬的遞給了司儒墨。

司儒墨輕手輕腳的從唐水煙的懷中退了出來,再小心的將她的姿勢調整了一下,讓她更舒服的躺在長椅上,又從邊上拿了一床夏被,輕搭在她的身上。做好了這一切,他才直起身,從管家的手中接過了那封信,走到一旁拆開細細看。

司儒墨看的速度很快,只是一會兒工夫邊將手中的信一合,看了管家一眼示意他跟上,兩個人一直走了很遠,確定任何響動都不會打擾到遠處熟睡的女子了,這才開口問道︰「這封信什麼時候送來的?」

「回王爺,就是剛才,宮里頭的公公送來的。」

司儒墨似乎有一些不滿,他微微擰了擰眉,「還說了什麼沒有?」

管家不敢隱瞞,說道︰「公公說,皇上交代了,這回是太子殿下親自吩咐的,若是王爺有什麼不滿,直接和太子殿下說,陛下他……不管這些事兒了。」

啪的一聲,原本拿在手里的信被一口氣捏成了團,緊緊握在手心里,司儒墨笑得陰測測的,明明是盛夏,卻讓一旁的管家看得背脊發冷,王爺好可怕啊。

「司儒絕,你故意的吧……」

等司儒絕回到京城,已經是八月中下旬的時候了。遠遠的就能看到京城那高大的圍牆,司儒絕眯了眯眼,在看到了某個人之後,露出了滿意的微笑,隨即收回目光,轉頭對著一邊的副將說道︰「你先帶他們回兵營,然後去和兵部尚書交接。本太子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說完,也不管那副將什麼反應,直接一揚馬鞭,朝著城門口奔去。

一旁的副將卻是早已經習慣這位太子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了,認命的嘆了口氣,依照原定的計劃,帶領著軍隊整齊的前進。

司儒絕馬騎得飛快,一眨眼就來到了司儒墨的面前。只看那匹戰馬揚起前蹄仰天嘶鳴了一聲,司儒絕翻身下馬,身上的戰甲相互踫撞發出了金屬獨有的沉重的聲響。

看著站在城門前臭著一張臉的司儒墨,司儒絕咧嘴一笑,「八弟,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最近?好!當然好!只要司儒絕不要來折騰他,司儒墨覺得自己的會過得更好。

「多謝太子皇兄關心,本王一切都好。」忍下心中的不滿,司儒墨略微有些敷衍的沖著司儒絕拱了拱手,說道,「父皇已經在宮中等著了,今晚還設了宴,要為太子皇兄接風洗塵。」

司儒絕輕挑的揚了揚眉,不過是讓司儒墨來城門口接他,就離開他那王妃一小會兒而已,至于這麼不滿嗎。

抬頭看了看還早的天色,司儒絕將手中的馬鞭抵在下顎,看著司儒墨,說道︰「怎麼,許久未見,八弟不請本宮去你府里坐一坐?」

這話一出,司儒墨立刻以一副嫌棄至極的眼神打量著司儒絕,這次連不滿都不願意掩飾了,直接開口拒絕道︰「煙兒已經懷孕了,太子皇兄這剛從戰場回來……還是下次吧。」

萬一這滿身的血腥煞氣驚到了月復中胎兒可如何是好?要知道,那肚子里的孩子不安寧,受苦的就是唐水煙,司儒墨可舍不得。

更何況,都說懷孕的女人最美。在司儒墨眼里,唐水煙如今就像是珍珠,圓潤柔和的光芒那樣炫目,讓他恨不得直接把人藏閣樓里,誰也不許看。

司儒絕眨了眨眼,對司儒墨有些「刮目相看」。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娶了媳婦忘了娘?

呸!他是男人。

「本宮可是一接到十弟的家書,就特意快馬加鞭的趕了回來,就是為了看一眼八王妃呢。」司儒絕當做完全沒看到司儒墨那張越來越黑沉的臉,一臉痞笑的湊了過去,「本宮這就回宮換身衣服,絕對不會髒了你八王府的。」

司儒絕都說道這份上了,司儒墨能拒絕嗎?只怕就算他拒絕了,司儒絕也已經準備了一大堆的理由來對付他。

「那本王就恭候太子皇兄了。」咬牙低頭,司儒墨心中暗想著最好司儒絕一回宮就被皇帝召去,然後沒空來!

……

月朗星疏,司儒墨忙前忙後可謂是殷勤的服侍了自家王妃用過晚膳,心里正在竊喜司儒絕怕是此刻還在宮中赴宴,來不了他這八王府了,就看到那邊管家走了進來。

「王爺,太子殿下來了。」

「……」司儒墨瞬間凝固成一座雕像。

唐水煙詫異的看了一眼黑著臉的司儒墨,想不明白他這是怎麼了。以前也沒覺得他和司儒絕關系多差呀?

「讓花廳的人好好伺候著,王爺一會兒就過去。」

「這……太子殿下說,他是來看望王妃的。」

啪嚓,好像听到什麼東西斷裂的聲音。唐水煙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無奈的對管家說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管家的身影剛消失,司儒墨就捏著唐水煙的肩膀,一臉不悅的問道︰「你真的要去?」

唐水煙失笑,「太子殿下都親自點名了,難道我還能不去嗎?」看著司儒墨那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有些無語,「躲得了今日還躲得了明日嗎?總是要見面的。」

司儒墨還是不願意,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的圈著唐水煙,就是不讓她走。

「你干什麼。」

「不許見他。」

「太子不是外人。」唐水煙突然覺得額角有點疼。

「他是男人。」所以不可以!

「……」啞口無言了,是誰說孕婦不可理喻的?唐水煙覺得此刻的司儒墨才是真正的不可理喻啊不可理喻!

「你差不多一點。」推了推司儒墨的胳膊,「還是你想惹我生氣?」

司儒絕坐在花廳里悠閑的喝茶,盛夏的夜晚意外的褪去了白日的燥熱,屋外池塘里的荷花在月光中盛開,水面吹過來的微風,舒服的讓人閉上了眼楮。

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緊接著是簾子打起的聲音,司儒絕睜開眼,就看到司儒墨小心翼翼的護著挺著肚子的唐水煙,走了進來。

「八弟,八王妃。」放下手中的茶盞,司儒絕剛想上前,就被司儒墨一掌攔了下來。

司儒絕挑眉,這是什麼意思?

司儒墨皮笑肉不笑,「太子皇兄請上座。煙兒如今有孕在身,太醫也說要多多注意,不能磕了踫了。還請太子皇兄莫要見怪。」

花廳不同于宅內的大廳,布置的較為隨意。一旁就有一個貴妃軟榻,司儒墨直接扶著唐水煙來到軟榻前,讓她躺在了上面。

司儒絕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他這八弟果真是小心至極,寶貝著呢。

那邊有下人端上了快馬加鞭送來京城的葡萄,似乎才從藤上摘下不久,黑紫黑紫的顏色就像是耀石一樣美麗。司儒絕忍不住眯了眯眼,他來了這麼久才給了一杯茶,是不是差別待遇太明顯了?

司儒墨耀石知道司儒絕現在心里想什麼,絕對會冷哼一聲。你說你死皮賴臉的過來也就罷了,可也挑個好點的時辰好嗎!這都什麼時候了,他的寶貝煙兒平日里這個時候已經要躺下歇息了。沒听說過孕婦不能勞累麼!

充滿無限怨恨的一眼飄向了司儒絕,硬是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覺得四周的溫度都降了好幾度。

唐水煙此時也確實有些困了,她慵懶的側躺在貴妃榻之上,整個人被半摟在司儒墨的懷里,頭枕著他寬厚的肩膀,半闔的星眸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情。晚風吹來,更是為這混沌的意識增添了一層朦朧的紗。

司儒墨一只手牢牢的將唐水煙固定在懷中,另一只手拿起一顆葡萄,就看到修長的手指熟練的剝著葡萄皮,眨眼功夫漾著水光的綠色葡萄肉便完整的出現,司儒墨小心翼翼的送進了唐水煙紅潤的檀口中,還不忘小心的說道︰「太醫說了,要多吃些水果。」

一旁的司儒絕看得一臉抽搐,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出聲說道︰「八弟,這種小事,交給下人去做不就好了。」

用得著自己親手來嗎?

司儒絕有些不太能理解,府里宮里養了那麼多奴僕不就是為了做這些的?若是這點小事都要親力親為,那留著他們還干嘛?

司儒墨鄙視的瞅了一眼司儒絕,這種好事兒他怎麼可能交給別人!煙兒只能吃他剝出來的葡萄!

「本王的王妃說了,所謂夫君,就是應該服侍好妻子。這種事情,自然是應該本王親力親為。」司儒墨一臉認真,頓了頓,哼了一聲,一臉自豪的繼續說道,「再說了,那些個下人手糙心粗,怎麼比得過本王親手弄的好吃?」

「……」司儒絕一臉呆然,一時間被司儒墨這番驚世駭俗的論調震驚的不知該如何反駁。

什麼是妻奴?這就是啊!

這誰剝的葡萄不是吃啊,還能因為換了個人那味道就變了?

司儒絕怎麼都想不通,剛接到司儒風的傳信還以為是他夸大其詞了,真過來看了才發現,他不過是離京半載,當初那個想盡辦法死活不願成婚的八弟,如今竟然是搖身一變成了二十四孝夫君了!?

「家門不幸啊……」好半天才找回聲音的司儒絕挫敗的將俊臉埋進了手心。

眼前這個想盡辦法討好妻子的男人,真的是他那個驕傲的不可一世的老八?司儒絕打從心底里不願意承認啊!

父皇,皇帝肯定是被掉包了!

司儒絕在內心悲催的吶喊著,可惜人家恩愛的小夫妻,壓根兒沒听見。

在那里干坐了好久,瞪著眼看著司儒墨終于慢條斯理的將最後一顆葡萄塞進了唐水煙的口中,這剛準備開口說話,就看到唐水煙忽然打了小小的哈欠。

「困了?那就去睡吧。」說著司儒墨就直接打橫將唐水煙抱了起來,轉個身就準備朝著內院走去。

司儒絕腳下一個移步,就站在了司儒墨面前,笑得有些勉強,「八弟,我這話還沒說呢,你就要走了?」

「太子皇兄。」司儒墨一臉不耐煩,沒看到他家親親娘子困了嗎,「煙兒現在情況特殊,還請皇兄多體諒啊。」

「呵呵呵,那是那是,八王妃懷孕了嘛!」司儒絕笑得咬牙切齒,面目猙獰。

司儒墨絕對是故意的啊!不就是來看看他娘子麼,至于這樣嗎!

「多謝太子皇兄體諒。」司儒墨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直接轉身走人了。

「管家,送客。」

……

自從司儒絕回來後,司儒墨就連早朝都不去了。反正萬事還有司儒絕呢,也不知道他怎麼和皇帝說的,總之某一日下午司儒墨突然跑去了上書房,出來後就再也沒見到他上朝了。

眼看著唐水煙的肚子越來越大,夜里睡覺就連翻身都變得困難。有時候半夜睡得好好的,突然腳下抽筋的驚醒,卻又夠不到,只能戳醒身邊的司儒墨,幫她按摩。而那雙腿,也因為血液循環不通暢,而變得臃腫不堪,僅僅是在地上站了一小會兒,就能看到那腳踝處腫的和個饅頭似的,之後要坐在床上,輕輕按摩許久,才能舒服一些。

司儒墨可是心疼極了,都想沖過去揪著那個老太醫興師問罪了。不是說熬過頭三個月就好了嗎,怎麼現在反而更難過了!

有時候司儒墨也是很開心的,看著唐水煙的肚皮上偶爾隆起一個小小的凸起,寶寶一日一日的長大,頑皮的活動,兩個人都很開心。

「你看,他動了。」司儒墨驚喜的伸手輕輕踫觸那個隆起,像是面前的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最易碎的寶貝一般。臉上的喜悅就像是春日百花勝放的朝陽,那雙狹長的鳳眸比夜里最亮的星辰還要耀眼。他輕輕的踫觸了一下那個隆起,看著他到處調皮的移動,可是下一刻,卻又板起臉,嚴肅認真的恐嚇道︰「老實點待著!你的母妃已經很辛苦了!再讓她晚上睡不好,小心你一出來父王就打你。」

話音剛落,那個小小的隆起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好半響都再也沒了動靜。

「你看你,嚇到他了。」唐水煙嗔怪的瞪了司儒墨一眼,對著他放在自己肚子上的大掌就輕拍了過去。

「誰讓他每晚都那麼調皮,讓你誰都睡不好……」司儒墨有點委屈,他這不是心疼她嗎!

昨晚也是,小家伙一個人在那里玩的開心,可卻是苦了唐水煙,疼的怎麼也睡不著,翻也翻不了身。

「行了行了,就你有理。」白了一眼,紅唇卻是向上一勾,揚起了一抹幸福的弧度。

如今的生活,很單純,很平淡,也很幸福。

曾經在很久很久以前,唐水煙也曾幻想勾勒過未來夫君的模樣。她心目中的夫君,不需要絕世的容貌,也不要滿月復的才華,更不需要位高權重。只要,能夠陪伴在她的身邊,牽起她的手,無論風雨彩虹,一同走過,足以。

看著滿眼心疼的給自己的雙腿按摩的司儒墨,唐水煙抬眼看著逐漸高遠的藍天,笑得那樣幸福。

娘親,您看到了嗎?女兒現在,很幸福。

突然,月復部一陣抽痛,唐水煙以為又是肚子里的孩子頑皮了,笑了笑並沒在意,可下瞬間,卻見到她突然面色慘白,一只手緊緊的抓住了司儒墨的手,縴長的指甲用力的嵌進了司儒墨那麥色的肌肉紋理。

司儒墨緊張的扶著唐水煙,對于手上的疼痛根本渾然不覺,「煙兒,你怎麼了?是不是踫到哪里了?」

月復部傳來一陣收縮,就像是整個人被塞進了狹小的縫隙之中,被用力的碾壓,就連骨頭都要碎了一般。唐水煙蒼白著臉,額上青筋凸起,整個人繃得緊緊的,大口大口的喘息,卻又疼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我……好像……要……生……了……啊——好痛!」費盡力氣將聲音從嗓子中擠了出來,巨大的疼痛讓唐水煙都覺得四肢冰涼,只能用盡力氣發泄在手上。此刻她根本沒有精力去注意手上掐著的是什麼,只覺得那巨大的疼痛若是不通過什麼途道發泄出去的話,她一定會瘋了的。

司儒墨一瞬間有些怔愣,差點反應不過來唐水煙輸了什麼。不過這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下一刻他便回了神,趕緊抱起了唐水煙,一邊朝著早就準備好的產房跑去,一邊大聲的吼道︰「快!叫產婆!王妃要生了!再把宮里的太醫請來!」

王妃要生了!

一時間整個八王府都像是煮沸了的水,所有人都動了起來。早就招來府中的產婆一邊疾步朝著產房走過去,一邊利索的吩咐旁邊的下人,將熱水什麼的全都準備好。

一進產房,就看到司儒墨一臉焦急的握著唐水煙的手,「還不快點!」

產婆有些吃驚,福了福身子說道︰「王爺,這產房污穢,您還是去外間等著吧。」

「怎麼,你是要讓本王丟下王妃不管嗎!」司儒墨急得眼都紅了,煙兒現在這麼痛,他怎麼可能離開!

產婆無語,她可不是這個意思,「王爺,這生產是女人的事兒,就沒有男子留在產房里的,會觸霉頭的呀。」

司儒墨眼一瞪,什麼時候他堂堂八王爺要做什麼,還能輪到別人指手畫腳了!剛要讓產婆閉嘴,一旁的唐水煙卻是開了口,「墨,你……你出去吧……」

唐水煙是覺得,等會兒要生了她的模樣肯定特狼狽,特難看,她才不要讓司儒墨看到呢。

唐水煙都這麼說了,司儒墨再怎麼不情願,還是出去在外廳等著。那邊產婆看司儒墨終于走了,正好下人們也將熱水等需要的工具都端了進來,這邊麻利的開始準備起來。

唐水煙這陣痛,足足疼了三個時辰,期間一陣一陣的,甚是折磨人。司儒墨在外面那茶水也是一杯接著一杯,一壺換了一壺,幾次都想要沖進去,卻想到唐水煙的不願意,深深的剎住了腳步。

最後,在唐水煙又一次呼痛的時候,司儒墨終于忍不住的怒吼了,「她怎麼還在疼!本王請你來就是讓你吃干飯的嗎!」

產婆給這平地一聲驚雷一般的怒吼嚇了一跳,抹了抹額角嚇出的汗水,戰戰兢兢的回答。「王爺,這女人生孩子都是這樣的……王妃這宮口才開了二指,離孩子出來還早呢……」

司儒墨氣悶的坐了回去,一旁的老太醫膽戰心驚的陪在一邊,看到司儒墨投過來的眼神,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

唉,他也好想進去和產婆在一起啊,這邊氣壓太低了,折壽哦!

也不知道又等了多久,產房里終于有了別的動靜,只听到唐水煙那一聲聲淒厲的叫聲,直喊得司儒墨心驚肉跳,恨不得沖上去代替她受了全部的痛。一盆盆的血水被從產房里端了出來,看得司儒墨幾乎心髒都要停了。

「怎麼會那麼多的血!煙兒不會有事吧!」沒辦法沖產房,司儒墨只能揪起一旁老太醫的衣領,凶神惡煞的問道。

「呃,王爺,這都是很正常的。」老太醫忍了這麼久的低氣壓,自己都有點佩服自己,是不是已經開始習慣麻木了。

盡管得到了太醫的保證,司儒墨還是焦躁的不停在屋子里轉圈圈。期間他還听到產房里面的產婆吩咐人遞上剪刀,說是要剪開一點。

剪?剪什麼?

司儒墨幾乎都不敢往下想,他緊緊的咬著牙忍耐著,一雙手攥成拳,手背青筋凸起。

「啊——墨——!」

唐水煙的一聲呼痛就像是一聲驚雷,司儒墨再也顧不得了,他實在是忍不下去了,也不顧別人的阻攔,直接沖進了產房之中。

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撲來,只看到唐水煙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整張臉煞白煞白的,只有那凸起的青筋幾乎變成了黑色,明顯的嚇人。

司儒墨沖了過去,看著唐水煙的手緊緊的攥著身下的床單,太過用力的手指骨節泛白,甚至指甲縫那里能看到隱隱的血跡,似乎是太過用力。

司儒墨心疼的握住唐水煙的手,下一秒那修剪成了好看圓形的指甲便嵌入了他的皮肉,帶出了淡淡的血痕。

「煙兒,沒事,我就在你身邊。」司儒墨不停的在唐水煙的耳旁說著,他發現唐水煙的眼神有些渙散,幾乎就要暈厥了過去,更是不停努力的和她說著話,曾經的失去的恐懼這一刻彌漫心頭,他那樣的後悔,若是知道生產是如此的危險,他說什麼也不會讓她懷孕。

一旁的小丫鬟拿了一塊參片讓唐水煙含著,吊著那口氣,那邊產婆的手還在不停的模著探著,一邊說道︰「王妃,輕放輕松,放輕松,孩子就快出來了。」

「煙兒,你不是很期待這個孩子嗎,加油,在努一把力,你就能看到他了。」司儒墨輕聲的鼓勵著,那聲音如同三月的春風,又像是夏夜微涼的夜風,溫柔的幾乎能夠滴出水來,低沉的回蕩在房中。

可他的神情,卻與那舒緩的聲音完全相反。那樣的恐懼,那樣的心疼,甚至能夠看到他眼角有些濕潤的水汽。

生產之痛,若不是親身體會,司儒墨或許這輩子都無法想象。

他發誓,這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孩子。他的煙兒,他寶貝的妻,生來就應該享盡世間一切的幸福,怎麼能再夠受這份苦!

終于,只听到產婆驚喜的大呼一聲,「孩子生出來了!」

唐水煙終于松了口氣,軟軟的攤在了司儒墨的懷抱里,一頭如瀑的秀發早已經是濕透,凌亂的貼在面頰,整個人就像是從水里撈了出來一般,「我是不是很難看?」

「不,你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子了。」司儒墨揚唇一笑,如蜻蜓點水一般在唐水煙仍舊蒼白的唇上輕輕一點,「辛苦了,煙兒,謝謝你。」

哇——的一聲,那邊產婆抱著剛生下來,啼哭不止的孩子,一臉喜色,「恭喜王爺,恭喜王妃,是個小郡主。」

「郡主?」司儒墨的聲音有些听不出喜悅,甚至還帶了絲絲的埋怨。

唐水煙的心里咯 了一下,有些不安的抬起頭,他……果然還是想要一個世子嗎?盡管這是兩個人的孩子,他卻還是那麼在意男女嗎?

只看到司儒墨黑著一張臉,盯著產婆懷里的孩子,哼了一聲,「就是她讓煙兒疼了那麼久?一點也不知道心疼自己的母妃,以後怎麼做我東欒國的郡主。」

唐水煙一時間腦子有點轉不過來,司儒墨這是什麼意思,他是不滿這孩子讓自己生產那麼痛?

產婆也有些轉不過彎,見過不喜歡女孩的,沒見過是因為這個原因的。不如說,司儒墨糾結的是孩子讓母親受了生產的痛苦,若是現在是名小世子,估計也是相同的待遇。

唐水煙決定不去理會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她虛弱的伸出手,對著產婆說道︰「讓我抱抱。」

產婆小心翼翼的將孩子遞到了唐水煙的懷里,唐水煙此時四肢根本沒有力氣,那孩子幾乎是都靠在司儒墨的胸膛上。看著孩子皺皺的像是個小猴子的模樣,通紅的皮膚一點而也不若她以前見過的那些白白胖胖的嬰兒,唐水煙有些擔心的問道︰「怎麼是這個樣子?」

產婆笑了笑,「王妃這是頭胎,難怪不清楚呢。這剛生下來的孩子呀,都是這樣的。皮膚越紅,將來長開了,那便是膚白賽雪呢。」

唐水煙點了點頭,原來如此。看著懷里還在不安分的小家伙,唐水煙柔柔一笑,看著司儒墨,「墨,這是我們的孩子,你……不喜歡嗎?」

司儒墨有些復雜的糾結看著唐水煙懷里的孩子,那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雖然沒睜眼,但此刻正巧就是面朝著自己。眼底劃過一抹柔軟,司儒墨摟著懷中的妻兒,低聲說道︰「本王會讓她成為整個東欒國,最恣意的女子。」

眼皮有些沉,終究是生產過程中耗盡了體力,唐水煙迷迷糊糊的听著司儒墨的話,頭一歪靠在他的懷里,就睡著了。

「好好睡吧,煙兒,謝謝你……」

司儒墨輕輕的吻著唐水煙的額頭,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托著那對他來說幾乎如鴻毛一般輕盈的血脈。

他想,這應該就是他要的生活。而以後,他們也一定會過得很幸福。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

東宮。

司儒絕一听說生了的消息,終于大大的松了口氣。這幾個月可是累死他了,這孩子終于生下來了,司儒墨也該回來處理政務了吧?總不能全都堆給他,會累死的!

可惜,司儒絕在不久的將來,便知道這個願望就是個痴心妄想。

司儒墨妻奴依舊,甚至還多了個頭餃︰二十四孝老爸。

無名城。

月璃看著手下傳來的消息,模著下巴思考著自己要不要跑一趟,將賀禮送過去,順便逗逗八王爺?

可惜,沒幾日司儒墨就差人送了封信過來,上面清楚的寫著,月璃要是趕來打擾,就會把他現在的身份告訴那個自小和他訂婚的小女人。

那不就壞了他的大計?

雖然不甘心,可月璃也只能忍了。

不甘心啊不甘心,怎麼這司儒墨就學精明了呢!

……

五年後。

粉雕玉琢的小公子舉著明顯與他的身材不合適的折扇,努力的爬啊爬的,爬上了床,用扇柄輕挑著面前女子光潔的下顎,露出一個痞痞的笑容,女乃聲女乃氣的說道︰「小娘子如此美麗,不如從了小爺?」

女子明顯比他大上了許多,清雅如蓮的氣質中糅雜了母性溫柔的光澤,她笑眯眯的看著眼前站起來剛好到她膝蓋的小女圭女圭,撲哧一笑,剛準備說好,就感覺到身後突然陰風陣陣。

「司——若——雅——,你又皮癢了是吧!連你母妃都敢調戲!」司儒墨黑著一張臉,就像是地獄里的般若閻羅,居高臨下的看著那明明是小郡主,卻弄成了個紈褲世子模樣的女兒。

頭好疼啊。

「父王。」司若雅本能的縮了縮肩膀,她還是有些怕這個總是防備著自己不讓自己接近母妃的父王的。

「你又把夫子怎麼了?」司儒墨咬牙切齒的看著在愛妻面前裝得像是個小白兔一樣的丫頭,都這麼多年了,還以為沒人知道她的本性?

「沒……沒怎麼啊……」司若雅有些心虛的移開目光,默默的向後退了一步,離司儒墨稍微遠了點。

「沒怎麼?」司儒墨都快氣炸了,這丫頭能讓自己省心點不?每天收到各種投訴他簡直快瘋了,「那夫子的胡子怎麼好端端的給剪了一半?」

「這……這……夫子胡子太長了,小爺只是幫夫子打理打理。」司若雅飛快的辯解著,「夫子說了,要有助人為樂之心。小爺這是在實踐夫子教的話。」

嘿,還有理了!

司儒墨粗粗的喘著氣,胸膛的起伏越來越大,最後終于到了臨界點,爆發了。

「司——若——雅——!快去給夫子道歉,然後將閨訓再抄個三十遍!」

「不要!小爺沒錯!母妃救我!」

「別以為每次犯了事兒往你母妃身後一躲就能沒事了!」

司儒墨直接伸手就要逮司若雅,可那小丫頭哪會傻傻的站在那里等著他來抓,整個熱滑溜的就像是一個泥鰍,一溜煙就躲到了唐水煙的身側。

父女兩個人就這麼繞著唐水煙打起了轉,誰都不肯先停下來。

「好了好了,雅兒,你父王說得對,下次可不準再捉弄夫子了。」唐水煙一把就按住了那動的和個猴子一樣的女兒。

司儒墨一看到司若雅被抓住了,也停住了腳步,看著她笑得得意。

「你也是,總是抄女戒閨訓,也難怪雅兒不願意。我看這件事就算了吧。反正那夫子的胡子……嗯,也是該剪了。」

司儒墨得意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雅兒還小,你耐心點教她,別總是動不動就罰。」唐水煙也板起臉了,上次司若雅被罰抄女戒,她就在邊上看著,小手都抄腫了,眼楮也熬紅了,她心疼呀。

司儒墨瞬間沒了之前的氣焰,悶悶的嗯了一聲,低頭就看到司若雅那嘲笑的眼神,狠狠瞪了一眼。

無奈的看著這龍虎斗的父女兩,唐水煙覺得心中被一種名叫做幸福的東西漲得滿滿的。這樣的生活,每日重復,卻絲毫不會讓人感到厭倦。她想,或許很多很多年後,當兩個人都老了,也依舊會相互偎依在這個院子里,看著花開花落,雲卷雲舒。

有夫如此,有子如此,卿復何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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