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軍少寵妻無度 九十六,

作者 ︰ 晴空向晚

網上開始瘋傳他們的定妝照。上回聶素問旗袍亮相威尼斯已經引起了一陣話題,這次的清朝旗裝,又令觀眾眼前一亮。

現在再也沒人說她大餅臉,或者不漂亮了,她出道以後是越來越忙,又流產又住院的,臉已經瘦得只有巴掌大了,就連原著的小說迷們也欣喜的認可了她的扮相,而薛紹峰的驚喜加盟更是驚艷了一幫女觀眾的眼球,大家猜測紛紛,都想知道素問和薛紹峰繼的二度合作,在戲里能擦出什麼樣的火花。

周刊上已經評價她是古裝四大美人之一。動輒拿她與某某某,某某某做比,素問知道自己不是美艷型的,頂多算個清秀有加,所以從來不把這些比較當一回事。

不過心里暗暗下定決心,下回一定要接個時裝戲,再這麼一水兒的古裝拍下去,她的形象就要被定型了。

正式開機儀式,各大媒體蜂擁而至,話筒自然對準了既是制片人又是主演的素問和薛紹峰。

「素素,你被封殺了兩個月,就失蹤了兩個月,能跟大家分享下這段時間你都在干嘛嗎?」

「我還能干嗎,不就是過年,吃了睡睡了吃嘛,跟大家都一樣。」素問淺笑,但笑容明顯的牽強。

「你去年年底在台灣參加金馬獎的時候,是蕭少的女伴,有人拍到你和蕭少同時進入酒店。對此,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沒什麼好解釋的。他是我公司的老板,所以我才做他的女伴,主辦方給我們訂的是同一家酒店,就這麼簡單。」素問的笑還掛在嘴邊,但語氣明顯冷淡了下來。

「那你這次能夠解封重新復出,蕭少有沒有什麼表示呢?」

記者的話題一直揪著蕭溶不放,素問皺起了眉︰「你希望有什麼表示?不妨說出來,我回去跟蕭總要求下?」

記者們哈哈大笑,雖然這笑里尷尬居多。

葉子見形勢不對,生怕再采訪下去就要變成「聶素問未紅先驕,在記者面前耍大牌」了。忙走上來打圓場︰「咱們的薛天王都兩年多沒接過電視劇了,你們一定很好奇他為什麼友情加盟吧?」

記者一听有料,立刻轉移了注意力︰「對啊,峰哥,說說你加盟的原因吧?」

「你們一定不知道吧,我是這本小說的超級書迷。看過之後就一直很喜歡里面八爺這個角色,可是他們早就籌備好了演員班子,我想臨時插進去又怕他們不要,只要用投資的辦法了。」

薛紹峰當然是開玩笑,里面半真半假,全由記者去猜。

「听說素素你也投資了這部戲,就是因為劇本好嗎?」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原著的作者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素問非常認真的回答。

記者們嘩然,薛紹峰緊接著拿過話筒︰「我投資的另一個原因,也是因為素素是我的好朋友哦。」

「不演第一男主,不會覺得委屈嗎?」

「還好,因為是我喜歡的角色。而且在戲里,溫潤如玉的八爺是素素的初戀哦。」

一句話,又激起了粉紅泡泡。素問現在真的有點佩服薛紹峰了,出道八年果然不是蓋的,知道怎麼樣調動媒體的關注,讓他們有料可寫,心甘情願的為這部戲做宣傳,卻不會影響主演的形象。

「峰哥是第一次剃頭吧?您這次犧牲可真夠大的。」

「沒辦法,」薛紹峰無奈的搖頭,「有人說是不是帥哥,剃了頭就看出來,真正底板兒好的,光頭才體現的出來。為了證明我是貨真價實的帥哥,不剃不行啊。」

素問臉一僵,怎麼她跟周曉川說過的話,峰哥也知道了?

後來一想,今天開機發布會周曉川沒來參加,只從香港寄了一段VCR來,鏡頭里他恢復得挺好,人瘦了一點,顯得滄桑了許多,倒是更有成熟男人味兒了。以前周曉川總演初出茅廬的少年英雄,就定型在女乃油小生那一位上了,如今月兌胎換骨涅磐重生,說不定戲路也會寬一點。

VCR里他戴著壓皮面罩,身在香港,說話一嘴的京腔,樂呵呵的還挺風趣。這VCR就是薛紹峰拿來的,再想起他月前回過香港一趟,就不難猜到,兩男主角八成是私底下「勾搭」過了。

大家笑作了一團,采訪的氣氛總算得以緩解。

既然提到了周曉川,也有人關心起這位車禍後一直沒在熒屏露面的第一男主。畢竟之前都傳說他毀容了,好多人都質疑他還能不能復出拍戲了。

今天播出的VCR也算周曉川傷愈後第一次正面面對媒體,大屏幕上依舊英俊帥氣的男人,總算是打消了大家的疑慮。不過對于開機儀式都沒能參加的男主角,記者們還是存疑。

「開機儀式上男主角都沒出現,到時能趕上拍攝進度嗎?」

「就是啊,VCR里他不還帶著面罩嗎?听說他破相了,到時化妝能遮住疤痕嗎?」

這問題葉子最有發言權︰「大家放心好了,月前我才飛去香港探望過他的情況。曉川恢復得很好,戴著面罩只是為了讓植皮和自己的皮膚更自然的貼合在一起。到時我們的戲殺青,還請大家來見證,曉川就是不化妝,也跟正常人一樣了。」

不得不說,他們這出戲,真是話題性十足了。發布會終于在記者的追問聲中結束了,素問一下台,就累得不想說話。卸妝時也一直沉默著閉著眼楮。

薛紹峰在一邊笑︰「怎麼,休息了兩個月,連這種陣仗都應付不來了?這個圈子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話是這麼說,可素問還是覺得心累。被一堆人追著問那些莫須有的問題。

以前她是為了錢才加入這個圈子,現在錢她是有了,要想過清閑日子,大可以學人開個店隱退,過安逸的小日子。可在這個過程中,她是真正的愛上了演戲,在鏡頭底下把自己變成一個個陌生的角色,演繹著別人的生老病死,听到導演和同行夸贊她的演技,看到觀眾們對她所扮演的角色的喜愛,從頒獎禮上接過一座座證明自己的獎杯,她從中感受到了自我滿足。經歷過星光璀璨萬眾矚目,就很難再回到平凡的生活中。走紅的滋味是毒,她嘗過了就不想放手。

開機儀式第二天,整組人都殺去橫店了,素問因為之前一個月就一直在橫店待著沒怎麼出來過,這次葉子特批她在北京休息兩天,再趕回去拍戲不遲。

其實是考慮到過兩天就是情人節了,從上次素問求她提前開機,葉子就敏銳的意識到這小妮子估計是談戀愛了。先不說對象是誰,反正就那麼幾個人,左右不會便宜了外人,而這些人對素問的事業都是只會有幫助不會有害處的,所以葉子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偶爾通通人情了。

素問倒沒想這麼多,只想利用這兩天額外的假期待在家,多陪陪母親。

她從橫店回來那天,行李就扔在客廳,動都沒動過,白天馬不停蹄在外面跑通告,回來時看到母親早就幫她把要洗的衣服拿出來,再把干淨衣服塞進去了。

過了年,南方天氣開始回暖,拍戲時又有統一派發的厚大衣,倒是不用帶那些厚重的羽絨服了。素問在屋里一一核對要帶的東西,暖手寶,感冒藥,听見外屋一直鏗鏗鏘鏘的沒停過。不由探出頭來︰「媽,忙活什麼呢?就咱母女倆,簡單點吧。」

餐桌上早已擺了滿滿一桌,每道菜肴都用盤底扣著,素問隨手揭開一盤,嘖嘖,清蒸石斑魚,數了數,起碼六七個大菜︰「媽,你這做滿漢全席呢?」

向茹系著圍裙,在廚房里忙活,整個人都陷在蒸騰的霧氣里︰「少貧,待會兒有客人來。」

素問一愣,走進廚房,跟在向茹後面︰「老太太,你這也忒不厚道了吧?我還以為您知道我拍戲辛苦,趁我要走了給我做頓好的呢,原來是招待外人的。」

轉念一想,不對,向茹平時除了買菜遛彎有些聊得來的老太太,在北京哪還有朋友?

「什麼客人啊,您弄這麼大排場?」

向茹盛湯的手一顫,鮮濃的肉湯灑了出來,老太太把臉一板︰「行了,在這礙手礙腳的,回你房間該干嘛干嘛去,待會飯好了我叫你。」

素問聳聳肩,沒趣的出去了。

經過餐廳,又忍不住掀起盤子,揭起一粒蝦仁丟到嘴里。龍井蝦仁這道菜向茹有好一陣子不做了,用的茶葉,正是素問這回從橫店回來,特地托人帶的一罐明前龍井。素問小時候就特愛吃向茹做的這道菜,聶遠也愛吃,所以向茹經常做,正因為是那人愛吃的菜,所以離婚後這麼多年,向茹就沒做過了。

看來今晚的客人還挺大牌,能讓她媽都破例了。

素問回房就給陸錚發了條短信︰「你該不會是答應我媽今天來我家吃飯了吧?」想想又不可能,向茹一直對陸錚成見挺大的,怎麼會親自邀請他過來。于是又一個字一個字刪除,換成「在做什麼,今天累嗎?」

等了一會,那邊回來三個字︰「在忙,乖。」

本來挺不高興的,似乎因為那一個特別帶有他語言風味的「乖」字,又覺得其實也沒被敷衍。

就這麼傻呵呵的樂著,一邊上網瀏覽新聞,看看觀眾對他們新戲的看法,一邊等著他隔個十幾分鐘才回過來的惜字如金,似乎也不是那麼焦急。

一直到飯點,才懶洋洋的從房里出來,不由愣住了,田園風的長餐桌上幾乎被擺滿了,葷素,冷盤,煲湯,還溫了瓶花雕。

「媽,你請國家領導人過來吃飯呢?」

向茹嗔了她一眼︰「趕緊過來,洗手吃飯。」

反正不管今天誰來,她是有口福了。美滋滋的去洗了手,擺好碗筷,正好中午十二點整,聶家的門鈴響起。

向茹在廚房盛飯,素問從洗手間出來,直接往客廳去了︰「媽,我去開門。」

門一開,素問愣住了,門外的男人似乎早有準備,靦腆的搓著手,把兩只高級購物袋往門里一送︰「素素……」

素問反手就要把門帶上︰「你走錯門了!」

「噯——」

聶遠的手往門上一格,擋住了她關門的趨勢,同一時間,廚房里的向茹沖出來︰「做什麼呢,一家人,弄得劍拔弩張的。」

「誰跟他一家人……」話未說完,素問腦中嗡的一響,頓時明白了什麼,不可置信的回過頭來看著向茹︰「媽,你說請的客人就是他?」

向茹既沒點頭,也沒搖頭,可表情早已說出了一切。

素問的眉頭皺在一起,費解的去拉向茹︰「媽,他又跟你說了什麼花言巧語,把你騙得找不著北了?你吃過一次虧,難道還看不清他是什麼樣人嗎?」

一席話,說得向茹難為情的低下了頭,門外的聶遠更是抬不起頭來。

素問把那兩只購物袋提起就往外扔︰「你走,你走,我們家不歡迎你。」

「別這樣,素素,你爸他是真心想補償你的。」向茹上來拉著她的胳膊。

「他是真心想要我的骨髓吧?」素問毫不留情,一針見血的戳破了兩人的心事。弄得聶遠臉上紅一陣,青一陣,向茹也覺得里外不是人。

「再怎麼說,他是你爸,是生你養你的人,就算他曾經有什麼不對,你也總不能看著他去死吧?」向茹苦口婆心,就差沒抹眼淚了,「再說你現在孩子都沒了,也不用做什麼流產手術了,就幫你爸這一回不行嗎?」

她不提孩子還好,一提孩子的事,素問就覺得萬分痛心。

「合著你們倆都盼著我流產呢?我流產了就可以給他捐骨髓了?你們還是我親爹親媽麼!」她憤怒的指著門外的男人,「你說你是我爸,我流產疼得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的時候,你在哪里?」

「不是這樣的,素素……」

聶遠的頭垂得很低,快五十歲的男人了,那麼大一塊頭,從前在她眼里一直是頂天立地,是這世上最高大的人,此刻竟萎頓得像一佝僂老兒。

「我得知你流產的第一刻,就想去醫院看你了。可你那麼恨我,肯定不想見到我,我只能在病房門口看看你……」

向茹也為他作證︰「是啊,素素,我去醫院看你的時候,就在病房外遇到你爸,你吃的果籃什麼,還都是他買來的。」

素問冷笑一聲︰「早知道是你買的,我寧可摳嗓子吐出來。怎麼,你今天是一個人來的?你那年輕貌美的妻子和北大高材生女兒呢?」

「素素,你爸已經知道錯了,他向我解釋了,當年是那女人的親戚能幫他上調京官,所以他才跟她在一起。而且那女人抱著孩子要去告你爸重婚罪,他不得已才拋棄咱們母子倆。」

素問萬沒想到,替這男人解釋的,是自己的母親,向茹。

聶遠也表現得一臉懊悔的樣子︰「素素,當年都是我不對,現在我得了這病,人都要死了,也想開了,官位財富那些都是虛的,能一家人高高興興平平安安的在一塊才是真的。素素,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想求你原諒,不管你願不願意為我做配型,我都會和那個女人離婚的。」

素問強忍著一口氣,胸腔中像有一團棉花塞著,堵著,怎麼都不順暢。

也許她是個不孝女吧,她從來不懂自己的這個媽,到底想要什麼。她以為自己努力賺錢,給她買大房子,給她錢讓她過上不輸于以前的優越生活,就是孝順了。原來她錯了,再多的好也比不上一個負心的男人,或許在一個四十七歲中年婦女的心中,丈夫永遠是無可替代的。比起好馬不吃回頭草,她更願意相信浪子回頭金不換,好,既然是這樣……

「說吧,他答應你什麼了?」素問慢慢的轉過頭來,看著自己的母親,「如果我同意捐骨髓給他,他是不是跟那女人離婚,斷得一干二淨,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向茹被她忽然轉變的口氣一怔,目光里顫動著,不確定的看向聶遠。

聶遠似乎也猶豫了一下,素問立刻打斷他︰「怎麼,舍不得?那你就回去找你那高材生女兒給你捐骨髓啊?」

聶遠趕緊搖頭︰「不是,離婚可以,只不過離婚後財產分割,撫養權的事情都很麻煩,而且就算我不要孩子,每個月總得支付贍養費,總不可能一輩子不見面……」

聶遠的聲音越來越小,也許是心虛,素問笑了︰「贍養費是什麼?我怎麼從來沒听說過?」

他和向茹離婚的時候,素問正好是十八歲,但離生日其實還有幾個月,並不算完全獨立的成年人,可是聶遠把「一個子兒也不會留給你」徹徹底底的踐行了。

今年,他那個女兒也剛好十八吧?他倒還記得贍養費?

「答不答應?答應,我現在就去醫院抽血,不答應,就請你走好,不送。」

聶遠被自己女兒的咄咄逼人怔住,半晌,像下定決心似的,狠狠的點了一下頭。

隨之而來的,是向茹緊攥在胸口的手終于松開了,而素問閉上眼楮無聲的笑。

向茹想過去讓聶遠進屋,經過素問身邊時勸道︰「要驗血也不急這一時,來,先進屋,吃飯。」

「對不起,我沒胃口。要吃,等驗完血,你們倆回來慢慢吃。」素問回身進房找了件外套,出來盯著向茹,一字一句的說︰「媽,這麼多年,我恨過你,也可憐過你。我知道你一個女人很不容易,三年前,你讓我為了你的幸福放手,成全你,我做到了。今天,我答應去醫院驗血,不是因為他是我爸,在我眼里,他只是個拋妻棄子的男人。我是為了成全你。希望他真的是你下半輩子能依賴的幸福,這也是我最後一次為你這麼做了。這個房子在買的時候,我寫的你的名字,你一個人住也好,跟他一起住也好,你們過得怎麼樣,都不關我的事了。」

向茹的臉色,在她說完後,一瞬間白的像牆上的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些話她是當著聶遠的面說的,因為她看出聶遠那一刻的猶豫,所以希望他還有一點良心的話,就真的回頭是岸,好好對自己的母親。不過不管怎麼樣,那都沒她的事了,她要做的,只不過是再回到那個充滿消毒水味道的地方,躺在那,等著別人把動員針插進她體內。

聶遠顯得訕訕的,一直側著身低著頭,等到素問拿著鑰匙從他面前走過時,他才惺惺作態的過去挽住幾欲落淚的向茹,一邊小聲安慰著,一邊不緊不慢的跟上素問的步伐。

在醫院里給他們做配型的醫生,一見他們進來就非常熟絡的和聶遠打著招呼︰「又來啦?這個是你……」

「女兒。」聶遠很干脆的答道。

素問沒吭聲,直接在醫生面前坐下了。之前聶遠顯然來做過好幾次配型了,所以醫生都記得他。

等待結果的時候,聶遠就沒松開過向茹的手,兩個人相攜坐著,雙手緊緊的抓在一起,這樣的場面,素問都不記得是幾年還是十幾年前見過了,要是自己這次犧牲,真能換他們破鏡重圓,也算值得了。

向茹顯得很擔心,聶遠一直低聲安慰著她,但那些話更像說給他自己听的,倒分不出兩人誰更害怕一點。

做配型的醫生出來的時候是掛著笑容的,兩人頓時都松了一口氣︰「恭喜你,聶先生,這次終于配型成功了。」

向醫生連番道謝後,三人一起走出來,聶遠的眼眶中模糊的,似乎是有淚。他看著素問,半晌,只說了一句︰「謝謝你,素素。」

這種情形在外人看來不奇怪,可要是知道他們三人的關系,那可得別扭壞了。可素問待聶遠真的跟陌生人無異,聶遠想補償,可她現在要名有名,要錢有錢,什麼都不缺,除了這句最尋常也最陌生的「謝謝」,他竟然找不出自己還能做什麼。

「你不用謝我,對我媽好點就行。」素問扭過頭,不想再看那張讓她心痛又心酸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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