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的日子里，會有孩子陪著她。」韓奕恆緊握著雙手，可以坦然的跟任何人說自己時間不多了，卻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對芯兒開口。
如果知道了，她會是怎樣的反應呢？
「或許她已經知道了。」收回視線，韓亦楓淡淡的看向韓奕恆。
韓奕恆驚詫的抬起頭望向韓亦楓。
「聰明如她，怎會察覺不到你的變化，或許她只是在等你親口對她說而已，難道你不知道現在的自己看起來有多憔悴嗎？那麼愛你的芯兒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韓亦楓幾乎是在對著韓奕恆咆哮，如果說以前的自己對他是恨，那麼現在只是單純的很生氣而已，如果一開始他就跟芯兒相認，那麼他們至少可以開心的在一起十多年，而不是現在這麼短暫的時光惚。
韓奕恆眸色變得暗淡無光，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或許芯兒已經察覺到了，何況之前月皇就跟芯兒提到過一次，聰明如她，一定會去查得真相的吧。
「雲王先前說有事要跟我商量，不妨現在一起說了吧。」清風看著沉默的眾人，淡然啟口。
「嗯，請前輩為我診斷下，總覺得近日身子有些異常，毒發時的狀況跟之前有些不一樣。」韓奕恆起身走到清風身側坐下，伸出手腕放在茶幾上溫。
清風模著胡須仔細的為他看脈，半響後，收回自己的手，沉思了片刻才道︰「從脈搏來看，應該是服用了改善體內毒素性質的藥物，雲王最近可有服什麼藥物，拿來我瞧瞧。」
「這些日子燕鷹也是每日按你給的方子煎藥給我服用，並未多加別的藥物。」
清風微眯起眸子，沉思著︰「那就奇怪了，這脈象明明就是有服用過別的藥物，雖然不能解除你體內的毒，卻能適當的控制毒性，延緩發作，比月皇開給我的單子藥效還要好。」
韓奕恆思考了片刻，轉頭看向一排靜靜立著的靈心，輕問︰「芯兒最近叫小蠻送來的燕窩，似乎味道有些異樣，她有加別的東西炖嗎？」
靈心平靜的看向韓奕恆，內心糾結著不知道該不該說，主子應該不希望王爺知道的。
「靈心。」清風沉聲喚著貌似在神游的靈心。
「其實也沒加什麼藥物。」靈心目光微閃，遲疑的看向清風嚴肅的臉。
「靈心，此事很重要，或許那位藥對王爺的病有幫忙。」看她的樣子，清風就猜出這丫頭定是知道點什麼。
靈心移開視線，緩緩的說︰「也沒有加什麼藥物呀，只是每次端燕窩去給王爺的時候，主子都有加幾滴自己的血進去。」
「芯兒的血？」韓奕恆忽然想起，第一次在書房吃下了混雜這芯兒血的東西後，當日毒發時的狀況就變了。
「難道說她的血與常人有異？得想辦法取幾滴血來我驗一驗。」清風再度為韓奕恆把了一次脈，而後輕聲說︰「或許延長了你些許的時日，只是你身體本身還是在不斷的變弱啊。」
在屋內的眾人都聚精會神的思考的時候，袁芯兒推門而入，淺笑著說︰「要我的血嗎？正好我自己也想要知道我的血有什麼作用。」
「芯兒。」韓奕恆上前抓起她被布纏繞的手，責備的問︰「何苦為了我自殘身體。」
「這點傷口，哪能叫自殘身體呀，血都流不了幾滴。」袁芯兒對著他柔柔一笑。
韓奕恆心疼的看著她，「你什麼時候知道的？你剛剛在外面偷听啊？」
「隔這麼近，哪里用得著偷听啊，那日太後叫我進宮的時候跟我說的，本來是不信的，只是後來找機會去你書房偷看過一次，證實了。」袁芯兒垂眸說完，抬眼偷偷瞄了他一眼，見他一臉憂傷的神色。
隨即微微一笑，淡淡的說︰「我知道你不想我知道，是怕我難過，剛知道的時候的確難過了一陣，只是現在已經不難過了，我已經決定了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與你同生死。」
「芯兒……」
袁芯兒伸手捂上他的唇，輕聲說︰「這一次換你听我的。」
語畢，走到清風的身側坐下，淡淡的說︰「很久以前我跟一位神醫學過一段時日的醫術，當然拉，最後的結果是什麼也沒有學會，嘿嘿。」
清風疑惑的問︰「學醫跟你的血變得異常有關？」
袁芯兒怒目圓瞪，非常不滿意他用異常二字來形容自己血，感覺像是以前看的科幻片一樣的，變異了︰「哪有異常啊，還是很普通的人血嘛，只是那段時日整日服用神醫煉制出來的各種丹藥，神醫曾經說過我的血液或許可以拿來做藥引，只是之後不久他就去世了，未能證實我的血液有何用途，而且至那以後經過了幾百年了，我自己都快要忘記這回事了。」
不理會她的不滿，清風嚴肅的說︰「那你取幾滴血液給我。」
「過一會吧，一會燕窩來的時候一起。」袁芯兒朝外看了看天色。
「嗯，也不急于一時。」清風露出微微的淺笑，似乎不用每日擔心她知道後會是怎樣的反應，心里輕松了不少。
袁芯兒轉頭對上韓亦楓疑惑重重的雙眸，「你還在懷疑她是不是你母妃嗎？」
「也不是，或許只是一時間不能接受吧。」韓亦楓眸光閃爍，掩飾這自己心中的慌亂。
「嗯，不急，你有很多時間慢慢來適應，過下我會叫靈心將她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你想見她的時候就找靈心帶路。」袁芯兒朝靈心使了個眼色，靈心會意的點了點頭。
韓亦楓沉默的點了下頭，還需要些時間來整理自己的思緒。
「王妃，燕窩來了。」小蠻端著兩碗燕窩從外面走來。
袁芯兒接過靈心遞來的小刀子，割開傷口，滴入幾滴血，而後拿過茶幾上的空茶杯，擠了幾滴進去，交給清風。
「塵，喝了吧。」袁芯兒端起自己的一碗燕窩，看著紋絲不動的站著的韓奕恆，輕挑眉。
韓奕恆憂心忡忡的端起燕窩喝下，心中百轉千回，已經這麼長時日了，芯兒每日都這樣加血給自己飲用嗎？雖然對自己是有好處，可是傷在她手，自己是無比的心疼。
袁芯兒起身，看著他無比復雜的神色，平靜的說︰「不要阻止我，如果我的血對你的身體有幫助，我一定會堅持每日都給你服用。」「傻瓜。」韓奕恆將她攬進自己懷中，顧不得有諸多的人在場。
「傻的是你，清風都跟我說過了永生蠱的培育過程，如何我才可以感受到跟你對等的疼痛。」袁芯兒任由他緊緊的抱著自己，緊到有些微的疼痛。
「永遠都不要，如果要你承受那樣的疼痛，我寧願死去。」
「你可知，我也是這般想的，當得知你曾在死前經受那樣的疼痛，我心都碎了，我寧願當日自己就那樣死去。」眼淚從袁芯兒的眼角溢出，聲音卻是平靜的。
韓奕恆沉默了好久，才輕聲說︰「我不曾後悔，如果不那樣做，怎會有今日的你我。」
袁芯兒抬起頭，溫柔的望著他︰「嗯，所以我雖然心疼你，卻沒有怪過你，你用那樣的疼痛，換我苦苦等你千年，才有我們今日的重逢，已經扯平了吧，現在我們只要努力多在一起一些時日就好了，已經足夠了，即使再次分離，我亦不強求能與你再見，說不定來世我們還是會重逢的。」
她的話令自己無法反駁，韓奕恆閉上雙眼，沉思了許久，而後嘴角溢出淺淺的笑意︰「好，那我們就一起走到盡頭吧，這一次在我生命的最後讓我看著你走。」
袁芯兒唇角上揚，苦澀的說︰「那是當然的，我才不想再一次目送你離開。」
「可是主子，到時候你們的孩子怎麼辦？」
「靈心，你願意幫我照顧他嗎？雖然還不知道是男是女，我走後，無憂門就交給他了，你要好好幫他哦。」袁芯兒轉頭對著靈心笑，眼角的淚珠叫人看的格外心酸。
「是，靈心定當竭盡全力。」靈心直直的跪在她面前，面色沉痛。
袁芯兒上前扶起她，埋怨道︰「起來，我現在不還好好的嗎？清風說了，我的血或許能延長他所剩下的時間，那麼外面說不定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的哦。」
靈心抬起頭沉默不語，一臉憂傷。
「彥妃娘娘，一會你跟靈心暫時去別處隱藏一段時間，這段日子，太後定會派人四處搜查你的蹤跡。」袁芯兒來到彥妃的身側，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瓷瓶放到她的手中。
「這是？」彥妃疑惑的看著手中精致的瓷瓶。
「有助于你早日恢復容貌的藥物，以前在山中無事自己煉制的，下次見面的時候亦楓就一定可以認出你了。」袁芯兒對著她甜甜的笑。
「嗯。」彥妃含淚點了點頭，緊緊的握上袁芯兒的雙手，這個女子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心疼。
清風拿著盛了袁芯兒血液的酒杯起身︰「那麼老朽就先告辭了，有結果了再告訴你們。」
「嗯，有勞前輩了。」韓奕恆恭敬的送清風離去，風無恆也緊隨其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