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帥奇談 正文 第三十三章︰樂土大仙

作者 ︰ 關瑟林

一根根被點燃的火把像流星般地拋向夜空,劃出幾道優美的弧線,隨即徐徐落下,穩穩地被表演特技的小哥接到了手中,他神乎其技地將手中六根火把再次接連向天空中拋去,緊接著一個翻身落地,又穩當當地接住了,表演者隨即含笑朝人群點頭一鞠躬,結束了這個精彩的表演,人群里頓時一陣掌聲雷動,贊嘆不絕于耳。[我搜小說網]

而長街的另一頭,各式各樣的舞龍舞獅,比武賣藝,雜技表演更是花樣百出,使得整條長街都熱鬧非凡,兩旁更是有琳瑯滿目的各式店鋪︰小吃,飯館,茶樓,服飾店,雜貨小屋,人們穿著各色繽紛的衣袍在街上走來走去,儼然一副百姓安居樂業的盛世景象。

項一鳴走在街上,左顧右看,一時間竟錯以為自己是回到了後龍巷,但見這里並沒有其他人和他穿著一樣的死神袍,便知是不同的了。心下一想,看樣子這里確實就是鬼市了,如此景象,倒也真不失為一個好地方,人間仙境啊。

就是人人穿古裝怪了點,但想來,這鬼市既然是幾百年前的一個道士仙人制造出來的,一直保留著當年人間的景象也是自然的。他正琢磨著要去哪里打听原雪的消息,恍然間就听到一個聲音遠遠的朝他喊道︰「喂——那邊穿灰衣服的小哥!」

項一鳴回過頭去,看叫他的是個不認識的服裝店老板,正遠遠的站在店鋪內,肩上還掛著一根軟尺,就一愣,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和他一樣穿灰色衣袍的,想來估計真的是在叫他,便慢慢走了過去,指著自己道︰「店家,你找我?」

「對啊。」店家笑呵呵道,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眯起眼來,「不知小哥怎麼稱呼啊?」

項一鳴張開口,但又心想這里畢竟不是陰間,要真的是鬼市,一個死神忽然出現在這里,不知道要受什麼待遇,因此便臨時改了口,不說自己的死神稱呼,用了生前的名字。

「項一鳴。」

「哦,是項先生啊……」店家點點頭,頓了頓,又道,「項先生這是剛來此地不久的吧?」

項一鳴一听這話怔住了,對著店家月兌口而出道︰「你怎麼知道?」

「看您是個生面孔,不曾在這里見過。」老板眯眯眼,伸手抬了抬老花鏡,道,「這里新人來得不多,好長時間才出現一個陌生面孔,我自然是認得出的。」

項一鳴听了,心里琢磨著,便沒應聲。但听那老板又問道︰「項先生這是要往哪去啊?」

項一鳴抬起頭,想了下,道︰「哦,我就是隨處逛逛,沒什麼指定的地方。」話音剛落,老板便嘖嘖道︰「哎呀,不是小的我說您——您這隨便逛逛,可也不能穿成這樣啊。」

項一鳴正以為這老板是認出了他身上的死神袍,眉頭一皺,就听他又說︰「我瞧您這一身的灰塵,是好些日子沒換衣衫了吧?哎呦,小店這里有上好的布料,現成的樣式,要不您隨便選一樣試試?」

項一鳴一听,這才明白過來了,敢情是要找他做生意呢,正欲拒絕,但又想自己這一身狼狽,在大街上走來走去也確實挺招搖的,不妨就換一身衣服,省得惹麻煩。()便伸手往衣袋里掏去,一邊對老板道︰「你這里收的是冥幣麼?多少錢一件衣服?」

不料那店家一挑眉頭,驚訝地擺了擺手,直道︰「客官說的這是哪里的話,小店不收您的錢。」

項一鳴怔了怔,還以為這店家是在跟他說客氣話,便道︰「老板才是說的哪里話,該給的還是要給的。」

但那老板還是拒絕,一本正經道︰「不成不成,這小店哪能收您的錢呢?小店做生意從來都是不收錢的,這是規矩,也是風俗,要不,你指街上隨便哪一家店進去問問,看這里哪家店會跟人要錢的?這不壞了規矩嘛!」

項一鳴還是有點不信,眯起眼楮道︰「真的不用?」

老板鄭重地點了點頭︰「絕對一個子兒都不用!」

天底下還真有這種事?免費的午餐大街?項一鳴琢磨著,還有點狐疑,但那老板見他遲疑,便拉了他就往店里走去,嚷嚷著非要給他做一身精致的衣服不可,而且一毛錢都不要,執意要在項一鳴心中樹立一下本店的信譽。

項一鳴無可奈何,幾分鐘後,老板便給他整了一身全新的衣袍,深藍色的料子,搭配黑色的襯底和長袖,模上去非常舒適,店家又特意配了一條腰帶給他,好讓他將一些隨身攜帶的裝備掛在腰帶上。站在鏡子前,項一鳴皺著眉頭打量著自己,而老板在旁邊稱贊不絕,直拍手叫好,就差沒給他立個肖像了。

「哎呀,果然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客官你真是一表人才,靚死人不償命的小帥哥啊,小的我要是女人,也一定會拜倒在您的……」

項一鳴听著這些話,感覺那雞皮疙瘩頓時扎落一地,連忙擺擺手,示意老板收聲。干咳幾聲,道︰「呃……那麼,這些真的不用錢?」

「一個子都不要!不要!」老板拍拍胸部,信誓旦旦道。

項一鳴又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心想︰嘿,都說到這地步了,再硬要給錢那就是自己不識相了,反正不要白不要。于是朝老板點了點頭,打了聲招呼告別,轉身走出了店外。一到街上,又瞧見對面擺著幾個小吃攤,看見吃的東西,肚子自然又餓了起來,想這服裝店老板說這鬼市里的店鋪都不收錢,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全都如此,他試一試便知,于是便到攤子上找了個位置坐下,點了幾樣小菜,都是些傳統菜色︰蛋黃?h南瓜,叉燒雞肉卷,豉香排骨,再加一碗小白米飯,熱氣騰騰地端上來,叫人食欲大開。

項一鳴見狀,筷子自然馬上上手,夾了幾下入口,美味異常,頓時喜不自勝,卻不知這喜是從何而來,細想一下,突然意識到自己居然是真的在吃東西,而且是嚼著從嘴里吃,而不是像之前剛做了鬼時那樣,需要靠聞的才能吃到。難道說……這鬼市里的食物,可以使得鬼魂超月兌本身的限制,重新恢復味覺?

項一鳴頓了頓,便抬起頭來看向其他人,見旁邊的顧客也都是像生前那樣用嘴吃東西,心里便更加肯定了。看到小二還在旁邊候著,笑眯眯地看著他,還以為是要錢,他便問道︰「怎麼這菜多少錢?」

「客官說笑了,不用錢的。」小二忙道,點頭哈腰,「客官喜歡吃就行,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哦,沒有了。」項一鳴頓時樂了,心想要真是天上會掉餡餅,那這里肯定是個下餡餅雨的地方。也難怪阿綱跟他說進了鬼市的人都出不來,這麼好的地方,搞不好那些人都是舍不得才沒出來的咧。

哦,提起阿綱,項一鳴這才想起了這次自己來鬼市的目的,剛才只顧著吃喝玩樂,差點都給忘了,項一鳴拍拍自己,心想這鬼市還真是厲害,不知不覺間就讓人對此地流連忘返,想來要不是他還記著調查自己的死因和對朋友的承諾,沒準還真會想不做死神了,就這樣在這地方里呆一輩子。想到這里,他頓時抽了一股冷氣,差點誤了大事,連忙三兩下吃完飯,舉手示意小二過來。

「客官還有吩咐?」小二連忙走過來道。

「問你個事。」項一鳴道,「在這里我若是要找人,應該先去哪找?」

「客官要找人?」小二一愣,直問,「客官要找的是什麼人啊?」

「女人。」項一鳴直接道,兩眼就瞥到街上去,想找個年齡差不多的,來打個比方給小二看,卻見那街上人山人海,一眼望去竟然一個年輕點的女人都看不到,頓時怔了怔,眯了眯眼,瞧來瞧去,也只找到幾個三四十歲的中年婦女,不是滿臉皺紋就是個肥婆女乃女乃,年輕的可是一個都沒見著,不對啊,再看看男人,男人卻是有老有少,各種年齡階段都有,怎麼難道這地方還缺女人?

「怎麼……」項一鳴朝小二問道,「這大街上的竟然連一個年輕女人都看不到?該不是你們這思想太封建了,年輕女孩都得躲在自己閨房里不見人啊?」

小二會意過來,馬上笑道︰「客官誤會了,女孩們不是躲在閨房不見人,而是都送去白紗宮了。」

「白紗宮?」項一鳴忙問,「白紗宮是什麼地方?」

「客人這是新來的吧?還不知道呢。」小二呵呵笑道,「白紗宮就是樂土大仙的居所,你看這條街最前方的那座白色大宮殿便是,樂土大仙是我們這里的神仙,法力無邊,憐惜百姓,我們能夠在此地安居樂業,全都是依仗了他老人家的福澤庇佑,才能過著如此神仙般的生活呢。」

項一鳴听著,點了點頭,又好奇道︰「那把這些女孩子送到白紗宮里做什麼?」

「送去做仙童仙女啊。」小二理所當然道,「其實也不全都是女孩子,但凡是樂土大仙看得上眼的,覺得有慧根的男孩子,也可以送到白紗宮里去,經由他老人家親自點化,修煉成仙童仙女,得道成仙啊。」

「哦……」項一鳴若有所思,又道,「那歷來只要有看得上眼的年輕男女,就都是這麼往白紗宮里送的?」

小二點了點頭︰「是啊。」

「那豈不是送了很多人進去?有沒有人曾經被送回來的?」

「送回來?」小二愣了愣,笑道,「客官真愛說笑……能送進去就是天大的造化了,這是人人都盼望著的,哪還有被送回來這樣的事?也沒人願意這樣,我就從來沒見過有人再被送回來的。」

「那不送回來,豈不都是留在白紗宮內了?」項一鳴狐疑道,「樂土大仙要這麼多的仙童仙女做什麼?」

這句話問到點子上了,小二苦思了一下,也得不出個解釋來,只好搖搖頭。項一鳴見他也不知道,便緩了緩,又問︰「——你剛才說,這白紗宮是在什麼地方來著?」

在這浮華的長街尾處,行人漸少之地,聳立著一座巨大的白色宮殿,遠遠看過去,就像一座披拂著白雪的殿堂,但是十分大氣,腳下有四個城門,全部都有身穿盔甲的侍衛守在那里,一個門至少有五六個人守住,儼然是蒼蠅都飛不進去的樣子,更何況是人?

然而這些卻難不倒項一鳴,他是慣用把戲的老手,來之前早就搜刮了後龍巷里的許多賣耍把戲道具的店鋪,也幸得‘鬼眼楮’當時給他燒的紙錢夠多,使得他能買下這一瓶十分珍貴的‘遮眼鬼霧’。

‘遮眼鬼霧’如名所示,是用來遮眼的,方便人做些偷雞模狗見不得光的勾當,外表看上去就是一個黑乎乎的小瓶子,里面裝著一種叫‘遮眼鬼’的精靈,必要的時候,將瓶蓋打開,瓶中的‘遮眼鬼’就會悄然飄出,化作一陣黑漆漆的煙霧,如黑霧,又如細紗,無形間朝這附近的人靠去,將他們全部置身于黑霧之中,使他們看不清周圍的一切,而‘遮眼鬼霧’的持有者只要拿著瓶身,就猶如在黑夜中拿了一盞只有自己看得到的指明燈,可以在黑霧的掩護下安全快捷的行事。

項一鳴利用這個辦法,很快就迷惑了守門侍衛的視線,靈活地混入了大門內,一進入建築物內,他便一個翻身躲藏到了旁邊的柱子下,隨即拿起‘遮眼鬼霧’的瓶子,將瓶口對準門外一片混亂,在黑暗的霧氣中亂撞亂抓的人群,輕念一聲︰「回——」

那黑霧頓時化作一股青煙,迅速地溜了回來,吸入瓶中。項一鳴合上蓋子,屏氣觀察周圍的動靜,剛才用這個辦法進來是好,方便快捷,但也引起了不小的騷動,人人都在道剛才的黑霧是怎麼回事,從哪里來的,一時半會還沒人發現他,轉身見旁邊有一條走廊,項一鳴當下便一溜身閃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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