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帥奇談 正文 第十一章︰死亡旅行(一)

作者 ︰ 關瑟林

「阿田!阿田在哪里?過來這邊!」白無常忽然抬起頭朝旁邊的人群里叫道,那雙眼楮卻還依舊盯在項一鳴的臉上,好像突然找到了什麼非常有意思的東西似的。

「哦!是!是!大人,這就來!」項一鳴回過頭,看到人群里面擠出來一個胖墩墩的身影來,那人梳著一頭油光發亮的頭發,上面有些禿頂了,最可笑的是,他留著一截小小的胡子在鼻子下面,看上去像極了一個小日本軍官,使得項一鳴對這人的第一印象就不大好。

只見那人一跑到白無常身邊,就非常畢恭畢敬地接過他丟給自己的任務冊,白無常指著上面項一鳴看不見的一行字,居高臨下地問道︰「這項怎麼樣?」

「噢……」小胖子模著下巴,一邊琢磨著,一邊快速地抬起眼瞄了一下項一鳴和白無常的臉色,緊接著便道,「相當不錯!大人,大人您真是好眼光啊,就連卑職我也找不出這麼合適的,這麼具有挑戰性的,萬中挑一的……」

白無常似乎沒興趣理會他那一口的奉承,又道︰「那麼這項任務還沒有被人執行了?」

「是的,是的大人,據我所知,應該還沒有。」小胖子忙點頭道,兩眼興奮得要發光,他又快速地看了項一鳴一眼,咽了咽口水,抬起頭對白無常道,「大人如果願意的話,卑職可以馬上為您去辦!馬上辦!」

「很好。」白無常嘻嘻一笑,看上去非常高興,朝小胖子點了點頭,伸手指向項一鳴道,「那就把這項任務交給他去辦!至于時間嘛……限定三天以內在陽間給我辦完!如果做不到的話,就軍法處置!」

「三天?!」

這聲音不是項一鳴發出來的,而是周圍的人聞言後忽然發出的感嘆聲,包括那個小胖子,不過他在發出感嘆聲後,隨後便用一種明顯的,幸災樂禍的表情看向了項一鳴,這讓項一鳴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白無常巡視著所有人,似乎對他們的反應很滿意,傲慢地嘖嘖道,「沒錯,就是三天。這或許就可以好好的教育一下你們,如果你們的想法和這個小子一樣,覺得在完成任務的過程中,時間並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我們很快就可以發現,時間,在我們死神執行任務的時候是有多麼的重要!它決定了我們每一個死神是否能夠及時地將鬼魂送往輪回,決定了我們是否能夠及時維護陰陽兩界秩序!可以說,在我們執行任務的時候,時間,就是一切的關鍵所在!而我,作為你們的隊長,這也將是我將要教給你們的,必不可少的一節課。」

說完,他又看向了項一鳴,眼神里充滿了不可反抗的威嚴,隨後他便朝那個小胖子說道︰

「給他辦手續!馬上的,然後就派個人,隨便是誰,跟著他一起去,不管怎樣,我們總不能欺負一個新來的是吧?總得給他個向導什麼的,這個人就由你來指派!」

小胖子原本正恭敬地听著白無常說話,這麼一听,仿佛是得了個什麼天大的恩賜一樣,樂得忙不迭地接連點頭道︰「啊,好的大人!大人您一定放心,卑職我絕對,一定幫你給辦好!辦得妥妥帖帖的,絕對不會讓您失望……」話還沒說完,白無常已經轉過身,大搖大擺地朝自己的羅漢床走過去了,那小胖子站在他身後,愣了一會,看著白無常走開,隨後他又轉過頭來,用一種竊笑似的表情看著項一鳴,挺了挺胸膛,重新換了一副臉色,朝著人群高聲道,「好了!想必你們都已經听清楚了!白大人的意思呢,就是要給這個新來的小同學一個任務!讓他在我們大家面前好好表現表現!不過,當然了!白大人深明大義!絕對不會讓你在這次任務中,出現任何不應該出現的危險!所以,我們自然會派一個人和你同行了,至于這個人嘛……」他看向了人群里,「有誰是自願的?」

沒有人應聲,周圍一片死寂,仿佛人都走光了似的。然而,這個小胖子似乎其實也對誰是自願的並沒有多大的興趣,他很快便又高聲叫道︰「好!既然這樣,那就由我來——你們自己也都听到了啊,這是白大人的指令!由我來挑選出一個絕對合適的,絕對公平的,不會出錯的人選!那麼……」他又頓了頓,用一種非常得意的,幾乎要放光了的眼神掃視著全場的人,仿佛是逮住了一個機會向他們示威似的,極盡地享受著人們畏懼他的這個時刻,隨後,他又大聲地念出了一個像是早就想好了的名字,「就決定是阿赤了!怎麼樣?!」

「什麼——?!」人群里忽然傳出來一個響亮的男聲,不用猜就知道,肯定就是那個被點名的阿赤了,項一鳴回過頭去,便看見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青年從人群里奮力地擠了出來,這人剪著一頭清爽的短發,健康的小麥色皮膚,粗眉大眼,一看就是那種身手非常矯健靈活的人,這讓項一鳴感到有點意外了,他沒想到這個小胖子居然還真是在給他挑好助手,而不是存心戲弄他,他原本還以為,這個叫阿赤的會是個白發蒼蒼,半只腳已經踏進棺材里了的糟老頭呢。

阿赤瞪著眼看著他,顯然對于自己被扯進這個任務里感到很不滿,但他沒有用埋怨的眼神看項一鳴太久,很快又轉向了那個小胖子,嚷嚷道︰「其實你早就決定是我了,對不對?」

小胖子一听,跳著後退了一步,夸張地擺手叫道︰「哎呀?天地作證哪!我可真的是沒有哦,哪,大家可都是看見了的,是白大人叫我選我才選的,我也事先有問過你們的意見啊,那沒人答應,這就不能怪我了嘛,哪,你也不能賴皮咯,群眾的眼楮可是雪亮的,這麼多雙眼楮可都在這里盯著呢。」

阿赤一臉惱怒地盯著他,最後聳聳肩,低頭說了一句很小聲,但項一鳴很確定是粗口的話。

「那好!」小胖子見阿赤沒話說了,又得意地抬高聲音,朝整個殿堂里的人說道,「大家如果沒意見的話,那這事就這麼定了?」隨後他又轉過身,朝著羅漢床上的白無常躬身道,「那大人,您看這事辦得可好?」

白無常懶洋洋地看了項一鳴和阿赤一眼,緩緩地點了點頭。

小胖子忙擠出一個笑容來,連聲道︰「好的,那麼大人,如果您沒有其他事要吩咐的話,那麼今天的會議……就到這里了?」

白無常眯起眼楮,冷冷地掃視了殿堂里一眼,這才悠悠地說道︰「好吧,散會。」隨後他伸了一個懶腰,身後的女人緩緩地坐起身來,支撐著他將他從羅漢床上扶起來,隨後兩人便轉身走到殿堂內的另一個房間去,一直到他們完全消失不見了,周圍的人似乎才松了口氣,一哄而散了。剩下那個小胖子和他們兩個站在殿堂里,小胖子哼了一聲,示意他們跟過來,高傲道︰「跟我過來,辦好登記後,你們兩個就馬上出發。」

「馬上?」阿赤沒好氣道,「總得給個時間去後龍巷買點道具吧?要知道,」他用眼神指了指項一鳴,「這家伙可是新來的,身上什麼都沒有。」

「哦,那是當然。」小胖子看了他們一眼,嘻嘻笑道,「我想……給你們10分鐘應該足夠了吧?」見阿赤正要開口反對,他馬上又道,「就10分鐘!10分鐘之後我就登記你們離開,沒得商量了!有什麼好抱怨的?又不是騷娘們逛街,難不成你們兩個大男人的還要挑三揀四?」

說著,他又一臉得意地看了他們兩眼,轉身大搖大擺地向殿堂外走去了,項一鳴和阿赤跟在後面,看著阿赤一臉的惱色,項一鳴忽然就明白過來了,這個小胖子挑阿赤給他當助手,也許根本不是為了刁難他什麼的,相反的,很可能正是因為他和阿赤之間早就有什麼矛盾,才挑他出來給了他這個苦差事呢,看看阿赤的那副表情就懂了,估計他早就對這個小胖子恨之入骨了,就像當年項一鳴和他的教務處主任一樣。

三個人一直走到殿堂外面,來到走廊上的時候,一個小小的身影從角落里忽然跑了出來,悄悄地跟到了項一鳴身後,項一鳴回過頭去看了幾眼,才認出了那其實是貝子,估計老早就在外面候著他出來,此時正一臉擔憂的抬頭淚汪汪地望著他,耳朵憂郁地垂拉著,項一鳴心想也是,估計小家伙在外面听到里面的聲音都已經嚇壞了,于是他朝它點了點頭,示意它自己沒事,不用擔心。

此時他注意到後面還有一個小家伙跟著他們,仔細一看,發現那是另外一個長著狗頭的獸僕,阿赤轉過身朝它招了招手,看樣子似乎正是他的獸僕。三人在走廊上不緊不慢地走著,而那兩個獸僕也就緊緊地跟隨在後,項一鳴不由得在想,怎麼不見小胖子的獸僕出來,估計那是個豬頭。

「每次去執行任務,都要先由白大人分配,然後再到我這兒來做登記,登記過後再去執行,任務成功後,你們就會得到工資報酬,明白了嗎?」小胖子忽然在前方說道,像是在和項一鳴做解釋,項一鳴應了一聲後,便听見阿赤在旁邊小聲地對他說道︰「當然了,得到的工資都是分成的,只有成為了隊長級的陰帥,才可以得到全份的工資。」說到這里,他又頓了頓,看著項一鳴道,「不過……考慮到你這次出行任務是因為得罪了白老大和他的女人,可能你得到的工資就要被分得更少了……」

「他的女人?」項一鳴怔了怔,「這麼說,那還真的是他的女人?」心想真是沒想到啊,人妖似的那家伙也有自己的女人。

阿赤點了點頭︰「確實是,不過那女人和我們不一樣,她不是死神,而是死後被留在這里的鬼魂,白老大看中了她,選擇和她一起生活。這是很特殊的,在這里,只要你當上了隊長,就可以選擇自己的伴侶。」

「那其他人都不可以了?」項一鳴問道,這時那小胖子回過頭來了,瞪著他們道︰「你們背著我在嘰嘰咕咕些什麼?可別以為我不知道,要是敢說白老大,或者是我的壞話,可有你們好看的!別忘了,這次是我做主!」

「是啦是啦,這里就你最牛逼了,死胖子。」阿赤回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

小胖子竟然也不生氣,對這個稱呼毫不在乎,像是已經習以為常了似的,高傲地扭過頭去,繼續往前面走著,這時候阿赤朝項一鳴伸出手來,低聲道︰「差點忘記自我介紹了,如你所知,我叫阿赤,是第十一分隊的陰兵死神。」

項一鳴也遞過手去,低聲道︰「我是阿鳴。」頓了頓,他又笑道,「本來還以為,你不願意和我一起去呢。」

「唉,我那純粹只是不喜歡被死胖子指揮,沒針對你的意思,哥們。」阿赤笑了下,露出潔白的牙齒,「順便一提,你居然敢跟白老大嗆聲,不錯哦,我看好你。」

「這里的人都很怕他麼?」項一鳴好奇道,阿赤眨了眨眼,點點頭說︰「差不多吧,不久你就會知道了,其實在這里的每個部隊里,隊長就是王。」

此時他們跟著小胖子已經來到一間辦公室似的寬大房間里,項一鳴注意到牆上掛著很多小小的時鐘,奇怪的是這些時鐘有的在走,有的似乎已經壞掉不動了。而且周圍還掛著各種各樣的骷髏頭,都被陳列在一個個的玻璃櫃子里,這使得項一鳴有些錯覺,好像這些骷髏頭是被作為獎杯一類的裝飾品擺放在這里的,小胖子轉過臉,嘿嘿地笑著,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道︰「不用看了,那些是和你們沒關的東西。」

阿赤在旁邊吐了吐舌頭,悄聲道︰「這些骷髏頭是胖子的惡趣味。」

小胖子坐到自己的搖椅上,從抽屜里抽出幾張紙來,朝他們招了招手︰「過來,用紅泥在這邊按個手印,然後拿出你們的死神證來。」

兩人照做了,胖子將他們的木牌在紙上面用紅泥按了個印出來,隨後便把牌子丟還給他們,轉過頭看向牆上的時鐘,說︰「這些時鐘是用來計時的,當你們每一次接受一項任務的時候,時鐘就會開始自動計時,這一次,白大人對你們的要求是三天,三天的時間,其實對你們而言也該足夠了,但……也絕對不能因為時間充足,就讓你們能悠閑自在地到處閑逛!記住,你們購買道具的時間為10分鐘,你們只有10分鐘的時間,然後就直接去任務的目的地,明白了嗎?那麼,我現在就要開始為你們計時了,記住,只要你們超時,哪怕是只有一秒!回來的時候都要軍法處置!」

「現在?」阿赤驚訝道。

「沒錯!」小胖子得意地看向牆上的時鐘,嘴里已經開始計時起來,「就在我倒數三聲之後!听好了……一……二……」

「該死!」阿赤忙一手伸向項一鳴的肩膀,項一鳴只來得及看到小胖子最後說三時的嘴型,但已經听不見他的聲音了,他們兩個被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里,下一秒,便已經穩穩地落到了地面。

項一鳴剛穩下腳步來,就發現這里正是他第一次來陰間時,阿吉帶他來的大殿,正認出來,阿赤就在旁邊拍了拍他道︰「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我們得抓緊時間了!只有10分鐘!」

說罷,兩人立刻就開始往大殿外的走廊上跑,項一鳴之前來過這里一次,知道阿赤嘴里說的買道具的後龍巷,很可能就是上一次他來的那條賣東西的街道,于是路線也變得十分清楚,兩人一口氣往目的地沖去,下了樓梯後,一條寬闊的大道忽然出現在了眼前。

進入大道的那一瞬間,各種各樣的吆喝聲,叫賣聲從街上撲面而來,滿街滿巷的店鋪,那些琳瑯滿目的商品道具幾乎叫人應接不暇,項一鳴此時此刻真想在這條街道上好好地逛一逛,看看那些神奇有趣的商品和玩玩那些各式各樣的死神道具,但他知道時間並不充裕了,他伸手往自己的口袋里模去,只模到三張皺巴巴的冥幣,而阿赤這邊已經掏出五張冥幣朝一家賣金丹的店鋪走了過去,項一鳴考慮了一下,決定還是先去賣死神道具的店鋪里看看。

「客官!客官要點什麼?」賣家見他進了店鋪,樂得忙招呼道。

項一鳴四下看了看,瞧見櫃台上放著幾樣紅色的繩索,眼熟得很,仔細一想,似乎阿吉在第一次遇見他時就是用這玩意捆住他的,似乎很方便,于是就要了一根,隨後他又看見旁邊放著一疊紙,上面什麼都沒有,只寫著‘指南地圖’四個字。

「這是什麼?」項一鳴拿起來,前後翻了翻,發現只有這麼一張紙,而且背面什麼都沒有,空白得就只剩下這四個字,這怎麼能叫地圖呢?

「客官,客官新來的吧?不知道?這地圖得您們去了陽間做任務的時候才會顯示出來,到時候您只要用手往上面一敲,所在地點就會出現了,方便得很吶,來一張吧?只要20冥幣!」

20冥幣?也不算貴了,項一鳴正要掏錢,卻忽然瞥見右手邊另一樣發著光的東西,頓時停住了動作,指著問道︰「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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