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壁壘 第二幕 蒼白之幕 六十七 能不能讓我死得快一點?

作者 ︰ 牛肉米粉

蒼白的火焰愈演愈烈,隱隱約約的歌聲不知從何處悠悠傳來,拗口的歌詞模糊不清,但那略顯沙啞的女聲孤獨而低沉,盡顯淒涼。

鎮魂挽歌!

沃恩豁然大驚,德魯尼亞之上,所有自毀靈魂的法術施放時,都會響起這淒涼無比的歌聲!

很明顯,克爾蘇諾德主教正在自毀靈魂!

淒慘殤涼的歌聲越來越高,而克爾蘇諾德主教的身軀終于盡沒于熊熊蒼火之中。

半空之中的克弗諾斯神像驟然停下,隨即額頭光華流轉,一扇暗黃色大門悄然打開。

大門之中猛地發出一股強大的吸力,空氣急速流動,緩緩形成一道飛速轉動的漩渦。

克爾蘇諾德主教自焚而生的蒼火聚成一團,火中一團虛影漸漸顯現,卻是一名異常儒雅的老者,想必那便是克爾蘇諾德主教生前形象。周身環繞蒼白火焰的老者虛影緩緩升空,隨後便順著漩渦向著那扇大門飄去。

沃恩心中震撼,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寧肯犧牲自己的靈魂,也要讓往生者重回德魯尼亞?難道毀滅這個生機盎然的世界真的有那麼重要?

漩渦急速流轉,不過還好,其邊緣離沃恩兩人一魔尚有數十碼的距離,雖然漩渦之中空氣紊亂,但漩渦之外卻是風平浪靜,並無一絲波瀾生起。

「沃恩先生。」

身後突然傳來灰白使徒的聲音,正為克爾蘇諾德主教的舉動而感到異常疑惑的灰燼騎士轉過頭去,嘴唇微張,正想開口詢問有何事,卻驟然愣住。

視線觸及繆斯小姐的雙眼,心頭卻突然一震,只見那雙美目之中熒光流轉,忽而風情嫵媚,忽而活潑調皮,忽而浩瀚如海。

「警告,您受到傀儡注視攻擊,靈魂暫時被控,失去身體控制權。」

耳旁突然響起系統提示,沃恩大驚失色,連忙試圖晃動身軀,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並無一絲動作。

「繆斯,我#%¥*……」灰燼騎士破口大罵,但嘴唇依然保持著轉頭時微張的狀態,且並無一絲聲音發出。

薩魯法爾也听見了繆斯小姐的呼喚,然而當他轉過去頭去時,卻發現自己的主人突然愣住,片刻過後,竟緩緩站起,神情呆滯的朝著漩渦緩緩走去。

「大人?」惡魔劍手驚呼出聲,然而沃恩似乎並沒听見他的呼喚,仍朝著漩渦兀自前行。

「大人,你怎麼了?快停下,危險!」惡魔劍手連連呼喚,但沃恩卻是理也不理。

忽然想起先前沃恩與繆斯對視的情形,薩魯法爾恍然大悟,轉頭看向灰白使徒,「繆斯,你為什麼這麼做?」

灰白使徒分出一絲心神放在被暫時控制的沃恩身上,隨即看著惡魔劍手,冷笑連連,「你太天真了,薩魯法爾!這里是埃霍恩。」

埃霍恩?薩魯法爾猛然驚醒,埃霍恩政治體系之內本就內訌不斷,而灰白使徒的主子「靈魂主宰」與沃恩所屬血腥王座騎士團的主子「血腥主宰」之間本就不諧,再加上前日里沃恩差點殺了繆斯,那麼現在她的舉動也就不足為奇了。

銅鈴般的巨眼之中噴出無盡的怒火,惡魔劍手恨聲說道︰「繆斯,即便大人身亡,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是麼?你的主人死了,你不是會被源頭遣送回巴洛克地獄麼?而且,你以為我會放過你?」繆斯小姐嫣然一笑,雖嫵媚撩人,卻在此時顯得異常狠毒。

「快看,你的主人要進去了!」

說話之間也不過過去了數十秒而已,而在這短暫的時間里,一直未停的灰燼騎士終于跨過了那短短的距離,來到了漩渦邊緣。

雖然無法控制身體,但身體各處的觀感依然正常,沃恩只覺前方驟然出現一股強大的拉力,隨即整個身體一個踉蹌,瞬間便被空氣漩渦卷入其中。

而灰白使徒心神一震,猛地失去了與灰燼騎士身體的聯系,不過她並不擔心,難道沃恩現在還能泛起什麼風浪麼?

當然不能,沃恩心中慘然,即便重新獲得了身體的控制權,但卻依然身不由己,四周傳來的強大拉力讓他根本無法動彈,只得隨著漩渦高速旋轉。

一絲蒼白的人影從灰燼騎士體內緩緩透出,灰色長發披肩,瞳孔灰白,臉龐卻帶著東方人的固有特點,正是沃恩的面貌!

沃恩忽覺時間變得異常緩慢,身形已然拔高,低頭下視,卻見身下一名身著灰白甲冑,外披血紅大麾的騎士與自己相對靜止,腦中再次響起系統提示︰「警告,您的靈魂正在離體。」

「不要這樣啊!」沃恩心中哀嘆︰「就算死也讓大爺我死快點,搞什麼靈魂離體嘛!」也許死亡無法避免,可他畢竟還是一名探索者,雖然復生後會失去當前等級百分之十的經驗,並且在政權內獲得位置也會煙消雲散,但是,他總歸是可以復活的,故而心中也不會太過恐懼,只是為即將失去的經驗和血腥王座騎士團第二副團長的位置有些不舍罷了。

忽然眼前一亮,一團耀眼的白光不知何時已然飄至身前,沃恩定楮一看,正是克爾蘇諾德主教那蒼白的靈魂。

面對生前大敵,沃恩並不如何仇視,對方不過是罷了,不是麼?但是心中卻有些疑惑,不知系統是如何設定的,這位「活」了一千余年的往生者,竟然會犧牲自己的靈魂,這讓沃恩異常費解。

也許是靈魂離體的緣故,時間感覺變得令人發指的緩慢,無聊且飽受煎熬的沃恩終于將心中疑惑宣諸于口︰「克爾蘇諾德,你為什麼這樣做?即便結界被撕裂,往生者重回德魯尼亞,但你的靈魂卻是永久消散,再也看不到了!」

「為什麼?呵呵……」身周環繞著蒼白火焰的老者虛靈轉過頭來,看著疑惑的灰燼騎士,眼中卻是異常安詳,深處卻又隱含著一絲狂熱,「你知道冰雪長城之外是怎樣的麼?」

並沒有等待沃恩回答,克爾蘇諾德主教繼續說道︰「千年不變的雪白,蒼茫一片!你能想象麼?一千余年以來,隨時望去,除了雪色還是雪色,呼嘯的狂風刮在身上,猶如慢刀刮骨,稍稍隔遠,連說話都听不清,那不是地獄,卻比地獄更可怕!」

「還好,在這讓人瘋癲的地方,還有許多與我一樣抱有相同信仰,相同追求的伙伴!他們就是我的兄弟姐妹,我最親的家人。」

蒼火之中的老者雙眼緩緩抬高,視線落向極北之境,眼中彌漫起一股溫馨的神色,「我們相互扶持,相互鼓勵,一同研究神術,一同為低階往生者的進階出謀劃策,又一同為那些消散的同伴默哀。是對克弗諾斯的信仰支撐著我們麼?也許是吧,不過我認為更關鍵的,是有著同伴的存在。」

沃恩本以為克爾蘇諾德不過是一個宗教狂熱分子,為了克弗諾斯而犧牲自己,但這位克弗諾斯教會主教此刻的話語,卻是讓他心中一震,長城之外,極北之境,沃恩可以想象那一片雪白的世界,但卻無法明白千年以來每日對著那片世界的感受,也許,能讓往生者們留存下來,同伴之間的相互依存確實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克爾蘇諾德!」北方突然響起一道悲哀至極的龍吟,一只克弗諾斯神像大小的骨質巨龍緩緩顯現,眼中蒼火明滅不定,驚疑的看著在漩渦之中高速旋轉的靈魂。

「你這是何苦。」龍吟低沉,哀婉淒涼,雙翼揮動,骨龍來到了漩渦之外。

正沉浸在回憶中的克爾蘇諾德猛然驚喜,欣喜的看向飛來的骨龍,「萊爾塔茲,最偉大的骨龍法師,我最親愛的老朋友,你終于來了!」

骨龍嘴中灰炎噴出,氣沖沖的說道︰「等著,我馬上救你出來!」

「不必了!」克爾蘇諾德慘然一笑,回頭望去,克弗諾斯神像額頭的暗黃大門就在眼前,不過片刻就會被吸入其中,相信骨龍法師萊爾塔茲有能力將他救出,但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卻是根本不可能!

「你來了就好了!別白費力氣,我進去之後爭取盡快獲得神像的操控權,隨後便要依靠你的力量來恢復神像體內的死亡之力了!」

「不!」骨龍法師憤然打斷了克爾蘇諾德主教,口中咆哮不已,「我怎麼能讓我最親愛的朋友消散在我面前!去他媽的克弗諾斯神像,去他媽的重回德魯尼亞!」

克爾蘇諾德主教輕嘆一聲,「萊爾塔茲,別忘了,那道長城之外,還有多少我們的兄弟姐妹!」

吼……

龐大的骨龍沖天而起,憤怒的龍吟響徹天地,直如石破天驚。

轟……

一道劇烈至極的炸響突然自萬神殿中響起,竟將骨龍那高亢的怒吼壓了下去。

身下大地猛然開始劇烈的震動,就連四周的空氣竟也顫抖不休,伴隨著直達天穹的巨響,萬神殿中的信仰大廳轟然炸裂,無數巨石飛向四周,諸神塑像的殘骸也如流星一般,滿天開花。

煙塵滾滾,彌漫開來,隱隱約約之中,萬神殿前部出現了一個深深的巨坑,本立于其上的信仰大廳早已消失不見。

一只體型碩大的巨型黑山羊突然自巨坑之中一躍而出,身後一條花斑蛇尾,擺動不休,腳下黑煙升騰,將其緩緩托上半空。

山羊巨口一張,「哈哈哈哈……」竟是發出了人類般的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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