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壁壘 第二幕 蒼白之幕 第六章 失竊疑雲(四)

作者 ︰ 牛肉米粉

沃恩睜開了雙眼,屋子里一如既往的黑暗,只有水晶球與構裝傀儡眼部的紅光微微閃爍,讓他無法分辨出此刻的具體時間。正要伸手掏出次席法師贈送的懷表,卻發現自己的右手被一顆臻首牢牢的壓住,淡金色的長發蓋住了它主人的面龐,不過灰燼騎士稍稍回憶了一下,便想起了身前那人的身份。

微微低頭,毛絨絨的雪色小狼睡得正香,伴隨著胸口的一起一伏,呼嚕嚕的呼聲鑽進了灰燼騎士的耳朵,「可惡,你主人我都還沒踫過的地方,你小子竟然緊貼著那里睡覺!」看著魔王德蒙小腦袋緊挨著的地方,灰燼騎士惡從膽邊生,伸出左手摁住魔王的腦袋,淡淡的光華閃過,無辜的小狼崽被召回了半位面。

突然感覺懷中一空,熟睡之中的綠神官猛然驚醒,睡眼朦朧的她睜開了眼楮,卻見對面的灰燼騎士一臉婬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伊芙羞惱的發現沃恩的左手離自己的胸口不過一指距離,張開的五指讓她腦海中瞬間出現了「咸豬手」一詞。

「呃……」沃恩面部一僵,腦中靈光閃過,總算是想出了一個借口,「有蚊子,我幫你趕走它!嘿嘿,嘿嘿嘿嘿……」

「魔王呢?」伸手拍開還停在胸前的咸豬手,伊芙並沒有為之生氣,她並不傻,只要回想起那只豬蹄的位置剛才應該存在著什麼,她就對沃恩的舉動猜得一清二楚。

「啊?哦,德蒙它剛被我不小心召回半位面了。那個,你是不是……」灰燼騎士不知如何開口,只是發麻的右臂時刻提醒著它的主人它很難受。

順著沃恩的視線看過去,綠神官羞惱的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竟然將頭枕在灰燼騎士的右臂之上。不得不說我們可愛的伊芙是一個很聰明的小姑娘,她很自然的坐起身來,不著痕跡的離開了還散發著發絲幽香的臂膀,「薩魯法爾,幾點了?」

惡魔劍手抬起頭來,布滿血絲的眼楮直直的盯著發問的綠神官,「不知道,不過看水晶球里的情況,應該是中午了吧。」

「什麼?」伊芙瞪了一眼身側鬼叫的灰燼騎士,竟然比她還先叫出聲來!沃恩不好意思的笑笑,連忙掏出最能顯示鐵矮人技藝精細之極的懷表,銀色圓盤中心那根最大的指針已經無限接近了最上方的刻度,「烏瑟爾在上,快十二點了,薩魯法爾,你怎麼沒叫醒我?」

惡魔劍手並沒有回答主人的問題,只是視線在灰燼騎士與綠神官之間來回逡巡,隨後微微一笑︰「現在來換班吧,大人。」

沃恩一翻身從床上跳了下來,換上鞋子,邊走邊問︰「昨晚沒什麼情況吧?」

「是的,一切都好。」惡魔劍手從地上爬起身來,揉了揉發麻的雙腿,蹣跚的走到另一張床前,「我先睡一會兒。」

夏日的大雨就像是嬰兒的小便一般,說來就來,沒有半點預兆,剛才還是烈日晴空,萬里無雲,不過片刻,豆大的雨珠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降臨在距冰雪長城最近的小鎮之上,隨後才是氣勢洶洶的烏雲佔據了整個天空。伴隨著雷鳴電閃,游蕩于童話小鎮里的生靈們迅速地找到了讓他們不至于變成落湯雞的地方,熱鬧擁擠的大街小巷瞬間便變得冷清下來。

當天色因為突如其來的暴雨而變得暗淡之時,大地之上的智慧生靈們失去了辨認時間的最佳參照物,不過憑借自身對時間流逝長度的感覺,他們還是能夠大致知道此刻所處的時間段,不過也就僅此而已。

德魯尼亞最偉大的社會學家康坦斯丁博士曾說過這麼一句︰「有智慧生物的地方,就會有階級的產生,而不同的階級就是滋生特權的最佳沃土。」不管是在現實世界,還是在德魯尼亞,總有那麼一小撮人享受著常人無法享受到的物質資源與精神資源,而這,正是特權的具體體現。比如現在,在普通人無法知道具體時間的時候,我們的灰燼騎士可以從他那個不時拿出來炫耀的小銀盤上了解到現在的具體時間。

已是晚上七點,這在往日不過是夕陽西下暮靄沉沉之時,然而今天,魔法紀元一三九零年七月一日,流火之月的第一天,大地卻早已陷入黑暗之中。看著眼前三顆水晶球上隱隱約約一片,綠神官暗自松了口氣,還好黑曜石尖塔處在繁華的小鎮邊緣,來自鎮子里的光芒擠佔了黑暗的空間,不至于讓監視著塔外的她兩眼模黑。

惡魔劍手已經起床,在吃過簡單的晚飯之後,無所事事的他只好抽出背上的大劍,開始了他那被主人詬病了多次的工作。在光頭惡魔的身側,灰燼騎士躺在床上,手中捧著一本厚厚的書籍,淡淡的光華從中涌出,緩緩圍繞著知識之源,封面上龍飛鳳舞的字體被那光華所照亮,隱隱約約可看見其全貌——《火與劍——騎兵指揮入門》。不知從何時開始,這位喜好個人英雄主義的灰燼騎士卻是開始研讀起有關冷兵器戰爭指揮藝術的書籍。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轉眼已是晚上十一點,薩麥爾小鎮漸漸停止了喧嘩,透出窗外的光芒也漸漸將舞台交回給了黑暗。除去屋中三人的呼吸聲與灰燼騎士翻動書頁所發出聲音,不大的房間中一片安靜。

惡魔劍手半小時前就接過了監視的任務,一直盯著水晶球確實是一個枯燥乏味的工作,除了催眠之外再無其他功效,不過薩魯法爾並不像綠神官那樣用咖啡來提神,對這位彪悍的惡魔來說,火辣辣的烈酒在對付睡眠上顯然更為有效。

仰頭灌下一口前一天從鎮子上買來的杜松子酒,薩魯法爾隨手蓋上酒壺的蓋子,重新將視線落回眼前的水晶球之上,從左至右掃視了一眼,最終光頭惡魔的視線卻是忽的停在了中間的水晶球上,「有情況!」

正在休息的灰燼騎士與綠神官聞言立刻起身,幾步就跨到了水晶球前,「怎麼了?」灰燼騎士嘴里緊張的問到,眼楮卻是在三個水晶球之間來回搜索。

「這里!」薩魯法爾伸手指著最中間的水晶球,「剛才窺視之眼里的畫面隱隱約約有些扭曲,不過瞬間就恢復了正常!我懷疑是幻術大師施放了幻術!」

「會不會是窺視之眼出問題了?畢竟被大雨淋了那麼久了!」沃恩摩挲著粗糙的下巴,有些質疑惡魔劍手的判斷,「而且萬一是被樹林里的動物踫到呢?」為了防止入侵者對黑曜石尖塔施放魔法探測術,沃恩三人在安置窺視之眼時特意將其安放在尖塔周圍的樹林之中。

「不!」綠神官立刻否定了灰燼騎士的想法,她將水晶球中的景象緩緩放大,最後定格在尖塔門前,「不對,我記得尖塔底部門側的玻璃燈罩在小門的左側,但是你們看,這里面那個卻是在小門的右側!」

薩魯法爾一拍額頭,從軍二十余年的他瞬間便想起了會造成這種情況的法術,「那是幻術大師的鏡像術!」

被惡魔劍手這麼一提醒,在這兩天里詳細了解了對方職業技能的沃恩立刻想起了資料庫里對鏡像術的描述︰塑造與目標相同的立體鏡像,初始範圍一乘一乘一碼,技能每提升一級,範圍在初始範圍上擴大百分之五十。

鏡像,顧名思義就是鏡子里的形象,而鏡子里的形象是與現實中相反的,所以幻術大師的鏡像術有著很明顯的缺陷,但在一定程度上仍然會讓粗心的對手分辨不清。

「既然鏡像術的範圍已經擴大到門前,說明他們肯定進來了!」沃恩突然臉色一變,「見鬼,看門人七號被灰白使徒控制了!」

「你們帶著構裝傀儡下去尸體倉庫!我通知法澤爾先生!」綠神官一聲低喝,轉身沖向了房間角落里的通訊魔石。

惡魔劍手並沒有答話,直接沖向了房門,而緊跟其後的灰燼騎士則掏出了三塊散發著金屬光澤的鐵片,隨手按下鐵片之上的按鈕,房間角落里的三具構裝傀儡瞬間化作三束光華,涌進了鐵片之中,消失不見。

推開房門,惡魔劍手與身後的主人借著牆上微弱的燈光拾級而下,看著仿若沒有盡頭的樓梯,沃恩不禁開始懷疑將住所選擇在尖塔頂部是否合適,但是沒辦法,就這里有適合人類居住的房間,這還是法澤爾先生讓出來的。

卡桑德拉夫人揉了揉眉心,雖然她是虛靈,只需要吸取月華就能回復能量,但是作為一名前人類,睡覺已經成為了她難以更改的習慣,然而這段時間自己所看守的倉庫頻頻失竊,卻也使得她不得不時刻保持警惕。

輕輕嘆了口氣,不知道這種難熬的日子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卡桑德拉夫人玩弄著耳際垂下的發絲,她實在是太無聊了!對面那幾具構裝傀儡可不像七號和法澤爾先生那樣擁有靈魂,根本無法陪她聊天解悶。

突然卡桑德拉夫人忽覺額前一涼,像是有一根冰冷的手指觸及了她的光滑如鏡的額頭,詫異的虛靈抬起頭來,眼前並沒有什麼任何人影,只有那兩具面無表情的構裝傀儡。等等,那兩具構裝傀儡好像互換了位置!雖然它們看上去一模一樣,但整整兩天都面對著它們的卡桑德拉夫人還是能分辨出它們身上的細微差別。

然而就在此時,一股更加冰冷的感覺順著額頭進入了虛靈體內,盡管虛靈早已沒有了對溫度的感覺,但是卡桑德拉夫人卻是清晰的感受到了那股蘊含著無盡威嚴的冰寒之氣,在失去神智之前的一剎那,門上的虛靈突然察覺這股感覺好熟悉,「好像,以前遇到過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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