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民國春歸 第九十九章 勸慰

作者 ︰ 孔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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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氏見有客到,不願在外人前失了顏面,忙就把手鐲上掖著的那條雪青縐紗帕子扯下來,用指尖挑著擦擦眼眶,客氣的向譚吳氏說道︰「親家母也听到消息了嗎?我那個孩子今年怕是犯太歲,一樣是出去玩,誰知就她出了事,我這心里」她是逞強才如此,然而到底沒捱過心酸,話音未盡,眼淚撲簌簌就又掉了下來。那裹在指尖的手帕便捂在了眼楮上,好像怕人看到她哭的樣子似的。

譚吳氏遠遠瞧著她抹眼淚,自己也鼻頭一酸,一面扶著陳芳菲的胳膊一面下樓,跟著紅起眼眶唉聲道︰「你別哭,你別哭呀,親家太太——你的那位小姐會吉人天相的,她能托生在你們家,就可見不是尋常人,老天爺不能夠讓她吃苦的,你別哭呀——」

她言語散亂的勸說著,幾句話的功夫才走下台階,一直走到仲清她們面前。

仲清作為兒媳婦,此刻便站直了身子,朝譚家二老一躬身子問安道︰「爸和媽怎麼下來了?其實有我們在這里就足夠了,你們兩位老人家身子骨不大好,這樣上樓下樓的只怕會累到了。」

她這兩句體貼倒是很體貼,只是微微透著一些生疏的恭敬,大概隨便換了位客人在,她這樣的說也可行得通。只不過在譚吳氏方便看來,卻很受用,因為譚汝臨的婚禮是在上海舉辦的,老家那里就留了她和丈夫主持宴請,所以她並沒有第一時間看到仲清,倒是風聞人都說她娶得這個兒媳婦厲害得緊,百個男人不及她一個。原先沒到上海來的時候,她還在想這個出身名門的兒媳婦會怎樣的看待她這個破落戶發家的婆婆,並且做好了一萬個準備,但凡仲清對她有一點的不恭敬,她都不能夠在這里住下去看兒媳婦的臉色的。孰料來了之後,兒媳對公公婆婆都是格外照顧,噓寒問暖,並沒有什麼失禮的地方,她暗自得意,兒媳婦到底是大家閨秀,作派豈非鎮子里的那些小門小戶媳婦可比?于是,盡管是過了幾年之後才見到兒媳婦的面,譚吳氏對于仲清卻十分的滿意。

這時不等她丈夫譚老爺子開口,她就又先說道︰「累倒是不累,還不到那樣走不動路的時候。听說丟了位小姐,我們心里也難過得很,坐不住呀。兒媳婦,你們有沒有派人到處找找?我想或許是迷路也說不定呢?」

她十分的想借此替李家出個主意,也好盡盡自己的焦灼之情,仲清自然是婉謝了,說道︰「媽說的很是,但我們已經派人找過了,目前還沒有消息,只好等一等罷。」

譚吳氏哦哦的點頭,像是自己的主意已經被采納一樣的,同情之下又飽含了欣慰。——那神情仿佛從來都只有李家人同情她的時候,而自己終于也能同情李家人一回了。但她心地終究是良善的,瞧余氏止不住的傷心,自己就離了丈夫的身邊,坐過去小聲的陪著余氏說話,好叫她不必時刻沉溺于女兒失蹤的哀慟里。

李伯醇身為汝臨的大舅哥,見了親家兩位二老,自當站起來問個好的。譚老爺子孤伶伶站在水晶吊燈下,前頭的話讓譚吳氏說完了,他本就是個沒嘴的葫蘆,望著伯醇他們訕訕的也不知說什麼,只一個勁兒的嘆著氣,伯醇又便了譚老爺子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自己卻往後微微退開一步,站在與仲清平行的位置上,恰與陳芳菲打個照面。

他此刻關心著宛春的下落,多少有些心不在焉,見了新客也沒有多打招呼。陳芳菲原是向他點頭致意的,瞧他沒反應,自己反而先把臉羞紅起來,只想著伯醇是李家的大少爺,自己哪里有資格去跟人家打招呼呢?很以為自己方才的舉動會叫伯醇誤會她是妄圖攀高的女孩子,不覺有些縮手縮腳,在這個屋子里好像就自己一個人是多余的,站都不知道要怎麼站才好。虧得金麗錯眼瞧見她,便道︰「芳菲姐姐,你過來坐下等罷。」

陳芳菲讓她一聲芳菲姐姐解了圍,便該向金麗點頭致意道︰「您坐著吧,表小姐,我在樓上已經坐了很長時間了,就這麼站著也不累。」說完,心里頭又很掛念宛春,便向她的表嫂仲清低聲打探道,「是只有四小姐一個人不見的麼?」

仲清跑來跑外一下午,也沒找到宛春,這時難免有些喪氣,就敷衍她一聲道︰「是和汽車夫一道不見的,總也找不到。」

陳芳菲微低下頭,想想又問她︰「那麼,汽車夫也找不到嗎?汽車夫的家里都問過了?」

她這些話著實問的突兀,卻也新鮮。仲清高聳著小山眉,他們因為太過擔心宛春,對于一同失蹤的那個汽車夫卻從沒有過多關注,也不曾派人去汽車夫家里問問,他人是否回來了沒有。此刻讓陳芳菲一言點醒,仲清就忙在客廳里高聲叫喚听差道︰「猴子,猴子,你來,我有話問你。」

猴子就在客廳門外候命,聞聲忙推開玻璃門進來道︰「太太,你找我?」

仲清便急急囑咐了他︰「快,快去,你親自去,問問門房今日陪同大少爺和四小姐出去的那個汽車夫是誰,家住在哪里。再找幾個人去他家里問問,他今日有沒有回家?」

猴子連聲答應著,客廳里外都曉得從舊京來的四小姐在上海走丟了,一听仲清的吩咐,只怕是有眉目了。他也就不敢停留,腳底抹油似的跐溜鑽出玻璃門去,在院子里喊了叫上幾個人就往門房那兒問話去了。

仲清等人都在客廳里焦躁不安的等著,足過了一刻鐘,侯升才獨身回來,推著玻璃門就道︰「太太,今日跟車出去的是新請的汽車夫王師傅,來了三月有余,住城南郊區。方才東子他們已經往他家找去了,要知道消息還得等會子。」

仲清踩著細細的金跟高跟鞋,在拼花的地磚上跺一跺腳,恨道︰「我就說不要隨便雇佣了外人,這新請的也不知是什麼來路。若是個眼皮子淺的,見財色起意,傷了四妹妹分毫,瞧我拿住他不扒下他的皮!」

她亂的已經沒有分寸可言,一丁點的消息都將引爆她的不安,真怕是宛春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事。

余氏和李嵐峰也都焦急著躁動著,只是比仲清多活了二十多年,已經歷練出容忍的能力,見事情牽扯到汽車夫頭上,李嵐峰便彈去了火星子上落著的一截煙灰,吐著煙霧道︰「有消息就好,有消息就好!眼皮子淺的拿了錢就好打發,他心里頭有數的,囡囡的身份在那里呢,他不敢亂來!絕不能夠亂來!」因為言語太過慢條斯理,不像是說給別人听,倒像是說給自己听一般。說完,那煙灰也落盡了,他便又道,「汝臨,你再派一隊人跟著他們去找那個汽車夫。」

譚汝臨不等他吩咐就已經叫人跟去了,屋子里重新安寂下來,但已經不同于前時那種壓抑。此刻的安寂里,多少透出一點希望,就像是去買彩押賭的人,原本已經要輸個精光了,最後卻驟然在錢袋子里發現還有一枚硬幣,便將其掏出來再次押上去,屏住呼吸等待開獎一樣。

耳邊唯有時鐘的滴答聲昭示著屋里一切都還是鮮活的,仲清等得不耐煩,早已在沙發扶手上半傾過身子坐下了。她順手拉著陳芳菲,使其在金麗身側坐著,手肘借力撐在她的肩頭,抵住太陽穴的位置,輕輕按揉著。

陳芳菲一言不發的任由她動作,靜默的像是一幅水墨畫里畫出的人物——也因為實在沒有什麼可以供她說的了。譚汝臨滿月宴的時候只顧著招待他們衙門的那一撥人,後首听聞李玉君的噩耗,又只顧著自己傷神,倒沒有認真打量過這個遠房來的表妹。

索性眼下是沒有別的事可以處理,除了等消息還是等消息,他就坐在對面的雞翅木雕花漏背椅子上,稍仰起頭,從半眯的眼縫中往下看出去,從鞋面、旗衫的下擺、滾緞瓖邊、柳葉盤扣,一直看到陳芳菲的臉上。與仲清的艷麗相比,陳芳菲的面容不免略顯寡淡一些,眉毛彎是彎了一些,可惜疏疏朗朗的,不夠明媚。眼楮不大,難得眸子點墨一樣的黑,多少透出一點子靈光。嘴唇是淡薄的紅,仿佛最新的胭脂膏子在水里浸過了才擦上去一樣。

身材上也沒有多少嚼頭,委實是那件旗衫太長了,像是裹腳布一般,把她整個人都包在了里頭,讓人陡然乏味。再則,旗衫的顏色如同碧玉釉一樣,陳舊似古董,把她的年紀越發放大了幾歲,幸而膚色倒白,說是二十歲人家也還是相信的。——他又想起了做月老的念頭,沒出閣的姑娘總是越看越耐看,便在腦海中過濾會有誰可以搭得上媒。(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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