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民國春歸 第三章 真相

作者 ︰ 孔詞

「你說真的麼?」金麗柳眉一挑,格外高興道,「那麼你們來時定要去我家里做客,我們家新近買了一台愛迪遜•帕拉牌的留聲機,放的都是李玉君和梅若蘭的歌,你來了我們可以開個舞會,把我的朋友們都請來,好好地歡迎你。」

她說的李玉君和梅若蘭,宛春倒是不陌生,那是上海大樂園出了名的金嗓子姐妹花,陸建豪那會子一心要進上海市政廳財政部,為了巴結時任財政部的秘書長宋久明,還曾帶著她專門去大樂園陪著秘宋久明與他的夫人跳舞,當時台上站著唱歌的便是李玉君和梅若蘭。

而今,從金麗口中再次听見她們的名字,倒是有一別經年之感。

兩個人又閑敘幾句,車子在香山腳下的公園外頭停住。

懷安熄了火,轉頭笑著對她們說︰「兩位小姐不常來,大抵不知道這香山公園里頭最近開了個跑馬場,那些富家少爺都愛在山腳下縱馬疾馳,怕車子進去驚了馬,壞了興致,所以有條不成文的規矩,不論誰家的汽車,只要到了公園外都得停下,要進園子只能步行進去。」

「這有什麼難處,我們下車就是了。」

金麗原不知他為何不開進去,一听這話,倒是很諒解,握著宛春的手笑道︰「他們想的卻也周到,總不能圖一時便利,壞了半日情趣。舊京到底是數百年的古都,體面人家的做派遠比別處大方的多。」

宛春見金麗沒有異議,她自己也就隨意了,懷安就從駕駛座下來給她們兩個開了車門,彩珠也跟著出來。

公園外果如懷安所言,到處停滿了汽車。金麗下車瞥見彩珠大有跟隨的意思,眉頭不經意一皺,扯了扯宛春的胳膊,卻說︰「怪熱的,我們兩個去亭子里坐。」

宛春正要說她為何來了卻又貪懶,余光瞧了一眼她的神情,倒有些不樂意的味道,想來是不願彩珠懷安兩口子跟著。其實在李家這麼多日以來,為怕宛春舊疾復發,上上下下都看護的如鐵桶一般,宛春也正想有個閑暇的時光,做自己的事情。

金麗既有這個想法,她就順坡下驢,對彩珠懷安說道︰「彩珠姨,懷安叔,我們已到了目的地,你們就不需跟著了,先回家去吧。我和表小姐只在香山的賞花亭坐會兒,待過了兩三個時辰,你們再來接我們回去。」

彩珠听罷很不同意,便道︰「四小姐,不是我要打擾你和表小姐,實在是你的身子嬌弱,我們要是不仔細,出了差池,太太回來可沒法交代。」

「能出什麼差池?」

金麗可喜宛春明白她的意思,忙跟著幫襯說︰「彩珠姨,我在這里你還不放心麼?我來時就听說,宛姐姐因為舊疾已在家里休養了半年多,正怕她煩悶,所以才上京陪她玩幾日。你這麼盯著,我們便是想玩都沒心情玩了。」

說到後來,金麗的語氣里已經很有些不滿。

她在上海的家中雖也如宛春一般僕佣成群,可因了她父親何長遠是外放的官,不與族里那些人同住,就在家規上疏懶許多。金麗上的又是上海有名的美國教會學校——聖瑪利亞女子中學,她母親李嵐藻是李嵐峰的三妹,在美國留學期間結識了很多朋友,于是金麗受其母燻陶,學的全是西方做派,向往自由與灑月兌,自然不慣有人約束。

彩珠也明白這個上海內務部總長家的小姐是極為爽利的,不敢明面上頂撞她,只好取個折中的法子,對宛春說道︰「那麼,我們就在園子外面等吧,小姐和表小姐不論何時有事,只要叫個跑腿的出來告訴我們一聲,我們就立刻去辦去。」

金麗聞听此言,喜悅之情重新溢于言表,又笑道︰「這話我愛听,我瞧這外頭也有好些風景,你們夫妻每日里跟著大伯母里外忙活,想必也沒時間出來玩耍,今日就權當是我和你們四小姐放你們半日的假,得空也四下轉轉吧。只要走不遠,若有事,我們再叫你。」

彩珠連連說是,不好意思笑道︰「我們是年紀大的人,不比小姐們年紀輕,見識的又多,我們看見花便是花,看見草便是草,也說不出什麼好來。小姐們盡管玩去,我們在外頭歇歇就罷了。」

金麗只听她不跟著就萬幸了,口頭上不過幾句客氣話,哪里管她是真的賞風景還是假的呢。听彩珠說完,就道了句告辭,興致沖沖的拉著宛春往里走。

懷安不敢違逆跟進去,只好在後頭喊了幾句︰「左轉是上香山的近路,直走是跑馬場,往右就看到宜江了,兩位小姐,你們盡情玩吧。」

「哎。」

金麗和宛春在前頭听見,忙一道嘴里答應下,卻沒有回頭,只有金麗高舉了手臂擺了兩擺。

入園子之後,看守大門的門房看見她們,忙哈腰迎出來,問要往哪里去。

宛春便問金麗的意思,金麗看太陽還大得很,說遛馬未免太曬些,就道︰「我們去賞花亭。」

門房笑的伸出手,遞過來兩張一指長三指寬的紙片說︰「這是去賞花亭的票,一共四毛錢,二位小姐拿好。」

宛春倒不知這里還要收錢,想著上次被陸建豪誑來時並沒有這回事,以為門房欺她們是生客,故意訛詐,就道︰「何時定下的規矩,前兒不是不要錢的麼?」

門房一听就笑出了聲︰「我的小姐,您是不是有些日子不來了?我們這里定的這規矩都有半年了。」

金麗奇怪道︰「為何早不定,現在卻定了呢?」

那門房左右看著無人,才放低聲音說︰「小姐們沒听說麼,我們這里出了一樁人命官司。說是有個當官的開車帶著老婆孩子來香山玩,打算從宜江那里盤旋一圈再繞到賞花亭,不想路上車子打滑,連人帶車都沖進了宜江里去。那個當官的命大,砸了車窗逃出來,可惜他的老婆孩子,沒有力氣爬出來,竟被活活的淹死了。警察署知道了這事,就派人打撈了尸體,那個當官的一見撈上來的大人小孩都是沒氣兒的,當場就哭的暈過去了,看得人眼淚都掉下來。後來為怕再步後塵,警察署就決定在園子里派個巡邏隊,只是花銷超出了預支,無奈就從我們這里找些添頭補上咯。」

金麗听完大大驚異一番,不想里頭有這樣一番緣故,又問他︰「那麼,就這麼算了?那個當官的是哪里人呢,他老婆孩子都是多大的年紀?」

門房說︰「不知道是哪里人,听口音像是南邊來的,他老婆倒是極年輕的,不過二十余歲。最可憐的就數他們的女兒了,只有周歲的樣子。死的時候被她母親抱得緊緊的,掰都掰不開,只好兩人一塊入棺了。」

寶寶……入棺……

宛春聞言心頭一陣驚慟,莫名的手腳發軟,一下子癱倒在金麗身上。

唬的金麗哎呀叫了一聲,忙抱住她道︰「宛姐姐莫不是嚇到了?」

宛春正渾身冰冷,駭到極處,她從不知從別人口中听到自己和寶寶的死訊是這樣可怕的一件事情。

金麗的問話她並沒有听見,門房見狀也怕是自己多嘴惹了事,忙訕訕的伸了手要來攙扶。

金麗就勢晃了宛春身子兩下,宛春這才醒過神,擺著手說︰「沒關系,是我自己膽子小。」就勉強搭著金麗的胳膊站起來。

金麗見門房手里還拿著那兩張票,趕緊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塊錢給他道︰「不听你說了,這錢給你,余下的不用找了。我扶宛姐姐去亭子里坐下,你給我們弄兩盞茶來壓驚。」

門房接過錢麻利的答應,把票遞到金麗手里,看她兩姊妹慢慢向亭子那邊走去,自己便到隔壁的茶社里叫了兩盞碧螺春茶,送往賞花亭。

幸好賞花亭離大門不遠,宛春和金麗走了數十步,到了那亭子的白玉石階下。由于是晌午,大家都怕熱,進園子的人原本就少,賞花亭又無什麼可玩的,就空在了那里。

金麗松了手,提醒兩句當心,自己抽出帕子在亭子里的朱漆坐欄上擦了擦,才下來扶著宛春坐上去說︰「姐姐,我們就坐在這里。」

話音剛落,那頭門房就送茶上來,放到金麗和宛春手上,道聲慢坐,不敢多叨擾就連忙走開了。

宛春捧著茶,掌心的余熱稍稍驅散方才的心寒。

金麗看她面色略略轉好,松了口氣道︰「你方才嚇死我了,不過是別人的事,听過也就罷了,姐姐可千萬別往心里去。」

宛春慢慢攥緊杯子,這豈會是別人的事?那死前的一幕一幕,就仿佛是昨天才發生的,歷歷在目。只是想不到陸建豪不僅是個投機鑽營的小人,更是個唱做俱佳的戲子,能在殺妻滅子之後,還自導自演了一出‘哭宜江’,他可真是好本事。

若此刻能再見,她想她定會毫不猶豫地沖上去,食其骨啖其肉

「姐姐,姐姐……」

或許是沒見宛春回應,金麗怕她又不舒服,就連叫了兩聲。

宛春輕抿口茶,知道復仇不是容易的事,還需從長計議,便暫將念頭擱置下去,仰起頭問她︰「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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