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貴妻 第136章

作者 ︰ 塵飛星

廳堂上,榮昌王和月嬋郡主仍由張大人作陪,在一片曼妙歌舞中飲酒。傅譽姍姍來遲,坐下,抬目一掃,卻未見安子程,便側目笑問張大人,「既然是給榮昌王餞行,怎的不見我們的安大人?」

張大人正望著中間的幾個舞姬笑眯了眼,听他一問,側目道︰「安大人麼?听說來了個故舊,昨晚就沒回驛館,難道三少找他有事?」

傅譽打了個哈哈,「沒事,沒事。」

此時月嬋手端一杯風擺楊柳般走來,為傅譽滿上一杯酒,然後將杯中酒一舉,笑盈盈道︰「譽哥哥,這里事了之後,可一定要到我們順昌去玩幾天,來,小妹臨行前敬你一杯,祝我們……他日能有那結縭之喜……」

她頭一仰,便將酒全數飲了下去,自那夜後,她便將面紗給除了,一杯酒下去,已是面色嫣紅,猶如二月桃花開。

張大人暗自好笑,結縭之喜?等下輩子吧。

傅譽舉杯待飲,忽然想到什麼,「啊,我娘子說我現在還不能飲酒,不好意思,郡主,這杯酒我現在就不喝了。」

月嬋臉色一綠,輕輕噘起兩片紅唇,「譽哥哥,你怎麼可以這樣?」

她生氣地回了座。

黃大人在旁邊看得直皺眉,這位郡主也太大膽作風了。

傅長亭慢悠悠飲著酒,嘴角掛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此時此刻,那兩個日前被榮昌王看中的舞姬款擺著水蛇一樣的腰肢為榮昌王倒酒,一個以胸按著榮昌王的肩。這幾日,榮昌王已經和這兩女顛龍倒鳳了無數次,他對她們已是再熟悉不過,兩女的功夫不錯。

作為皇室貴族,盡管地處邊地,但是這等艷色風流,沒有哪一個貴族會少得了。

他閉著眼享受著兩女的服侍,忽然,其中一女袖底寒光一閃,冷厲之氣直朝榮昌王胸口刺去。榮昌王雖然閉著眼,卻好像看見了一般,抬手一捏,就將那舞姬的手控制住。然後一扭,舞姬手里的匕首就 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這件事只發生在一瞬間,榮昌王身後的兩名侍衛拔刀就朝那個舞姬砍去。舞姬只覺項上一輕,整個頭顱已被一刀砍下,頸子里沖起老高的血柱,頓時將整個酒席噴得如修羅場

「大膽!竟敢行刺本王!張大人,可是你指使?」

榮昌王起身連退後數步,然而身上仍濺滿血,他怒指張士誠,張大人已為這突生的變故驚呆住!他絕沒有指使這兩個舞姬殺榮昌王,究竟是誰在幫他找事?

黃大人驀然站起來,沉聲道︰「這等事絕對與我們無關,還請榮昌王息怒。」

「與你們無關,難道與皇上有關?分明是這廝怨恨本王搶了他的舞姬,懷恨在心,便使她們殺了本王,還真好啊。」榮昌王冷笑一聲,一腳將面前桌子踢翻,「老子還沒把人帶回去就出了這事,看來這里已經有人等不及要殺我了。來人,給我把這位謀害本王之人拖出去問罪!」

張大人大呼冤枉,順昌王的侍衛已經又一刀將另一個舞姬給霹死,回頭就來拿張大人。張大人嚇得往衙役後面縮,大叫道︰「攔住他們!給本官攔住他們!」

于是二十多個衙役拔刀沖上來,榮昌王十多個侍衛一涌而上,兩方人馬很快殺成一片。

黃大人再大聲喝止,也無人听他一句,此等戰亂,刀劍無眼,他只得在人的護送下往外避去。傅譽極長眼,似乎驚懼到不行地跟在黃大人身後,抓緊黃大人,大叫道︰「哎呀,殺人啦!張大人要殺榮昌王,榮昌王要殺張大人,快來人呀,殺人啦!」

他嘴上叫著,趁著人來奔往,暗地里往扶住黃大人的兩個兵士腿彎踢了一腳,兩個兵士慘呼著跪倒,傅譽已經拉著黃大人鑽進人群中,黃大人被他扯得腳不沾地,一邊叫著放開他,一邊還要顧著腳下不被摔人踩到。傅譽卻是把他抓得死,一路上見人就叫,不少人往廳堂去救張大人。

正在喝酒的傅長亭突見此變,眼神一凝,邊退邊思索,張大人沒得命令,絕不敢擅自命人殺榮昌王。而且還是兩個分明沒有任何武功根底的舞姬,以榮昌王那樣的人,只一根手指就可以把她們制伏,那麼,這場刺殺……他臉色陡然一變,難道是榮昌王挑起事端的由頭?

他轉目朝月嬋坐的地方看去,這一看,更是讓他震驚,哪里還有月嬋的影子,不知她什麼時候已經被人送走。眼看廳堂大亂,兩方人馬打得熱火朝天,然而衙役哪里是榮昌王手下對手?眼看衙役就要落敗,張大人被逼在角落里,下一瞬,肯定就是一個要被抓的相。

他冷笑一聲,這種蠢貨死有余辜!他毅然轉身飛奔,只可惜,此時北邊城門傳來震天響的爆炸聲,他更知眼下事情有變,有人在他還未動之前就已先動手,如果是傅譽搞的鬼,希望事情還能補救。

此時此刻,牢頭里已經飛奔進不少人,他們迅速將牢門打開,十幾個大夫被他們帶著飛奔向棚戶區,等到那仍被隔離的老老少少面前,他們激昂陳詞,將張大人暗使人在他們救人的藥里下毒藥的大聲喊了出來。

「我們受皇上指派,一定要將大家的病治好,將疫情控制住,不讓各位失去一位親人,可是,那個狗官為了多向朝廷要撫恤金,中飽私囊,居然在你們親人的藥里下毒藥!是他毒死了你們的親人,為了阻止我們將他的凶殘說出來,他將我們關押,無法說出我們心中的憤怒。鄉親們,那狗官不是人,我們一定要殺了他,為我們親人報仇!」

听說自己的親人病死是人為,就為佔有那些朝廷發下來的撫恤金,幾千個差不多快要病愈的老百姓們群情憤動,大叫道︰「殺死那狗官,為我們的爹娘報仇!殺死那狗官,為我們的兒女報仇!」

四周的官兵朝他們逼壓過去,動作粗魯,此時已經被人點燃怒火的人頓時群起圍攻,拿的拿棒,抽的抽篙,轉眼就將那些官兵給撲倒,血濺五尺。

「看哪,張大人又帶著人來鎮壓我們了,大家快過去,跟他拼了——」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人群立即朝前涌去。

張大人被衙役引著朝棚戶區退來,以避開榮昌王的追殺,未料一過來就遇暴民,官民撕殺,兩方各有傷亡,當張大人伺機再行逃跑的時候,終于被機靈的小孩子看見,在眾多的棍棒夾擊之下,捂頭慘叫著的張大人終于倒地不起,人們仍不解氣的繼續……

同一時間,北城門口,不知從哪里涌來的平民將停在空地上的藥糧馬車扒拉出來,他們個個身手利落,將馬車上淋了火油,飛快地推到城門口一字排開,點上火,回頭就跑。那些追兵和守城兵還沒反應過來,點了火的馬車就已經開始爆炸,爆炸的馬車一輛接一輛,守城官兵炸死一大片,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讓整個大地都跟著在顫抖。

這個時候,南城門已經被人驚惶地打開,城外忽然就沖進無數黑衣騎士,他們有條不紊地朝城中移動,卻與在城中正在焚燒東林府衙的暴民相遇,暴民以為他們又來鎮壓,紛紛憤起抗爭,天地間,冷氣肅殺,人聲淒厲,馬聲長嘶,宛如一個人間地獄。

黃大人被傅譽護送到城樓最高處,眼前一片殺戮,讓他熱淚滾滾,五百羽林軍齊齊被他揮動,殺向那手起刀落的黑衣騎士,然而黑衣騎士越來越多,全城搜尋,不敵的羽林軍後撤城樓下,黑衣騎士像找到了目標一般,怒喝著踐踏著百姓的尸首奔沖過來,城樓滾木放下,砸傷一大片。後退中的黑衣騎士被怒眉張目帶著鐵甲錚錚一千騎隊猶如從天而降神兵的榮昌王堵住,予以黑衣騎士夾擊、沖散、射殺!長風凌厲,地面塵土翻飛,大地蒼穹籠罩在一片肅殺森寒之氣中……

血流成河,尸體堆疊……

長街一隅,傅長亭盯著一撥撥的人馬失利,不由暗牙緊咬,如果此次不能完成任務,如何向皇上交待?皇上派給他五千人馬,如果連關門打狗都失敗,自己豈非變成了無用之人?

他目光陰冷,一揮手,兩個黑衣人上前,「主子。」

「傅譽現在哪里?」

「好像發現是在城樓,和黃大人在一起。」

傅長亭冷笑,「他倒是狡猾,挑動榮昌王,挑動老百姓,自已卻坐收漁利,他的女人呢?」

「我們布置在盧府的人燒殺了那一家,最後卻看到寒子鴉護著那女人從被炸開的北城門跑了,現在已經派了兩百騎去追,兩人對兩百人,他們死定了!」

傅長亭一個耳光就甩了過去,「放屁!誰要他們死?那女的給留下,若是這次讓傅譽逃了,老子還可以用她來誘捕,你們若是殺了她,老子就把你們都一起砍了!」

那兩個人嚇得一聲不敢出。

「還不快去傳令?要抓活的!」

兩個黑衣人領命騎馬飛奔而去,傅長亭手一伸,一個黑衣人將一個銀色面具放在他手里,他接過來森寒一笑,傅譽,二哥今次親自過來,你可受得住?

暗道黑而綿長,盡管拓跋玥夜能視物跑得快,然而九雅體力畢竟極不上他和青衣魅影,眼看暗道後面已經響起了急促追來的腳步聲,拓跋玥不管三七二十一,身子一蹲,不能視物的九雅一下子就撞在了他的後背上。拓跋玥低笑一聲,兩手將她兩腿一勾,她就上了他的背。

九雅低呼出聲,卻未掙扎,知道自己的腳步已經拖了後腿,只得閉眼趴在他背上,心頭卻有無數個念頭閃過。

想不到分開快一年時間之後,與這位齊王,居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下相見。而這一次,似乎又是他出手救了她。

之前,傅譽因為不太放心榮昌王,便暗地里又制訂了另一個月兌身計劃。由寒子鴉掩護著在某個角落換了她的衣裳的秀彩先沖出被炸開的北城門,引開敵人的視線,等別人發現是假的時候,再回頭就遲了,他們兩人同時就可與等在城外十里地的同門會合。

而她則在屋內將里面的人制住,當時就推想過,如果榮昌王沒問題,那麼盧子橋便是盧子橋,她便不會真正出手傷他。

如果榮昌王不可信,那麼盧子橋便不是盧子橋,就由龜毛一口咬死。她再換裝,青衣魅影在她一聲令後,假裝焦急,便可沖進來帶著已換裝的她再次沖擊北城門。

如此兩拔,混淆視听,月兌身的機會便要大得多。

只可惜,他們的計劃高不過變化,外面的敵人狡猾異常,用了毒煙,殺了盧家上下,殺局極為厲害,不知道最後怎麼會演變成了齊王只身來救的場面?齊王又是如何混進盧府,還知道人家地下密道的呢?

急奔之中,只听龜毛一聲嗚嗚地叫,拓跋玥已經停下了步子,他拾階上了兩級,手一頂,天光便瀉了進來。隨後是清爽的涼風,淙淙地流水聲。他輕笑一聲,「到了,快上來。」

他率先騰身而起,龜毛也不落後,一個助跑,就騰空躥了上來,青衣魅影相繼出來,拓跋玥把九雅放下來,指著那洞口笑道︰「看你們兩人功力不弱,快將這洞口封死了!」

青衣魅影也不說多的話,兩人同時扳住洞口的一塊青石板,使力往上一翻,幾百斤的石板被他們翻過來,兩人再合力往一層十來寸厚的草土上狠狠一砸,洞口沒了支撐力,嘩啦一聲,立時塌了一大片,他們再用青石板抵住,狠狠踩了兩腳,青衣呸聲道︰「看他們再追上來。」

魅影四下一望,皺眉道︰「我們現在是在哪里?」

此處正在一條十來丈寬的小河邊,四野空曠,碧草青青,人來高的蘆葦隨風壓成一片,傳來陣陣沙沙聲。

拓跋玥看了他們一眼,嘴角微翹,「我們已經出城,距北城門口大約五里來地,我想,如果追蹤之人知道我們是下了地道,肯定不止地道中有人追,同時地面也已經派出了追殺之人。如果你們不想被他們追上,那就依我的行進路線來辦。」

他說著就走進蘆葦叢,過得一會,就見他劃了一只小船出來,月白長袍在透明的風里,卷起淡淡的迷離香。

青衣魅影同時望向九雅,意思是她的這個朋友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九雅微微一笑,「我們只要能躲過城北五里外那些人的駐扎營地,十里外就是我們的人了不是?只管上去。」

她也不做作,轉身就跳上了拓跋玥劃過來的小船上,龜毛嗚一聲緊隨其後,青衣魅影一聲不出跟上。

拓跋玥兩槳搖得悠哉游哉,九雅坐在船頭望著他,青山綠水間,只覺這人再狼狽,也是一幅名家筆下的水墨畫。

明知道她在打量他,拓跋玥卻若不知,目光悠長地望著前面,嘴角掛著笑意,任她看著夠。

終于,九雅實在為他的淡定自若佩服到五體投地,如果是自己被人這般長時間盯著,總有兩分不自在不是?

她手下模著龜毛,服了輸的先開了口,「不知道你為什麼在那里?不僅知道人家的秘道,還把主人家的兒子換了,主人都還沒察覺。」

這兩個問題,也正是青衣魅影不解的地方,他們也齊齊望著他。拓跋玥回過頭來,笑眼一彎,「這還不簡單,自從那日在羅樟郡見了九雅,我便跟了過來,然後我想悄然接近你,卻是不得其所,于是在四周徘徊,居然很不幸地在一個夜晚把那些人設在盧府的計劃听了個全。至于那個地道麼?那個盧大員外沒搬來之前就存在,當年我朝聖祖從離唐分離出來山窮水盡的時候,就是寄居在盧邑那一帶,後來為了爭得更多地盤求生存,攻打前朝的時候,便是通過巧匠挖了近半年時間的地道,才如突降天兵一般深夜襲擊了前朝守兵,內外夾擊,一夜之間,就將前朝新宜郡固若金湯的守城攻陷。」

九雅不由咋舌,「這應該都是好幾代前的事,你為何又會知道?」

拓跋玥不禁失笑,「這叫做大事者,細致入微。一般只要對我有利的事,我管它有多久遠,總要把它挖出來,好生利用一番。」

九雅實在佩服像他這種心智的,轉而問道︰「你說你在羅樟郡見過我,我怎麼不知道?」

拓跋玥盯著她,「真的不知道?那個一再扶你的人……」

九雅忽然記了起來,「啊,就是那個穿藍色袍子的人,原來是你?你當時為什麼不叫我?」

「當時羅樟郡正四處捉拿我,如果我叫了你,我估計他們會連你一起抓,你信不信?」拓跋玥半開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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