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宮驚魂 正文 第十章 九河水神遭遇殺身之禍

作者 ︰ 雪原1951

卻說人皇伏羲,一日攜著女兒宓妃,來到九河梅花渡,忽听有人喊叫「救命!」,遂停了腳步察看。只見一個黑幽幽的大漢,肩上扛著妙齡女子,樂顛顛走來。伏羲喝道︰「且住!哪里來的黑漢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搶劫民間少女?」

黑魚童子吃了一驚,回頭看時,卻是一個滿臉胡須的老者,怒道︰「活得不耐煩麼?俺是黑魚童子,大名鼎鼎的九河水神。你是什麼東西?竟敢來管俺的閑事!」

伏羲詫異,問︰「你是九河水神?」

黑魚童子道︰「玉帝親自封的,還有假麼!」說著繼續前行。

「且慢!」伏羲問︰「肩上扛的是你什麼人?她為何口喊‘救命’?」

黑魚童子道︰「是我的結發妻子,與你何干?」

「他說謊!」那少女喊道︰「老伯救我——他是妖怪!」

伏羲一揮手,黑魚童子頓覺一股強力壓來,身子一歪,呼哧哧跪在地上。伏羲扶起少女,問︰「你是哪里人氏,為何被他掠來?」

少女慟哭不止︰「我叫青柳,家住華山南麓明陽村。今日清晨,我和未婚夫馮夷,正在桃樹下觀花賞景,突然被這妖怪挾持到空中,向東北方向飄去。馮夷在下面緊追不舍,一直追到九河,溺水身亡。」

「家中還有何人?」

青柳泣不成聲,道︰「我從小便成了孤兒,是馮夷的父母將我撫養長大。」

伏羲指著宓妃道︰「他是我的女兒,年齡與你一般。你可到我家暫住幾時,日後再作打算。」

青柳已心灰意冷,只想與馮夷做一對水中鴛鴦。她感謝老伯救了性命,又看老伯的女兒和善可親,便道︰「妹妹見過姐姐!」

宓妃看青柳天生麗質,楚楚動人,十分憐愛。她拉著青柳的手說︰「妹妹,人死不能復生,節哀珍重。且隨我到家中安歇,一切自有父親為你做主。」

「慢著!」黑魚童子動彈不得,大驚,喊道︰「你們都走了,俺卻走不了!」

伏羲道︰「你且在此等候。待我到天庭問明玉帝,看他何時封你為九河水神。若是真的,便回來放你;如有謊報,定要從嚴發落!」

「你是何人?竟敢對俺施展手腳!」

「人皇伏羲。」

黑魚童子听罷,如同霹雷轟頂,嚇得戰戰兢兢。伏羲具有高深莫測的法力,且我行我素,專與戕害人類的鬼神作對。今日撞到他的手上,輕則慘遭毆打,重則定被取了性命。黑魚童子越想越怕,牙齒踫得咯咯直響。突見河水涌動,一個老龜浮出水面,問︰「黑魚老弟,如何獨自跪在岸上?」

黑魚童子大叫︰「龜老兄救俺!」

那老龜在九河中修煉了兩千多年,有很深的造詣,但處事謹慎,生活低調,從不招惹是非。他與黑魚童子是近鄰,曾多次勸告之,做人處事要收斂鋒芒,甘當隱者,切忌招搖賣弄。他說︰「要記住,無論是人、是獸、是鬼、是神,一切皆有因果關系。開口要三思,做事要瞻前顧後,得饒人處且饒人,不和他人爭高低。」今日看黑魚童子如此模樣,便問︰「你犯了什麼過錯?是誰罰你跪在此處?」

黑魚童子哭喪著臉,將如何遇到青鳥,如何上華山,如何被青柳的美貌傾心,如何遇到伏羲,仔仔細細說了一遍。

那老龜不听則已,一听嚇得魂飛魄散,哆嗦著道︰「你、你、你做出了大逆不道之事,偏偏遇上了伏羲,死無葬身之地也!」

黑魚童子听後,越發害怕,哀求道︰「龜老兄!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你和俺相處一千多年,又親又近,快快救俺!」

「如何相救?」老龜道︰「難道讓我放了你嗎?即使我放了你,焉能躲過伏羲的追殺?」

「非也!」黑魚童子急了,道︰「他一萬年不來,俺也在這里一萬年不走,焉敢逃跑一步?」

老龜問︰「既是不能放你,又如何救你?」

黑魚童子道︰「俺罪孽之深重,不在于搶了青柳,而是造成馮夷溺水。如果馮夷當真死去,俺的性命休矣。」

老龜問︰「馮夷現在何處?」

黑魚童子道︰「就在九河水中。請龜老兄大發慈悲,大顯神威,替俺救出馮夷。要向他體內多多注入真氣,速速把他從鬼門關拉回!」

老龜嘆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盡力幫你就是。」遂即潛入水中尋找馮夷。

且說伏羲到天庭問明玉帝,方知是黑魚童子官迷心竅,拉大旗作虎皮,自我導演了一場鬧劇,便別了玉帝、王母,趕回九河梅花渡。伏羲見黑魚童子已將馮夷救起,心中的火氣去了大半;又見他搗蒜般磕頭求饒,便道︰「玉帝已經宣旨,封馮夷為九河水神,統領九河一切事物。你如今是生是死,全憑馮夷水神定奪。」

黑魚童子見伏羲松了口,大喜,隨即又向馮夷傾心懺悔,立下海誓山盟,願終身當忠實奴僕,永遠追隨鞍前馬後。

馮夷本是老實人,剛剛即位九河水神之職,安能以勢壓人?故放了黑魚童子一條生路。

黑魚童子慶幸自己逃過一劫,回去後送給老龜一副翡翠手杖,以示感謝。可是過了幾日,他劫後余生的興頭大減;又過了幾日,他憑空增添了許多悔恨。他悔恨自己辜負了王母的一番栽培,把即將到手的大好前程無端葬送了。更氣憤不過的,是馮夷搶了他的位置,被玉帝糊里糊涂地封為九河水神。可憐他白白忙活了一場,到頭來雞飛蛋打一場空,做了一個天大的賠本買賣。

俗話說,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黑魚童子盡管對馮夷恨之入骨,但表面上卻是百般順從,小心翼翼做人。他像一個老謀深算的市儈,虛與委蛇,阿諛逢迎。他每天第一個到水神府點卯,晚上最後一個離去。他把馮夷說成是自己的再生父母,每日三次懺悔,發誓忠貞不渝。他修煉了一千多年,對九河水中大小事情了如指掌,具有很強的領導才華和卓絕的辦事能力,但從不托大,總是兢兢業業,謙恭有禮。他不怕吃苦,任勞任怨,在水神府上下很有人緣。

黑魚童子的付出終于有了回報。三百年後,馮夷提升黑魚童子為水神府都監,掌管魚鱉蝦蟹一干人馬。黑魚童子喜極而泣,叩拜不止,道︰「水神大人!俺犯過天大的錯誤,既痛心疾首,又萬念俱灰。是您的寬宏大度,讓俺從迷茫中找回了自信;是您無與倫比的胸襟,讓俺悟出了生命的真諦,在涅槃中重生。水神大人不計前嫌,把如此重大的事情交予俺,俺即使肝腦涂地,也難報萬一。俺的一切都是水神大人賜予的,能為水神大人跑跑腿、做做事,便是俺的最大的榮幸!今後水神大人的興盛,就是俺的興盛;水神大人的痛苦,就是俺的痛苦,俺與水神大人生死相依,休戚與共!」

馮夷初入神道,城府不深,被黑魚童子的假象蒙住了雙眼。他把黑魚童子視為忠心不二的知己,與他無言不說,毫無防範。他把水神府中的大小事情盡數托與黑魚童子,自己一門心思地協助首席大臣鯀治水,風里來,雨里去,一干就是九年。一日,馮夷告訴黑魚童子,他因協助鯀治理九河有功,受到堯帝的贊譽,即日要到王城授獎;以後還要到天庭接受玉帝的獎賞。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夜晚,黑魚童子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他想︰「俺每天強裝笑臉,曲意逢迎,不過是為了尋找時機,有朝一日對馮夷取而代之。而馮夷如今事事如意,步步順心,既得到堯帝贊譽,又將得到玉帝獎賞,水神之位一日穩過一日,如此下去,何時是俺黑魚童子的出頭之日?俺每日辛辛苦苦,跑斷了腿,操碎了心,難道就是為他人作嫁衣?」想到此,黑魚童子義憤填膺。不!他不能束手待斃,不能錯失最後的時機。他要抗爭,要奪回本屬于他自己的東西。他要給馮夷制造麻煩,制造天大的麻煩,讓其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到那時,他再求王母開恩,讓他替代馮夷,登上九河水神的寶座。他說干就干,于深夜時分潛入九河,掀起了滔天巨浪,頃刻間沖垮了九河大堤。

黑魚童子成功了。九河水以排山倒海之勢橫沖直撞,一路狂奔不止,使沿岸成千上萬的百姓慘遭滅頂之災,也使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財力、奮戰九年的治水成果功虧一簣。堯帝痛心,引咎辭職,將王位讓于舜。舜即位後,立即追究九河水神的瀆職罪,派鯀在九水白沙洲斬殺馮夷。黑魚童子終于吐出了憋在心中三百年的惡氣。他心花怒放,不勝感慨。他藏身于白沙洲水下,要親眼看著砍下馮夷的頭顱。

九水白沙洲,人頭攢動,號角連天。

華夏首席治水大臣鯀神情蕭索,看著被五花大綁的馮夷,肝腸寸斷。他走上前來,嘆道︰「馮夷,九河決口,舜帝追究你瀆職之罪,午時三刻開刀問斬。我也是戴罪之身,今日送你上斷頭台,明日則與你同路矣!」

馮夷泣道︰「我死不足惜,連累了首席治水大臣,罪責深重也!」

鯀親手斟滿酒杯,送與馮夷,道︰「你我風雨同舟九載,為華夏鞠躬盡瘁,萬死不悔。今日水神先行,鯀隨後即到。你我在人間未完成宏願,化作孤魂後仍要治水不止,干!」

「干!」

二人一飲而盡,豪氣如虹。

「大人,時間已到!」行刑官提醒道。

鯀揮揮手︰「行刑!」

「刀下留人!」就在刀斧手舉起手中明晃晃大刀的最後關頭,人群外突然傳來一聲吶喊。鯀放眼看去,見飛速跑過來一對青年男女。跑在前面的是外甥女嫦娥,後面緊跟著的是兒子禹。

嫦娥和兒子怎會在此刻趕來?他們為什麼要為九河水神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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