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魂 知道他是誰?

作者 ︰ 紫花木琴

這天,左邊城打電話邀請劉沙河吃飯。

那是左邊城當警察的第一年,他去母校查檔案,看劉沙河檔案時,才想起來劉沙河的。至今讓他記憶猶新的是有一次,一個同學頭頭破血流地從教室外走進來,本來坐在課桌前安靜地寫字的劉沙河,突然,發出一聲驚駭地大叫,接著,倒地昏了過去。可是,怕血的劉沙河卻偏偏當上了外科手術醫生。

左邊城神色落寞地抽出一支煙,點燃煙。

劉沙河從門外走進來,繞過一張張桌子,走到左邊城坐的桌子前,拉開椅子坐下。

左邊城遞過去煙盒,劉沙河抽出一支煙,叼在嘴唇上,從兜里掏出火柴。

劉沙河和別人不一樣,從來不用打火機。看見左邊城瞅他有一種驚奇的目光,他的臉上,浮起笑容。

劉沙河心里有些奇怪,他們已經有多久沒有見面了,幾年前的某一天,他還是認出了他,左邊城和小時候的模樣,沒有多少變化。

左邊城突然約他出來吃飯,他想了好久,也沒想明白左邊城請他吃飯的理由是什麼。小時候的左邊城,是機靈、膽怯的男孩,卻當了刑偵警察。

劉沙河說︰人家別人當警察的,都黑瘦黑瘦的精干,你倒白白淨淨的,有保養的秘方?

左邊城吸了一口煙,說︰怎麼?當警察的就得是黑瘦英武的樣子?你腦筋也太古板了吧。咱天生長的就是白淨,沒辦法啊,都愁死我了。哎,我給你說個事,老逗了。頭些日子,局里來了一個外省同事,長的像個大面瓜,我這麼個有耐心的人,都煩透了他,辦事那個磨嘰啊。走後,你猜怎麼著,我愣不知道,這人竟是全國最有名氣的偵探,而且是智能雙全的偵探。所以啊,人不可貌像,海水不可斗量。懂嗎?

劉沙河幡然醒悟的表情,說︰啊,也對,說的對。

左邊城拿起菜單本,說︰喜歡吃什麼?只要不點龍蝦、魚翅,隨便點。

劉沙河笑了,說︰對不起,我還真得點了一只龍蝦了。

龍蝦端上來,盛在一條木制船形的容器里,龍頭龍尾完整,尺長。左邊城目瞪口呆,說︰這麼大,這得多少錢啊?我首先聲明啊,我,我,我,可是,可是窮人啊。

劉沙河听了左邊城的話,笑了起來,說︰你怎麼和藍飛鳥一個腔調,難道你們真的是天生一對嘛。你別害怕,今兒,我請客。

左邊城听了,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一笑。舉起手中的筷子,遙遙指點著劉沙河的鼻子尖,說︰那還廢什麼話,吃吧。不過,你小子快快從實召來,你是不是很腐敗?你哪來的這麼多錢。要不,一定有什麼事求我,是不是你家的什麼人進了局子?

劉沙河說︰少廢話,請你吃一只龍蝦,扯出你這麼多的話。你約我,不也是想敘敘舊嘛?難道,你有事求我?說吧,你們家什麼人病了,醫院里的事,由我來辦。

左邊城听了,一邊舉筷子去夾龍蝦肉,一邊氣哼哼地瞪了劉沙河一眼,說︰不許這樣說話啊,我可不高興啊。

劉沙河連忙道歉,說︰我錯了,我錯了。

左邊城說︰行,態度挺好。先喝一杯吧。

劉沙河為左邊城倒上酒,看著左邊城很豪爽的喝了之後。他也喝了一口紅酒,紅酒潤濕了他的嘴唇,劉沙河的眼神有些迷離起來,他突然想起小時候的許多事。

左邊城吃龍蝦的樣子,簡直是垂涎欲滴的嘴臉。

劉沙河咽下嘴里的紅酒,說︰左邊城,問你一件事,憑著你在刑偵支隊的辦案經驗,被害人遇害後,罪犯沒有在犯罪現場留下絲毫的珠絲馬跡,怎麼才能排查出犯罪人呢?

左邊城停住手中的筷子,望著劉沙河,他的心里涌起排山倒海一樣的疑慮。他想,他的懷疑是對的。

左邊城請劉沙河吃飯的目地,就是他猜測劉沙河與藍舞蝶的死有關,一個外科醫生殺一個人,簡直就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只是他沒想到是劉沙河會主動問起。于是,他裝出嘻哈的表情,說︰怎麼,對犯罪學有研究了?我說嘛,你一定有事,還不承認,讓我猜出來了吧。好好,我告訴你,就當對市民作一次普法教育。嗯,一般的來說,是先從與被害人熟悉的人開始,分析誰最有可能犯罪的動機。

劉沙河說︰被害人的親人也包括在內嘛?

左邊城回答︰當然了,大千世界,什麼樣的事情都能發生,有時候,被害人最親近的人是犯罪人的話,是最容易漏網的,人們容易被親情蒙住眼楮,因為,通常人心是最感性的,血濃于水,是千古不變的道理。沒有哪一個人會殺死自己最親的人,除非……除非恨之極點,一般人是下不去手的。怎麼,誰被害了?

劉沙河放下酒杯,掏出香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後,說︰我的……一個朋友……

左邊城說︰你說的是藍舞蝶?

劉沙河躊躇了一下,承認。說︰是。藍舞蝶是一個美麗的女孩兒,在死之前的一個星期,她像一個要預知死亡降臨的小鹿,驚慌失措奔逃的時候,在我那里哭泣了許久,可是,她不肯說出是什麼危險,是什麼人什麼事,讓她害怕。她只是哭個不停。

左邊城眨動著眼楮,說︰那你懷疑是誰殺害了她呢?

劉沙河抽了一口煙,搖搖頭。他抽煙的姿式很好看,劉沙河可能也知道他這樣抽煙有一種男人的優雅,鄰桌有幾位女士頗頗向這邊看,劉沙河沒有笑容的臉冷冷的,他幾乎沒吃那只龍蝦。

劉沙河沒有回答左邊城的問話。

左邊城也沒有再追問。之後,他們的談話轉向天南地北的話題。

劉沙河喚服務生結賬時,沒要找回的零頭。

左邊城與劉沙河握手告別,看著劉沙河離去,一陣若有所思的表情。

劉沙河沒有乘坐出租車,他沿著公路向前走去,晚風吹拂起他的風衣,風衣在他身後像兩只翅膀拍打,他走的很快,出租車經過他身邊的時候,紛紛慢下來,見他沒有打車的意思,便飛似地馳遠。

劉沙河突然站住,前邊一個女人站在路燈下,從昏黃的燈光中扭過的臉蒼白無血。劉沙河認出藍飛鳥。

劉沙河玉樹臨風站在那里,然後,步履沉重地向藍飛鳥走去。

藍飛鳥站的身後,是一棟俄羅斯建築。

劉沙河在藍飛鳥面前站住,他的嘴里哈出一團白霧,冰冷的手指從藍飛鳥的額上滑過,他說︰別回頭,很多年前,你身後那棟房子的其中一間屋里,一個男人上吊自殺。你知道他是誰嘛?

藍飛鳥的心頭生出一種毛骨悚然的涼意,打了一個冷顫。

劉沙河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說︰你真不知道嘛?

藍飛鳥搖搖頭,她聞到從劉沙河嘴里呼出甜酒的氣味。

劉沙河向四周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公路上空蕩蕩的,沒有一輛車。說︰他是左邊城的父親。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印像?

一些畫面出現在藍飛鳥的腦海里,她吃力地回憶,說︰哦,事情好像、好像是因為藍舞蝶而起……你是怎麼知道的?

劉沙河說︰那年,我和左邊城在一個學校,出事後,他就消失了。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這個城市里,已經沒有他一個親人了,唯一讓他記得的,就是害他父親死亡的那個女孩子了……

就在這時,公共汽車駛來,藍飛鳥突然情緒激動打斷劉沙河的話,說︰我走了。

沒等劉沙河回答,藍飛鳥三步並作兩步,跳上車去,車門很響的關上,汽車玻璃窗上印著藍飛鳥跌坐到椅子上的黑影。

車開走了,劉沙河呆呆地站立在空無一人的路燈下,身上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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