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魂 第二十四章 內心一棵樹

作者 ︰ 紫花木琴

藍飛鳥端著一杯女乃,雙膝並攏,歪坐在地板上。

劉沙河挑選過的照片還放在屋子里的中央。劉沙河選過的照片里有幾張四寶兒的照片。照片上的四寶兒匆匆走在人群中,眼楮向四周顧盼,行為詭疑。像是藍舞蝶的采訪照片。

藍舞蝶在跟蹤四寶兒。四寶兒不會知道有這些照片吧?他要是知道,會不會這是藍舞蝶引來殺身之禍的起因?可是,四寶兒從來沒提起過這些照片,他不過是社會上一個行為浪蕩的小混混。藍飛鳥這樣想。

電腦發出有人進入藍飛鳥聊天室的提醒鈴聲。

藍飛鳥起身走到電腦前,看了一眼,是黑夜之狐。他已經很久沒來了,好像失蹤了一樣,沒什麼事的時候,藍飛鳥偶爾想起他,不知為什麼,心里竟掀起一絲波瀾。

黑夜之狐︰兜兜,你在干嘛?

藍飛鳥︰沒干嘛,只是心里的些煩。

黑夜之狐︰啊?是不是你真的失戀了?哦,那真是太好了。我可以乘虛而入嘛?

藍飛鳥︰人家正煩著哩,你還取樂。你天生就有幸災樂禍的基因吧?

黑夜之狐︰還真有,怎麼了,不行嘛?

藍飛鳥︰你還理直氣壯?

黑夜之狐︰對啊。你失戀了,對那個男人是壞事,可是對我卻是好事啊。

藍飛鳥︰那對我哩?

黑夜之狐︰也是好事啊,不經風雨,怎麼能見彩虹哩?呵呵呵……

藍飛鳥︰平時里,你總是這麼樂呵呵的嘛?

黑夜之狐︰也不吧,但是,只要和你一聊天,我就忍不住的高興。我一定是愛上你了。

藍飛鳥︰你太多情了一點吧,還沒過我見什麼樣,就說愛上之類的話,可見你平時也是風流成性的男人。

黑夜之狐︰喂,不帶這樣損人的,行不行。我不過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給你听,怎麼就風流成性了?

藍飛鳥︰你們男人都風流成性。

黑夜之狐︰嘿,你可真行,我總不能說我不是男人吧,可是,說我是男人,又被你罵了。

藍飛鳥的嘴角掠過一絲笑紋︰那你就當你不是男人唄。

黑夜之狐︰那可不行,老孬俺也是一個爺們,那能說那種娘們的話哩?

藍飛鳥︰哦,你是爺們啊,爺們,請你不煩我好不好?

黑夜之狐繼續逗她︰你真受傷了?傷勢重不重,要不要去醫院?

藍飛鳥提不起精神來︰我累了,下線了。

黑夜之狐︰嘿,別……

藍飛鳥已經下來了。她打開博客,呆坐了一會兒後,打出下面一段話︰如果有一天,我老態龍鐘地坐在一團昏暗里,身邊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我的內心會不會有一種哀傷冉冉而升。我是那麼的孤獨,孤獨的就像天空上的晚霞。哦,一個人如果如此的孤獨,即便能活到一百歲又如何?

孤獨一人,總是有一種生不如死的萬念俱灰的心情吧。其實,有時候,寂寞更是一種侵入骨子的癌癥,慢慢地侵蝕掉靈魂,直到只剩下一個空殼。

我們好像是那麼的堅強,其實,不說出來傷痛,也未必是一種堅強。

我們早已經忘記了當初想念的樣子。我們貌似完美的幸福中,不知包含了多少辛酸。我們所有的期待都在一個晴朗的日子里,灰飛煙滅。即使我們假裝微笑,微笑的樣子,在別人看來,也不過是一團讓人猜不透的謎語。我們完整的度過了一生,嘗遍各種苦辣酸甜,然後,死去,讓別人在哭泣聲中,追問發生在一個死去人生命里故事的來龍去脈。我們是如此的怕受到傷害,卻一次次受傷。我們封存了感情,卻備受折磨。我們冷漠的表情里,全是渴望的憂傷。我們知道,我們是軟弱的,可是沒有堅強起來的力量。我們只好一次次地向著命運低頭妥協,只為了碌碌無為的度過每一個沒有滋味的日子。我們力圖好自為之,可是傷害還是一次次的光臨。我們為自己的懦弱而不斷的後悔,可是,我們還是不敢向懸崖邁出那怕是非常安全的一小步。我們就這樣體會著悲涼的心情,看著自己的孩子一點點長大,也是這樣的活法。最為悲哀的是,我們就是活一百回,也是這樣的活法。

站在風中,淚水又一次從眼楮里滑落下來。原來,經過掙扎,還是忘不了疼痛。

左邊城趴在電腦前,默默地讀完花布兜兜的博客文章,托著腮,想念著她的模樣。

藍飛鳥寫完博客後,從冰箱里拿出一杯牛女乃,回來的時候,一點困意也沒有,她隨手挪動鼠標,進入黑夜之狐的博客空間里,驚異地發現他也寫了一篇文章,看一眼發表的時間,竟和她發表博客的時間,前後只差幾分鐘。

黑夜之狐是這樣寫的︰一個人最怕失去的不是奔波勞累,不是沒有吃喝穿衣,不是被苦難一次次地打倒,艱難爬起時,又被重新打倒,而是看似平靜似水的生活中的自己,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麼。

我們很幸福,但是,總覺得有那麼一點小小的遺撼,讓自己不甘心,究竟那種不甘心對自己有多大的用處,我們卻不得而知。我們太過于糾結結果了,不知道生活的艱辛,大多是被自己不辭勞苦地挖掘出來的。

人心是脆弱的,脆弱的就像一塊極薄的玻璃,只要一個敲擊,興許只是一下輕輕地震動,就會碎裂成片。人心是敏感的,敏感的太像一張年代久遠的宣紙,只要蘸滿濃墨的毛筆落下去,就會淹開一大片讓人心顫的水墨丹青。人心是貪婪的,貪婪的就像天空上落下的一張網,把自己緊緊地罩的時候,還要掙扎著去揭開別人的傷疤,看看那里面是不是藏著與自己有關的罪惡,那張網是不是這個人扔向自己的。

其實,我們明白,我們每一個人的頭頂上,都有一張上帝撒下的網,與別人無關,只與自己有關。

我們被蠢念蒙住了眼楮,伸出雙手去,無論怎麼努力,也模不到另外一個人內心生長的那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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