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魂 第十一章 關于愛情

作者 ︰ 紫花木琴

藍飛鳥的醫院里送進一名中毒病人,是陶井。他放在辦公室桌子上的水杯里,居然檢查出有毒成份。陶井沒有喝頭遍沏的茶水,二遍茶也只喝了幾口水,病情並不重。從那天起,警察局大樓里開始戒備森嚴。但是,一個想進入他就想進入的人,僅靠警衛是擋不住的。陶井當然知道這一點,不過,知道這種結果之後,讓他更加一陣膽寒。

陶井猜測不出是誰想害他,他想遍所有可能的人。徹夜的過度思考,這讓他的病情看起來更重了。

護士長派藍飛鳥去護理,她囑咐藍飛鳥這個病人是一個特殊病人,是一個身居高職的重要人物。藍飛鳥仔細閱讀過的病歷後,手推著打點滴的醫務小車,從長長的病房走廊走過,有八個兒女的那個老年病人出院,八個兒女在走廊里圍成一圈,七嘴八舌的討論父親去誰家住的問題。

老頭孤獨的坐在一張輪椅上,他低著頭,注視著放在雙腿上的兩只斑痕累累的老手,那是一雙勞作過度而像扭曲樹枝的手。

八個兒女意見不一,他們的困難太多了。先是憤怒的小兒子離開,接著,其它兒女,一個又一個推搡著爭先恐後地奔下樓梯。靜下來的走廊里,老人一直垂著頭。

藍飛鳥停下醫務車,她的手放在老人的肩膀上,老人慢慢地抬起淚流滿面的臉。

左邊城在一群民工中坐下,他挨個遞上一支香煙,一共發出了一盒半香煙。

民工們正在休息,剛剛盛過飯菜的飯盆就放在沾滿泥漿的鞋邊。一個民工上下打量一下左邊城,說︰你這種城里人,不會是來我們這兒來找活的吧?

左邊城捏著手里的香煙,似笑非笑,說︰難道在你們這兒找活兒還有什麼講究不成?

民工說︰一看你就不是干我們這種活兒的人。也不是沒有,前些天,就有一個你們城里剛下崗的男的,到我們這兒來找活,可是,沒干兩天,就累跑了。

左邊城說︰從你們這兒被公安局抓走的李孩子不就是城里人嘛?

大伙說︰李孩子?誰叫李孩子啊?你們誰認識李孩子?啊,想起來了……就,就是****的那小子吧,他也叫城里人?我說,公安局不是抓錯了吧,就他,也是**犯?操,連抓小雞的力氣都沒有,要不是看他可憐,頭兒早把他開了。

左邊城說︰沒力氣就不能是**犯了?

大伙哄堂大笑起來,說︰可也是,那小子在這兒干活的時候,還真說過,他玩過的女人有一打,個個都水蔥一樣漂亮。起初我們也不信,可是後來不得不信了。還別說,有一天,還真有一個女的到工地找過他。那個女的,真他**的好看,就像李……李什麼來了?說的那樣,水蔥一樣的女人。他們在工地外面說了好一會話。那個女人走後,我們問他,是誰?那小子得意的頭搖尾巴晃的,說是他不要的前妻。大伙說,你就別吹了,人家那麼漂亮的女人,就是男人死光了,也不會給你當老婆啊。他小子才承認說,是一個什麼報社的記者。我們還納悶,一個女記者找他干什麼呢?不久,他就被抓進去,我們這才明白,那女記者純是個偵探級的人物。李孩子倒霉就倒霉在她的手里了。

左邊城離開工地後,就去了報社,他在那里查找了近幾年副刊資料,還真讓他找到了有關李孩子的詩作。在某月某日的一期副刊下角,刊登了一首十幾行的小詩。作者叫李孩子。好像是版面剩了一小塊地方,臨時找了一首短詩填空。不過,小詩寫的還是很好的。左邊城一邊讀,一邊在本子上抄下來。詩的名字《禮花》

那是我剛剛翻讀過的愛情嘛

在黑暗里

燃燒完最後璀璨的一束

落入生命冰冷的深處

凋零成樹

早已經化為灰塵的衷訴

在水域中飄浮

好像晚秋的一片枯瘦情愫

孤芳自賞靜默

听荷塘月色間風聲簌簌

月輝如霜下的救贖

不過是一次簡單的過往寒暑

那一本記載關于愛情的書

早已經為我垂死而碎

割斷成網不知誰還在一遍遍講述

藍飛鳥推醫療車走進病房,眼楮盯著藥瓶上的標簽,她潔白手指輕輕地劃過藥瓶上的姓名,說︰是陶井吧?

躺在病床上的陶井態度安詳的答應一聲。藍飛鳥嫻熟地在他手背上扎上針,調了一下點滴的快慢。她在走出去的時候,看了一眼陶井,心里掠過一陣風兒,陶井有著一張輪廓分明的臉,盡管他老了,可是眉目之間還有著男人的那種俊氣。

陶井看著藍飛鳥,他的眼楮里掀起一絲意外的波瀾。他斷定藍飛鳥一定還記得他。陶井說︰你寫的散文,我看過,挺有文采的。你叫藍飛鳥。

藍飛鳥沒有回答陶井的問話,只是職業性地微微一笑,說︰有事情請按鈴。

陶井的手放在額頭上,一根手指指向屋頂,雪白的屋頂上什麼也沒有。他注視著藍飛鳥走出去後,才抬起身子,用另一只手抓住掛在藥瓶上的卡片,卡片上寫著的值班護士的名字,果然是藍飛鳥。

陶井認識歐陽遠香的時候,他已經結婚了。

歐陽遠香也已經結婚了。歐陽遠香梳著兩條長長的麻花辮子,是一家廠文化科的專職文化干事。

歐陽遠香有著江南女子的婉約氣質,那時候,她已經過了青春年少的年令了,可是,黑眸子顧盼之間卻仍舊有著讓人心施神往的靈動。

那天,陶井去那家廠文化科找一個朋友。經過一間創作間時,停住步子,一幅開滿潔白荷花的水墨畫前,站著一個手握畫筆的婀娜女子。那個女子手中的畫筆突然掉到地上,她扭過來的臉,粉面桃花。

陶井和她歐陽遠香都沒有听見,那一刻,從前所擁有的一切幸福,正一寸一寸地龜裂成悲傷。

自始至終,他們沒有說一句話。

陶井邁步從工作間門外走過去,有種快樂的感覺,心情就像一只慢慢飛翔起來的鳥兒。歐陽遠香轉回了臉,她眼楮里的荷花競相開放。

那年,歐陽遠香已經有一個孩子,是一個女兒。在她與陶井認識僅僅一個春夏秋冬之後,她生下了一個兒子。歐陽遠香的丈夫是工廠里的工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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