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顏手握圓月彎刀，目光到處，一座才清靜的修羅王殿，退散的怨氣散而復合，轉瞬之間，便再次讓這座大殿回歸到了冰點，比前一次來得更加陰森暗黑。
這是怎麼回事？
燕赤霞軟倒在寧采臣的扶持下，他的體內已沒有鬼魂。黑山老妖看似強大，離了燕赤霞，卻不是她的對手。可是，為什麼明明斬了的鬼，會再次聚集怨氣？雲顏腦中盤算著，目光尋找著怨氣的聚集者，也許，此地還有另一個凶靈？但如果有另一個，為什麼他先前不出來？只要再多一個黑山老妖，她就沒有斬殺的機會。何況，這個隱藏著的鬼，沒有一絲的線索，可供她找到破綻。要滅一個鬼，首先要找到成鬼的理由，才能得到驅鬼的結果。有因才有果，這才是對付靈魂的唯一手段，什麼都不知道，怎麼滅鬼？黑山老妖原本也可以讓她失敗的，但他做了件愚蠢的事，潛入了燕赤霞的體內。這就讓他有了過去，他的過去就是燕赤霞，你進入了他，就代替了他，成為了他，他的記憶，他的一切，都是你的。于是，做為一個鬼，黑山老妖繼承了燕赤霞的弱點，給了雲顏一機會，讓她由最了解熟悉的地方下手，將他趕離了燕赤霞的身體，並一刀二斷。
當雲顏以半寸刀氣，斬了黑山老妖的時候，她肯定自己是勝利了的。但為什麼轉眼間，就又變了？另一個黑山老妖麼？倘若有另一個，這個的過去是誰？燕赤霞在造就蘭若寺的鬼魂時，也許是這世上第一次形成由人為而變的鬼，將世間原本的虛無轉化為一個存在，他可以被所有人看得到，模得到，感覺得到……而不再是個幻像，一個鬼的意識所產生的幻像，它是不能被實質的。但到了這里，這個時候，從根本上改變了。以往的道術，驅妖，明了的見聞，都不值一提，褪化成了零，即使還有用，也只是弱小的輔助手段，不再是直接的消滅工具。所以，鬼道變得前所未有的末知，靠的只是靈力，靈力的強大，才是對抗凶靈的基本。從這點來說，燕赤霞將降妖的器械，由繁復簡化成了單一。但卻把方法從簡明推進到了繁瑣，不再是不問理由，而是要了解產生的全部。為此，雲顏需要知道他是誰？他的過去和為了什麼，給你一個理由，你才能驅散了他。
困果論最初是佛家的提出，到了這里，除了道教的規則，也有了點佛家的味道。不過，雲顏知道，道家和佛家，都不是她的選擇，她需要的，是切實可行的幫肋。比如，另一只黑山老妖的名字。想到這，她又不確定了，真的有另一只黑山老妖麼？蘭若寺的鬼無疑早就存在了，否則燕赤霞不會把阿衡帶到這兒來，他帶她到這兒，除了探索七寶齋給予的任務，還有他自身的秘密。這秘密導致了蘭若寺鬼妖的突變，為了掩蓋和搶救，燕赤霞留了下來，繼續他無休止的捉鬼事業。但這一次，他再也月兌不了身，從而引來了趙四的追究，招攬人手，前來解秘。
雲顏的沉默和思考，讓寧采臣和知秋一葉陷入了一種末知的恐慌。從勝利的喜悅跌到最低谷，也不過一瞬。燕赤霞暫時不能恢復，在寧采臣的守護中躺倒了下來，他甚至至連隊坐都坐不住，比之水鏡，靈力受損的更來嚴重。這讓知秋一葉和寧采臣無奈，他們雖跟著雲顏，加入了搜查，卻沒有發現丁點兒的蹤影。重入困境的他們，這一次越發不支，僵硬在怨海之中。
「嘶……嘶……雲二……」有個聲音在殿內回蕩。
雲顏微微皺眉，「黑山老妖？」
「嘶……你不認得麼……你感覺不到麼？……」那個聲音似遠似近。
雲顏側耳傾听，卻判斷不出，鬼的方位。他變得更加迷離了啊她想。這是一個暗示麼？他是不變的？他還是黑山老妖？那麼，為什麼她斬了，而他沒有消散？難道，難道，他不怕兵器。可是，這把兵器不是普通的兵器，這是小樓一夜听春雨，見鬼斬鬼，見神斬神。就算她不小心讓他踫到了刀刃，這刀上的殺氣也足以斬碎了所有。為什麼他沒會沒有事？是她的刀不快，還是她的靈力不夠？又或者，他不是黑山老妖。
「二叔，你醒著麼？」雲顏想了想，只有向燕赤霞求證。燕赤霞在蘭若寺待了這麼久，應當可以判斷出，這個是不是黑山老妖。因為這個黑山老妖是他創造出來的，雖然最初不是他的，但為了阿衡的靈魂，他給予了他不一樣的能力，讓他對抗著他，典型的自食其果。
燕赤霞低垂著頭，靠在寧采臣腿上，閉目無聲。
雲顏也不再問，握著刀吸了口氣，「黑山老妖，你出來吧，別藏著了。」她的話語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燕赤霞雖然沒有出聲，但她覺察到了他體內靈力的波動，僅憑這點，已足夠她知道了，這個鬼的確是黑山老妖。燕赤霞畢竟是劍仙，天師門下曾經的雲二，縱然倒下，只要還有一絲余力，就不會認輸。通過微小的變動，便讓同一師門的雲顏了解到了她要的答案。這種默契，又是別的門派所不能具備的，但卻是天師門庭制勝的一大法寶。紫一，雲二，蘇三，分開來很強，合起來更強，彼此間的默契是他們保持優勝的因素。
確定了凶靈是黑山老妖之後，雲顏在等待中思考另一個問題︰黑山老妖明明從燕赤霞體內彈了出來，挨了她一刀，為什麼會不死？嗯，不是死，他已經死了。他為什麼會不消散？難道說，他已強大到了不怕神器的程度麼？
雲顏瞄了一眼手上的圓月彎刀，心境很糟。但要她相信刀已無用，卻是不能夠。小樓一夜听春雨的神奇，是和鳳翅並駕齊驅的，這也是她放心拋下十方，水鏡等人的理由。留下鳳翅，等于留下一個比她還強的保護，沒有人或鬼，可以無視鳳翅，象無視圓月一樣。她想著，又自信了起來，到了這種時刻，她若動搖，便是滅亡。
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逃過了小樓一夜听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