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采臣瞧著知秋一葉立定了不動，望著後面發呆，連十方叫著他也不回答，不由奇怪，舉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知秋，怎麼了？為什麼不走了？」
知秋一葉這才從痴呆的情況內醒過來，「采臣，事情不妙，這個樓梯我曾經在夢中踫到過。」
十方和寧采臣都被震驚了，十方大聲說︰「什麼？」這一句大喊，竟在樓道里起了回音，底下「什麼」之音不斷，在樓梯內彈來彈去，蕩了好幾下才消失了。
寧采臣放低了聲音，問︰「你確定？」
知秋一葉點了點頭，「肯定是的，一模一樣。」
「可是我身體內沒有夢魔了」十方不信，說完這句又省起來什麼，「除非你們倆個……」
知秋一葉搖了搖頭，「我身上不會有蟲子，我有用道術淨過身，而且以我的靈力，不可能做夢。」
寧采臣听他這麼說了，到是相信，知秋一葉茅山新秀，自王保店開始，確是一直保持著清醒，就算入夢，也是別人的夢。
「這麼說來，是我了？」寧采臣沉吟著，十方如果身上沒有了夢魔，他要是不做就只剩下自己了。「我身上還有夢魔麼？」
知秋一葉臉色難看，說︰「只怕也不是你，采臣，十方，這地方你們有記憶麼？」
十方搶先說道︰「沒有，我從來沒有見過。」
寧采臣低首沉思，「不是我們三個人的，哪會是誰？這里有第四個人？」他說完，十方便嚇了一跳，站在梯子上，前後左右的尋找著，「還有人麼？在哪里？」
知秋一葉伸手示意，讓十方閉嘴，「采臣，我想過了，這第四個人，我們雖然看不到，但一定是存在的。」
寧采臣微微皺眉，「為什麼看不到？他會隱身？還是他跟在我們身後？」他說著，回頭瞧著後面的黑暗處。
知秋一葉道︰「不知道，不過一定藏著呢。」
寧采臣想了想，「我們回頭找找，才走下來不遠，要是後面沒有，一定是在前面了。」
十方听了這話，連連點頭，他是巴不得回去，這樓梯鬼知道會通向什麼地方呢。
知秋一葉張了張嘴，剛要反對，但是瞧著十方滿是希望的臉，有些不忍心，便沒有說什麼。寧采臣見都同意了，轉過身子，這次是他打頭，三個人沿著原路，又退了上去。
知秋一葉在後邊跟著走，越走越是心寒，這樓梯果然有問題，曾經的感覺又回來了，他們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想要回頭，怕是不能夠了。才想到這，十方叫了起來，「怎麼回事？為什麼看不到出口？」
寧采臣停下了腳步，「知秋，我下來，有多少時間？」
知秋一葉嘆息，「不用問了，我們才下來，就找不到出口了，這肯定已在夢境。」
寧采臣往上望望，樓梯在黑暗中向上沿伸，卻是再看不到盡頭，在光線之外，這道梯子已變成了一段天梯，沒有了出路，有的只是一層又一層的石階。「這到底是誰的夢？」他發出了疑問。
十方臉上慘白，「這是從什麼時候起的，我說，知秋，我們怎麼會進入到了別人的夢境？」
知秋一葉側頭回憶，「才下來的時候，應當是沒有的，一定是在進入之後，這地方太黑，可能在我們前面，有人已等著了。」
寧采臣道︰「在我們之前，在我們之前下去的，只有水鏡大師，我四姐，難道以他們二個的定力，也會入夢？」
知秋一葉緩緩說道︰「采臣，你漏了一個，按我們方才的推測，還有一個人的。」
寧采臣想了想，說︰「你是指那個留下青袍的人麼？」
知秋一葉道︰「對呀，十有八九，可能是這個人。」
寧采臣低了頭，鎖緊了雙眉，「那也不一定，如果是這個人，他不是跟水鏡大師和我四姐在一起麼？他要是中了夢魔，水鏡大師豈會不察？」
知秋一葉怔了怔，「你的意思，不是他麼？」
寧采臣道︰「有這個可能，不過，也許那個做夢人不在前面，而是在後面呢？在我們進入之後，他才跟著進來，只要在光線之外，我們還不是看不到他麼？」
知秋一葉微微搖首，「不可能，他要是跟著我們，便距離我們不會太遠，這麼近的距離，我們怎麼可能發現不了他？難道他的輕身之術，可以這麼強？」
「要使一個人行動無聲，不一定靠功夫好，還有別的辦法的。比如說，他在我們進入黑暗後，馬上發動夢境，一旦入夢，還不是他的天下，他要怎麼樣就怎麼樣，不是麼？」
知秋一葉更加心寒，說道︰「采臣，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這等于說，現在這個造夢人，是一個懂得控制夢境的人。他要是這樣的一個控夢人，那就是表示，夢魔受他控制，而夢魔是什麼？」
寧采臣接著知秋一葉的提問，回答道︰「夢魔是一種蟲子，啊，這麼說來，他就是一個懂控蟲術的蟲師了？」
十方微微發顫，說︰「蟲師？這地方的蟲師，不就是那個元真麼？」
知秋一葉道︰「不錯，有可能是他。元真絕不會放棄小倩不管，這麼說來，是他追上來了？」
寧采臣听了，這才發現，有一件事他忘了說，導致面前這二個人並不知道，元真其實已經死了。省起了這點，他忙將這消息告知︰「元真已經死了，在小倩的夢內，他被凶靈所殺。」說著，將元真的死因從頭說了一遍，為著節省時間，也不過三言二語，就說完了。
知秋一葉听完，臉上越發難看，「元真要是死了，那麼此地的蟲師，只剩下了二個，一個是崔婆婆，一個是聶小倩，你認為是哪個？」
寧采臣愣了愣，「崔婆婆也死了。」他說著，臉上漸漸露出了一種不敢相信的喜色，「這麼說來，只剩下了一個，難道，難道，這兒的人，是聶小倩」他叫著她的名字，由不得歡喜，「我們這不是找到了她了麼，你說是不是，知秋？」不等知秋一葉回話，他抬起了頭，大聲嚷︰「小倩，是你麼？你在哪里？」隨著他的叫喊，樓梯在靜默的死寂中，黑暗的通道內不斷回響著，「小倩……小倩……是你麼……是你麼……你在哪里……你在哪里……」那聲音顛蕩著，來回彈跳著，滾落下來，直到沒入盡頭，沉滅在慢慢微弱的聲音之後。然後，是一種虛無。
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