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天 第四百五十三章

作者 ︰ 小龍卷風

第四百五十三章

"利迪?馬瑟納斯,羅密歐008。要出發了!」

噴射座輕輕浮起並且橫向滑移至舷外。收到逆風吹襲,機體一口氣月兌離母艦。讓攀附在噴射座的

放低姿勢,利迪設法承受住比想象還強的風壓,他一面看著自前方遠去的

,一面調降高度。俯視著維德角半島的海岸線,利迪讓機體下滑至海上五十公尺的低空。先行于達卡近海的母艦身影為雲朵隱沒,變得無法看見,滯留在半島尖端的幾道黑煙燒烙進利迪的視網膜。

朝水平線彼端看去,在海與空與大地交融的一點上,有道變成污垢滯留的黑色痕跡。那是由達卡燃起的升煙到底有多少損害已經造成?

以沖擊波蹬向眼底的海面,利迪飛行在半島沿岸的速度略遜于音速,不消兩分鐘,他已抵達能用肉眼辨認其慘狀的位置。自二次遷都以來,借著將資本集中投入,而獲得驚人繁榮的宇宙世紀的曼哈頓,如今則成了一座巨大的火葬場由黑炭般冒出升煙的摩天樓,以及滿是瓦礫的地表所構成的火葬場。

吹過高層大樓的卓越風(prevaild)將噴煙帶到海上,眼下已經連火災發生在哪都無法辨別。彌漫的粉塵擴散至普拉托地區全體,使得由港口延伸至市區中心的破壞痕跡難以辨識。被鏟平的瓦礫險徑橫幅一百公尺、長度則超過兩公里,宛如牽引機在玉米田里橫越留下的一條軌跡。那是條灼熱的軌跡,倒塌的大樓重重交疊、被爆發扯碎的ms散見各處。

在最初遷都後沒過多久,曾與父親手牽手走過的嶄新首都,其面容如今已不復見。由鼻腔吸入空氣,利迪壓抑住就要沖上腦門的血氣,並且進一步調降高度,讓機體直線飛行于貝爾?艾爾工業地帶,眼底是瓦斯化學工業中心以及化學精制廠林立的海埔新生地,利迪選擇了大幅迂回的路徑接近市區。做出這種破壞的敵方ma在哪?凝神注視著比鄰而立的大樓群縫隙,在隔著噴煙確認到新的爆發火焰的剎那,蠢動于摩天樓腳跟的紅褐色塊狀物穿越利迪的視野。

"在那里……!」

比想象的還大,這就是利迪的第一印象。從敵機與大樓的對比來推斷,其全高將近有

的兩倍,伸出巨爪的全長則能匹敵中型艦艇。閃爍于它周圍的光芒,就是情報中指出的反射bit嗎?以目光追尋著以角度不同,發光方式也會跟著改變的浮游物,利迪原想以擴大視窗將其鎖定,霎時,一股令人心驚的寒意令他拉起操縱桿。

利迪感覺到,背對

的ma微微挪動身子,並且惡狠狠的轉動了單眼。讓噴射座抬升高度的下個瞬間,ma發出閃光,類于雷鳴的重低音隨後疾馳過滯空的機體腳跟。撕開粉塵的面紗,霹靂作響的閃光包裹住眼底的瓦斯化工中心。液化瓦斯儲存槽瞬時破裂,噴發出紅蓮火焰,但利迪並未看見其下場。機體受沖擊波影響而上升,承受到撲面而來的熱風,利迪索性讓機體沖進膨發于眼前的巨大火焰。听著炎熱地獄中的隆隆轟鳴聲,在全身豎起雞皮疙瘩之前,利迪便讓

月兌離了噴射座。

成為自由落體僅只短短一瞬,變形成waverider的

穿透黑煙而上升。ma再度發出光束,將無人的噴射座粉碎成塵屑。爆發產生連鎖,背對著陸陸續續噴涌出火焰的瓦斯化工中心,利迪將waverider機首調往市中心。利用陷入火海的工業地帶的熱與煙作掩護,機體一口氣沖進摩天樓之間。

變形為waverider的

在速度上並不比噴射座。選中距ma行進路線隔了兩個街區的大街,利迪將大樓當作護盾,並皆由高度三十公尺的低空飛行讓機體滑翔至該處。路上的車輛被沖擊波震開,左右大樓的玻璃一片不剩的碎裂,與ms的距離破五百公尺之後,利迪再度進行變形,讓轉換為ms型態的

降落在路面。承受到加速的機體腳底陷進水泥地,滑行了兩百公尺才算停止。

在重重交疊的大樓另一端,可以望見舉起巨大尖爪的ma身影。

放低姿勢奔跑于大樓之間,然後將背靠到一棟面對交叉路口的百貨公司。一面推倒路徑上的大樓,陣陣推進的敵人要來到兩個街區之前的路口,用不著三十秒。若是在極近距離下開火,bit應該來不及反應才對。宛如人探頭而出那般,

將頭部從建築物的死角中伸出,窺伺著周遭的情況,利迪順勢發現了蠢動于百貨公司窗戶的身影。那兩道貌似受到驚嚇而後退的身影,似乎是負責在百貨公司打掃的老人與女性。

還有人來不及逃走?無法立刻理解自己看到了什麼,利迪凝視著擴大視窗映照出的兩人臉孔,光束發射的巨響隨即在近距離傳出,使得利迪訝異地看向正面。一邊沖撞對面的大樓一邊後退,有架

跌坐在路口,同時也不停亂射手中的光束步槍。巨爪在兩塊街區之前的交叉路口劈下,一看到ma的頭部前端突然冒出,那架

便立刻以裝備于雙肩的飛彈發射器開火。

利迪來不及阻止對方。沒經過仔細瞄準就發射的飛彈直擊沿街的大樓,使得爆發的火焰連續膨發而上。利迪看見其中一發飛彈穿進百貨公司的玻璃窗,並且在建築物深處引爆的景象。由內部迸發的風壓與沖擊波炸開數層樓的外壁,在報散的瓦礫中,利迪也清楚看見老人與女性的身軀就夾雜在里頭。

朝著被粉塵與噴煙籠罩的大街,

仍胡亂的以光束步槍開火。利迪擒住那架機體的手臂,並將其拉到百貨公司倒塌造成的死角。」

凱爾被宰掉了……!"朝著胡言亂語的駕駛員,利迪透過接觸回路朝對方發出怒吼︰"你在做什麼!」

"竟然在這種地方用飛彈!市區里還有人耶!」

"可是,我們不能讓那家伙接近議事堂……」

"你只是為了保住那些人的面子,就……!」

怒斥到一半,利迪再度從背後感受到令他毛骨悚然的寒意。反射性踏下腳踏板的瞬間,某樣宛如閃亮鏡子的物體從百貨公司的死角現出蹤影,放電的光芒與巨響立刻佔據了利迪的五感。

承受住ma發射的光束,反射bit將垂直偏向的mega粒子彈折射進

的駕駛艙。盡管在前一刻已經月兌離現場,

仍無法完全避開

爆發後的沖擊波,機體撞毀大樓的外部招牌,倒到了路上。受到線形座椅的緩沖裝置所保護,利迪勉強得以保持住意識,他立刻利用姿勢協調噴嘴讓

起身。隨後,旁邊的大樓暴發性的潰散,ma的巨爪鋪天蓋地般逼近了

的頭頂。

從那龐大的身軀來判斷,其敏捷度以及眼光之快簡直令人無法置信。ma的頭部在倒塌大樓的那端現出蹤影,單眼更隔著噴煙閃閃發光。慘叫出聲,利迪一股腦的點燃主推動器。動能與腳力相乘,一擁而上的

躲過巨爪追擊,再度變形為waverider。揮空的巨爪抓碎地面,月兌離時,waverider讓飛散的碎片砸中了機體下部。

"別開玩笑……!」

閃避掉隨即齊射的擴散mega粒子炮,在利迪讓機體縱轉的過程中,從其他方向飛來的實體彈命中在ma身上。坦克型的下半身與戰車惟妙惟肖,上半身則近似人型的

部隊,開始從議事堂方向展開了炮擊。兩件備有一百二十公里低反動加農炮噴出火光,多方飛來的炮彈讓ma裝甲點起著彈的火花。包圍住ma的bit一起發出光芒,飛向四面八方的光彈烤焦周圍的大樓,更穿透了

的機體。爆發,飛散,落下。慘烈的哀號此起彼落,四處都可窺見來不及逃離的人們,下一個瞬間,他們的身影便讓崩落的瓦礫與火焰所抹去。不分男女老幼,一瞬之前仍具人類形體的肉身,都逐步化成了零碎的肉塊。

"他們根本沒有理由,要因為這種事而死……!」

如果,這就是

引發的慘劇。利迪讓機體變形,他一面俯沖,一面將光束步槍的扳機扣到底。被bit彈回來的光束撕開粉塵,掠過

頭上。直接著地與數塊街區前的馬路上,機體又開火射擊。不顧反彈的光束擦過盾牌,叫道"跟我過來!"的利迪再度讓

跳躍。

"我不會讓你再殺任何人。

的犧牲者有我一個就夠了……!」

光束步槍吐出光彈,不到一秒便反射回來的光束搖撼著機體。利迪奮不顧身的持續攻擊,並且一點一點地讓機體後退到沿岸。總之得現將ma誘離市區,讓避難的民眾有時間月兌離才行。能撐得了多久?這麼思考的頭腦完全無法運作,反復進行著等于自殺行為的射擊,

飛舞于達卡的天空之中。

08︰40重復進行著絕望性的牽制射擊,聯邦的ms打算將

誘離,他應該是為了讓避難民眾逃走才這麼做的,那是在

戰役中遭遇過的新型機體利迪少尉的

,這點巴納吉也能判別得出來。

會是同型機體,或者戰斗的正是利迪少尉本人?注視著夾帶雜訊的空攝影像,巴納吉心里懷抱一項結論,這不是在旁觀看的時候,他轉身背對

的艦橋。手才伸向自動門的開關,辛尼曼問道︰"你要去哪里?"的聲音便拋了過來,巴納吉涌上熱潮的身體顫然做出反應。

"我要駕駛

出擊。只要能解開拉普拉斯程式的封印,就沒有理由再讓這種事情持續下去了吧?」

不與辛尼曼面對面,巴納吉以壓抑的聲音說道。要是看到對方的臉,他可能會大罵出口。打算直接穿過門口的巴納吉,在听見回答"不行」

的聲音後,再度停下了腳步。

"現在出擊的話,會受到狙擊。要等到清掃結束之後。」

"清掃……有好幾個、好幾百個不相干的人們死了耶!你覺得這樣對嗎?!」

"這是作戰。沒有所謂對錯。」

並未別開對上的目光,辛尼曼斬釘截鐵說道。受對方強勢的眼光所壓倒,巴納吉一瞬間認為,真的是這樣嗎?他也跟瞥向自己的布拉特交匯了視線。布拉特本來也想將抱怨的目光拋向辛尼曼,但他無功而返的將臉轉回正面。

這些人也都明白事情會如此發展。這太奇怪了。這樣是錯的。甩開辛尼曼緊盯不放的視線,巴納吉打算這次一定要走出門口,但是

"別去。」

不容分說的聲音傳來,一股冰冷的感觸同時吹過了巴納吉背脊。回過頭,巴納吉將辛尼曼依舊毫無動搖的眼楮,以及握在他手上的手槍槍口一起納入了視野。

"船長……"如此低吟,操舵席的亞雷克站起身。布拉特只隔著坐席椅背拋來觀望的目光,沒有做出任何干涉的舉動。被槍口對準的身體僵硬住,巴納吉一邊感覺到力量正從肚臍之下逐步流失一邊咕噥︰"你是認真的嗎……?"瞄準的自動手槍紋風不動,辛尼曼以沉默作為回答。

與在馬哈地身上感覺到的一樣,一股徹底不相容的剛毅由辛尼曼眼中流露而出,那股剛毅化作風壓,讓巴納吉的身體搖蕩了一下。在沙漠與達卡瞀見的哀傷眼楮,以及眼前空洞猶如黑暗深淵的眼楮。不去思考那邊才是對方的真心,巴納吉在再度確認到,這兩者都是辛尼曼具備的特質,他回望眼前的漆黑瞳孔。熒幕之中又出現新的爆發,燒灼城市的白色閃光漸漸擴大

08︰44陷入火海的工廠地帶越發濃煙密布,當倒塌的飯店殘骸被煙霧遮蔽的瞬間。奈吉爾?葛瑞特察覺到由腳邊沖上的不穩壓迫感。

"來了哪……」

凝視著流動的海面,

七號機舉起光束步槍預備。載著

疾馳于海上的氣墊船操舵手,則尚未發覺到潛伏與海面下的壓迫感存在。他只想著要盡早橫渡這片漂有升煙霧靄的海面,使到達卡沿岸。要是為這種反應力普通的家伙分神,原本感覺得到的東西都會變得感覺不到。奈吉爾回望身後,隔著全景式熒幕,他看向後續跟上的戴瑞機與華茲機。見到他們各自讓趴在氣墊船上的"杰斯塔"繃緊神經,並且將光束步槍布置在隨時可以射擊的位置,奈吉爾確信自己的直覺並未出錯。

達卡警備隊送來的代步工具氣墊船的總數為六艘。自達卡港近海十公里的海域由"拉。凱拉姆"出發後,索頓中隊分別搭乘上待命于海面的氣墊船,並分為兩隊逐步接近達卡沿岸。索頓率領的隊伍是從工業地帶的北側登陸,奈吉爾率領的三連星則是由南端的貝納德海峽深入內陸。之所以各自避開直抵港口,是為了境界潛伏于缸內的敵人對我方展開迎擊,但若靠這點程度的工夫就能逃掉,也用不著大費周章的繞路了。敵人早就警覺我方的接近,他們已經分散潛伏在海中守候。鑒于水深已低于四十公尺,如果要發動攻擊,這一代就是敵人能出手的極限。

"戴瑞、華茲!坐船履行就到這里為止。空中換乘!」

听見隊長毫無預警地高聲宣布,來那個人附和"了解!"的聲音從無線電傳來。

"你們要做什麼!?"也听到氣墊船操舵手如此叫道,交代過"與後續僚機橫向排成一線,等我們一月兌離,你們就立刻散開"之後,奈吉爾讓機體起身。

隔著約一百公尺的距離,船體幾乎呈長方形的氣墊船橫向排成了一線。屈膝蹲在平台上的"杰斯塔"各自以後手握著光束步槍,並且讓間置于背部的專用盾牌在左腕側面展開。望著橫越于一公里前的海岸,奈吉爾以開展向四方的直覺持續捕捉著腳邊的壓迫感。不連貫的溶在海中的壓迫感收斂于一點,開始散發出殺氣。像是被冰冷的刀械抵在背後,這種令人發毛的感覺是"上吧!」

奈吉爾叫道,踩下腳踏板。背部與小腿的推進器一起點燃,三架"杰斯塔"同時從氣墊船上蹬起。在舊世紀以前就已運載過笨重戰車的氣墊船,並不會因為ms這麼一蹬便翻覆。被高出力的推進器所舉起,奈吉爾飛舞至三百公尺的高度,他看見有黑影緩緩地從氣墊船的航跡底下浮出。

沒有預測到我方突然讓機體抬升的舉動,新吉翁的ms在對氣墊船發動攻擊時有了猶豫。戴瑞機與華茲機各自斜向躍起,與奈吉爾機腳邊交錯的瞬間,兩架機體同時舉起步槍朝黑影開火。穿進海面的mega粒子之矢讓海水沸騰,爆發性的水蒸氣一涌現,裂開的海面頓時浮現背負兩具水流噴射背包的敵機背影。奈吉爾立刻將準星瞄向目標。

"在哪里啊……!」

扣下的發射扳機與"杰斯塔"的食指聯動,步槍發射出光束。由上空射下的一道雷光刺入圓筒型的噴射水流背包,更貫穿了潛伏于海中的敵人月復部。瞬時膨脹的閃光驅散海底淤泥,化作超音波的沖擊波使得海面水分變為蒸汽。因爆發而掀涌的海水噴發而上,在巨大水柱聳立于海上之後,讓空氣鳴動的重低音隨即擴散在達卡沿岸。

先收拾掉一架。操縱著變成自由落體的機體,奈吉爾在氣墊船上進行軟著陸,他背對著聲勢洶涌的水柱細查沿岸。戴瑞機與華茲機交錯與空中,在他們換乘至彼此的氣墊船之前,奈吉爾已將隆起于海岸一角的水域納入視野。宛如一名上岸的潛水夫,滴著水的地方水陸兩用機面向海岸,下個瞬間,推進器點燃火光,其機體開始攀登面朝海岸的崖壁。

一邊跳躍,地方機體舍棄月復部的壓載倉,並折起兩腕的爪刃。光是如此,原本矮胖的身影便搖身一變,展露出屬于薩克性機種的人性,敵機隨後又從肩上的防水匣取出光束機槍,大顆的mega粒子彈由崖上連射而下,讓氣墊船周圍竄起數道細細的水柱。

"別停下來!直接跳下去!」

如此叫道,奈吉爾再發射牽制的光束之後,便一口氣跳向了海岸線。在留有自然景觀的貝納德海峽附近,機體降落在水深五公尺左右的淺灘,並且以光束步槍再度射擊一發。把高約三十公尺的海崖當成後盾,扣下扳機回以顏色的敵機躲到斷崖另一端。趁此空隙,載著戴瑞機與華茲機的氣墊船陸續登陸,讓裝設氣墊的船底上了海岸。

"從這里開始沒辦法再利用氣墊船,各自散開。」

這麼做出指揮,奈吉爾的"杰斯塔"不斷踹著海岸的沙子,讓機體靠近崖壁。

從氣墊船下來的戴瑞機與華茲機一面以步槍在崖上做出標記,一面向左右分散。潛伏的敵機還剩幾架?索頓的校隊平安登陸了嗎?受米諾夫斯基粒子侵襲的雷達派不上用場,奈吉爾望向滯留于連綿斷崖另一端的升煙並且以手勢朝著各自躲進海崖死角的戴瑞機與華茲機打出信號。」

杰斯塔"左手的指頭指向戴瑞機,跟著又抵到了自己的主攝影機上頭。

等著收到偵查指示的戴瑞機采取行動,奈吉爾將光束步槍的槍托緊緊靠上"杰斯塔"的肩膀。

"少尉大人,你可要撐住哪……」

以這句低喃作為發難的契機,奈吉爾讓機體放低姿勢,開始移動。持續在市區中心發出的戰斗聲音,讓空氣斷斷續續地發出震動,也使眾人無法听進海潮的聲音。

漂浮在空中的無形殺氣,有時會忽然凝集成一陣風。那就是敵人攻擊的前兆。閉上眼楮,羅妮將意識集中在橫向吹來的"風"上頭,並想象自己朝著風吹來的方向伸手。

拾取到羅妮腦中的想象,精神感應裝置與反射bit產生運動,促使防御網在"尚布羅"的左側張開。反彈的光彈射穿大樓屋頂,直追變形為戰斗機回避的地方ms而去。這家伙與其他人不同。在意識底部咕噥出口,羅妮咬了嘴唇,其他敵機只會毫無計劃的攻擊,但這架可變式機體卻散發著一股明確的壓力。無論如何都要將我方誘離的堅定意志化作強風,吹進羅妮的頭蓋骨。

睜開眼,羅妮從正面的主熒幕確認對方的機影。凝視著再度變形為ms,並且移動于大樓與大樓死角間的瘦弱人型,羅妮在前方的交叉口上辨認出聚集得難民行列,為此她倒抽一口氣。盡管登陸之後已經經過近兩個小時,但羅妮並未發現具組織的避難活動的行跡。收到聯邦ms過于散亂的行動所逼,避難民眾也只能雜亂無章的四處流離。結果避難的行列在眼前的交叉路口踫上,打算各自逃向不同道路的人群全擠成了一團。

手持擴音器高聲制止的警官們,則完全沒有發揮引導的作用。

為了守護避難民眾,那架可變式機體正在孤軍奮斗。對方反復進行著無益的牽制攻擊,只為改變

的航道。疼痛萌發于如此理解的頭腦,羅妮將手湊向頭盔,他在動彈不得的車陣中發現了一輛校車巴士。那與在議事堂前庭看見的同一輛。跌倒哭泣的女孩子就在那上面

"父親。」

甩了甩頭痛越發加劇的腦袋,羅妮轉向背後。"前方有太多避難民眾聚集。我們先折向沿岸,從東側進攻議會吧。這麼一來,那架纏人的可變機也會安靜。」

"不行,

的能源並不是無限的。我們沒有余裕繞路。」

坐在機長席上,馬哈地仍將視線投注于熒幕,一動也不動。那剛才無謂的消費能源,用主炮破壞飯店呢?"可是……!"拉高音量的羅妮,與眼神意外沉靜的父親對上了目光,這讓她吞進原本要說的後半句話。

"羅妮,我們繞的路已經夠多了。從這里開始,要選擇最短的路徑。這也可以成為往後起事者的榜樣。」

這麼說到的馬哈地,在听見瓦里德報告"正面,有戰車過來了"的聲音後,又再換上另一張臉,他將似乎已記不得自己說過什麼的目光投注于熒幕。命令道"將其掃滅"的眼神頓時扭曲,抬起細長頭部的

將律動傳進駕駛區塊。蘊藏瘋狂的律動竄上背脊,羅妮不自覺地踹向坐席,然而阿巴斯說道"羅妮,集中在防御上"的聲音,又讓她咽下了這口氣。

"父親說的沒錯。要是持續受到實體彈直擊,就算是

也會支持不住。」

已經沒有退路了。看著長兄透露出弦外之音的眼楮,也看見從交叉路口另一端逼近而來的兩架

,羅妮無奈地坐回位子上。由雙肩挺出的炮身小小的閃爍,

隔著避難民眾的頭頂發射出滑膛彈。羅妮閉上眼,讓意識融入與精神感應裝置。反射bit展開于機體前方,放射出的擴散mega粒子炮一偏向于各處,

的龐大身軀便為劇烈閃耀的光束屏障所籠罩。

接觸屏障的滑膛彈爆散開來,黑煙彌漫到霹靂作響的光網上。電漿化的空氣彈開周圍的瓦礫,也震飛在交叉路口不得動彈的校車巴士。巴士的車身宛如讓巨人踹飛地高高彈起,遭到了避難民眾的航列之上,在視野邊緣看到那副光景,羅妮一股腦地重新閉緊眼楮。那架可變式機體立刻從橫方發射出牽制的火線。你們在做什麼?要殺多少人你們才肯罷手?堅定的怒氣化作

吹拂而過,讓羅妮頭痛欲裂的腦袋更添負擔。

我是在做什麼?這樣的想法由意識底部竄起,讓感應波出現了些微的繁亂,但已學習到展開模式的bit並未變得遲緩。隔著眼皮,光束反彈的閃光對眼球造成苛責,羅妮深陷于系統中的身心正在掙扎。

08︰47"……我不記得自己有把你硬綁上船。照理來說,你也可以選擇不穿那套駕駛裝。會認為事情不應該變成這樣,是因為你的想象力不夠。」

背對著在螢幕中發出閃光的

,槍口與目光都毫不動搖的辛尼曼說道。和第一次踫面時一樣,那是親手殺過人的眼楮宛如石頭一般,毫無表情的漆黑瞳孔。一邊坐在當場,一邊嘗到被人強詞奪理的滋味,"船長事前就預測到這些了嗎?"巴納吉擠出發抖的聲音問道。

"所謂的鎮壓都市,指的就是這麼回事。"辛尼曼回答的聲音在

狹窄的艦橋內回蕩不去。

"鎮壓就是開火攻擊無關緊要的地方、踩扁逃亡的人嗎?這根本連戰爭都稱不上,只是在發泄恨意而已……!」

令人聯想到圍棋黑子的眼楮微微顫抖,被堅硬胡子覆蓋住的嘴巴則露出語塞的跡象。沒錯,巴納吉回想起來,這個人第一次拿槍指著自己的時候,也沒有扣下扳機。他只短短說了一句"不用管小孩子",就什麼也沒做的走了。

對方與自己並不是沒辦法互相了解。這個人的心也在哀嚎。"船長,請你要他們停止這種事。"巴納吉咄咄逼人地朝辛尼曼接近了一步。

"你也明白吧,那個叫馬哈地的人並不正常。再這樣下去,達卡真的會全部毀滅。」

巴納吉望向對方動搖的眼楮,與槍口之間的距離又縮短一步。辛尼曼坐在船長席上的身體並未移動。

"和那種人比起來,你看這個世界應該看得更清楚吧?如果你想說這就是戰爭,那為什麼要把我帶去沙漠?為什麼要救瑪莉妲小姐?她會叫船長master並不因為她是強化人。和我一樣,瑪莉妲小姐的心靈也是讓船長救回來的,所以他才會……」

"閉嘴!」

沉沉的沖擊撲上巴納吉臉頰,飛出去的身體撞到了牆壁。狹窄的艦橋里無法讓人倒下,巴納吉直接癱坐到地板,在他對不上焦距的視野里,辛尼曼正盛怒的站著。

"別講的你好像都懂。我會關心你,都是為了得到

的鑰匙。畢竟先將你拉攏過來,對以後也會比較方便。」

對方放話的聲音,回蕩于巴納吉耳鳴不止的腦袋之中。你騙人,巴納吉望向航術士席的布拉特。才對上的視線里感覺到一絲尷尬,布拉特便什麼也沒說的將臉轉回到正面了。

"你剛才說,這不是戰爭對吧?張開眼楮看清楚,戰爭里就會發生這種事。沒有主義、沒有名譽、更沒有尊嚴。有的只是殺人的家伙與被殺的家伙而已。」

揪起駕駛裝的領口,辛尼曼硬要巴納吉站起,並將他掄向監控台。手撐著熒幕,看見黑紅色火焰正在畫面中閃爍,巴納吉不禁背過了臉。

"能夠一口氣死成算是好的。還有人是讓更殘酷的方式,從活著的時候一直被折磨到死。發泄恨意有什麼不對?我們的戰爭本來就還沒結束。」

"這種理論……跟放火燒了吉翁城鎮的聯邦軍又有什麼不一樣!」

辛尼曼哽住了聲音,但巴納吉沒有空閑觀察對方的眼神。再度飛來的耳光打在臉上,巴納吉第二次跌坐到地上。出現輕微腦震蕩的腦袋耳鳴著,牽絲的鼻涕滴在地板上。這似乎成了一項契機,巴納吉體內的熱潮減退而去,想要站起身的下盤也突然失去力氣。辛尼曼呆站著,巴納吉就連仰望對方臉龐的氣力都沒有,一滴又一滴地,夾雜唾液的血珠從他低垂的臉上滴下。

想象力不夠,對此巴納吉無話可答。實施鎮壓作戰時會出現傷亡。心里缺乏這種真實感,卻還是走到這一步的自己不,並不是這樣。死一百個人是太過火,但死十個人就無可厚非,巴納吉在心里某處敲著這種算盤,更容許自己成為狀況的一部分。這是為了辨明

的真面目、這是為了盡到自己的責任,在心里準備出這些說詞,結果自己卻是從獨善其身的立場在看待事情,並且行動。

辛尼曼不一樣,他從最初就知道會變成這樣。他在這個前提下加入了作戰,現在也仍要扮演好被分配的角色。即使作戰中有失當的部分,那也是接受馬哈地提案的新吉翁高層的責任,辛尼曼並沒有接受批判的必要。軍隊正是如此運作的組織,而辛尼曼則是徹頭徹尾的軍人。巴納吉領悟到,他會對

出手相救,會對自己付出關心,是因為那全都是工作的一環。一方面對瑪莉妲投注父親般的愛情,辛尼曼也一直將其當成戰力在利用。一邊呆在無名無實的落魄軍人集團中臥薪嘗膽,同時也將對聯邦的憎恨隱藏于心,若有必要,這個不容小視的男人就會徹底變的冷酷但如果是這樣,為什麼自己的心中會如此高昂?他的話、他的眼神都扎進了自己胸口,讓心里感到絞痛不已。為什麼?

一邊說著這就是現實,其實他自己根本就不能承認。把並非出自本心的想法硬當成真心話來講,他在折磨著自己。身為軍人的責任、照顧

乘員的責任。不將這些扛起來,他就什麼也沒辦法做,但一將責任挑到肩頭,則會讓不符本心的想法附到自己身上,有時更得扼殺本身的聲音。他明明知道,這正是人悲哀的地方。對于自己懷著一顆無法在最後一線妥協的心,他明明就感到無所適從

"悲哀的人們……是為了拋去悲哀才活下來的……真心的講出這種話的人,是有資格揍人的。我願意被那種人揍。」

就在巴納吉自己也搞不清楚的時候,話就已經從嘴里說了出來。擦去嘴邊的血跡,巴納吉抬起頭,面對面望向挑了眉毛的辛尼曼。

卡帝亞斯、瑪莉妲、塔克薩與

的眾人都是如此。一邊被過去所束縛,一邊受組織的規範所限,那些人仍打算貫徹個人的意識。

接受著他們的支持,才會有現在待在這里的自己。扶著牆壁,巴納吉讓搖搖晃晃的身體站起,他握緊雙拳,並且緊盯著對方說道︰"現在的你沒那種資格!」

"想揍人的話,就揍你自己!」

順著大吼的氣勢,巴納吉揮出了右拳。盡管辛尼曼立刻避開了這一記,但他魁梧的身軀卻撞到背後的監控台,顯得有些踉蹌,巴納吉馬上又往上揮出左拳。蓄胡的臉孔讓上勾拳打個正著,吼道"你這小鬼……!"的辛尼曼舉起手槍握柄揮下。巴納吉則乘隙沖進辛尼曼的懷里,用全身體重賞了對方肚子一記頭槌。

或許是被人撞到骨突的緣故,悶聲吭出一口氣的辛尼曼讓手槍月兌了手,跌坐在地板上。巴納吉立刻騎到對方身上,隱隱作痛的拳頭猛揮,接連不斷的打在被制服在地板上的蓄胡臉孔上。

"自己欺騙自己,講的你好像都懂一樣……!你其實也明白,這只是在濫殺無辜而已,根本就不能彌補任何事……!」

挨中三級拳頭,嘴角滲血的辛尼曼猛然睜開眼楮。他揪住正要揮出第四拳的手臂,才叫到"你這什麼都不懂的小鬼!",熊一般的腕力就把巴納吉的身體輕輕松松的舉了起來。巴納吉束手無策的被舉起,隨後辛尼曼的鞋底便從正下方踹進他的肚子。讓人踹飛到後頭,巴納吉的後腦勺重重的撞在地板上。

"你要我原諒聯邦嗎?開始什麼玩笑,原本有妻子跟小孩的人是什麼心情,你怎麼會知道?別說是用自己的命來抵,就算那全世界來換也換不回她們。她們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寶石,是可以將誕生的意義、活下去的意義全部交給我的寶石。在她們被折磨致死之後,我是什麼樣的心情,這你能懂嗎!?

自己騙自己這種事,我根本就做不來,我等的就是這個時刻,甚至還想立刻下去幫忙呢……!」

"就因為這樣……!就因為你自己看過地獄,你不應該將其他人也一起推進地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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