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了大地,城外三十里處的小廟中燃起了一團篝火。
葉歡正在為蓉蓉烤著兔子,蓉蓉的主食還是饅頭。
「蓉蓉,不好意思,又讓你露宿了。」
那時候,他完全可以抱著蓉蓉轉身逃走,但是他卻拔劍而起。
「不要緊的,爸爸,瑯邪王的樣子,實在是太神氣了。
爸爸,如果有一天,我能像他一樣,那多麼好?「
數千年,劉邦望著天子之隊,說,如能取而代之……
蓉蓉回想著那時候的情景,眼楮中轉著圈圈。
人的幸福,來源于和別人比較,只要自己的衣食住行好于旁人,那就是幸福,如果還能奴役別人,那更是幸福中的幸福。
「寶寶呀,你能當王爺,還不如盼我有一天當天子,那麼你就是蓉蓉公主了。
到時候,爸爸給你造一座金屋,蓉蓉就在里面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吃饅頭的時候,吃一個扔一個。「
他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子,笑了起來。
蓉蓉什麼都好,就是性子比較張揚。
對于那個通緝令,他倒不是十分的擔心。
一怒拔劍,快意恩仇,如今他武功已成,大不了帶著蓉蓉改名換姓到別的地方。
當有人想要搶奪自己女兒的時候,還不拔劍而起,那還是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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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葉歡制止了蓉蓉的說話,急促的說道︰「有人來了,蓉蓉,到我的身後。」
小廟外傳來了沙沙的聲音,有不少人在奔跑。
難道是瑯邪王的手下追蹤而來,葉歡拔出了劍。
走到外面一看,卻發現那是神拳門的弟子,鐵臂蒼龍三徒弟白才!
他一身浴血,正在向著這里逃來,而他的背後還有數人追來。
「葉大俠,救我……」
他倒在了葉歡的懷中,身上到處是傷痕。
這次,江湖中傳聞天姥瀛洲圖出土,不但蒲州有消息,甚至在這里也有人發現。
吳茹仙听說了這個消息後,于是帶著幾個姐妹前來尋找。
天下間狐族廣為分布,但是瑯邪王治下卻幾乎沒有。
他的一個重要的財源,就是擄得狐族,然後做人口的生意。
雖然狐族將瑯邪王的領地作為禁區,但是考慮到這里是瑯邪王領地的邊緣,而且為了安全,吳茹仙還雇佣了神拳門等高手作為外圍。
可是,這是一個圈套。
既然領地上的狐族被抓的差不多了,那麼瑯邪王就想別的方法。
他讓人散布出天姥瀛洲圖的消息,然後坐在那里等著狐狸進來。
他想用這個圈套來抓獲狐族的重要人物,甚至是狐族族長吳月娘。
吳茹仙路上遇到葉歡只是一個偶然,她想考驗一下自己未來的姐夫。
姐夫的反應讓她非常滿意,君子劍果然是君子。
鐵臂蒼龍和吳茹仙一行人在城中落腳,卻沒有想到瑯邪王早就在那里等著她們。
白天葉歡見到了瑯邪王的時候,也正是收網的時候。
吳茹仙她們因為一個意外,逃月兌出來,但是……鐵臂蒼龍卻倒霉。
神拳門借宿在城外龍門鎮一家田性大戶中,當他們發現自己被包圍後,鐵臂蒼龍做出了一生中最錯誤的決定。
放棄抵抗,將生命交給別人的手中。
其實,這也沒有錯,對方是官府,殺官等同于造反,而瑯邪王一紙文書,就能讓神拳門三百年基業灰飛煙滅。
畢竟,他們只是接受狐族的委托而已。
畢竟,瑯邪王是官,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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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著滴血的劍,葉歡走入了田家。
白才的運氣好,他憑借著一身好水性潛伏在小河中逃月兌。
葉歡殺掉了那幾名追兵,想要看看能否救人。
但是,他還是來遲了,血液已經將田家大院染紅。
「不要殺我……」
「東岳一鷹」車君跪在了地上,苦苦的求著葉歡。
院子里面活著的人,只有瑯邪王的爪牙。
「告訴我,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長劍插入了車君的腿上,用力的攪動著。
「你發誓,我將這里的一切告訴你以後,你會放我走!」
沒有放過最後生存的機會,「東岳一鷹」車君依舊在討價還價。
「你們這些天殺的!」
葉歡低下了頭,看著房中的屠場。
那群王府的侍衛,將田家、神拳門的弟子全家殺光……為的,僅僅是發泄和娛樂。
所有的男丁的尸體已經冰涼,那些禽獸剛剛殺光了那些受辱的女眷。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但是……僅求一活都不能!
神拳門的高手原本有一搏之力,但是卻輕信了瑯邪王手下的承諾。
然後,三十四人全死。
這世界上有些人,總是以傷害或者損害他人為樂。
鐵臂蒼龍的一對眼珠子被挖了出來,身上體無完膚。
那些女眷身上多有凌辱的痕跡,男子們死去的臉上充滿了痛苦。
九十九口人命,僅僅是瑯邪王的一次發泄。
「你們這些禽獸!」
白才的臉扭曲的不成人形,手在不停的顫抖。
低聲的嘆了一口氣,合上了鐵臂蒼龍的眼楮。
他將神拳門三十四口,以及田家六十五口一一的埋葬,然後一把火燒掉了那座田園。
刀俎魚肉,他們……連死都那樣的痛苦。
「把他拉到外面殺了,這種雜碎只適合喂狗!」
「你騙人,你怎麼能騙人?」
「東岳一鷹」車君大聲的怒吼道,葉歡承諾只廢了他的武功,會饒他性命。
是的,葉歡的聲譽很好,還被人稱為君子。
葉歡笑得很冷,「我為什麼不能騙人?」
「可是,你對著鬼神發誓,你不怕報應?」
他的聲音嘎然而止,葉歡點中了他的死穴。
如果有報應的話,葉歡在冷笑「替我聯絡狐族,我需要她們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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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巡檢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微微的嘆息了一聲。
田家的事情他參與了,但對瑯邪王的手段他不贊成。
何必要那樣暴虐的殺人?可是當時的他,卻連阻止的勇氣都沒有。
囊中有一塊玉佩,那是從田家歸來後得到的賞賜。
田家的血案被嫁禍給一名叫做葉歡的人,郭巡捕還在上面畫了押。
玉佩能值十二兩銀子,良心,真相,那值幾文錢?
突然,他的身體一震。
一根鐵矛貫穿了他的胸膛,遠處,一名年輕人正在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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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寶騎著馬巡視著街頭,四名護衛保護在他的身邊。
他是瑯邪王手下的帳房,聚斂錢財是個中好手。
田家的財產被沒入王府,他也從中得到不少好處。
他曾是落魄的書生,如今卻高高在上。
周圍的人還是如同往常一樣的畏懼他,所有人見到他都低下了頭。
他喜歡這種情景,享受著人上人的待遇。
前方傳來了一聲巨響,一輛馬車撞在欄桿上。
四名護衛的注意力被吸引,他們沒有注意到路邊一名戴著斗笠的人。
他手一揮,一道淡淡的寒光沒入了王天抱的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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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同,作為瑯邪王的手下的三總管,這些年過得很滋潤。
他原本是黑道魔頭,卻發現最幸福的事情莫過于當豪門的狗。
辛苦在江湖中拼死拼活,風餐露宿,怎麼有現在這樣以官府的名義隨心所欲?
就連以前追捕他的六扇門好手,見他還要叫一聲李大哥。
「李總管,你要的人參。」
青衣小帽的僕人走了進來,手中的匣子中是李大同定購的百年人參。
寒光一閃,一把利劍刺透了他的胸口。
不可能……
這是李大同生命中的最後疑問,他沒有在小李子臉上看到任何的易容痕跡。
小李子怎麼會背叛他,什麼時候,他有這麼好的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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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抗是弱者天生的權利,只有這樣強者才會有所顧忌。
七天,六次刺殺,葉歡一連殺了十二個人。
有江湖高手,有文弱的帳房,有六品官員,還有通風報信的地頭蛇。
狼不吃狼是因為別的狼會反抗,葉歡在為鐵臂蒼龍報仇。
他,鐵臂蒼龍,當他送給他四百兩銀子的時候,當他和他喝酒吹牛的時候,他就是他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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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大哥,你怎麼懂得這麼多的殺手之道?」
吳茹仙此時粗衣布裙,一副村姑的打扮。毛茸茸的耳朵被包在頭巾里,只有目光出奇的清秀。
「這是秘密。」
葉歡在白才的幫助下,聯絡到了吳茹仙。
她是和另外三名姐妹一起偷跑出來的,想探究這里的海圖是否真的。
她以另一個借口出來的時候,姐姐不太放心,于是請了狐族中的一名長老暗中照拂。
那名長老在瑯邪王的手下合圍之前預警,並帶著幾只狐狸沖出了包圍圈。
但就算是這樣,那名長老戰死,和吳茹仙一起來的姐妹一名戰死,一人自殺,還有一名下落不明。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葉歡和吳茹仙一拍即合。
這些年來,面對瑯邪王的行為,狐族在這塊土地上也布下了不少的眼線,而那名長老臨死前將名單交給了吳茹仙,讓她利用這張情報網盡快逃出去。
可是,她卻和葉歡一起開始了刺殺行動。
「葉大哥,真的謝謝你。」
臉上的濃妝早就去掉,那天晚上的戰斗讓小狐狸徹底的轉變。
江湖並非溫室,吳茹仙開始成熟。
「不用謝我,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事情。」
他默默的擦著劍,外面的天色很黑。
上次長街之戰,瑯邪王的很多高手沒有在場,他只是鑽了一個空子。
以後的路,會很難走。
殺掉那些爪牙無濟于事,真正的敵人是瑯邪王。
可是,他能做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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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洲知府李幼軍的府邸無疑是城中最好的宅子,不過現在享用這里的是瑯邪王的爪牙。李知府搬到了城中富戶家中,隨傳隨到。
此時,瑯邪王的幕僚們也在商討目前發生的一切。
熊熊的燭光燃起,屋子里面的人面容嚴肅。
「葉歡。」
這個人的名字印入了他們的心中。
雖然那天葉歡擊殺了王府侍衛,但是這些人並沒有將他放在眼中。
那是一個父親為了保護女兒的反擊,誰知道下來他居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葉歡刺殺的選擇的對象很巧妙,一半以上都是為虎作倀的本地人,他們是瑯邪王的眼楮和耳朵強龍不壓地頭蛇,但是遇到了過于強大的過江猛龍,地頭蛇的反應就是走。
葉歡的這一系列刺殺,干掉了那些殷勤的爪牙,更是讓不少人嚇破了膽子。
他還放出風聲,狐族會有慘烈的報復,如果想幫助瑯邪王,那麼就自己掂量。
那些地頭蛇們不再指望和瑯邪王合作得到好處,紛紛遠走高飛。
剩下有家業的,也在虛與委蛇。
錢和官爵雖然好,但是命更重要。
當然,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勸說瑯邪王回南昌,可是,瑯邪王卻不樂意。
大人物習慣于別人遷就與他,更何況那些手下也不敢這樣的勸說。
一個叫做葉歡的江湖人物,居然就將他們的膽子嚇破了。
「這個人不是叫做君子劍嗎,為什麼他對于刺殺卻如此的在行?」
這是所有人的疑問,他們不怕君子,不怕大俠,但是葉歡的行為卻只能用冷靜的瘋子來形容。
只有瘋子才敢和王爺作對。
「有人在城東清風觀見到他!」
外派的眼線終于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場中人的神情為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