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丁香 第三十一章 民族資本

作者 ︰ 狂歌走馬遍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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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和上海一樣,開近代中國風氣之先河。鴉片戰爭之後,英、法在沙洲沙面設立租界,郵政局、電報局、電力廠、水塔等近代市政公用設施在沙面興辦,初步形成了近代城市的雛形。幾任兩廣總督瑞麟、張之洞、李鴻章分別在廣州興辦近代工業,隨後,民族資本工業也在這個南方沿海城市艱難起步。

革命黨三巨頭孫文、陸皓東和丁香今晚在福聚樓設宴,宴請了20多位廣州近代民族工業的元老級老板。廣州電燈公司、必得勝電池廠、巧明火柴廠、源昌 (肥皂)廠……這些都是廣州早期民族工業的杰出代表,在中國近代工業史上都有重要的意義。丁香對中國近代工業史並不了解,但她此前考察過沿海各地的民族工業狀況,她知道,這些企業中很多都是中國近代工業先驅級的企業,比如廣州電燈公司,她可以肯定這是中國第一家電力運營公司。

孫文和陸皓東先後致祝酒詞,眾老板唯唯諾諾滿面笑容。對于作風清廉、鼓勵工商的革命政權,他們是從心眼里擁護的,這樣一個朝氣蓬勃的政權,比那腐朽墮落的清王朝不知要好多少倍。而現實的商人們在觀看過革命軍的武裝檢閱後,心里也大多吃了定心丸——大清朝的軍隊打不回來了。

輪到丁香說話了。她手舉酒杯站了起來。各老板們屏神寧息洗耳恭听。他們隱約知道這年輕俏麗的女子才是三巨頭中真正的靈魂,還手握強勁的幾萬大軍,殺伐決斷無往不利,是革命黨中第一號狠角色。

「各位尊敬的工商業前輩,今天我丁香只能算是半個東道主。」丁香笑語盈盈的話語多少讓人有些意外,「我的另外半個身份,和各位一樣,也是個商人,是個資本家。」

她朝廣州電燈公司的老板黃秉常微笑了一下說道︰「我和黃老板一樣是個歸國華僑,黃老板已經是民族資本家了,那我丁香也應該算是民族資本家了。我丁香有錢,有機會的話,希望能和各位老板合作,一起賺錢發財。丁香是公職人員,所以丁香只能當個投資客,卻不能參與經營,所以今天丁香要好好巴結巴結各位前輩,丁香要在國內賺錢,就要仰仗各位商界前輩了。先干為敬!」

丁香說出這樣一番話,既出人意表,又合情合理,其瀟灑翩翩的風采更是讓人如沐春風。眾老板一掃臉上的嚴肅,滿面春風喝了丁香敬的這一杯。

接下來就是觥籌交錯、把酒言歡。大家都是交際場上的老手了,吃著有營養沒營養的菜,說著有營養沒營養的話,談笑宴宴,歌舞升平。

黃秉常和丁香交談的很投機,這位旅美歸國華僑對丁香的名字如雷貫耳,雖然在1890年就回了中國,可是和在美國的朋友時常寫信交流,對丁香在美國的驚人業績早了解的一清二楚。听說丁香來了廣州,便一直想找機會結識苦無機會,今天革命黨三巨頭設宴,他是最興奮的一個。

事實上他的廣州電燈公司一直經營的很累。領先時代一步要死人,他的廣州電燈公司雖然還沒死,卻也離死不遠了。所謂的電燈公司,實際上是以經營發電業務為主的。在中國當前的情況下,發的電主要用于民間照明為主,所以就被稱為電燈公司。

他的電燈公司主要靠當年引進的兩台老式的發電機發電,發電的成本相對較高,這就造成廣州只有少部分有錢人家和官府才用的起電燈。租界那邊的外國人自有自己的發電機構,他也插不進手去。所以這幾年來他經營壓力頗大,幾次都想讓公司關門算了。

丁香剛剛向他介紹了最新的燃油、燃煤發電設備,通過資本運營的方式,丁香在美國的電力行業的觸角伸的很深,對于電力行業的很多見解讓黃秉常心服口服。

「鳳鳴先生,照你所說,電力行業要發展,一靠更新設備降低發電成本,二靠擴大市場。可是目前黃某的公司經營慘淡,實無力擴大投資,而市場上買得起用得起電燈的人家又太少,如之奈何呀?」黃秉常感慨道。

「先說市場吧。民間照明用電只是電力消耗的一部分,隨著工業的發展,我估計未來廣東的用電會進入緊張的狀況,只要你的公司能熬住一年,未來可是大有可為的。在未來,電力的消耗會成為觀察一個地方經濟發展水平的重要指標。至于民間用電,其實問題不僅僅在需求不足,還在供應不足。」丁香微笑著信口說道。

「哦?鳳鳴先生高見,願聞其詳。」丁香的話讓黃秉常大感興趣。

「民眾收入低下當然是問題的一部分,可是隨著一年之後居民收入的提高,市場潛力還是可以被激發出來的。可是另外一方面,市場上也沒有便宜的燈泡和便宜的電供應,這也是不能有效激發市場需求的重要因素。如果一項產品不能成為主流民眾、最起碼是中產階級能使用的產品,那它通常是沒有前途的。所以,問題又回到我說的另外一點上,擴大投資規模、引進新的設備、降低產電成本、擴大產電能力,是你未來唯一的出路。」丁香的話讓黃秉常陷入一臉憂色的沉思。

「我知道黃老板憂慮自己的財政實力。」丁香笑著對他說,「說實話,電力這樣的行業是需要資金、技術密集的產業,不是象你現在這樣的小搞搞能搞好的。恕丁香冒昧,如果沒有我的出現,黃老板你可能會成為民族工業歷史上的一個悲劇英雄。」

「請鳳鳴先生指點迷津。」黃秉常多機靈的人,立刻順桿上爬。

「聯合!」丁香說完笑眯眯的舉起酒杯,和另外幾位來敬酒的老板踫杯。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安徽來的張子常老板。」應酬完那幾個人,丁香拉來一人介紹給黃秉常。

「徽商?……」

……

事實上隨後丁香向各位引見的不僅有徽商,還有浙商和晉商的代表。還有她的私人代表蒙代爾先生。

春江水暖鴨先知。革命政權在廣東實施的一系列政策,對于中國內地的廣大民眾來說,或許還只是一個遙遠的傳說,但是對于商人們來說,卻是敏銳的嗅到了一個時代變化的先兆,嗅到了巨大商機的誘人味道。各地敏感的商團悄悄的派出了代表來和兩廣革命政府接觸,投石問路。

這是一個民族工業艱難起步的年代。在洋行的擠壓和官府的控制下,民族工業夾縫中求生存,在資金、技術、管理等方面與洋貨艱難抗衡,舉步維艱。而丁香的理想就是讓民族資本聯合起來發展壯大,既然徽商、浙商、晉商等國內主流商團主動找上門來了,她就順勢安排了這樣一場晚宴,一場民族資本的合縱連橫的盛宴。其中最強大、最關鍵的資本,恰恰是她自己,來自美國的強勢資本。

比如廣州電燈公司,在晚宴上就達成了初步意向,由政府和廣州電燈公司牽頭,聯合徽商和丁香私人的資本,組成國有資本和民間資本混合經營的華南電力集團,大規模擴大企業經營,形成集發電、工業民用電力設備制造銷售為一體的大型集團。

其他來赴宴的民族資本家們也各有收獲,與外來商團和政府達成一系列合作意向。躊躇滿志的老板們大為感慨,以前官府設宴大多是鴻門宴,要他們出錢出力。新政府設宴卻是政府搭台他們唱戲,想盡辦法讓他們發展自己。「新舊社會兩重天」,這是黃秉常發出的感慨。丁香怎麼听都覺得這話耳熟。

丁香象個散花天女,在每一個合作項目里都投了資,她的私人代表蒙代爾先生或許是今晚最忙的人。她只想利用自己的資本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安安心心當個股東,卻不想介入到經營層面。她現在的主要身份是政治人物,而不是商人。有一天等政府的法規完善了,她或許還要通過委托管理來和這些資產俚清關系。

關于成立證券交易所的設想,三巨頭也和民族資本家們深入溝通了想法。急需融資渠道的老板們自然對這一設想大力鼓動。

曲終人散,丁香顯得有些疲憊。

「你喝了多少酒?」孫文在背後輕聲問她。

丁香茫然的回過頭來,輕輕的嘆道︰「就像一場夢。希望是好夢……」

于是孫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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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基號」客輪在上海十六鋪碼頭靠岸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時分。海關大樓的鐘聲敲響,回音在外灘的萬國建築群中裊裊回蕩,宣告喧囂的十里洋場進入了寧靜的夜。

「查理,這就是中國嗎?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14歲的珍妮已經開始象個大姑娘的樣子了。看著越來越漂亮的妹妹,查理-斯萊德心中浮起溫暖的愛意。

珍妮是他唯一的親人了。母親于三個月前去世,查理心中沒有了最後一絲牽掛。于是他辭去了海關的工作,帶著妹妹,踏上了萬里之外的遙遠旅途。

「或許有一天,當我離開了祖國,我才知道祖國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麼。」查理想起了當年他告訴勞拉的話。他甚至可以回想起在那段短暫而幸福的時光里,他和勞拉說的每一句話。

四年來,他重新找過女朋友,甚至準備結婚。可是最後他還是放棄了。他曾經以為自己的傷痛已經愈合,他曾經以為往事已經象屋頂的炊煙一樣隨風飄散,他曾經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新的生活……一切都是「他以為」而已。

現實的狀況是︰勞拉的一嗔一笑,都始終在他的腦海里如此深刻,無法磨滅。當他和琳達接吻的時候,潛意識里他覺得自己是在吻他親愛的勞拉。他終于決定不再自己騙自己。他選擇了勇敢的面對現實,付出的代價是琳達痛苦的淚水和他酸澀的心。

來中國之前,他曾經反復的問自己,為什麼去中國?他的勞拉現在是頂尖的富豪,是千軍萬馬的領袖,是被人們矚目的大人物,不再是以前那個調皮的、愛吃冰激凌的、愛听他唱歌的女孩子了。她還會認出他嗎?或者說,她還會想認出他嗎?

事實上他不知道答案。他甚至害怕知道答案。

可是他還是來了。他是勇敢的查理,他會去勇敢的面對答案。這是上帝賜予他的勇氣,他這樣認為。

「查理,你說我們能找到勞拉嗎?她還會認得我們嗎?」妹妹憂心忡忡的問題讓查理有些無奈。

「我只是來尋找一個夢想。問題的關鍵不是那個夢想在哪里,而是我去找了。只要我們還在尋找,那夢想總會在天邊某個地方等著我們的。」查理微笑著告訴珍妮,告訴她一個關于夢想的故事。

珍妮似懂非懂的眨著眼楮,看了他半天。或許是查理溫暖的微笑感染了她,她笑著告訴他︰「知道嗎,查理,你看上去很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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