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易天寒望著面前，與小相國寺亦鶴大師齊名，馳名天下的大相國寺高僧閑雲，愕然地道︰「若非得大師相告，小子真還不知，方才自己的雙手，曾做過這些動作，大師口中的六字真言，與那所謂的‘吽‘印，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呢？」
閑雲大師緩緩坐落地上，臉上露出悲天憫人的莊嚴法相，左手手掌緩緩打開，手心向上，手背擱在雙腿的膝蓋處。
易天寒心中一動，迅速學著閑雲大師般，盤膝坐在地上，點頭道︰「大師說得不錯，這確是我醒來時，所擺出的手勢，但過去修煉完畢之後，也都是這等姿勢，還真不曉得有著如此的奧妙。原來修煉之道，竟然是與佛門真言暗合，恩，‘吽‘印，有意思！」
閑雲大師微笑著道︰「佛門弟子是以手印觸發內心，小施主卻是從內心觸發出手印，這不是慧根是什麼？」
易天寒听後心中一忖，這話若是被陸笑甯听到，那可就糟糕透頂。
自己總是說他拜著亦鶴大師為師，卻不去做和尚，實在是暴 天物，若是閑雲大師之言被其曉得，自己很可能會被他反咬一口，說自己原來是打算兩人一起入空門，做對和尚兄弟。
易天寒拋除雜念，苦笑著道︰「大師謬贊了，這與慧根大概沒有什麼關系，應該是個人修煉的習慣而已，沒有您說的那般高深。」
閑雲大師啞然失笑，搖頭道︰「小施主不肯承認，那就作罷好了！但小施主怎都不能否認，對我佛家的印訣感興趣吧？佛家有六道輪回，四心修禪之說，小施主可肯听听嗎？」
易天寒不解地道︰「大師乃是世外高人，為何會對我這俗人，很有興趣的樣子？不怕我是為非作歹，甚至是身修魔道的邪修嗎？」
閑雲大師哈哈大笑道︰「佛也好，魔也好，開始所走的路雖是不同，但修到極至之時，卻又有何區別？好了，言歸正專，小施主可有心听听四心修禪之說？」
易天寒皺眉道︰「這麼深奧的問題，還有勞大師指點。」
閑雲大師點頭稱許，肅容說道︰「所謂四心修禪，分別為佛部心，寶部心，蓮花部心，金剛部心！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就代表著這四心。」
易天寒思索片刻，而後苦笑著搖頭道︰「大師的話，小子實在是不甚明白。四心，六字真言，如何能夠接洽，四和六，並不對等啊！」
閑雲大師雙目之中，射出深邃不可測窺，充滿智慧的異芒，道︰「小施主如此坦白真誠，全無貪慎痴念，縱在空門之中也屬罕有。百多年來，老衲一直潛心修煉‘真言訣‘，最後才明白四與六之別與合。雖然‘真言訣‘為六式印決，但其中有兩式卻可以合並使用，而且合並使用之下，威力更是倍增！」
易天寒肅然起敬道︰「大師百多年來，專心研究一法一術，實在是令小子敬佩不已！大師這百多年專研的‘真言訣‘，威力必是不凡！」
閑雲大師卻是搖頭道︰「小施主此言差異，這‘真言訣‘雖只六式，但其中玄奧之處，只怕老朽傾此一生，也都無法全然掌握。小施主能在我昔日，突破先天之日、之地出現，與老衲也算是有緣人，此‘真言訣‘用之于佛則是為佛，用之于武則為武。老衲一心專研‘真言訣‘，全身心理佛修禪，生平從未與人動手過招，小施主明白了嗎？」
易天寒略一思考，驚疑地抬起頭來，感慨地微笑道︰「當然明白，只要大師‘真言訣‘一出口，即使那些同等修為的強者，也要凶念殺機全消，是否這樣呢？」
閑雲大師露出一絲，充滿自然灑月兌的笑意，祥和地道︰「當然不是如此，更何況若是與之同等修為的高手，心志無不堅定無比，再為高深的真言，也都派不上大用場。所以，我的‘真言訣‘至今，都未傳給宗派內任何的弟子，我怕他們承受不起。」
易天寒疑惑地道︰「‘真言訣‘手印，既可用之于修行，何故又有受得起，受不起的問題？」
閑雲大師搖頭道︰「‘真言訣‘雖只六式，但卻似簡實繁，受不起的人會因挈而不舍，導致舍本逐未，終生難有所成。坦白的說，在看到小施主今晨結印之前，老衲從未想過將六式‘真言訣‘手印，可直接用在搏殺之上。現在卻是塵心大動，若小施主拒絕，老衲日後撒手西歸之時，極可能留此一生憾事。」
易天寒苦笑道︰「大師請說，小子洗耳恭聆便是。」
閑雲大師寶相莊嚴，臉上泛出佛光的悠然道︰「‘真言訣‘六字真言第一字為‘唵‘，表示佛部心，代表法、報、化三身，也可以說成是三金剛，分別是身金剛、語金剛、意金剛，是所有諸佛菩薩的智慧身、語、意。」
易天寒恍然道︰「大師果是佛門高人，只寥寥幾句話，就把大雄寶殿內的八百尊羅漢像，背後所蘊藏的深義，全都解釋得一清二楚。」
閑雲大師大笑三聲，欣然地道︰「老衲走遍天下，至今才找到個像小施主般，一點便明的有緣之人。小施主可知以往，當老衲與別人說至此時，對方雖似听得頭頭是道，但卻均非真的明白其真意，更不用說用之于修行。往往得其身，而失其口，取其意，而棄其身。」
易天寒愕然道︰「大師怎知，我不是口中說是明白，實則與其他人無異？」
閑雲大師目光落到易天寒的雙手處，微笑著道︰「適才老衲說出‘唵‘訣之時，小施主的十指不住微微晃動，可知已是真言入耳，意有所感，若非還不知這真言的奧義，說不定會喝幾聲給老衲听听。」
易天寒尷尬地解釋道︰「自大師說出那‘唵‘字真言之時，我的手，便有點像不听指揮的樣子。」
閑雲大師欣然點頭，繼續道︰「‘嘛‘‘呢‘表示寶部心，就是摩尼寶珠，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隨心所願、無不滿足。向它祈求，自然會得到，精神需求和各種物質財富。此雖為一心，但卻分為兩式，兩式初時分別而立，後期卻可和而為一，妙處實沒言語可以明辯！」
易天寒雙手不住而動，而後拍腿叫絕道︰「大師這番話，使小子茅塞頓開。不知是否性格使然，小子對空門教條重重，清規森嚴的生活方式，卻是提不起絲毫的興趣，但卻對這‘真言訣‘的手印，十分的感興趣。」
閑雲大師啞然失笑道︰「小施主這才是真修行之人，萬法皆有理，為我所用者方為－－道！‘叭‘‘咪‘表示蓮花部心，就是出污泥而不染的蓮花，表示現代人雖處于五濁惡世的輪回中，但誦此真言，就能去除煩惱，獲得清淨。此兩式與上兩式一般，都是兩式分立，但卻實為一意之念。」
易天寒隨著閑雲大師之言，手上又再次開始動作起來，而後失聲道︰「大師，這‘真言訣‘到底為何物，為何大師一言，我便會依之而行呢！」
閑雲大師若無其事地道︰「言由心生，心為意表，意為行端！」
閑雲大師凝視易天寒好半晌後，柔聲說道︰「老衲正要借此，來向小施主說明，真言重神不重形，玄妙之處乃在于心意的運用，所以佛也好，魔也好，道儒依故，最後還不都是殊途同歸。」
易天寒心中涌出敬意，頷首笑道︰「大師為真佛再世，小子受教啦！」
閑雲大師笑了笑，說道︰「吽表示金剛部心，是祈願成就的意思，必須依靠佛的力量，才能循序漸進、勤勉修行、普渡眾生、成就一切，最後達到佛的境界。」
忽然，閑雲大師喝了聲‘唵‘，兩手高舉過頭，緊扣如花蕾，無名指斜起，指頭貼合。
易天寒身體劇震，不自禁地道︰「厲害！」
閑雲大師放下雙手，欣然道︰「你察覺到你我所施的手印，有什麼不同嗎？」
易天寒想了想，沉吟著道︰「小子感到大師在施出手印的瞬間，變成了崇山峻嶺，任誰都不能動搖大師分毫。」
閑雲大師目注遠方，悠然說道︰「佛門手印雖有千門萬類，卻都是由六式‘真言訣‘演變而得，所以今天老衲所說，雖是‘真言訣‘六式手印，但事實上，卻等若把所有的佛門手印，都一並傳給了你。看清楚－－」
閑雲大師倏地升起，卻仍保持著盤膝而坐的姿態，雙手卻作出連串印結，變化無方，忽然大喝道︰「嘛！」
易天寒應咒頂輪一熱，彈起身來之時，閑雲大師一個翻騰落往遠方，說道︰「‘唵‘象征本尊之智慧，屬于禪定波羅蜜多，能除傲慢心。‘嘛‘象征本尊之慈心，屬于忍辱波羅蜜多，能除嫉妒心。」
易天寒看他雙手不住變化出，無窮無盡的手印，開始明白為何閑雲大師，到今天仍找不到可傳法的人。
而事實上，其中奧妙之處，只能意會，而不可言傳，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怎麼解說出來也沒有用。
接著，閑雲大師把其他四種印法，逐一展現面前，依次是‘呢‘－－象征本尊之身、口、意、事業、功德，能除貪欲心。
‘叭‘－－象征本尊之大樂，屬于布施波羅蜜多，能除愚痴心。
‘咪‘－－象征本尊之大樂，屬于布施波羅蜜多，能除吝嗇心。
‘吽‘－－象征本尊之悲心，屬于精進波羅蜜多，能除瞋恚心……
每字真言的手印，均有著成百上千種不同的印變，在易天寒目不轉楮，如痴如醉中，展示出近萬種以上的手印。
如非易天寒近日無聊之時，多有留戀于小相國寺內，觀察各個羅漢金剛的塑像，定會看得暈頭轉向，不知其所以然。
此刻卻是心領神會，兩手不自覺地隨之，結出不同印式。
連太陽西下，時光轉移，也是茫然不覺。
三日夜之後，易天寒終于明白，這‘真言訣‘雖為六式，實卻是抒發六字之意。
總而言之，念起‘唵嘛呢叭咪吽‘，便能夠清除貪、瞋、痴、傲慢、嫉妒以及吝嗇，這六種煩惱，堵塞六道之門，超月兌六道輪回，往生淨土而證菩提。
三日夜的手印施展之後，易天寒猛地閉起雙目，進入冥想之境。
閑雲大師此時卻是站起，笑望著易天寒點了點頭，而後轉身翩然而去。
易天寒雖未修煉過佛門功法或是佛門技擊，體內根本沒有一絲罡勁真氣，但修習這‘真言訣‘之後，卻有著一種月兌胎換骨的感覺。
這一年多來，易天寒的修煉之路，可謂是東湊西拼，夾雜而成的產品。
而每在臨危之時，頓悟般創出的新招，過後往往效果大減，再次施展之時，威力無不大減，這便是因為他本身，沒有完整的持心之根。
閑雲大師傳他的‘真言訣‘，就像是一個大海般，將所有川漢河溪的水流，全都容納為一，讓他把以前所有領悟回來的心得，化為完整而又創意無窮的體系。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當他再次睜目的一刻，他已是身兼佛、儒、邪三家，至高無上念根之人，奠定他日後，在天下間闖蕩出自己的修煉之路，無人可以比擬的崇高地位。
易天寒此刻的心情，仿如一切重新開始，釋放、儒念、佛法、都存于心，卻又無一是其根本，萬般手段，為我用者，方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