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那是張滿是溝壑縱橫的蒼老面容，花白的長眉下，卻嵌著一對像是寶石般閃亮生輝，神采飛揚的眼楮；寬廣的額頭，顯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靜中隱帶一股，能打動任何人的憂郁表情。
老者站在那里，強橫武修的氣派，儒者學士的風度，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
配合著他那均勻優美的身型，和淵亭岳峙的體態，確有一種不可一世，頂尖武修強者的風範。
他的身材比起易天寒要矮上幾寸，但被他的目光掃過，易天寒卻生出，自己要比人家矮出數尺的感覺。
老者仰首望往垂簾而墜的瀑布，淡然自若地道︰「易天寒，你來了！你的進步還是真快，沒想到已是到了鍛肉煉體九階巔峰，比我估計的還要快上幾倍，若是照此發展下去，只怕用不上十年，你就可以沖擊先天境界！」
目光再次落在易天寒的臉上，老者冷哼說道︰「不過，這更加堅定了老夫，打敗你的決心，殺了你的信念！」
易天寒沉吟說道︰「前輩，其實我對雷家並無不敬之意，只是那雷童的行徑，簡直是禽獸不如，所以我才怒而出手。對于前輩來說，打敗我，您確實有那能力；不過要殺了我，卻沒有那麼的簡單。我的運氣一向都比較好，往往絕處都會逢生！」
老者仰天長笑，斬釘截鐵地道︰「說得好，你能只在區區半年多的時間里，就有這等修為，修煉速度之快，也算得是古今罕見。」
略一停頓，老者又微笑著道︰「但不知你對武道一途，又有什麼領會？」
易天寒心中暗叫，你這老頭明明是來尋仇的，何必關心小爺我的武道認知，簡直是多此一舉嘛！
心中非議，但面上易天寒卻依然恭敬地道︰「武是武，道是道！武永遠都不是道，道也不需要武來證明，兩者又怎麼可以混為一談呢。」
老者點了點頭，望著易天寒，淡然道︰「你所言也有些道理，但是卻漏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武在武修者的眼里，本身就是道！」
說罷，老者露出思索的神情，舉步負手，踱步而行。
經過易天寒的左側，距離易天寒身後五步許處，才挺立不動，目光射出深刻的感情，凝注在湖畔的槐樹處，悠然說道︰「神起大陸之上，古來便有仙的傳說，還流傳著大神通者的故事，你認為那不是武修之道嗎？」
易天寒嘆道︰「您老看得真透徹，我倒從沒這麼深入的去想過這問題，但只見如今世上武修成風，武修界也如此的興旺熱鬧，想來那些傳說也有可信之處。」
老者沉聲道︰「當年的神起大陸，別說是大圓滿境界中後期的存在，就是更高境界的大神通者，也是可以見到。但如今－－大陸上最高的成就者，也都不過是大圓滿初期者而已，這個迷數萬年來，都沒有人能夠解開！或許真的如你所說，是世人弄錯了，武根本就不到道，大家其實都走錯了路。」
易天寒老臉一紅，有點尷尬的道︰「承蒙過獎，感激不盡！」
目光不由落到湖邊的一塊巨石上，赫然那石上竟然刻著一個古樸的武字，但這武字之上，卻是多出一筆，右側儼然是個戈字，一筆之差，竟然令那石上的字，迸發出滲人的殺伐之氣，易天寒不由暗自驚心。
老者聲音轉柔，輕輕說道︰「自遠古以後，從上古時代開始，天下的武修者雖然不斷的增加，但成就卻是越來越低下。如今被世人景仰的先天境界武修，在遠古時代，卻挺多只能算是個，習練過武技的初學者而已。如今天下各國，都在宏揚武道，提高武修者的聲望和名譽，究其根源，卻還不是為了可以更多的收攏武修，使自己手中可以掌握的力量更強。所以，武者並非止戈者，而是操戈之人！」
易天寒不以為然的說道︰「操戈的目的，更大的是為了止戈！這才是武修之人的根本所在。」
老者旋風般轉過身來，清亮的眼中異芒大作，利箭般迎上易天寒的目光，冷然道︰「這只是無知者之言，武修者修煉的最終目的，還不是為了能掌握更強大的力量，能夠戰勝所有的對手，尋找到真正道的所在。沒有絕對的實力，其他一切都是廢話！」
易天寒愕然道︰「我倒不是這樣認為，我認為修煉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更好的保護自己所珍惜的一切。」
老者往腰中探手一抓，‘錚‘的一聲，那把掛在腰中的劍，像是活過來般發出吟音，竟從劍鞘內跳了出來，和被人手握劍柄，拔出來時全無分別。
這一手短距離的虛空攝物，看得易天寒心中直冒寒氣。
老者再次隔空虛抓，那長劍宛若給一條無形的繩索牽扯般，落入他往橫伸出的左手之中。
奇變突至，易天寒感覺到，就在長劍落入老者手中的一刻，老者和劍已是合成一個，不可分割、渾而為一的整體。
老者雙目神光電射，罩定身前的易天寒，令易天寒頓時感到身體內外，沒有任何部份可以瞞得過，這位雷家堡老者的觀察。
自己的一切，都被老者看通看透，尤如赤身**一般，暴露在寒風冷雪之中。
易天寒從離開 城至今，遇到的高手可謂無數。
無論是干爹絕劍丹師常墨衣，還是長白劍宗之人，或是皇覺寺的大和尚，以及梁王的那幾位長輩；若真的比起實力來，怕都要比面前的老者強大上許多。
但易天寒除了在 城時，見過莫自在那位師傅，戰魔宗先天境界高手金萬兩出手外，還真就沒見過，其他先天境界的武修出手，更不要說圓滿境界的那些強者了。
這應該是自己第二次見到，一位先天境界的武修出手吧！
可惜，此老者出手的目標人物，卻是自己！
就在老者握劍的剎那，一堵如銅牆鐵壁、無形卻有實的劍氣，以老者為中心向易天寒迫來。
易天寒慌忙運起真氣進行抵抗，更要迫使自己涌出斗志，否則心膽俱寒之下，自己便會不戰而潰。
老者的神情仍是好整以暇，漫不經心的淡然道︰「實力才代表著一切，武修界更是講求實力的地方，你實力不如我，我便可以對你想就殺！」
說罷，老者跨前一步，龐大的氣勢像從天上地下，鑽出涌起的狂揚，隨他堅定而有力的步伐，挾帶著冰寒徹骨的劍氣，向著易天寒卷來。」鏘」！陸笑甯適時掣出長劍，想要上前幫手，卻不料只踏出兩步，便渾身一震，坐倒在地，狂吐起鮮血。
老者長劍破空而至，妙象紛呈，在兩丈許的空間內不住變化，每一個變化都是那麼清楚明白，宛如把心意用劍寫出來那樣。
最要命是每個變化，都令易天寒的破解方法，變成了敗招錯式，易天寒不由生出前功盡廢的頹喪感覺。
用劍至此，老者已達登峰造極，出神入化的至境！
老者劍勢變化，步法也隨之生變，易天寒甚至無法捉模，老者最後到底會從那個角度攻來。
面對如此可怕的強敵，易天寒反而生出強大的斗志，一對虎目迸射出前所未見的精芒，眨也不眨地注視對手。在長劍離他只剩三尺許，劍氣狂涌而至之時，易天寒才冷喝一聲，往前搶出，手中長槍疾迎而上，大有不成功便成仁，壯土一去兮不復還的氣勢。
鐺——
槍劍交擊之聲傳出，易天寒悶哼一聲，連人帶槍被老者的長劍，掃得鋃鐺跌退十幾步，但同時，卻也算是封死了老者的後著變化。
看著臉上失去紅潤之色的易天寒，老者劍鋒遙指著他，並沒有乘勢追擊，而是仰天長笑著道︰「易天寒，你果然了得，念力竟然可以不露絲毫破綻！想看破我這一劍，只有冒死硬拚，始有保命的機會。換個一般碌碌之輩，必是看不破其中諸多的變化，而采取守勢，或是試圖躲避，那就會立刻招來敗亡的結局。可是我很奇怪，你體內為什麼不是易家所傳的金系真氣，而是專克金系的火系真氣呢？哦，我明白了！難怪你十幾年來武修毫無寸進，原來你的靈根發生變異，修煉不了易家的金系功法！」
易天寒丟了顆丹藥入口，憂色重重地望著盤坐于地，尚在咳血的陸笑甯，見陸笑甯向他略微搖了搖頭，才臉色恢復入常，點頭說道︰「不錯，我體內靈根並被金系，修煉的也並非家傳的功法。」
老者微笑著點頭道︰「世上傳聞，靈根一旦發生變異，成為與血統相異者，其人必是世所罕見的武修天才。難怪你這半年多時間，成長得如此之快。不錯，不錯，再接我一劍試試！」
易天寒心中疾呼救命，雖然他及時吞服下丹藥，但直到此刻，他丹田內的真氣，還在翻騰不休，酸麻不堪的手臂，也才剛剛勉強回復過來。
難道真的要服用，那變異的極品精氣丹，才可以繼續堅持，與這老者的戰斗嗎？
而從剛才老者那一劍之威，易天寒可以肯定，這老者確有殺他之心，所以出手才會全然不留余地。
擋不過就是應劍而亡，幸好易天寒心志堅毅，絕不會因實力不及對方，而失去戰意斗志，冷哼一聲，他竟然開始主動出擊。
老者踏前一步，發出‘噗‘的一聲，周圍的土地竟像是搖晃一下，隨著他的步法，一劍橫削而出，沒有半點花巧變化，但卻破掉了易天寒那千變萬化的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