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目睹之鬼現狀 正文 十一、交換鬼質

作者 ︰ 老樹逢春

一隊人馬出現在陸家山嘴。

這隊人馬很奇怪,老的老,小的小,男的男,女的女,乍一看像祖孫三代。那個滿頭白發的老太太,顯然是女乃女乃或外婆;那個眼鏡大叔和那個面紗大嫂(看不清面目,按胸部推測應該是大嫂級別的),應該是老爸老媽;剩下一個小猴似的男孩,肯定就是孫子或外孫了。

不過,這一家子不知在唱哪曲戲,孫子居然一路牽著女乃女乃走——不是用手牽,而是用繩子牽,而且繩子的另一頭,是女乃女乃緊緊綁在一起的雙手。再看那對父母,居然跟沒事人似的,走在最後面,任憑孫子欺負女乃女乃。更可氣的是,孫子一路走還一路唱︰「豬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到那砍腦殼的家里去……」

不用多想,就知道是黎子歌主席攜助手和劉老夫人駕到。

就在這時,樹林邊緣有個鬼頭一閃就沒了。我裝著沒看見,扯開嗓子嚎叫︰「劉彪,你給老子出來!看爺爺給你送禮來啦!」

就這一嗓子下去,就見樹林里騰起一條黑色的煙柱。煙柱升到一定高度後,又變幻成各種猙獰的鬼臉︰或哭,或笑,或吐舌,或吊眼……媽耶,這是什麼東東呀!「智多星」小聲提醒我;這是「群鬼亂舞術」,是通過吞噬其它鬼魂祭煉出來的。不過現在看上去有形無實,說明他吞噬的鬼魂有限,而且還沒有讓這些鬼魂和自己的靈魂融為一體。說白了,就相當于收羅了一群烏合之眾,還沒有形成團隊戰斗力,更不可能像一個人那樣去戰斗。听這麼一解釋,我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正在這時,那個鬼臉煙柱突然炸開了,瞬間化為虛無。幾乎與此同時,陸家山嘴就像被犁開了一道綠色的深溝,又仿佛一把大劍,朝我們直刺而來。

我不慌不忙地高舉雙手,一通亂抖,頓時,一股柔和的氣旋以我為中心(其實是以身後的劉老夫人為中心),迅速向外擴散,大約在六十米開外與那把綠劍相踫,發出的聲音,就像通紅的鐵塊浸在冷水里。綠劍明顯一滯,但還是頑強地朝我逼近。我面不改色,鎮定地立在那里一動不動。(其實我鎮定個屁呀,若不是這兩股大力把我壓得不能動彈,連冷汗都冒不出來,我早就要高叫︰「風緊,扯乎!」腳底抹油啦!)

好在劍勢越來越弱,速度越來越慢,最終在離我五米遠的地方停住了。我還沒來得及換口氣,一個帶著面紗的家伙就出現在我眼前。

我笑嘻嘻地說︰「多日不見,彪哥真是越來越酷啦!」又回頭看看楊小女,順便在她胸部挖了一眼,說︰「就不知你們兩個,誰是原版,誰是盜版喲!不過,我們美女的這個可是千金難買的絕版喲,是當年我從賈府偷出來的,名叫軟煙羅,三不知的還以為是蟬翼紗呢。你那個應該是和女人的絲襪一起賣的地攤貨吧?哦,差點忘啦,你本來就是個擺地攤的小老板嘛!」

我一向推崇蘇東坡的作風,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後來「智多星」提醒我,不是蘇東坡,是周瑜周大帥哥。)就是明明心里怕得要死,死到臨頭,我還要哈哈大笑。為啥?不能讓敵人看笑話罷!這一點,贏得了杜美女的充分認可和高度崇拜。後來,多少男鬼天天給她送秋天的菠菜,她都無動于衷,非要給我當啥子情人,玩什麼人鬼情未了。還說這是我的意思,不然當初我干嘛封她為小秘呢?從那一天開始,就注定她這輩子是我的鬼了。真是荒唐!謬論!

對面那位的面紗無風自動,顯然是氣的。不過,經過剛才那一手較量(卻不知我是借力打力),他也不敢貿然出手,只是氣呼呼地說︰「小東西,老子先讓你嘴巴痛快痛快,等會兒就讓你和那個小妖精一起灰飛煙滅!」

我老神在在地說︰「說實話吧,那個小丫頭我不在乎。豈不聞妻子如衣服麼?而她連情人都算不上,只能算一塊破布啦!所以呀,你想怎麼處置她是你的自由,就是把她睡了也不損失老子一根毫毛!」

我萬萬沒想到,我的這番話,後來竟然被楊小女原封不動、惟妙惟肖地復述給杜美女听。其結果可想而知,她就像一頭小雌豹,把我撲到在地,在我身上又抓又咬。我在胡亂反抗之下,竟然讓她的衣服成了大大小小的碎片。害得我青春期提前了好幾年,甚至差點把第一次交代在一個女鬼身上。

為了懲罰楊小女,每次我一上火,她的豐滿就要被我的祿山之爪蹂一番。不過,這件事她一直沒跟杜美女透露半個字,甚至有時還隔著面紗給我拋個媚眼。善了個哉!我的偶像啊!

听我這麼一說,那個「面紗哥」不由得哈哈大笑︰「你個小東西,哄鬼呀!若不是你那個小東西跟毛毛蟲似的,實在沒用,恐怕你早就把她上啦!」他越笑越得意,越笑越難听,一時面紗飛揚,竟暴露出一張無比淒慘無比惡心的臉——那個挺直的鼻梁已經徹底平啦,只剩兩個黑洞洞的鼻孔。嘴唇也燒得一干二淨,既然閉上臭嘴,也會露出一口森森白牙。至于其他部位,一時沒看清楚,但想來也好不到哪里去。真沒想到啊真沒想到,我黎子歌就是隨便那麼一下,居然就創造出如此「偉大的作品」!嘿嘿嘿嘿嘿!

笑著笑著,彪哥突然「咦」了一聲。原來,他的目光落在我身後的劉老夫人身上。

仔細端詳了一會兒,他厲聲問道︰「她是誰?」

「呵呵呵呵呵,」我一臉得意,反問道,「你是不是從她身上,聞到一種非常熟悉、非常親近的氣息?這就對啦!因為,她就是你從澡盆里搶走的那個女人!叫什麼來著?」

「不會是她!絕對不會是她!」彪哥歇斯底里地叫著,而他的聲音分明透露,他相信了。

「信不信由你。只要你敢動我的女人,我立馬讓她徹底從鬼界消失!」我由嘻皮笑臉瞬間轉為聲色俱厲。

彪哥沒理我,而是顫抖著聲音,直接問劉老夫人︰「真的是你嗎,寶寶?」

我一陣惡寒。媽的,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居然叫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婆「寶寶」,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

劉老夫人平靜地點點頭,隨後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天上的月亮好圓好大啊!」

我一愣。真是大白天見鬼了,青天白日的,哪來的月亮?而且今天好像是初三吧,就是有月亮,又談何又大又圓呢?

彪哥更加激動了,接口說道︰「你身上有個地方,比月亮更大更圓。」媽耶,這是什麼話呀!調情也得分個場合呀!更可氣的是,這明顯是盜版《天龍八部》里康敏與白世鏡的暗語嘛!

「多少年啦!」

「是啊!四十多年啦!」

「沒想到還能見到寶寶……」彪哥的聲音居然哽咽了。

「我老咯!早已不是當年你心目中的那個寶寶咯!」劉老太太也有點唏噓。

「不!你永遠是我心目中那個美麗、溫柔、可愛的寶寶!」彪哥狂吼著,涕淚橫流。

劉老太太沒接話,而是輕輕哼唱起了一首歌︰「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留到以後坐著搖椅慢慢。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哪怕老得哪兒也去不了,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里的寶……」沒想到,老太太人老嗓子不老,唱起歌依然猶如黃鶯出谷一般。

就老太太這一嗓子,彪哥索性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跟個孩子似的。搞得我也從最初的鄙視,看熱鬧,到現在心里酸酸的。但是,我還是不得不硬起心腸,粗聲粗氣地叫道︰「哎,你們卿卿我我夠了沒有?」我一使眼神,杜從理和楊小女就一個扭著老太太的胳膊,一個把手掌壓在她頭頂上,明擺著一言不合,就要有鬼當場魂飛魄散。

彪哥求救似的望著李老夫人,說︰「寶寶,就是這個小東西,把我徹底毀容啦!不宰了他,我咽不下這口氣呀!」

老太太嘆了口氣,說︰「毀容之仇不共戴天嘛!反正我也老了,就讓我這把老骨頭徹底毀掉算啦,橫豎眼不見心不煩。」

老太太就是老太太,都人老成精啦!她這麼一說,彪哥只好眼淚汪汪地看著她說︰「寶寶,你教教我,你說咋辦就咋辦。」

「該放手時且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你這輩子造下的冤孽還少嗎?如果那些死去的冤魂個個跟你一樣,你今天還能在這里見到我嗎?再說了,一張臉怕什麼?你做人時都不要的東西,做鬼時還看重什麼!」

「罵得太精彩啦!」我忍不住要贊嘆一聲,不過,話一出口還是變味了,「如果你能改過向善,你這張臉我可以找人幫你修復。現在韓國整容業這麼發達,大不了出國治療嘛!」

彪哥遲疑了一下,問︰「那……寶寶,你以後能天天跟我在一起嗎?」

劉老太太沒有回答,只是莊嚴寶相地口佔一偈雲︰「最好不相見,便可不相戀。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最好不相伴,便可不相欠。最好不相惜,便可不相憶。最好不相愛,便可不相棄。最好不相對,便可不相會。最好不相誤,便可不相負。最好不相許,便可不相續。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就這一偈,直接把彪哥擊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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