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了一夜也沒討論出個結果，李雙林決定隔天要去見慕晟一面，最好能讓他打消這個念頭。
凌晨天還未亮，段從煙探手一模，冷的，李雙林已經離去多時，但床邊卻坐著一個人。段從煙深吸一口氣，是自己熟悉的味道。
伸出手，她像兒時那樣對來人撒嬌︰「哥哥抱。」
段殊問眼神一黯，卻還是伸出了手將她自床上抱起，「你長大了，再讓哥哥抱你起床會被人笑的。」
段從煙賴在他懷里蹭了蹭︰「才不會有人笑呢。」
溫馨的表象只維持了一會，段從煙把頭深埋在他懷里，悶悶的問︰「殊問哥哥是來接我的吧。」
段殊問環著她的手一僵，輕描淡寫的嗯了一聲，大手自床邊撈起外衣，就像她小時候那樣，伺候她更衣穿鞋，段從煙歪著頭，長發披散，靜靜的看著這個兄長一般的男人，卻在為她做著夫君才會做的事情。他自小對她的過分寵溺，段從煙並非不懂，而是裝作天真，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自私的人，一邊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給予的一切，另一邊卻對他的真心視若無睹。
原來自己，也是個這麼丑陋的人。
但，這是最後一次。
「清淺呢。」段殊問蹲在地上，握著她潔白小巧的玉足，替她套上鞋襪的手頓時一緊，握得她腳果生疼。
段從煙不以為意，依舊目光清亮的看著蹲在身前的男人，他的黑發中，夾雜了幾縷銀絲，不是很明顯，卻莫名的讓她覺得滄桑。輕嘆了一口氣，將被捏得發紅的小腳自他手中抽離，自個兒將另一只鞋子穿好。
走的時候，段從煙沒有挽發，也沒有拿走那根與李雙林定情的簪子，因為她知道，這一生，興許都不會再有人替她挽發了。
段殊問抱著她踏著即將散去的黑暗，飛快的掠過一層層樓閣，繞過將軍府的後山，從另一側的小路直奔趙府。
趙安被推翻之後，趙府就被空置了下來，里面隨處可見砸爛的桌椅家具，值錢的物件早被洗劫一空，就連院子里的珍貴花草也被連根拔起。段殊問帶著段從煙轉過一處假山，伸腳在地上隨意的踩了幾下，假山後面的塊巨石悄無聲息的移了位置，露出里面的通道。
段從煙看著他熟練的穿梭在趙安府里，輕車熟路的找到暗道，心下不由得一沉，如此看來，段殊問怕是跟趙安早就合作過多次了，而自己，竟然到現在，還想不透他如此做的意義何在。她畢竟不是段清淺，心思再怎麼細膩，也不如一個深愛著這個男人的女人。所以段清淺比她狠，因為她得到的，都是她的不可能。
此刻的太陽已經升起，通道隱隱綽綽的看不真切，段殊問放下段從煙，伸手從懷里模出一顆雞蛋般大小的夜明珠。他先行一步，站在台階上朝段從煙伸手，夜明珠的光照在他臉上，段從煙忽然覺得這番景象似曾相識，但那念頭只是一晃而過，她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蹙著眉跟著段殊問往下走。這條地道很不規則，想來是剛挖好沒多久，台階到是平整得很，就是頂上時高時低，兩邊也是一會大一會小，寬闊的地方有時能容得下一輛馬車，及至窄一點的則只能讓人側身而過。
這條地道不但深，而且很長，段從煙覺得自己都快走了近一個時辰，也沒有走到頭。
段殊問執著她的手，覺得她指尖輕輕的顫抖著，恰巧前面正是寬闊處，兩人面前豁然開朗。段從煙還未察覺什麼，就被段殊問一把拉了過去，按在岩壁上。夜明珠滾落在兩人腳邊，隱約的光亮只能讓段從煙看到他緊繃的臉。
只見他逼近一步，臉幾乎貼上了她，「你在怕我嗎。」
你在，怕我。
這個事實讓他覺得悲哀，卻又那麼無可奈何。
「沒有。」段從煙誠實回答︰「我只是，覺得殊問哥哥，已經不是殊問哥哥了。」
「那從煙你說，我是誰。」段殊問的臉忽然間猙獰起來，像一頭野獸，正在步步逼近。
段從煙不知道從何答起，只是忽然間，腦子里仿佛有了答案，正待她開口，卻覺得胸口一陣劇痛。段殊問一把撈住她往下掉的身子，看著她捂著胸口，表情痛苦，臉色瞬間蒼白。
開始了，開始了。
段從煙悲哀的想，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快。
段殊問的喊聲漸漸模糊，段從煙無力的閉上雙眼。
大殿外，李雙林如刀般的目光只盯得南宮望冷汗直冒，听完他結結巴巴的敘說，李雙林整張臉都黑了下來。正當南宮望覺得李雙林快暴走的時候，卻見他反常的笑了。
「滿意了？」他撇嘴，答非所問的瞪著站在南宮望身後的錦袍男子。
慕晟毫不避諱的迎接他的怒目，嘴角始終掛著一抹奇怪的笑容。
李雙林見他態度堅決，也懶得理會君臣之禮，居然拂袖離去。
被驚了一身冷汗的南宮望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唯唯諾諾的對慕晟點頭哈腰，慕晟厭惡的揮揮手，讓他退下。
這南宮望實在是灘爛泥，怎麼也扶不上牆，若不是現在朝政動蕩不安，而李雙林又娶了個南疆公主，無論如何，他也是不想靠這種聯姻的手段來牽制李雙林的。
說到底，也怪那李雙林，誰不好娶，偏偏娶了個南疆段氏一族的公主，初聞此事的時候別提他有多震驚。可惜為了大局著想，他不能動那個公主，不然不但皇姐不會放過他，就連那個不省油的皇姐夫親手撕碎了他都是有可能的。想到那個皇姐夫，慕晟的眉頭更是皺得更緊了。
將軍府里下人並不多，偌大的府邸里只有少數的幾個僕人走動，是以段從煙走的時候竟沒一個人知道。李雙林急速的奔回回府中沒見到段從煙人，再一看那桌上放著的玉簪，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
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昨夜的擁她入懷，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而這些日子的相處，更是一段彌足珍貴的回憶。李雙林緊握的雙手合攏，那精美的發簪已然斷成了兩截，斷裂的簪子劃破的他的手心，手中頓時血流如注。李雙林毫無所覺的站起來，走向門口，喚來了管家。
「去找個媒婆，我要去南宮家下聘。」
「下下聘？」老管家驚得合不攏嘴，將軍不是已經帶了個夫人回來了麼？為什麼還要下聘？南宮家可是望族，將軍不可能去那邊娶妾，難道是娶妻？
老管家正一頭霧水呢，卻看見李雙林的右手鮮血淋灕，還沒順過來的氣差點就哽住了，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轉過頭大聲嚷嚷著說要找大夫了。老管家果然是老了，渾然把李雙林剛才說要下聘的事情忘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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