鴆賦 第三十五章 薦紅落盡不見春

作者 ︰ 米可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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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薦紅落盡不見春

卻說安懷陽見乾娘找上門不,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幾句上來,就將乾娘氣焰打下去一大半,心中雖是有氣,惜在口不能言。

可當听到最後,乾娘見安懷陽提起自己父親,竟說其是一路自掘墳墓,再看對方臉色,一派幸災樂禍,譏諷嘲笑,一捧燎原的大火便從心頭燒起,當下把心一橫,人也勉強從地上撐起,嘿嘿冷笑三聲,口中帶著戾氣,就直沖安懷陽問起來︰

「老爺說得話,我原不敢駁回,一向這園子里人都知道,老爺心思縝密,說什麼行什麼,都經過認真盤算,再不肯吃虧,亦不會看錯。既然安老爺說我爹爹是自尋死路,那我想問,當初去尋我爹爹,要拉他入隴,口口聲聲說大家一條心,共渡一條船的人,是不是也該跟他人家,一起去呢?若不當年的一條船上,竟渡出兩樣人來了?一家去死,一家獨存不成?莫不我爹掘下的,只是他老人家自己的墓不成?」

芩如一听這話,心里便直搖起頭來,張乾娘,你就這麼心急?當真這世上,就有這些顧口不顧命,逞強逞到撞南牆的人不成?

安懷陽陰氣颼颼地笑了起來,桀桀的聲音讓乾娘想起在園子里見過的一只寒鴉,因見地上有腐爛的老鼠,就站在一旁樹枝上,邊看那死物邊發出笑聲來。安懷陽此時的笑,便跟那窺探著必將到手的獵物,因此心頭歡喜的惡鳥一樣,叫人聞之喪膽,冷徹骨髓。

「當然你這話沒錯,不過呢,人各有命,合有其運,我安懷陽就是命不該絕,你爹張言則是命已至此,怎麼說呢,有句話就叫各安天命,你覺得如何?呵呵呵!對了,你想不想知道,你自己的命,到了這會兒,是什麼樣的?」

乾娘口唇顫抖,心膽俱裂,可她到底是有股子狠勁的,可這麼被打倒,再不像她張乾娘,平日里她的威風,不是白白抖露的。

「好,老爺說得好,我張家命正該絕,我張乾娘自然也逃月兌不掉。不過老爺可要想清楚了再行事,若不顧後患,怕就快有近憂了!」乾娘話風一轉,突然變得詭異起來,她鄙夷地笑看安懷陽,心想看他這道貌岸然的模樣,自己上的屎還沒擦干淨呢,竟還有臉嫌人家不干淨?

安懷陽臉色微變,聲音也跟著緊張起來︰「近憂?你所謂何事?何為我安懷陽近憂?」

乾娘還在笑︰「老爺記性倒淺,怎麼就忘了八年前的事了?那楚家一門,如何皆命喪黃泉?」

「如何喪命,該問你爹爹。」安懷陽強作鎮定,他想到了後面房內的查額浦,那人是只老狐狸,更可怕的是,他背後還有只惡虎,若這些話叫他听了去,那榮兒在朝中處境,可就大大不妙了。

「我爹爹只是出錢,具體還該操作,還該請教安老爺。罷了,我知道,這會子就提起這事來,老爺也必說不關已事。不過我想請問,當年那封……」

「你放肆!」芩如突就沖上前來,也不待安懷陽開口,對著乾娘就是重重的一個大耳刮子。這一巴掌她想得太久了,不過好在,最後還是得了手,也就不枉,她往日里吞下的那些酸澀苦水了。

乾娘正就得興起,一料生生就吃了芩如一掌,她雖已是敗家之犬,可到底還是端著主子的身份,被安懷陽嘲笑諷刺,她可以接受,可讓個下人丫鬟當面給自己面上來這麼一下,她心里是寧死也不肯的。

「你是什麼東西?打我?你也配?虧你伸得出手來!」乾娘從地上一躍而起,幾步跳到芩如面前,狠狠抓住對方的頭發,就朝地下摁去,口中不住連聲叫罵︰「不要臉的jian貨,你也不照照鏡子,就打起我來了?我就死了,也是世家小姐,你是哪里冒出來的小鬼?九尾狐狸轉世的,真當自己就成了人了?看我今天不把你皮撕下來,也讓大伙看看,這看著粉女敕的皮囊里,藏了個什麼臭妖精!」

芩如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她再料不到,張乾娘有這個勇氣,當著安懷陽的面兒就敢跟自己動起手來。也是芩如小家子氣,再看不出,乾娘俗氣是有的,可戾氣,也不少,她跟過她爹那死去的姨娘一場,倒也不是白過了個場,耳濡目染,到底學會許多。

當下乾娘手不松勁,嘴里還罵︰「賊yin婦,平日里給你三分面子,你就認真講起排場來了,認真要降伏我?今兒就算我叫老爺治了死罪,我也一定先把你拖下去做伴!剛才嘴里不還仳瀝啪啦的,怎麼這會子就叫馬糞堵了嘴了?」

安懷陽看著二個女人于地上糾纏,耳朵里听見乾娘不絕聲地叫罵,又見芩如被打得還不出手,口不能言,心里竟然覺得痛快極了。他忍身邊這女人也不是一天二天了,只是無法說出來,她知道得太多,這世上便唯有她能跟自己說上幾句體己,若沒有她,自己就再無一人可述亦論,那真就要憋死了。

可他也實在煩她,也是因為她知道得太多,很多次他都想在對方嘮叨不喋的時候對她說,你怎麼不去死呢?

當然他不能,不過想想罷了。所以現在,當看那跟了他多年的女人,被人打到稀爛的時候,安懷陽心里只覺得快樂極了,終于有個別的人,敢于這樣做了,也算替自己了個心願,痛快,著實痛快!

「老爺,老爺救我!」芩如總算從乾娘的利爪下護出臉來,嘴一得空,就叫出聲兒來求援。

「住手!」援兵真的來了,不過不是安懷陽,而是其箏。

原來金徽思來想去,這園子里唯有其箏才有可能,于安懷陽手下救出自己主子來,這就立刻去請。其箏听說這話,本不想管,可架不住金徽跪求不起,只說請大小姐積德行善,其箏猶豫半日,考慮再三,到底還是趕過來了。

一見如此情形,其箏也顧不上安懷陽正端坐一旁,當即吩咐下去︰「金徽,韻波,快去將二女乃女乃和芩姑娘扶起來!」

安懷陽眉頭一皺,開口問道︰「你怎麼來了?」

其箏上來,小心翼翼地回道︰「回老爺話,听說這里鬧起來了,我過來看看。」

乾娘被金徽扶起來時,也就不打了,亦不再鬧了,那豆大眼淚直流如注,口中泣不成聲,金徽悲從心起,張家小姐今日受了大委屈,從出生下來就沒這樣被對待過的,她自輕身份與一個下人較量,本身就說明,乾娘已是由九霄雲宮,降至九重地府了。

安懷陽誰也不看,只對被韻波扶起身來的芩如道︰「你去,叫石婆子來。」

這話聲音不大,可芩如與其箏俱是如雷貫耳,其箏更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芩如不顧自己已是蓬頭散發,臉上一絲獰笑浮出,這就轉身要走,卻被其箏攔在了頭里。

「不,爹爹,不能!」其箏急切懇求安懷陽,她知道芩如這一去意味著什麼,她不忍心,乾娘到底罪不至此吧。

「你別管這事,大小姐,老爺的話沒人敢駁的,你不知現在情形,又何必趟這淌渾水?」芩如剛才被乾娘制服之羞難以自解,听見老爺要這樣對待乾娘,正心中喜不自禁,听見其箏要攔,口氣亦大不耐煩。

「老爺此事不可,二嫂子有過,可從長再謀,萬不可再……畢竟這是損明德傷陰鷺之事,為安家子孫考慮,此可一不可再,可再萬難三,還望老爺三思啊!」其箏不理芩如的話,只轉身看著安懷陽,語氣切切,殷殷委婉,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

芩如一時啞口,不敢接話,安懷陽最重安家聲名和子嗣,听見其箏話里話外意思,芩如便知安懷陽只怕就要變卦。

果然安懷陽听見其箏的話,有些不安,心頭一直氤氳不散的陰影又重現于眼前,可一不可再,可再萬難三,可到現在,他干過幾回了?閉上眼楮,他也能看見那一雙雙眼楮,別人的無所謂,可她的?

「把這瘋婦拉回薦紅院去,不許人進去探視,也不許丫頭伺候。只叫她于院中獨省,不許出來。不守倫常,不明是非,口出妄語,亂辯枉論,不孝長輩,不敬夫君,做亂犯上,不訓不足以服眾人。來人!」安懷陽一套大論之後,命人上來,扯開金徽,就要將乾娘拖走。

金徽死活不肯離開乾娘,口中只哀聲求其箏道︰「大小姐,還請大小姐求求老爺,叫我跟去伺候二女乃女乃吧,我自小沒離開過二女乃女乃,如今分開,二女乃女乃不能自理,我又豈能獨坐于外不管?求求大小姐,二女乃女乃獲罪,我亦不可獨輕,老爺要罰,罰我二人都去反省,我也有過,我也有過!」

芩如一腳將其踢開,口中斥道︰「你有何過?沒听見老爺的話,不許人進去伺候,還不快滾開!」

金徽爬起來,還是滾到乾娘身後,緊抱住對方哭道︰「女乃女乃之過,就是奴才之過,豈有主子受罰,奴才倒站著瞧見不管的道理?大小姐,你快說句話吧,好歹放我跟女乃女乃一起,就死了,我也不再埋怨!」(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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