鴆賦 第二十五章 夜深掩門不忍見

作者 ︰ 米可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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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少嵐于寧娥處用過晚飯,這便就要回去了。

寧娥將少嵐送至屋外,少不得囑咐幾句,又吩咐子規小心伺候,少嵐還是只惦記他向寧娥要來的燻籠,口中只是念叨個沒完,寧娥笑而斥道︰「才不是說過放心了?這話多的書桐是我這里再妥當也沒有的人,你若連她也不放心,當真也只能自己去取了」

少嵐听了,只唯唯而已,這時寧娥突然問了一句︰「對了少嵐,你箏姐姐剛才那麼傷心,你就不去那邊看看她?這時候還早,只怕她還沒睡呢要不你就去看看?替我問候幾句,看她現在如何了,吃過飯了沒有?」

少嵐卻抬起手來,直捂住自己的嘴,將一個剛剛上來的哈欠掩了下去,這方開口道︰「算了,明兒再說吧,想是剛才吃得太多了,我這會子也有些乏了。」

寧娥笑起來道︰「那就早點回去睡吧,書桐一會兒自會將你的寶貝送去就是。」

少嵐點點頭,又跟了一句道︰「只怕書桐姐姐到時,我已經睡下了,就煩她放在齊媽媽那下處,明兒早起我再見吧。」

寧娥自是點頭應允,當下便叫來幾個婆子,要打起燈籠送少嵐回去,少嵐不依,定只叫子規拿一只就罷了。

寧娥在屋門口站著,見少嵐與子規出了院門,方才慢慢回屋里去了。

子規正前頭打起燈籠,小心照著亮,領著少嵐回柳清院,不料才走出攏香院幾步,少嵐一把拉住她,轉了個方向,掉頭就向鹿鳴院趕去。

子規先是一驚,過後心里明白過來,一時竟對少嵐有些佩服起來,這哥兒不是耍的剛才在寧娥面前演出好一場戲來就連她子規都被他騙了過去

當下也不便多說,子規跟著少嵐快步就走,一邊走一邊注意地觀察少嵐臉色,見剛才還是一臉疲憊瞌睡之意的少嵐,這時卻是滿付精神全打,與適才相比,當真是判若二人了。

果然鹿鳴院離攏香院很近,子規與少嵐不過幾分鐘就到了。少嵐打眼一瞧,院門緊閉,門縫里一點光也不見,少嵐心里一緊,難道真的已經睡下了不成?這便看了子規一眼。

子規自然會意,躡足上前輕輕打門,口中小聲喚道︰「韻波姐姐,韻波姐姐」不過叫上二聲,也就停了下來,只靜靜于黑暗中等待。

等了片刻,只是無人來應,亦無其他反應,少嵐到底年少急躁,當即便伸手準備重重打門,子規一把將他的手攥緊不讓他動,口中低聲道︰「別急,嵐少爺,再等等」

少嵐無法,唯有耐下性子來,等了又等。

就在子規也等到快要失去耐性的時候,二人面前的院門吱啦一聲,打開一條小縫,韻波哭到紅腫的臉,正由那里面顯露了出來。

少嵐一見就拉住韻波道︰「好姐姐,你這是怎麼了?我嫂子呢?她怎麼不來見我?你快把門打開,讓我進去」

子規也勸韻波道︰「姐姐快開門,這園子里上夜的人多,一會兒人來見到了,反不好說話了。」

韻波卻搖搖頭,將身子縮進院門里,小聲回道︰「不,嵐少爺,你快回去吧祁大*女乃已經睡下了,她說了,不想見你。」

少嵐急怒而喝道︰「不可能你去對我箏姐姐說,我找她有話說,我一肚子不解要問她,是關于我大哥的,我必須現在就弄個清楚明白,不然我絕不走」

子規趕緊上來就捂住少嵐的嘴,小聲道︰「嵐少爺,你輕一點吧再叫人听見,可怎麼好?」

少嵐更加生氣︰「怕什麼人听見?我才是听箏姐姐在榮嫂子面前,似有所顧忌話不好明說,我才費了半天勁,瞞住榮嫂子過來這里。可若真鬧開了,我也不怕我不過是找我嫂子說說話,有什麼了不得的安家就算規矩再大,安伯父也不能拿這條來治我的不是吧?」

子規眼見韻波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鏈一般,一顆顆滾落衣衫上,少嵐也明顯看到了,話說到這里,一下就頓住了,這方又揣起小心來問道︰「好姐姐,你別哭,是不是,剛才我的話,說造次了?」

韻波哽咽不止,一時竟開不得口,半日方道︰「好二爺,你快回去吧。這也是我家小姐的意思,小姐說了,往後你在這園子里,萬事都要小心,一步也不可行錯。安老爺叫你如何,你就如何,一點小委屈,放在爺們身上也算不得什麼,男子漢最是能伸能曲,總之不是在自己家里,不可再再如往日里那般任性了」

少嵐沒頭沒腦地受了這幾句,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子規心下卻如明鏡似的,其箏用心之良苦,實在令人感動,子規知道,其箏是既想保全安家,也不能負了祁家,最好兩邊都可顧全,少宇平安回來,少嵐亦可安全回到自己家中。可惜,以她一已之力,焉能對抗她老爹,安懷陽這只老狐狸?安懷陽只怕心里從不當少宇是自家女婿,就算完成這件差事,也難保以後還有別的什麼難為之事,要對方去辦。世間事總是如此,有一必有二,欲壑再難添。

祁少宇對安懷陽來說,不過是個小卒罷了,祁少嵐自然也是如此,那麼她自己,安其箏呢?子規很想知道,此刻韻波身後,暗無天日的鹿鳴院內,那個靜靜躺在床上的安大小姐,有沒有這樣考慮過,她對于自己的父親來說,究竟算是什麼呢?子規冷冷地想,也許不是卒子,可當得上只枚,好用的棋子吧。

韻波說過這幾句話,也不再理會少嵐與子規,快手就將院門閉合,那張悲傷痛苦,帶著述說不盡的淒楚的紅腫面孔,就這樣消失在黑暗里了。

少嵐滿腔難過與困惑,實在找不到出路,從來他是受盡寵愛,眾人眾事皆被依從的。可以往的生活軌跡,今兒完全變了個樣,由下午在元平院開始,他就不斷受到挫折和打擊。在他記憶中,從來不理會他,不管他事的安伯父,突然說要替自己父親和大哥,好好管教自己,這也罷了,少嵐當時心想,也許這不過是安伯父當著自己大哥的面,卻不過情,說說客套話罷了。

及到了晚上,箏姐姐一臉淒苦,難忍的悲痛,卻不肯在榮嫂子面前告訴自己,好吧,也許當著旁人說不出口,可現在他小心不顯意地來到這里,來到箏姐姐的院子里,她竟然還不肯見自己不見也罷了,還說那一番莫名而心狠的話

這個世界,今兒到底是怎麼了?少嵐一時發狠,向力向身邊一顆小樹踹去,柔弱而稚女敕的小枝條,哪里禁得當這樣有意地暴力摧殘?只是啪嗒一聲,剛抽出芽來的新生命,就這樣毀于一旦了。

子規默默走上前來,輕輕拉起少嵐的雙手,放進自己手里握住,溫室里的生命,歡迎來到這真實的,有風有雨,有悲有淚的世界。第一次歷練,也許是最難以承受的,不過,這也就是成長必須的代價,穿過風暴,方可月兌去稚氣,真正長大成人吧。

當下少嵐垂頭喪氣,無可奈何地回到了柳清院。

這里朱槿與齊媽媽已是等得心焦了,一見少嵐回來,趕緊上來就拉著問︰「嵐少爺怎麼才到?才書桐姑娘來送燻籠,口中只說祁二爺睡下了,就不打擾了,叫送到下處去。我們這里听了只是奇怪,又不敢多話,只好應聲而已。子規,你帶嵐少爺去哪兒了?听書桐的口氣,原該早就回來才是」

子規不好開口,唯有看向少嵐,少嵐這里哪還有心情來解釋這許多?理也不理那急得出汗的二人,徑直就回自己屋里去了。

朱槿見狀,知道必是有事,只是到底人已經回來了,也不必趕在這一時,硬逼其開口,遂跟進屋里去,見少嵐無話,便問要不要歇下。

少嵐還是不理,人坐在里間桌前的椅子上,胸膛一鼓一鼓的,上下起伏,喘個不定,明顯被氣得不輕。

朱槿一見便知不好,從來沒見少嵐這樣過,他能有多大氣性?又有誰敢給他氣受?從小到大,最難過便是受了少宇幾句狠話,關在房里不給出去,當時少嵐也不曾太過認真生氣,出不去也罷,自己一人在屋里發瘋發了個夠,過後出來也就算了,還是一樣張嘴就是玩笑,行事不受影響。

可現在明顯不同,少嵐受了氣,還氣得不輕,他剛才不過是去攏香院跟安大*女乃吃了頓飯,去時人只好好的,怎麼回來就這樣了?朱槿心里痛惜不已,卻只想不出原因來。安大*女乃為人最是寬厚知理,恤情識體,她不會給少嵐氣受的,朱槿心里肯定這一點,那麼,好好的,少嵐為什麼生氣?

子規默默站在外間,透過拉起一半的帷簾,看向里間的少嵐,眼里俱是同情。她知道他是受了委屈,可是也沒有辦法,這才是剛剛開始呢,往後的歲月,對這純真少年來說,只怕是越來越難了。可憐可惜,現在看著少嵐,子規只覺得,仿佛是看到了另一個緩慢成長的,自己。(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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