鴆賦 第百三十四章 芭蕉不展丁香結

作者 ︰ 米可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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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寧娥正問少嵐晚上想些什麼吃,不料少嵐又踱到子規身邊,開口就是︰「你做什麼菜拿手?」

子規心里氣爆,這人怎麼總是陰魂不散?恨不能立刻求張符來貼到對方頭上,可嘴上還不得不敷衍道︰「回嵐少爺,我現在不在大廚房了。」

少嵐油滑地笑起來,又掉頭對寧娥道︰「榮嫂子,上回老爺點了她一道什麼菜?我只想不起來。」

寧娥想了想,乾娘也幫著想,終究想不起來,還是芩如說了出來︰「瞧這兩人記性,還小後生呢,就忘成這樣,不過就是個爆雙脆嘛」

少嵐一拍手︰「對了爆雙脆,我現在就想這個吃,好嫂子,煩你讓這位姐姐就做出來吧」

其箏忙勸道︰「嵐哥兒少玩,這可不是咱們家,這丫頭現在榮嫂子屋里,早就不去大廚房子,她是正經有事要做,要伺候大嫂子的,你總是尋她干什麼?行了,爆雙脆,讓廚房里再找個人做就是了,保管也弄不出個驢味兒來你乖乖坐在這里,別再鬧了,再鬧,我就真惱了」

少嵐見其箏似真動了氣,只好吐吐舌頭,坐回她身邊,乾娘這時笑道︰「嵐哥兒,這丫頭上回是怎麼惹你了,也沒見你跟她有什麼過節?怎麼你就是要尋她的不是?可惜人家不領你的情,你就白操了心了。」

少嵐听了偏過頭來看了子規一眼,也笑道︰「定嫂子這話有理。」說完一轉身,當真就不再理會子規了。

子規心下暗自念了聲佛,心想這張乾娘也有作好事積德的時候,阿彌陀佛。

當下眾人再地他話,只是喝茶,乾娘覺出悶來,便讓金徽取出棋盤,問芩如可打的雙陸,芩如正閑得肚里真打哈欠,一听便應允。寧娥便也起身,站在芩如身後,看她如何布局,一時看住了,入了神。

這邊其箏便問少嵐道︰「跟著你來的齊媽媽和朱瑾呢,就這麼由著你這里跑馬燈似的胡鬧?怎麼你在這半天,不見她二人身影?」

少嵐回道︰「才定嫂子說要找人去尋蘭姐姐,我就說,讓她二人去吧,難得來一趟,正好也出去逛逛園子去,這里總也無事,我是只在這院子里,左右定嫂子這里人多,也就夠使喚的。」

其箏點點對方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想著趕她們出去,這里你就稱大了,還有誰還敢說你?二嫂也總是寵壞你了,見了你來就是眉開眼笑,什麼都依你的。」

乾娘邊忙著算棋盤上的子數,邊搶著開口道︰「大妹妹,也不是這麼說。我這個人,見了對脾氣的,就是順意自在,他行什麼事我也都看得慣,不打眼。熱鍋里的爆豆子,就是比那軟豆腐得我的心,扔進嘴里听個響,總比糊在牙上強得多」說完就抬頭看了對面坐著的芩如,和站著的寧娥一眼,那二人明明听見這話,卻是不太在意,仍舊只看棋局。

其箏笑起來道︰「如此說來,我二哥必是那熱辣辣的油鍋里,最老成的一粒老黃豆了」

乾娘見眾人听了這話,都笑起來,臉上有些掛不住,尤其當著寧娥的面。也不知怎麼的,那事雖然是過去了,她再見寧娥始終是有個心結疙瘩,再當著這女人的面,又提儒定,就更叫她難堪。

「他呸他就是那擱陳了的糨糊缸子底下,最黏糊的一團糨糊心子!你可千萬別粘上手,只要一粘上,你是想甩,甩不干淨,想拉,拉不出來,橫豎就是死賴在你手上不下來,我只白熬了這許多日子,也不過剛剛捋掉一個小手指罷了。」乾娘的話,讓寧娥心里說不出的難受,儒定是什麼樣,她心里很知道,可是她也明白,一個女人對自己丈夫,是可以有這樣那樣難听難看的評價,只因為,他是她的丈夫,旁人無論如何,對這事也插不上嘴。

「喲,這話說得算了,你跟我二哥都是招惹不得的人,我只自行避禍為是。」其箏見乾娘口風不好,趕緊繳械投降。

少嵐這時在屋里轉來轉去,其箏也不去理他,自己拿起桌上一張尚未完成的鞋面子,放在手里,細細看過,一時便對乾娘開口道︰「二嫂,你好手藝,這鮮亮的物件,繡了幾天了?」

乾娘頭也不抬地回道︰「我哪里來的空兒?這不是我的首尾,大妹妹,你就夸錯了人了。」

金徽邊上來給其箏杯中加熱茶,也笑道︰「我們是哪里的手工,大小姐就看上了?也不過繡了一天而已,才因二女乃女乃睡午覺,我這里只是沒事,便拿出來打發時間罷了,大小姐說好,就是玩笑了。」

書桐听見,也湊過來看,寧娥便對其箏道︰「你早起說書桐的好,這會兒比比這個如何?」

書桐大著眼楮一看︰嫣紅色連理枝緞錦底子,上面端正繡著幾只青鳥,正棲在那枝頭上,揚首欲鳴,高歌不斷的模樣,翡翠色的羽毛,黑烏烏的眼珠,活靈活現的帶著仙氣兒。鞋面上用姜黃紗線鎖出山頭形狀來,並淺藍色的線描出遠處的雲頭,比起自己的來,倒確是有幾分精巧不同。

其箏就說了︰「各有各的好,我哪里分得出?你們是知道的,我向在這女紅上是虧的,手也是笨的,眼也是花的,倒比不得兩位嫂嫂,是精于此道的,都比我強些。」

寧娥笑道︰「你是出了名兒的大才女,談詩論畫是一般人及不上的,字也寫得好,想是傳了老爺的,就在這女工上差個一星半點的,又有何妨?」

乾娘搖搖頭道︰「說是這樣說,不過男人看女子,可不是就看你的手工?若說談詩論畫,自有外頭的娼頭官ji們去計較,哪還用得上咱們?就你說得再好,他那里也只當是悶的,本也不是仗著這個降伏人不是?」

其箏听得臉紅起來,只是笑道︰「二嫂這話糙了些,不過理是對的,所以我才說,我是比不上二位嫂嫂的。」

乾娘听後卻又嘆了口氣道︰「這話也不對。你哪里就比不上我們?少宇對你不好?就這一點,我們是八百里加急,拍著汗血寶馬也趕不上了這不是說,我跟你大嫂每天只是在這屋里點著韭菜,買大蔥,只是說嘴裝樣子,屁個正經的沒有說是正頭大娘子,連個爺們人影兒都見不著還不如外頭的娼頭們呢」

寧娥不出聲,卻推了推面前的芩如,後者便指指棋盤對乾娘道︰「二女乃女乃,這塊只怕是活不得了,你也不理會?我可要先說好,輸了棋可要認罰的」

乾娘這方收了聲,人卻依舊只是懶洋洋的,也不仔細理論那棋局,到底心不在輸贏上的。

少嵐屋里轉了個遍,只是尋不出個有趣的東西來,人也煩了,也不等丫鬟們上來,自己打起簾子就向外走去,也不抬頭看路,只是一股子勁兒要沖出去,不料外頭這時正要進來一人,那人也沒料到屋里面不出一聲就出來個人,二人立時就撞了個好的。

當下少嵐後退幾步,倒還沒什麼,外頭那人只是哎呦哎呦,叫了兩聲,就跌坐在了地上。

這下屋里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那邊的棋也不下了,這邊的鞋面子也不瞧了,都朝門口看過來。

「嵐哥兒你就頑吧直闖了禍才好怎麼樣?扭到哪里沒有?」外頭地上那人自己倒不說,坐在地上就先問起少嵐來。眾人定楮一看,原來是朱瑾姑娘,捏著塊方帕捂著心口,也顧不得爬起來,就先朝少嵐看過來。

「好姐姐,我沒事,你可摔著了?」少嵐嘻著嘴,上來拉朱瑾,朱瑾一把打開他的手,後頭齊媽媽上來,這才將其扶了起來。

「嵐少爺倒還是這個性兒,一點沒變」其蘭站在院子中間,扶著宜青,直搖頭。

「蘭姐姐,你也來了嘿嘿」少嵐不好意思,一溜煙地復又沖了出來,口中一疊聲道︰「各位嫂子,姐姐們,我出去一趟,鶴童這小子又跑不見了,我得看看他去」

朱瑾在後頭忙不迭地叫道︰「嵐少爺,慢點」

寧娥上來勸道︰「算了,由他去,左右外頭有跟他的小廝在,若只在這園子里,也是不妨事的。」

其箏沖其蘭揮了揮手,笑著叫了一聲道︰「蘭妹妹」

其蘭款款上來,滿臉都是笑︰「箏姐姐」

乾娘後頭站著,就接了一句︰「也沒見你們就好成這樣中午還一起吃蟹呢,這會子倒似有幾百年沒見了似的。」

其蘭不理,上來先就挽住其箏,過後才看著乾娘回嘴道︰「好嫂子,怪道你不知道,你只幾個兄弟,並無一個姐妹,哪里曉得這種情深?」

寧娥點頭道︰「果然了,我只是一個獨生的女兒,就更不知道了。」

其蘭趕緊笑道︰「大嫂雖然一個,卻與琴絲,姿姨娘姐妹一樣的,對我的話自然也理會得。」

乾娘有所不樂道︰「是了,金徽錦笙,這是說你們呢,敢是我天天只是與你們結怨結仇的,二妹妹這話,倒是叫好大一灘膿鼻涕就垛在我身上了。」

芩如上來拉住乾娘的手道︰「偏是這個愛說笑的人,就只听不得別人的玩笑快來,與我把這盤下完,你就快輸了,還想趁機賴了不成?」

乾娘一時不備,差點被其打了個趔趄,口內只是抱怨道︰「好姑娘,就這麼急了?你只說你要什麼?又何必等到輸棋?」

芩如拉她的手松了松,臉色一沉,正要開口,其箏說話了︰「你們快瞧,外頭那是不是二哥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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