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北坪區的路上，譚星又接到了父親譚斌打來的電話。那日譚星回廠露面之
後，廠里幾個頭頭們的態度果然因此端正了許多，第二天便將正式的副廠長聘書送
到了譚家。譚斌早就從譚星這邊得了機宜，也沒有再過多的推辭，便應下了這樁事
情。于是譚斌一夜之間就連升三級，從保障處下屬科室的辦公室主任一下就變身為
W廠(電腦站)的生產副廠長。
當然了，這副廠長雖然是廠里的頭頭們迫于形勢決定臨時調上來的，可這領導
應該享受的待遇那是一點都不能缺了。廠房管科在譚斌上任的當天下午就送了鑰匙
到辦公室來，三室兩廳八十多平的房子，這可也是廠里管理層的福利之一了。這住
解決了，行的問題也絲毫沒耽擱，廠運輸科很快也派來了一輛桑塔納和一名專職司
機。現在譚斌可是貴為一方大員了，總不能再讓副廠長騎著摩托車在廠里廠外到處
(電腦站)晃悠吧？
而最令譚斌感到煩惱的是，以前過年的時候也不過就是單位領導慰問一下，或
是帶過的幾個徒弟來拜個年而已。自己這一走馬上任，譚家頓時每天都車水馬龍
絡繹不絕，有以前單位的領導同事來聯絡感情的，有現在廠部的同事來打個招呼
的，更多的是那些許久都沒什麼來往，現在卻不知道從哪里鑽出來的張三李四之
流，甚至廠外一些單位听到風聲，也少不了要來拜會一下W廠新上任的副廠長。譚
斌夫妻倆剛開始還客客氣氣地接待，到後來就真的有些不厭其煩了。以前總在電視
上看那些領導人物天天露面接見外賓，現在才知道這活也術籠好干的，別說語言不
通的老外，就算是同根同種的中國人，這每天接待的人太多也實在是件麻煩事。
其實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這位譚副廠長上任實在突然，任誰都得先來露下
面混個臉熟，不然以後的工作還怎麼開展。有心人少不了要打听一下這位新任副廠
長的背景，才知道這位爺家里還有個更不得了的兒子，與市里許多高層都是關系密
切。據說譚副廠長的上任，多多少少也有這位譚少爺在中間起了些作用。這一來大
伙兒更是心頭有數了，連W廠都得巴結的主，咱把關系搞好了準沒錯的。
譚星听完父親的訴苦之後不禁笑道︰「老爸，以前我說給你們買房買車你還不
準，現在倒好，廠里什麼都給你們備齊了。來拜訪的人多，這才說明你的人氣旺
啊(電腦站)，那有什麼不好的？」
譚斌在電話那頭嘆口氣道︰「你小子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事情找上門來，隔壁
馮大伯家的兒子要頂班進廠來找我，以前單位老處長的女兒要結婚想弄套房子也來
找我，就連你媽以前單位的同事也跑來，說是廠里克扣了退休工資還沒發下來。你
說我這究竟是干的副廠長還是工會主席？」
譚星笑道︰「老爸，這就是你還沒適應這個位子了。以前你不過是個小小的辦
公室主任，自然是沒人來求你幫忙。現在你職務上去了，大家都看到你手里有權
那當然這些麻煩事情就多了。你听兒子一句話，那些雞毛蒜皮，狗屁倒灶的事情你
就別去管了，對你又沒半點好處。實在抹不過面子的，你就說知道了，讓他1去等
(電腦站)消息。」
譚斌憂心道︰「可是這樣的話，會不會讓人在背後說了閑話？」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管他們那麼多！」譚星知道自己老爸的性子，少不了要
勸解幾句︰「這年月了，誰還信什麼領導跟群眾打成一片之類的玩意兒，那都是唬
人的。做好你自己該做的工作就行了，這天下那麼多事情你管得過來嗎？老爸，這
方面你還真得向我學學，你看看我身邊這些人，哪個有事沒事在找我幫忙的？沒能
力就別跟著我！外面的人忙可以幫，但是得有好處才行，你是抓生產又不是抓生
活，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叫他們該找誰找誰去！」
譚斌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才開口道︰「黃廠長讓我問問你，上次說那事
有(電腦站)什麼進展沒？」
譚星苦笑道︰「老爸，我這些天在籌備房地產公司開張的事情，忙得都快腳朝
天的，哪有時間去找工行的人。再說這種事情我如果冒冒失失找上門去，那就落了
下乘了，得等有個合適的時機再說。黃國中要是再催你，你讓他直接來找我。」
譚斌心說黃廠長要不是怕了你這小太歲，哪會讓我來轉達意見，當下倒也不好
多說，叮囑了譚星幾句便掛了電話。
方洪從後視鏡里看到譚星一臉的苦笑，不禁問道︰「家里有什麼事嗎？」
譚星道︰「也沒什麼大事，我老爸這次升了副廠長，每天上門跑關系的人多
了，他有些不適應。」
方洪笑道︰「那是好事啊，有人走動那說明人紅正當時。對了，以後要再從廠
里買摩托車什麼的，那應該可以更便宜點了。」
譚星點點頭道︰「這事我也琢磨過了，我老爸新上任，雖說是抓生產不是搞銷
售的(電腦站)，但怎麼也得給他弄點業績出來撐下場面。回頭風哥那邊風組的調查公司成立
起來，就在廠里先定一百輛摩托，交給風組翩人用。」
顧清明也接話道︰「斤里現在做的車可比以前的更好，去年從鈴木引進了兩條
裝配線，現在廠里主打的都是排量的太子車。老大，那要弄個車隊出來
可是夠拉風的！」
譚星打趣道︰「好，明天就給你弄一輛回來，到時候你騎摩托去，我們還是坐
汽車里好了。」
顧清明咋舌道︰「這大冬天的一能不能到夏天再騎摩托？」譚星和方洪聞言
一起大笑起來。C市雖然地處西南，不過這冬天室外也不過幾度而已，又是兩條大
江穿城而過，那刺骨的江風吹在身上可不是好受的事情。在路上騎著輛太子車雖然
拉風，不過要是拉風變成傷風，那就不太好玩了。
一行人說說笑笑，直接回到沸點酒吧。譚星進到辦公室，卻見黎波正在看著桌
上的(電腦站)一份報紙。
「大哥，什麼新聞看得這麼專心？」譚星一邊月兌下大衣掛在衣架上一邊問道。
黎波抬頭見是譚星，便笑著說道︰「正好，你也來看看。」
譚星疑惑地走過去一看，見黎波所看的報紙上有一塊巴掌大的公告，標題是「
市＊＊決定在下月舉行西區土地出讓公開拍賣」，內容極其簡略，大意是屆時市＊
＊和市國土局將有領導出席主持雲雲。
譚星三兩下便看完，點點頭道︰「市里該次的動作很快啊，看來幾個頭頭們是
鐵了心要在直轄之前先把這塊蛋糕給瓜分了。」
黎波微笑道︰「而且這事還不能做得太顯眼，要不然過兩月一宣布直轄，非得
有人跳腳不可。」
「豈止是跳腳，我看連跳樓都有可能！」譚星冷笑道︰「我問過盧松坡，他說
就算是最最保守的估計，直轄這消息的公布前後，西區土地的地價至少會相差三
成！如果是我錯過了這樣的機會，估計也會惱羞成怒的。」
「市里那些頭頭們在這個時候趕著把地弄出來賣掉，不過兩個月時間，就有三
成的淨收益，估計到時候分到他們手里的錢也不會是什麼小數目了！」黎波不無感
慨(電腦站)地說道。
「不過這事必須得交給信得過的房地產公司來進行。如果我的預計沒錯的話
我們的宇華公司，還有龍門集團，應該就是大人物們的主要選擇了。」譚星得意地
打了個響指道︰「大哥，這次的機會把握好了，我們就可以輕輕松松地賺個盆滿缽
滿(電腦站)了！」
「你可別把事情想得過于簡單了！」黎波善意地提醒道︰「干這行的多多少少
都有些背景，你知道的消息，不見得別人就都不知道。你看清楚了，這可是拍賣不
是招標會，到時候哪塊土地歸誰，還是得靠錢來說話的。憑咱們手頭的現有資金
在市內也只算是個中等規模的房地產公司，未必能拼得過太多人。」
譚星從桌上拿起黎波的煙來，掏出一根點上才道︰「大哥，還有一點荀氛別忘
了，劉新福可是答應了我會在這次的土地出讓中照顧我們兄弟會的公司，要不然之
後牽扯到土地拆遷安置的那些髒活，誰替他干去？再說咱們要求也不高，就弄幾塊
升值潛力最大的地皮，倒也不用擔心太多。盧松坡說了，土地出讓保證金只需要繳
納土地實價的十分之一就行了，余下的咱們有的是時間慢慢想辦法。守著西區這麼
個大(電腦站)聚寶盆，我就不信挖不出錢來！」
黎波笑道︰「就你小子鬼主意最多！」
譚星不以為然道︰「我這可是合理合法地利用政策，再說了，那些大人物只需
要出個紅頭文件，撈的好處就一點不比咱們少，還不用費什麼力，大家都有好處的
事情，自然會有人替咱們排憂解難的。」
譚星和黎波閑聊一陣，盧松坡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我在醉仙樓，有兩位朋友
要給你介紹一下，晚上一起坐坐吧？」
譚星心說正好也要找你問問明天開業儀式的事情，當下便一口答應下來。譚星
放下電話對黎波道︰「大哥，晚上一起吃飯吧，盧松坡在醉仙樓等著。」
黎波搖搖頭道︰「我就不去了。下午雷破天來過一趟，說是有樁買賣想介紹給
咱們(電腦站)，讓我晚上去看一看。」
「那老小子又搞什麼飛機？」譚星疑惑道︰「我不是跟他說了，下游的碼頭估
計還得要一兩周才能協調好，他院什麼？」
黎波道︰「應該不是船運的事情，我看他說話的樣子，估計是什麼道上的買
賣，晚上先去看看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