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橫卷 兩百二十七 對壘

作者 ︰ 南雪

更新時間︰2012-12-09

這是最好的年代。

周靖寒輕輕捻起棋子,這是紫嵐天河銘家的大師制作的人偶棋子,每一顆棋子都是一個人,每一個都是用羽烈海邊的凝淚紅砂捏起,然後用調制了三年水墨細細描繪。他輕輕吹了口氣,吹到了那人偶的小臉兒。他躺在落紗廣幕之內,重重白色金色墨色綢幕隨風輕蕩,兩道水銀河道在最里面大床的兩側,有小船在上面漂浮。這是周靖寒最滿意的宮殿,因為這是只屬于他和她的。

忽然,有藕色柳臂伸了出來落在了周靖寒的肩膀上。女人如靈巧的貓,俯在了男人的背上,一口氣也是吹了過去「是天河秦家那位大師做的嘛?那天我也要他給我做幾件玩意玩玩。」周靖寒模著那一頭秀發,身上的白衣松垮的要掉下來,可他卻是淡淡的一笑「廣陵班家那位的手藝也不錯,你可以以後叫他給你做些好玩的東西,他人還年輕,腦子里的好點子還是不少的。」

皇後將頭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眉眼淡如茶花,透著股清新的味道「你殺了他?看來你不準備原諒這個老人。」

「人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周靖寒的聲音威嚴了起來,卻又忽的緩和,像是在訴說一件往事「當年他雖是我府中巧匠,卻暗自和一些不該交往的人有聯系,讓他活到現在,已經是他天大的幸運了。」他揮了揮手,無數宮娥自暗里悄聲走出,她們穿著粉紅白花褶裙,腳下是素色平鞋,人數約莫五十,卻是沒有一點聲音,只听皇帝淡淡說了一聲「開光。」那些美貌的宮女就是依次有序的拉開卷起了綢幕竹簾,一點一點的光鑽入,貪婪的吞噬黑暗陰霾。

這是他們的暖雪宮。當冬季來臨,世界被冰封的時刻,這座宮殿的牆會晶瑩的如一塊玉石,讓人簡直如座冰宮之內,但卻感覺不到任何冷意,反而雪越大,這座宮殿會越溫暖,從內里往外望去,可以清晰的看見雪花墜落如星星繁繁落地。

老安率領一眾內侍魚貫而入,還沒跪下,就被周靖寒笑著擺擺手,讓他徑直過來就是。有兩個內侍小心的抬著案幾擺在了桌子上,老安將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放在了床上的案幾上,三葷兩素,還有一盒點心,一壺酒,也算是平常了。

「流醉不在,今日就在里面吃吧。」周靖寒將袖子卷了起來,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隨意的問了一句「今日沒上朝,那些人沒說些什麼吧。」

「眾臣知道陛下今日「有恙」,所以都是沒說什麼,卻是把折子都遞到了暖閣里去了。」老安太監無奈的一笑「陛下,林摩月那里傳來消息,他已經登上了那座塔,見到了遮天王爺了。」

周靖寒頗為驚異的望了他一眼「當真,我以為他要一個月才能上去。結果如何?他們說了什麼,摩月在那里扎下了沒有?」將林摩月派到那里,不得不說,他是對夏冠雪徐徐圖之的手段等的有些不耐了,子橋王叔的身體一直不好,若是真出了什麼事,靠夏冠雪的性子,恐怕紫堇一場大亂是不可避免的,還不如直接派出我的一把劍,直接捅穿了紫堇再說。

可誰知,老安一躬身,苦笑道「遮天王只是看了林摩月一眼,然後飄然離去了。而林摩月卻是徑直去了蘭庭就職,現在還沒什麼別的消息。」蘭庭座管理卜算整理歷年官方各種檔案,和翰林院並駕齊驅,只是出來後的前途可大大不如翰林的學子們。

听到這個消息,周靖寒用筷子夾了片鮮魚月復肉慢慢放入了嘴中品咂,半天沒有說話,他回想起了夏冠雪的那些奏章,那些看的他頭皮發麻,並且憤怒無比卻又第一次有些無可奈何的奏章,現在他才知道那個老人為這個帝國做了那麼多。

「將那些奏章抄一份,秘密送到林摩月那里。以後那里沒有什麼重大消息,就不要跟我說了,你們下去吧,其他的事老安你知道該怎麼做。」周靖寒嘆了口氣,也不再看他人,就是自己一杯酒一筷子菜吃喝了起來。只是眉宇間,稍顯沒落。

「現在覺得,王叔他們好難……」皇後苦澀的一笑,瞅了周靖寒一眼。而只听啪的一聲,那個男人放下了筷子,甚至呼吸都是不可察覺,他的臉色從平靜慢慢變成了冰冷,那雙眸子里殺意遏制不住。

「如果殺人能解決問題,我會把他們一個個都殺了,然後扒皮充草。」皇帝淡淡的說道「那里很復雜,百越,南楚,廣宗三國,加上那紫嵐三府,當真是一副好大的棋局。嚴雪貞那個家伙,恐怕早已經把那里當成了皇帝吧,因為就連三個侯國的國君都需要賄賂他才能保證君位,三**力都在他的手里……….」他惋惜的拿起了一個棋子,那小人偶兒筆直的一把鋼槍,似乎可以刺穿一切的鋒利,只是那面容蒼老,比周明德更加蒼老,讓皇帝心里一痛。

原來,他已經那麼老了。

「必須要做點什麼,甚至我也要做點什麼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似是對那個人偶棋子,又似乎是對著自己。「商赫那個家伙,如果他敢來,我就親手斬了他,紫嵐左近四十萬大軍可不是漆金木偶,讓柳戈全面備戰,防備西羽,我要他第一個打進西羽去!」

周靖寒又拿起另一個木偶,仔細的端詳了半天,才輕聲道「靠你了。想做什麼就去做,因為從現在開始,你有我撐腰。」

他將那人偶狠狠的按在了案幾上,好似那一襲紫衣吹簫的凜然,竟是隨著風沖進了整座宮殿里!

而就在這一天,有很大事發生了,將來很多的歷史,都會因這一天而改變。慕容塵在風雪緊緊抿住了嘴唇,因為他也听見了鐵騎沖鋒的聲音,他沒有想到乃顏部會這麼直接,什麼章法都沒有,就是直接從高原上俯沖下來,正對著白軒和常子輝的營地。他不知道後海女真在那里,可是其中一方已經來了,那另外一把劍,還會遠麼?

不出他所料,後海部也是發起了攻擊,只是他也沒有想到,對方竟是對準了他,對準了白軒的側後!也就是說,這些建奴繞過了蕩天山脈!整個大軍軍心都是不穩,封鎖消息已經來不及了,這些老兵們的感覺比什麼獵鷹游騎更好用,當第一支正白騎兵沖了過來的時候,精銳的寧軍穩定之余,卻又有些散動。就像是巨人把握不了自己的身軀,搖搖欲墜一樣。

慕容塵望著正白色的盔甲下的鐵騎沖鋒過來,白色大 持在健碩的騎士手里,無數馬蹄踏破泥土,激起了淡淡青綠。如風如火,當嘹亮的號子響起,一支支三稜箭被搭上長弓,慕容塵曾經用箭雨對過那些胡兒,現在卻被人家當成靶子!

「豎盾!」慕容致大喝,手下的校尉搖旗打鼓!李靖則是站在了步兵里,那本金線青銅古書在他的手中,軍爭斗戰聖法在他的指尖縈繞,這個青年也許是第一次見過號稱草原第一的騎兵,所以嘴唇念出一個個字符的時候,甚至有些顫抖。可當寧軍的戰旗飄揚的時候,每一個老兵包括他都是站的筆直,晉陽的兵靠的是血勇和訓練,而寧軍是靠信念和紀律!

慕容塵知道來的人是誰,距離常子輝那里已經不遠了,他現在只是希望自己能拖住對方的步伐,好給白軒他們防御的時間!「終于,來了麼?」他雙眉如刀揚起,那把龍牙已經在他的手里。

柳戈在軍策府看著手下將領和幕僚們,他是晉陽的國公,卻沒有阻止手下人們那些爭吵,反而沉思在主座上,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他手下有兩杰一密,那一密則是指他的黑暗謀士謝紫音,若是平時,他是絕不會在公眾場合露面,而是單獨和柳戈密談。可是今天,他卻是大步踏入,一襲紫衣,高冠大袖,如先秦名士,他的面色如冰一樣,冷冷的望著那些噪雜的烏鴉,然後將一封火漆竹筒交給柳戈。

「火口密封,四條明線,這是最高級的了。」他低聲的說道。柳戈,他全身的黑色甲冑一動,上面的紋絡都好像活了過來,他探出目光,威武英氣,就像是周明德年輕的時候一樣,只是多了一分內斂,更多的如一個大男孩。哪怕謝紫音已經變色,他卻是仍保持著淡淡笑意。

「不用看了。」柳戈溫和的說道「傳我軍令,全軍防御主變向︰西羽!商赫那里,我們不需要管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是一驚,有些人甚至喊了出來「公爺,商赫那里,萬一他調轉槍口…….再說,撈不到好處,我們也可以跟著他們進皇域!」

謝紫音的面色更是寒冷,他轉過頭,望向柳戈,而後者的面容瞬間冷肅了下來「拖出去,斬了。」

你們這些可憐的棋子,看來你們是真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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