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橫卷 一百五十 謊言

作者 ︰ 南雪

天都的夜是最淒美最迷離的夜,更別說今夜又是雨下得如此之大。從斯考特的書房往那個繁華的都市望去,無數燈光和大雨交織成的畫面讓斯考特眼前一陣恍惚。打在玻璃上的雨滴發出啪啪啪的聲音,如一根根銀亮的箭簇。斯考特目視最後一縷月光被雲朵覆蓋消散,然後拉上了酒紅色厚重窗簾,這是在他的書房內,一排排一架架書正是包圍了這寬大的屋子,北海巨鯨的油脂燈散發著柔和的光線,外罩銅籠是怕引起火災,畢竟這里的每一本價值連城的。

斯考特換上了白色的緊身襯衣,外面套著銀灰色的坎肩,胸口的口袋中還放著銀鏈懷表。他將案台上的一摞書抱了起來,然後將其按照編號一本本放入書架中。而就在這時,威斯敏斯特突然推門走了進來,他的懷中,也是一份份近期以來克勞德家族生意上的資料和統計。

「少爺,家族的慈善基金已經正式開始運行了。初步我準備要先覆蓋整個英格蘭郡,然後再慢慢滲透入西羽其余諸郡。凱撒大人已經是送來了大約五萬金幣的資金,拿侖破,亞歷山大,腓特烈大人也是送來了五萬以上的初步資金。」威斯敏斯特輕輕地說道,然後微微一笑「過不了一個月,克勞德家族的免費學校,福利院,圖書館就可以向西羽那些窮苦人家打開了。少爺,西羽從沒有人曾有過如此大的手筆。我想這次,克勞德家族一定會恢復當年獅心王的聲望的!」

身為克勞德家族的人,威斯敏斯自幼就是被克勞德家族收養,他無時不刻都是期望克勞德家族能重振當年威名,恢復當年獅心王的縱橫之境。當他輔佐雅菲卡的時候,他以為自己終于找到了目標,可是雅菲卡的確是一個優秀的戰士,獅心王的血脈在他這一代得到最大的激發,他的武道天賦比斯考特甚至還要強。可是雅菲卡卻只是一個強大的戰士,他孤傲,他自負,他蔑視一切。這讓威斯敏斯特不得不將目標轉移了。

斯考特輕輕一笑「是嗎?或許,我只是想要多做一些事罷了。」他轉過身子,靠在了桌子上,然後拿起了幾本文件仔細的看了起來。而威斯敏斯特遲疑了一陣,隨後輕輕說道「听說今天少爺晚上和小太陽王見面了?」

「沒錯。太陽王的傳承的確不同凡響。」斯考特淡淡的說道「我真的,越來越想知道家族的九術是什麼樣子了。這麼多年以來,家族只能找到一些殘章。威斯敏斯特,家族的九術到底在哪兒里?」說到這兒,他的眼中也是有了些狂熱,因為他知道,如果這個世界還有一個知道九術在哪兒的人,那這個人一定是他!

不僅僅是九術,三幻神之瞳最原本的修煉辦法,以及家族傳說中克勞德家族的神兵九歌,一定都在一個地方,到時別說是稱霸西羽,什麼太陽王亞瑟王都可以擊敗,恐怕就是攻入南洋抑或是和那個男人再戰一場都是沒有任何問題。

可是,威斯敏斯特卻是搖了搖頭,用無比冰冷的語氣說道「請恕我不能說,少爺。現在的你去那個地方,必死無疑。你還沒有明白什麼是真正的九術。」九術,九術,這兩個字原本就是印刻在了他的腦海中的兩個字,隱藏在記憶深處,永遠不能抹除,就好像與生俱來的兩個字一樣。

「威斯敏斯特爺爺,我需要好好的靜一下。」斯考特端起了茶杯,輕輕地吹開茶沫,然後喝上一口,希望讓那股溫熱能夠讓自己的身體暖和上一些,讓自己的眼前不再恍惚。威斯敏斯特沉默的退去了。而斯考特苦苦一笑,他忽然感覺一種深深地疲倦,那種疲倦來的是如此突兀,如此強烈,斯考特只覺眉心一陣劇痛,讓他不由自主的坐在了椅子上,伏在了案台之上。

一本棕紅色的冊子突然被掀開,那里面,居然是一幅幅微小的畫像,無數用鉛筆畫出的一個個場景和人物好像跳了出來,一個個如此清晰的出現在了他的眼前。斯考特竟有種想要哭泣的感覺,這個冊子,似乎是他最不願打開的匣子,可現在,依然打開了。如潘多拉的魔盒一樣,一旦打開,誰也不保證下一刻會釋放出怎樣的傷害和痛苦。

「母親。」那個時候,十歲的他最多的時候是在閣樓中偷偷撫模著那張已經破損至極的畫像,然後在那個女子的目光下靜靜的閱讀父親交代的每一份任務報告。他從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父親說她死了。那張畫像,也只是斯考特通過父親每時說的只言片語描繪出來的,那張被他磨破的紙上的人,不知道是他的幻想,還是他的悲傷。

晚上是皇家聚行的晚宴,身為九大公爵的繼承人,斯考特從小就被訓練成了最合格的紳士,父親又不在,斯考特只能在威斯敏斯特的帶領下去凡賽爾宮了。與其說那是一場慶祝伊莎白生日的晚宴,不如說是一場聯姻的簽訂合同交易場,無數男孩女孩在這場晚宴有了自己可以去相伴一生的人,懵懂無知的孩子在這里笑的很大聲,和自己的父母一起,那種笑聲像是一種病,讓斯考特听著都是不舒服,好像全身被一群狼包圍了一樣,周圍的笑聲中全是蒼白。

「諸位,為了慶賀今天我們帝國的明珠十歲了。所以今天我們要進行一個小游戲。那就是要為我們的小公主找一位小白馬王子。」說話的人正是年輕時的豪爾,那個時候的他剛剛出任內務大臣,他不同于以往那些老人,而是無時無刻將一種「年輕」的思想帶給皇室。「下面,請在隻果派中吃出了一枚金幣的孩子和父母走上來。」

這個游戲,獲得了一致的叫好,每個人都是看著侍者送給自己孩子的隻果派,眼神熱切,看著上面老亨利笑的如此開懷,所有人都是有些激動,也有些後悔剛剛就是定下了孩子的婚事,雖然這只是個游戲,可每個人心中都是有些幻想的。

只是斯考特卻很苦惱,因為他才咬下一口就是被那枚金幣硌住了牙。而當他發現將那枚金幣拿出來也的確是非常危險,因為周邊那些大人的目光都是要活活吞了他似的。而斯考特唯一感到高興的事,那就是這枚金幣可能就是屬于他了。雅菲卡的家教極其嚴格,年幼的斯考特過的其實也不過是普通孩子的生活,並未見過什麼奢華。以至于,那時的他雖然平淡的生活,但是在一些人的眼中,是有些老土…………

「看啊。那不是雅菲卡的兒子嗎?我們西羽的九大公爵的繼承人,據說還是獅心王的後代!」一名青年男子驚奇道。而他的話音剛落,一名打扮時髦的貴婦人就是嘲笑的說道「你看看他身上哪兒一點像是獅心王的後人,居然還穿著大變革時期的衣服,真不知道雅菲卡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兒子。」

「真不知道是哪兒的野種。」豪爾身邊的一名隨從嗤笑道,可是這在豪爾的眼中無異于一個閃亮的耳光,他立時就是低吼道「滾下去!」動了真怒的他在此時面容竟是有些猙獰,那個隨從嚇了一跳,立時就是退了下去。而豪爾又是眼神復雜的看著那個緩緩走上的男孩兒,他小心的望了眼那個男人,那個端坐在王座上的男人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望著那個孩子的臉龐,竟也是有些恍惚。

「下面………,請我們的小公主自己去選自己的王子吧。」雖然有些草率,可是豪爾心中亂的已經什麼也說不出來了,只是希望這個晚宴能快些結束!「媽的,真不知道我當時是怎麼想的!」他匆匆忙忙的下了台,點燃了一根煙吸了起來。

共有三十名少年站在了台階之上,身處這樣的家庭,孩子自然也是早熟,一個個早就是明白了自己現在的情況是多麼的美好幸福,雖然一個個還是屁大的孩子,可是勁頭十足,在老爸老媽的指示下一個個姿勢擺的無比風騷。那時是大變革時代剛剛過去,當年那種復古和講究文雅的社會在此時已經徹底轉型,而是追求一種浪漫和奢華,講究個性的解放。但是這在斯考特的眼中,這個世界不過是在向一個物欲橫流的時代發展。

他推了推自己的眼楮,站在一邊,他的背後空無一人。可是他依舊是淡定的站在那里,身著古雅的貴族服飾,衣服上的花紋一層層的如包裹了他一樣,他只是靜靜的站著,面沉竟是如水,那種風儀和態度就好像他與世界相隔,而不是世界拋棄了他。只有他一個人孤單單的站在了那里。

「你難道不孤獨嗎?」「我和你一樣孤獨啊。」

看著那個女孩,斯考特只是輕輕地笑笑。

「為什麼還不走啊。斯考特」結束後的晚宴,豪爾看著那個依舊是站在了凡賽爾宮的門口的男孩,也是不由詫異的問道。天空陰沉的可怕,雷神似乎是被驚醒,在雲中低沉的吼叫,破開黑夜的閃照亮了斯考特蒼白的臉。

豪爾低低嘆息「要不先進來待一會兒。」

「不用了,父親大人一會兒就會來接我的啊。」

提到雅菲卡,豪爾心中猛地一緊。他突然意識到了,這個男孩兒,是雅菲卡的孩子,是克勞德家族的血脈,是注定要成為獅心王的男人!他下意識握緊了拳頭,和口袋中的折刀!他有些猶豫,到底是不是該出手,到底,是不是該用刀子鑽入男孩兒的喉嚨。

他緊緊地皺著眉,可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金黃色的馬車連帶著數百名紅衣槍衛往凡賽爾宮走了過來。豪爾雙眼圓瞪,心中幾乎是震驚到了極點。「不可能啊,不可能!梅麗爾怎麼會突然……….」他心中想著卻是立刻抓住了斯考特,拽著少年就是要往別處走。但是卻听一個溫婉的女聲從背後響起「豪爾,怎麼一見到我就是要走啊。哎,那個男孩兒是誰啊,還是個孩子,你怎麼能這樣對他。」同時,雨終于稀稀拉拉的落了下來,雷神終于發怒,一聲驚雷,整個天際都是成了藍色!

轟!而斯考特醒了!似乎是做了一個夢,在最恐怖的時候突然醒來!他全身都是被汗濕透,甚至他一不小心,還把桌子上的茶杯打翻,還散發著熱氣的碧螺春一瞬間就是爬滿了小半個案台,將那本黃色的冊子全部弄濕。

斯考特先是一怔,然後終于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案台上,整個人如發怒的獅子,可是最後,他卻也不過是良久的嘆息,抱著自己的肩,如失去了靈魂,憂傷的可怕。茶水滴答滴答的打在地上,和外面的雨聲相映。「真是討厭下雨天呢………….」他低聲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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