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橫卷 一百零三 聲聲碎

作者 ︰ 南雪

良久,林摩月的才將手中的長笛緩緩放下,目光掃過四方,只見瓊林苑無數人都是沉醉在那美妙的音樂中,當瓊林苑內的鐘聲響起時才一個個驚醒,一個個人都是怔怔的靜靜的站在原地,場面頗為寂靜。

又過了一會兒,隨著一位大儒拍起巴掌來,所有人都是如夢方醒的鼓起掌來。所有人都是用贊賞的目光看著年輕人,瓊林苑內的氣氛一下子又是熱烈了起來。

林摩月心中也是感慨萬分,這首曲子中寄宿的是昔日那個男人的靈魂,而今生卻是傾訴著他的理想。這首曲子的九變會是他一生的寫照麼?他能看穿那一切,達到彼岸麼?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輕輕撫模著笛身,摩挲著上面的花絡。

約莫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輕輕念道。

葉海層層層幾墜,踏花行,聲聲翠,輕舟悠悠林海浦,一瓢弱水賞月,三千魚隨。長夜橫笛,引那杏花作陪。

巫山神女應向會,楚宮崩,江心淚,殘章應是思量久,夜夜長相望,劍斷曲絕,冷冷寂靜,落英霜滿碎。

這一首御街行一出,林摩月輕嘆一聲,隨即就是苦苦一笑「大好河山,今日卻無寧日可以偷閑了。」說罷就是一擺長袖,飄然而去,他背負雙手如橫渡虛空,消失在眾人眼中。那月下橫笛,那笛落成章的風流如石像般存在在所有人的靈魂中。

「你說他那首曲子,那首詞,能代表著什麼?」諸葛明輕輕捅了下司徒仲達,低聲問道。司徒仲達則是不滿的看了他一眼,揉了揉胳膊一瞪眼「我怎麼知道。或許……或許………」司徒仲達忽然聲音低緩了下來,變得有一絲無奈「或許他的心應該是屬于那曠野吧,他本不該出現在這朝堂上的,可他為了自己那個夢卻還是義無反顧的來了。」

諸葛明听完後面色也是有些微變「你說的對,他身上那股子仙氣和謝紫薇太像了。而謝紫薇當時臨死前卻只問了那一句………」司徒仲達雙眼輕闔,輕嘆道「是啊,那一句,真是可怕啊,讓所有堪稱翻雲覆雨的權臣都是無言而對的一句。」他說著,就是用手指沾了些許酒水,在那寬廣的橋欄上默默的寫出一句話。

敢問上蒼,俗世間,可能清淨?

這是一個老人最後的無奈和傷痛,不管怎麼樣,不管在什麼時候,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世間永無寧靜,因為有人就無法寧靜。

司徒仲達抬起手,目光再次變成了那種冷漠,他一揮長袖就是立刻又把那句話拂去,他看了看林摩月離去的方向,低聲喃喃道「為何寧靜?難道你不覺得,只有了斗爭這種游戲,人生才不至于太過無趣麼?大爭之世,誰也避不開,躲不了的,希望你日後能明白吧……」

周靖寒負手望著瓊林苑那兒,久久沒有說一句話。或許是因為感到了什麼,他忽然淡淡的說道「大爭之世,沒錯,誰也無法退出,只有一往直前,打破一切!」他站在了一座宮殿的露台上,轉過身子年輕的帝王安靜的坐在了椅子上,桌子上擺著有些微涼的晚膳,只是不知什麼時候,桌子的一邊多了一個青花瓖玉大碗,碗蓋兒露出一絲細縫,濃郁的肉粥香味不斷誘惑著周靖寒的鼻子。

周靖寒溫柔的一笑,竟是迫不及待的將其拿了過來,拿開碗蓋兒,內里乳白色的粥加上烏黑色的皮蛋和香噴噴的豬肉的味道一下子就是沖了出來。周靖寒食欲大振,拿起邊上的勺子,一口一口的吃起這妻子做的粥來。他忽然發現自己也似乎很是享受這種時光,這種時時刻刻有人關心的生活,安逸溫暖。或許,林摩月那個家伙也是在渴望這種生活吧。

桌子上還有一些奏折,其中有一份正是關于林摩月的去留的,這份奏折是司徒仲達上的,諸葛明那個老狐狸,還是太過小心了些。周靖寒又仔細看了一遍,而後鄭重的拿起朱筆寫了一個大字︰準!隨後,他就是沖門外喊道「老安!」

老安就在門外守著,听得周靖寒叫他立刻就是走了進來。「陛下叫老奴有何吩咐?」他的目光不經意的瞥了眼那粥碗,當看見里面的粥基本已經沒有時,心中也是不由一松,他最怕的就是這位天子不好好用膳,天子雖然受命于天,只有不斷的吃著萬民供出來的飯,才算是和這天下有一種微妙的關聯。

「把這份奏折送到軍機處,照辦。」他淡淡的說道。

老安雙手將奏折接過,可當看見內里的內容還是有些驚訝,他猶豫片刻,輕聲問道「陛下真的要這樣做?」

「我意已決,不必多說。留在紫嵐,還是太危險了,而且他去紫堇那兒,阻力也算小很多。」周靖寒雙手交叉,沉聲說道。其實將林摩月調出紫嵐,他也是心中不願,可周狄那個家伙是出了名的瘋子,現在諸葛明和司徒仲達兩個人還能阻止一下他的步伐,那麼就讓他們兩個人在犧牲一次吧。

想到這兒,周靖寒的內心也有些感傷,如果不是那個女人太過寵愛周狄,自己豈會這麼被動!?他忿忿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目光金黃如日。

這時,周靖寒對面的空間一陣扭曲,一個清朗的笑聲傳了出來,正是好久不見的君先生!只見他自空間中緩緩踏出,看見周靖寒那略微陰沉的表情,不由笑笑「怎麼了?又在生悶氣。」

周靖寒一見是他,不得不將脾氣收了回去,他有些自嘲的搖搖頭「還能是什麼?只是又想起了我那好久不見的「皇祖母」了,周狄那個家伙越來越放肆,那個女人功不可沒啊。」在這里說一下,周靖寒的真正祖母淑香皇太妃于周靖寒九歲的時候就去世了,現在的皇祖母仁宣皇太後不僅不是他父親的母親,反倒是周狄的生母。當時周靖寒為了將她請出朝廷,可是費了不少力氣。

「不必擔心,老了,有的時候就開始糊涂了。」君先生冷冷的笑笑,然後搖搖頭。

「有消息了?」周靖寒忽然將腿提到了椅子上,手搭在了膝蓋上,那種模樣倒像個浪蕩不羈的公子了。他今天身著了內套勁衣,外套開襟長衫,頭發流下輕輕搭在肩膀上,另一辦束起。嘴角帶著一絲絲邪氣的笑意,那笑意中,分明帶著股嗜血的意思。

君先生輕輕一笑「不錯,可以派人動手了。」

周靖寒滿意的笑了笑,望著天邊那一輪彎月,笑容冰冷淡漠。而突然,兩個身形竟是突然出現在露台之上,正是周明德和蘇墨痕!經過一番療傷,兩人的精氣神都是好了不少。可周靖寒和君先生何等眼力,蘇墨痕還好,但是周明德的傷勢兩個人只要一掃就是一清二楚。周靖寒急忙走到周明德身邊,皺眉問道「皇叔,怎麼回事?!莫非………你的鐵血霸王功的後遺癥………」他越想越怕,急忙就是扣住了周明德的手腕,為他號起脈來。

而隨著周靖寒的臉色越來越凝重,君先生的臉色也是不好看了起來,他也是瞬間就到了周明德身邊,眸子中,第一次有了一種名為關切的意思,他帶著銀色的面具,聲音不知為什麼也是變得沙啞了許多。

「傷勢很重,不過還好,還能恢復。」他淡淡的說道。而周明德皺著眉看了他幾眼,忽然說道「這位先生是…………」

君先生听到這句話胸口劇烈的起伏,幸好他身著的是那一襲黑色寬袍,這才沒被人看出來,他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說道「在下名為君落羽,現今添為陛邊一名客卿,王爺,我略通醫道,可以開出一副方子來解救王爺的身體。」

他說話的時候沙啞但卻很快,這讓蘇墨痕有些疑惑,但是他卻沒有說什麼,因為他似乎從君落羽身上嗅到了一絲普通人的情感,這在以前是從沒有過的。而周明德听得他如此說,臉上則是帶著一股子喜悅,畢竟對于他來說,失去力量太過痛苦了。只有周靖寒,他眼神復雜的看了君落羽一眼,隨即有些不忍的轉過頭去。

隨後君先生就是開了一副藥方,這藥方上竟是世間奇珍,什麼九葉草,赤龍血,金正玉髓,可幸好,周靖寒的寶庫包羅天地,這些東西還不算難找。周靖寒隨即就是讓老安帶著周明德下去了,準備再商量一些事,可這個老人執拗的卻不去,非要听著,無法,只好讓他老人家坐下了,幾個人都是站著。

「對了,我听說流醉要拜在武曌門下?」忽然,周靖寒沖蘇墨痕問道。而蘇墨痕撓撓頭「好像是吧,我走的時候匆忙,所以不了解。」

一提武曌,周靖寒就是沉默了。而周明德卻是有些開懷的笑了起來,君先生則是眸中含笑。這是蘇墨痕才隱隱猜到,這個天子恐怕和那個叫武則天的女人有什麼。果然,周靖寒雙眼微微閉上後,輕輕說道「那日她動用了許久不用的上官婉兒,讓她告訴我準備拜師禮……」

「而拜師禮就是讓你去殺了孫仁是吧。」好像未卜先知般,周明德笑呵呵的說道,腦海中卻浮現出那個紅衣少女和黃裙女子從罵戰到武斗的轉變,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這兩個丫頭怎麼樣了。想到這兒,他大手一揮道「不用听她這個,你就應該把她們都抓進宮,到時來個一龍兩鳳就行了,第二天都對你服服帖帖的。行了靖寒,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你不去做大不了我讓十戰去做,憑他的實力也是手到擒來。」

眾人听他一說,全是瀑布汗,蘇墨痕則是抱著肚皮笑了起來,沒想到這個老家伙這麼彪悍。而周靖寒出奇的臉紅了,對這兩個妖精般的女人,他總是感覺吃不消。

而突然,他卻想起了一件事︰英冢呢?他還沒收拾完?

他不來自己去殺人也沒意思,加上幾個人興致又起,干脆叫上林摩月還有白軒以及李炎,幾人弄了點下酒菜,一杯又一杯的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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