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刁民 第一卷 一只刁民的和平崛起 第七章 被虐出來的傲骨

作者 ︰ 等不到的戈多

這堂課不知不覺中就過去了。

時間到了中午,是休息吃飯的時間。待到方先生背著手走出教室,李昌玄猛然之間站起身來,目光好似兩支鋒銳的箭矢,直直射向陳風。宛若開弓射箭一般,把他當成了獵物。

很多人都在小心地看著這一幕。小王爺李昌玄的性子都很清楚,桀驁,自負,睚眥必報,容不得別人表現出半點比自己強的地方。在陳清雪面前,在身份地位差不多的人群中還能收斂,但陳風是個什麼東西?忠勇侯府一個不入流的庶子而已。

現實一點說,就算是李昌玄把陳分打得奄奄一息,只要沒有斷氣,這件事,忠勇侯就不會深究,朝廷律法也不會追查。畢竟人家的身份地位擺在那里,王府未來的繼承人,皇家血脈,身份尊貴,難道還不能教訓一個小小的庶子?

‘陳風,你跟我來一下。‘李昌玄的聲音,有股子頤指氣使的味道,能听出隱隱壓制的怒氣。

陳風听到這聲音,面無表情,起身朝李昌玄走過去。到了他跟前,沉穩的步子停頓了片刻,竟然沒再多看一眼,與他擦肩而過,直直奔門外走去。

‘給我站住!‘

背後傳來凌厲的喊聲。

陳風沒有回頭,仿佛根本不是叫自己一樣,裝聾作啞的向前走。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風聲,脊背能感受到幾絲鋒銳的氣息,是讀書人身上的佩劍。

陳風能感覺得到,這一劍力道很大,如果扎中了,最起碼也是個透心涼。

可是陳風听見了背後的吼叫,已經有了防備,一閃躲避了過去,反過身來,暴怒的李昌玄眼珠通紅猙獰,就像一頭想要擇人而噬的狂獅,手握利劍,氣勢洶洶,又要再次向自己扎來。

‘李昌玄,你干什麼!‘

陳風並沒有懼怕,也沒有再躲閃,大喊一聲,用手指著李昌玄。眼楮緊盯著對方眼楮,精氣神灌注雙目,炯炯有神。

蹬!蹬!

李昌玄一連退了兩步,是被陳風這冷不防的一聲大喝嚇住了。在他的印象中,陳風一向都是沉默寡言,遇到事情就躲避,為何突如其來就變得這麼有膽氣了?

‘陳風,詩文學得不錯,不知道武藝學的怎麼樣?‘李昌玄臉上閃過一抹潮紅,為自己剛才的後退有些慚愧。震驚之後,再次反應過來,臉色越發顯得猙獰。

‘不怎麼樣,怎麼,你這樣的武學天才打遍長安無敵手了,想要和我這廢材較量?‘看著李昌玄,陳風不緊不慢的說道。

李昌玄的身手在年輕人的圈子中是很出名的。是強身後期,在同齡人中屬于一流的水平。但他畢竟是金玉之身,從強身到剛柔,身體要像砧板上的鐵塊一樣經受千錘百煉,無比痛苦,他哪里肯吃這樣的苦?

也就是靠著天才地寶的功效勉強沖到了現在的地步。

‘放你媽的狗屁!賤人生的東西,也敢在少爺面前耍嘴皮子。‘李昌玄須發皆張,又是一劍劈來。他不是說不過陳風,只不過身份高貴,怎麼願意和陳風辯解?

‘哼!‘

母親是陳風心中的一根刺,被對方這一罵,陳風心中立刻火焰沸騰,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等到對方劍劈過來,猛然間抓起身側一張堅實的凳子迎了上去。

劍刃砍入木頭,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這木頭是產自大靖北方的寒松,當地人稱之為鐵木,質地極硬。李昌玄的佩劍又不是削鐵如泥的名器,自然是砍不斷的。

李昌玄見到劍刃被擋住,嘴角又是陰笑,放手棄劍。腳下卻忽然飛起一腳,直取陳風襠部,無聲無息,又準又狠。

陳風也被這變故嚇得一涼,幸虧他念頭轉得快,身體也能配合上來。敏捷的一手擋住腳,翻腕上抓,向上用力一掀。

噗通!

掀石頭一樣,把李昌玄掀了個底朝天,一坐在地上,像一只翻了殼的王八。身上沾滿灰塵,面狽,全然沒有了剛才風度翩翩的豪門公子模樣。

這一下陳風也是僥幸。對方是強身後期,不說功法,就算是力氣也比他大得多。但主要是輕敵,所以才吃了如此大的虧。李昌玄掙扎著站起身來,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陳風手上吃了虧,心中也謹慎起來,腳下踏著步伐,手上擺著招式,便要再次沖過來報仇。

‘昌玄,放過他吧,就當給我個面子。陳風不管怎麼說也是我弟弟。‘陳清雪見此情況,開口說道。語氣誠懇,帶著些許哀求的意味。

‘清雪,既然你這麼說,那行。你叫他給我磕頭賠罪,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陳清雪欲言又止,嘆了口氣,看向陳風。

圍觀的眾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陳風。誰也沒有想到,平時一個身份卑微的學子,居然真的敢和李昌玄動手,還佔了上風。而代價也會是很沉重的。男兒膝下有黃金,磕頭可以說是奇恥大辱,但李昌玄以勢壓人,他怎麼和人家斗?

‘演武場,一戰解紛爭。李昌玄,你可敢應戰?‘

陳風輕飄飄的丟下一句話,刷的把袖子一甩,大踏步走出了門外。

李昌玄愕然片刻。

‘行,我等著你。‘

約戰是大靖上層年輕人的圈子中處理爭端最常見的一種方式,一對一的比武不能用武器,規則對雙方來說都是很公平的。只要不下死手,就算在場上被人打得遍體鱗傷,旁人不得干涉。

陳風考慮的很清楚。有陳清雪這麼一個緩沖帶,傻子才不用。正好爭取一點時間,靜心想想怎麼應付這次的挑釁。要自己向他磕頭是決計不可能的,在演武場上,就算被暴打一頓,也不能丟了好不容易才再次撿起來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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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演武場。

慵懶的陽光很是溫暖,讓人感到一陣陣的舒心。陳風脊梁挺直,緊緊盯著對面趾高氣昂的李昌玄,心中泛起些許無力的感覺,隨即便被更多的堅定所代替。

打不過,是真的打不過。吃飯的時候,他又翻閱了一遍拳譜想找到幾招速成的辦法,可還是失望了。

強身初期和後期,差了足足兩個境界。並且對方習武的時間,要比自己要多出十幾年。這是一場根本不平等的戰斗,就好像五六歲的小孩子和十七八歲的青壯年打架一樣,用技巧可以佔一時上風,但兩者的力量,根本不在一個級別。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現在,也只能寄希望于十步拳了。十步拳中最精妙的便是步伐,這是在刀光劍影中一點一滴錘煉出來的,實用性很強。撐到對方精疲力竭的時候,或許還能有幾分勝算。

‘陳風,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磕頭,向我賠罪,這件事就算揭過去了,不然的話,哼!‘李昌玄轉頭望向台下那個俏麗的身影,目光火熱,語氣顯得輕松而大度。

‘來吧!‘陳風沒多說話,像一頭潛伏捕獵的豹子一般,蓄勢準備。

‘自不量力!‘

李昌玄整了整衣衫,邁動步子沖了上去。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武學的程度是顯而易見的,做不來半點假。就像現在,李昌玄衣衫飄飄,如同閑庭散步,滿是輕松寫意的樣子。而陳風狼狽不堪,身上沾了不少泥土,這是無奈之下靠懶驢打滾躲過對方殺招而留下的痕跡。

陳風在苦苦支撐著。他不認為這是一件壞事,習武剛有小成,能有一個強力的對手充當磨刀石,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雖然這愜意,是建立在痛苦的基礎上。陳風已經挨了許多腳了,除了臉是干淨的,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鞋印。

但進步也是顯而易見的。先前只能被動抵擋,隨著招式的漸漸融會貫通,漸漸能抽出手來發出一兩下犀利的反擊。逼迫對手防御,從而獲得片刻喘息的機會。

但體力的消耗是巨大的。陳風感覺全身的力氣飛速流逝,手麻木不堪,腿肚子甚至已經有些痙攣了。只是憑著胸膛中的一股硬氣,死死地捍衛著自己的尊嚴。

他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這些年心底積壓郁結的屈辱,在這近乎一面倒的挨打中,便如同被扎了個動的氣球一般,正不停的消散著。

失敗並不可怕,挨打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那根久違的傲骨,以這樣的一種悲壯而慘烈的方式重塑,陳風只感覺心中無比暢快,忍不住仰頭長嘯。

‘啊……‘

李昌玄氣喘吁吁,經歷了這麼長時間,把陳風當成一個人肉沙包似的的發泄,他也有點累了。抓住機會飛身一腳踹到陳風的胸膛,已是強弩之末的陳風便飛了出去。

‘噗!‘

陳風直挺挺地摔在演武場堅硬的青石板上,口中噴出了一道血箭。胸膛放佛壓了塊大石頭似的,五髒六腑已然受了重傷,甚至連眼楮,都極度的充血而視線模糊了。陳風掙扎了許久,卻再也站不起身來,只能雙手撐地,用半跪的方式讓自己的身體不再倒下。

‘你服了嗎?‘李昌玄放聲叫道。

大步走過去,狠狠地用力一腳踩在陳風的脖頸之上,‘還不給老子磕頭!‘

‘磕啊!‘

‘你磕啊!‘

‘磕不磕!我踩死你!‘

李昌玄一腳一腳的踩著,然而心底莫名地泛起了一絲恐慌。

他的腳下,陳風的脖頸,如同堅硬的青石板一樣,沒有半點彎曲。

‘他還是人嗎?被打成這樣竟然還能堅持?‘所有人心中都不由自主的泛起了這個念頭。

‘夠了,昌玄,再打下去就死人了!‘陳清雪揮揮手,背後家族的護衛沖上了擂台,將奄奄一息的陳風抬了下來。

陳清雪取出一粒藥丸塞到陳風口中,湊近的時候,隱隱听到他口中似乎在呢喃著什麼。側耳用心傾听片刻,眼楮倏忽有點酸。

他說︰‘娘,娘,風兒站起來了,再也不會狗一樣的活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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