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軒周邊五六家培訓機構這個暑假班招生那叫一個不理想，報名的人數還沒有往年的三四成。兩三家原本在生死線上下掙扎的，這次幾乎沒招到人。比較大的三家，芳方、廣成、達利，往年都能招兩三個班，行情好的時候，芳方還開過四個班，今年那叫一個慘，連一個班的人都湊不起來。取消暑假班退款不情願，把班開下去又不一定能保本，辦學，可是要場地人員工資的。包玉玲三人不在同一個地方，同樣的糾結。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三人不約而同到處打听，其實這不是秘密，德鑫的試听廣告明晃晃地貼在那兒呢。
德鑫把生源概括走了事實的真相讓他們吐血，繼而震怒，再而焦慮。
高考已經結束，高考補習班同樣結束。包玉玲在空蕩蕩的四合院走進走出，院子里一缸荷花開得正盛，地面上打掃得干干淨淨。
荷花缸旁放著一張高腳凳子，高山坐在凳子上，望著包玉玲像幽靈一樣飄進飄出。
這是七月初的北京城，天空藍中帶點灰，沒有一絲雲彩，悶熱的空氣快讓人窒息了。屋子里實在熱得呆不住，這不，高山搬張凳子到院子中坐著。只是心情沉悶壓抑，絕對沒有院子中納涼的放松輕快。
高山真沒想到包玉玲抓狂時有不停走動的毛病，他已經坐在那里等了快一個小時，可是包玉玲恍似夢游，腦神經不知飄向哪個星球。
那麼大一間四合院，並不因為有一個高山而顯露絲毫人氣，相反，寂靜得沒有絲毫人聲，只有包玉玲的高跟鞋鞋跟踏在用磚鋪成的地板上，清脆的「當當」聲空曠的回蕩著。
越是嚴峻的形勢越應該冷靜，這是高山的原則。所以他唯有耐心的等包玉玲腦神經回歸地球，兩人好商量一個扭轉局面的辦法。
包玉玲對當初聘夏雲過來兼職悔青了腸子，當時她對大一新生毫無興趣，真不認為這樣一個小孩能把課上好。如果夏雲是自己自己過來投簡歷求職，她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糟就糟在那位她一直想巴結，又巴結不上的廖科長親自打過來一個電話，說是他親戚的同學要找一份兼職，讓她幫個忙。當時怎麼就那麼心軟呢，要是不接收該有多好，不讓夏雲入培訓行業這個門，不就沒有今天這個事了嘛。
這種深深的後悔和自責，包玉玲已經和高山嘮叨過無數次了，听得高山的耳朵都起繭子了。高山恨夏雲，可不帶後悔，也不會想當初，而是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怎麼報復當中去。沒有行動，只是他沒有抓到德鑫的漏洞，可不是他有多麼寬宏大量。
包玉玲終于停了下來，從屋里搬了張椅子，在高山對面坐下，長舒一口氣，說︰「天氣真熱，渾身都濕透了。」又揉了揉腳板，說︰「疼。」
高山無語，正經事不做，飄來飄去浪費時間。
把高跟鞋月兌了，光腳放地板上，包玉玲說︰「我就是想不通，就她在這兒教那兩個多月，能有多大能耐，能把天翻了」
高山平靜地說︰「說這些沒有用，我們應該想想怎麼把班給開起來才是正事。」
包玉玲盯著高山問︰「你有辦法？」
在這兒干坐半天，他也不是沒動腦子，既然德鑫用免費試听的辦法搶走了生源，他們以牙還牙，用同樣的辦法把生源搶回來，總可以吧。「跟她們一樣，咱們也免費試听一次，我來講。」高山依然語氣平靜。
包玉玲睜大眼楮看了他足足有半分鐘，才點頭說︰「好，我明天安排人手去貼廣告。」
「你不是吧？」看著完全失去理智的包玉玲，高山再度無語，嘆了口氣，說︰「沒有策劃，沒有計劃，一拍腦袋就去貼廣告？」
包玉玲有點不耐煩了︰「那你說怎麼辦？」
「我們應該把這事好好策劃一下，怎麼宣傳，怎麼造勢，怎麼突出我們的優勢，對吧？在同樣免費試听的基礎上，讓家長們有絕對的理由選擇我們，而不是德鑫。」高山說得擲地有聲。這樣的想法，他不是今天才有，早前也有盤算過，只是沒有下定決心而已。免費，說出來容易，做出來難啊。關鍵是，風險太大了。
「哦哦。」包玉玲像找到主心骨一樣一個勁點頭。
高山嘆了口氣，她實在不開竅，對課程進行設計，那是一個老師應該做的事嗎？包玉玲雖然給了他一頂副校長的帽子，那不還是打工的，怎麼著，也不能和當老板相比啊。
包玉玲等了好一會，高山說到這兒，再沒有下文。她不得不問︰「那，策劃什麼的，是不是由你來做？」
高山嘴角動了動，像是閃過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
包玉玲太著急了，現在再免費，已經有點晚了，得上趕著快點去做啊，怎麼這人突然不吭聲了呢。
著急的包玉玲又問了一遍。
高山若有所思地說︰「德鑫那邊，這個事是由洪敏負責的。听說，夏雲分了一半的股份給他。」
「啊？」包玉玲听出了高山的意思，震驚中，張大了口，半天合不攏。
高山瞄了瞄包玉玲的表情，又抬頭望了望天，天還亮瞠著呢。拍拍手，他站了起來，像是自言自語︰「肚子餓了，回家吃飯了。」倒背著雙手，慢慢悠悠地走出四合院。
望著高山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口，包玉玲的心，拔涼拔涼的。現在都這境況了，還遇上趁火打劫的，真是流年不利啊。
那邊，譚偉召集全體員工開會，照例是臭罵了一通後，站在台上揮舞動員員工們去拉生源︰「不要以為在這兒干坐著不干活就能白領工資，你們也有親戚朋友，起碼讓你們的親戚朋友過來報名。我一向大方，只要你們能拉到人過來報名，每人提成從二十塊提高到三十塊。我會讓葉明城在內部搞一個競爭，第一個招到人的額外獎勵二十塊，加上提成總共就五十塊。最後一名不管拉到多少人報名也沒有提成獎勵。要是沒招到人，哼哼，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有錢你們不賺，那我可就沒辦法了。我這里可不是善慈機構，干不了活的趕早給我走人，別眼巴巴兩只眼只盯著我給的工資。」
場面靜悄悄的，所有人都低著頭失神地望著地面，要不是有工資被克扣，誰願意呆在這樣的地方啊。
譚偉喝令葉明城︰「買一張黑板，在黑板上造一張表，誰拉到生源標在上面，誰敢不給我拉到，哼，標在上面，到時候重點處理。」
葉明城也不全是狗腿，有時候為了自身利益，也會說兩句相對公道的話。
听譚偉這麼說，葉明城遲遲疑疑地問︰「有一部份員工是外地來京務工人員，親戚都在外地，到我們這邊讀培訓班，會不會太遠？」
廣成的業務員全是外地來京人員，大部份工作人員也是，北京本地人，除了老師之外，也沒一兩個，葉明城是其中之一。
「哈哈」譚偉打一聲冷笑，「葉主任，你倒會收買人心。你不是老板，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光會在這兒說風涼話有什麼用。發工資的人不是你」
葉明城不敢再說什麼，只好問︰「全部員工的姓名都寫在黑板上嗎？」。
譚偉理直氣壯說︰「當然。我要看看，是誰偷懶。」
葉明城把老板的重要指示記在筆記本子上。
招不到學員，也不全是業務員們的錯，廣成收費比其他機構要貴，師資又比其他機構要差。譚偉看準了高三學生讀過這一年，不管考不考得上大學，都不可能回頭再讀一年，所以做的是一刀切的生意。這樣的生意，欺騙的成份當然很大。廣成的員工都是在譚偉的高壓下忍辱負重的工作，也正是如此，員工流失率很高。
廣成能支撐這麼多年，規模擠進這一片區培訓機構前三名，除了先一步辦學之外，譚偉對外對內兩張臉翻臉比翻書快也是很重要原因，外人不知情，還以為他外表粗獷內心良善。廣成的企業文化也是講究爾虞我詐，不止對外人，對同事也是互掏刀子的時候多。
PS︰這兩天心煩意亂，真有點懷疑更年期提前了。寫了一天多才寫一章，童鞋們多多收藏多投幾張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