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唐記事 最新章節 第二十六章 名動

作者 ︰ 暢想旋律

「開始吧。」男子笑笑,俊美的臉上盡是淡然的張揚。他站得筆挺,雙手背在身後,與周圍人的隨意站姿對比鮮明。他的身子半隱在人群之中,卻因不怒自威的氣質,如鶴立雞群般出眾。

淳于梓墨突然覺得男子明媚的笑容有些假,他雖然平易近人地眾人寒暄,卻又不動聲色地與普通人拉開距離。

這男子,心機深沉,是個不論在什麼地方,都能混得風生水起的人物,而且擅長拉攏人心。淳于梓墨雖然愛美,卻是在心中生起了防備的念頭。或者,還有一絲羨慕。

她是人人羨慕的特種兵全能冠軍、全軍狙擊冠軍,卻是最不擅長與人交往。她嘆息,只有在等候狙擊,她的眼里只有目標時,才會放下對世間所有事的計較,包括她時常生起的,因不太能與人相交的自卑。

胡靈兒換了青衫出來,微笑著站在淳于梓墨身邊,小聲道︰「我相信你,你能行」

淳于梓墨點頭,心頭升起一絲暖意,她是個感恩的人,感恩這世上所有對她好的人。雖然她言辭不善,卻是會記在心里。

微笑著向著圍觀人群拘禮,然後拉過粗糙的木凳坐定,雙手平放在琴上,深呼吸。

古琴演奏講究輕松脆滑、高潔清虛、幽奇古淡、中和疾徐。她的演奏技巧實在不太高明,要用古琴打動人心,也只能在意境上下功夫了。

「叮……」琴的音質不太好,離「潤」的境界差得太遠。淳于梓墨方下手彈第一個音,就看到那男子微微蹙起如山黛遠橫的濃眉。所幸,圍觀的人群听慣尋常琴音,都側耳傾听的模樣,沒有異狀。

枯瘦的小手繼續撫琴,「擘」,「托」,「抹」,「挑」,「打」,「摘」,「勾」……手指越彈越是靈活,琴音從指尖流逝,越發順暢。

圍觀群眾皆是屏息。

與眾人不忍打擾的驚艷樣子不同,那男子眼里卻是閃耀著驚喜的光芒,像是看到了絕世珍寶。

眼前輕舒雲手的小女子,瘦弱得皮包骨的小小身材,因著身子的微擺,及腰長發如霧輕揚,發尖在陽光下劃出一道道明媚的痕跡。小小的臉,臉上沒有表情,清澈如此時無雲碧空的汪汪大眼,染上了淡淡哀傷,淒楚動人。

不自覺地把手高舉,擋在額頭。他有些看不真切,是陽光的原因麼?那樣瘦小的人怎麼會因此而變得有些風情似的好看?這個姓淳于的女孩,大了該是個美人。

他突然生起一個念頭——他想要她不關他平日的放、浪,只因她的琴技。她是個天才,是上天賜來的珍寶。有了她,他定能更加揚名,能狠狠一掃眾多自恃出身矜貴的才子們的高傲。

低頭彈琴的淳于梓墨並沒有自己被人盯上。她只安心地彈著琴,腦海里閃過無數的畫面。爸爸面無表情卻難掩眼里的關懷;媽媽嘮叨著撫上自己的臉,卻被自己嫌煩而輕巧躲開;紅狼板著臉,做出嫌棄的表情,卻在每次跟戰友玩樂時,拉上自己做陪;初次訓練時,黑臉教官怒氣洶洶的臉,斥責女兵太愛美,不肯趴在泥地里匍匐前進;還有……還有那個靦腆的男孩,微微低頭對著自己微笑的樣子……

那些過去,像是高明攝像師精心拍下的鏡頭,明明過去很久,卻依然緩緩推近,清晰得讓她一想起,心中便絲絲生疼。她蹙眉,她輕唱︰

「晚風拂柳笛聲殘,

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

唯有別離多。

長亭外,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問君此去幾時還,

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灑盡余歡,

今宵別夢寒。」

現代人耳熟能詳的《送別》,詞來自李叔同大師的《離別》,曲來自美國約翰澳德威的《夢見家鄉和母親》。淳于梓墨收了尾音,輕輕站起,向著微微彎腰。

看著眾人呆然而立的樣子,淳于梓墨低頭,彎起唇角。她知道,她的演奏成功了。這首歌,甚至能挑起自己這種向來冷靜處事的人鄉愁,大唐的民眾定然會沉浸于傷感之中。本來想用那首自己填詞的《美人吟》,但今日有個深通音律的男子在,深怕會出毛病的淳于梓墨只得棄了那個,保守地用起了《送別》。

此時,遠處仍自傳來悠揚的胡琴聲,遠處,仍是人潮涌動,仍是熱鬧非常。而在這里,在這略有些偏僻的長安城一角,以一棵小槐樹為中心,圍著上百人眾,卻是鴉雀無聲。

胡靈兒此時也是呆了,直到不太通韻律的許四醒神,「呵呵」一笑,這才醒悟過來。她上前拉過淳于梓墨,因太過興奮,竟小跑著圍著場子跑了一圈。

「歌神」

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聲,接著人們紛紛回神,人群頓時沸騰起來。有人嘖嘖贊嘆︰「歌神啊」更多的人卻是歡呼起來︰「歌神歌神」

淳于梓墨赧然,她哪是什麼歌神,不過是抄了現代的歌曲。

「歌神,歌神」胡靈兒向來咋咋呼呼愛起哄,這時候更是打心眼里替淳于梓墨高興。她拉著淳于梓墨的小手,加入到歡呼的大潮之中。

「別喊了」淳于梓墨連忙喝止,罵道︰「人怕出名,豬怕壯。此時你只開心一時,可以後怕會平白生事了。」

「能生什麼事?」胡靈兒笑道︰「就是要你出名才好。嘿嘿,這樣一來,師傅就會把你當寶,再舍不得不讓你吃東西了。這十日之約,算是平安渡過。看大師兄,還敢不敢再欺負到你頭上」

「我倒是希望只掙了飯錢的三倍。這樣,除了我的住宿錢,師傅應該還有得賺。到時候,能給我幾個銅子。」淳于梓墨無奈,端著碗前去討要賞銀。

「你要錢干嘛?」胡靈兒疑惑。

「付了養銀費,離開這里。」淳于梓墨看師傅只怔怔看向身邊站著的姬娘,知道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這才小聲說道。

「你瘋了,你能掙到50緡前次你向師傅提過,然後被大師兄一頓好打。真不知道是什麼記性,連打過都能忘記……」胡靈兒再次嘮叨了起來。

50緡?淳于梓墨心頭大駭這不是坑人麼?要知道一緡等于一貫,一千錢啊50緡差不多等同于現代的50萬了

大唐時買賣奴隸十分盛行,往往一個奴隸還不如一匹尋常的馬值錢。自己這小身子板,以前只會浪費糧食,刑楚向來對小孩們要打便打,想殺便殺,怎麼養銀費竟定得這麼高?

剛生起的逃離的希望,就被無情的打碎。淳于梓墨苦悶,該想別的法子了。或者,趁身子大好,刑楚又看到自己有價值之時,試試他的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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