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家族 第十五章 漫游

作者 ︰ 一笑東方

歷史上對東莊這個地方知道的人知道的越來越少,到最後將湮滅在歷史的塵埃中,或化為灰燼。

爺爺曾對我說,東莊的意思是指靠近太陽的地方。那麼遠離太陽的地方呢,我在想,我要去看看那個遠離太陽的地方。那個地方應該是西莊吧?我不能確定,但是我想去尋找,我想它應該在那兒,也許正等著我。這個西莊是姨媽那個西莊嗎?

世人的衣著越來越短,頭發也是一樣,飲食變了,但仍能吃飽。可是我所關注的不是這些,我在想通往東莊的路該怎麼走呢?我在市井之間問詢,沒人回答。包括路邊的一所寺廟,就是住著許多光頭的地方,他們也是無語,只是告訴我向著太陽落下的地方,那麼每天我都向著那個地方趕路。

妻子說要陪我,我總認為她應該回那個她喜歡的地方,和兒孫們團聚,可是妻仍是不離不棄。

我改變了以前步行的習慣,代之以車馬,平地時乘馬車,我來趕馬,山地時騎馬,我們並行。這樣行了不知多少個時日,似乎離太陽越來越近,我們經過了許多村莊,這些村莊有的富裕,更多的是貧窮。我們能幫助他們的,也許僅僅是一塊面包。

那天我們感到了口渴,水似乎快沒了,眼前是一片沙漠,時不時能遇見幾位行走的人,他們與我一樣,在尋找水。期間遇到一個光頭,他對我講他是去西天,不過他說失去求佛的真意,我沒跟他多聊,不過我倆倒是一同找到了水泊,妻緊緊跟著我,時不時給我說一些我從沒有听到過的故事,而這些故事發生的地點我听都沒听過,妻子說她肩負著一個使命,可是現在還不能告訴我,並且她有預感,這個使命即將到達終點,我不明白,但是我感覺妻子快要離開我了,並且是永久的。

一路上,我不再那麼孤單,有妻子的陪伴。但是似乎缺少了什麼東西,雖然我年歲已高,可在心里還自認為是個青壯年,不曾有深夜睡不著的習慣,妻也一樣。

一個女人願意始終跟著你,過完了此生,還想著來生,這樣的女人就值得你去珍惜了。而我和她已走過人生的酸甜苦辣,但是又感覺一切似乎剛剛開始。

光頭後來跟我們走散了,也許我們的目的不同,所以會自然的分道。

正當我和妻沉浸在歡快之中時,沙漠走完了。沒想到沙漠之後是一片水草豐美的山原,妻說她知道該如何回家,妻子說這樣的路適合我一個人走。一個人走路收獲會更多,她說會在孩子們居住的地方等我,或者回到自己的家鄉。

我知妻的意思,但是現在我已經離不開她了,生活了一輩子,離開她,我會感覺沒了魂一樣。

妻听了我的話,說我像個孩子。

可是我想我什麼時候長大過呢?

這山原的野花味道與東莊的很像,我感覺轉過那個山頭,就可以看到東莊了。

確實有村莊,但不是東莊,有炊煙升起,有牛羊在叫,我見莊上的人很和善,互相謙讓,見見我與他們聊了起來,我問他們有信仰嗎。他們說沒有,但是他們仍很快樂,這不是我所能理解的。我問他們這個地方叫什麼名字,中隊。中隊?

原來在東莊和西莊之間還有一個中隊。這個村莊的人,很令人留戀。這個村莊的人淳樸的像我兒時生活的東莊,包括食物。我們到的時候是五月,槐花綴滿枝頭的時刻,他們跟我們一樣,喜歡把槐花和面蒸著吃,把香油蒜泥拌上。記得很小的時候,我就能吃上兩大碗。而我有清楚的記得自從我第一次從東莊出來就已經看不到槐花了。而現在,我感覺只要自己走在路上,就算面對白楊,我也會感動的落淚,若是遇到秋來落葉紛飛,那麼我的淚水更是止不住了。

妻子吃不慣槐花,也挺難為她的,一個水邊生長的人,吃不慣旱地的食物。

漸漸我發現中隊的人除了和善生活以外,還有一種謹慎怕事的行為。也許平靜的心靈深處流淌的是軟弱的血液。于是他們會謙和處世,激情也缺席了,我想我不能打擾他們太久,不然我又會改造他們了。

于是,我和妻在秋天里,在漫山遍野落葉紛飛的時節里離去了。

妻說,她以為我會長長久久的呆在這個地方呢,誰知也懂得適可而止。並且說我越來越不像一個巫了,似乎再也沒有拯救蒼生的雄心了,也許只是為了看看這個世界。

我沒有反駁,而是默默地听,因為我知道女人在不經意的時候,總會吐露真理。

妻說的沒錯,拯救的時代已經過去,現在我所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路在前方,也許很長很長,但是西莊一定是有的。在那個太陽落下的地方,不知會降生多少真理的嬰兒。我去的目的並非佔有,佔有的**早已沒有,也許就是為了去看看。

妻默默地看著我,我感覺有時候她似乎可以將我看透,我也能,只不過我們都不願說。

記得很小的時候,有人問我什麼樣的女人最漂亮,我告訴他們聰明的女人最漂亮。

妻子是很聰明的,後來又有人問我什麼樣的男人最有魅力,細心的男人最有魅力。我覺得我是很夠細心的。

妻子告訴我,我倆好像兩只燕子,在蒼茫的天地間飛翔。我說這應該是一幅很美的畫,因為天地間似乎只有你我了。

天漸漸黑了,遠離中對以後,我們向著太陽落下的地方,一直這樣行著,所經之地人的影子越來越淡,似乎影子一樣,說話也听不清楚,食物吃不慣,面貌眉目不清,走起路來不知是進還是退。

也許過了這些地界,西莊就在眼前了。妻子還是冷靜的對我說。

過了模糊的地帶之後,是一片洋蔥頭一樣建築的大城市,城市里的男女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生怕別人看到他們的臉,男子腰里都佩戴著彎刀。

我和妻子的到來,引起了他們的騷動,有幾個配彎刀的人將我們圍住,他們的話我听不懂,而妻子卻用這種話與他們交流。我只好使用巫術,將他們的對話听懂。原來妻子是這個國家的人,彎刀們說,看到妻子的容貌,就知道她帶回了這個國家需要的東西。妻子說,是的。妻子笑著說,是的。並且說可以讓我走,她留下。

我並未激動,只是隨著他們進入了一個里面全是大洋蔥頭的庭院,然後進入最大的那個建築,從大廳里出來一位似乎一陣風就能將他變為粉末的老頭,坐在輪椅上。

老人說妻子離開了幾十年了,孤身一人去東方尋找這個就這個部落的方法。所有人都以為回不來了,都在等待,沒有一個人敢死去。

妻子緩緩的說,謝謝你們,但是我懂得了拯救一個國家的民眾,巫是起不了作用,真正其作用的是人心。她說這是他奔走這麼遠唯一取到的東西。

老人點了點頭,老人旁邊有一個文書在做記錄,蘸著墨水將內容記在羊皮卷上。

老人說妻子還是這樣年輕,妻子說她也不敢老去,否則,無法回來。

老人轉身向我,妻子做翻譯。

你呢,這個東方的巫,你將去向何處呢?

西莊。

西莊在何處/?

在太陽落下的地方。

你能到得了嗎?

可以。

哦,難怪你的妻從你那兒學到了心之力啊!

你走吧,老人最後對我說。

妻問我能原諒她嗎?

我說我沒有怨,換了是我為了拯救一個國家的命運,我也會如此。但是我覺得妻從我這兒學到的遠遠在我之上,她讓我明白了,巫術,巫之道,僅為技巧,真正的是人心,雖然我先前明白,而今天更深入了。

妻說她真的要留下了,她要把自己學到的東西傳給民眾。而這個時候我開始懷疑妻子的身份,我不知她到底是不是碩人,但是我又想這個還重要嗎?

我問她真實的身份。

妻說她是這個國家的公主,而那個老人是國王。

我想我真的該走了,上蒼把這麼好的命運借給我,現在是還回去的時候了。但是西莊還必須去尋找。只有在尋找中我才不會老去,我有凡人的喜怒哀樂,更多巫師的理性。

我沒有享用那個國度的一餐飯食,而是一路向前了,只留下我的灰色巫師袍在風中飄,妻沒有送我,我很高興,這樣她就可以安心的醫治這個國家的人心了。

漸漸西行,風俗殊異。但是光頭似乎越來越多,而且多的數不過來。就像小時候我在東莊放羊的時候,一覺醒來,發現羊多了那麼多只,喜不自勝,誰知定楮一看,全是別人家的羊來求歡,被我一哄而散。

他們沒有那麼關注我,相反都很忙,卻听不到抱怨與不耐煩。城市里的飲食異常清淡,但是一旦食用之後頓覺心中雜慮全無,而且個個精力十足,各司其職,有條不紊。見面打招呼雙手合十。我想這應該是一個信仰大國,因為這樣懂得禮儀的人越來越少了,我不敢在此呆太久,因為很怕愛上這座城市。對于很多城市,我只是一個過客,沒有人會在意我的去來。我離開那座城市的時候看到一幅壁畫,那似乎是一個國家,那個國家在高山之上,遠處似乎永遠有尚未融化的雪山,而近處卻牛羊遍地。

西莊在哪里呢?我還是向著太陽落下的地方行進,我忽然想起彼岸的燈火,爺爺的告誡。但是路不能不走,否則,生命就會停滯。我又忽而想到自己似乎的確到過西莊,對,西莊不是姨媽家嗎?但是去姨媽家的路我已經不認識了,但是我現在追尋的西莊還是曾經的西莊嗎?那個時候我進出西莊根本不費力,現在為什麼這麼艱難呢?那麼現在我尋覓的西莊應該是心靈上的西莊,而非地域上的西莊,也許兩個地方是同名而異地。也許是的,我忽而想到姨媽家的太陽似乎沒有落下過,我又似乎見過夕陽落下,但那兒不是太陽落下的地方。爺爺不會騙我吧,我這是怎麼了?我又在做什麼呢?我的妻兒呢?他們走了。他們去哪里呢?回家了。家又在哪里呢?

我越發的感到可怕,我盡全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難道我老的記不起任何一件東西的起源與歸宿了嗎?難道我已經到了人生的盡頭了嗎?

我伏在地上,似乎要問詢大地,漸漸我听到身後有腳步聲,我仔細看了看,是走散的那個光頭。你這是怎麼?他問我。你到達那個地方了嗎?還沒呢?那什麼時候到呢?隨緣吧。光頭說完,又繼續趕路了。

我愣了半晌,爬起來趕路,向著太陽落下的地方,我不管有沒有,像光頭一樣隨緣。也不管是不是在重復自己,反正向西走吧。雖然向西走,許多河流會嘲笑,許多山峰會阻擋我,許多賊人會盯上我,但是我要向前走啊。光頭向西,我也往西,也許某天我們倆再次相逢,到達同一個地方。

風沙迷離了我的雙眼,我望不到前方的路和一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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