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都市神話群︰18528921
出去兜了個風，買了幾條可愛睡衣，兩人高高興興地回家。
到家之後，老頭在門口踟躕抽悶煙，一看爺爺這個樣，張賁就知道，此時老頭恐怕又在擔心著什麼，心煩的時候，張三賢就會抽悶煙，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由依，你自己去玩一會兒吧。」
張賁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說道。
「好。」
由依歡地拎著大包小包，跑到了庭院里。
老頭看了張賁一眼，祖孫兩人一時無話。
兩人在門前大場的老井旁邊坐下，這里擺著幾個石墩，還有一個水泥台的象棋盤。老頭一只肘擱在上面，旱煙桿倒握在手里，把玩著一包煙絲，隨著手腕的翻轉，這包灰布袋煙絲在粗大的手指間不停地轉動，空氣中有一股輕微的腥辣氣味。
「說說吧。」
張三爺終還是低沉了語氣，整個人看著別處，有些悵然。
張賁抬起胸膛，認真道︰「我去爭龍頭了。拳腳功夫龍頭到手，橫掃四十二家，兩百萬翻了四千多萬，還有四千萬的壓驚費。」
「有人違反規矩害你？」老頭目光突然凌厲起來，森然問道。
「有個晉南龍家的，當家少爺親自上陣，被我一爪抓死。還有擺莊東家無錫陶家，不過掌櫃師爺中的大掌櫃多有維護，我想可能是認識阿公你的。」
老頭想了想︰「沒死的，混江湖的也就那麼幾個，認識我不奇怪。」
他說的輕松，但也體現出了他的氣度來，這是當年橫行兩淮的本色，英雄氣概到了暮年，也是不會散了的。
想當年日寇叩關，東北淪陷華北垂危，多少英雄好漢慷慨赴死，他張三爺僥幸多活了幾十年，這些東西，說看得淡了，倒也是情真意切，只是每每回想起來，金戈鐵馬的廝殺，槍林彈雨的沖鋒，正義的氣概，又豈是當下人所能夠明白的。
「你說沾了血，到了什麼程度。」張三賢有些無奈，掏出煙絲，眼眶有點微紅，他一輩的心血，便是在自己的孫上傾注，臨到老了，後一個小孫，也走上了他們家男人的那條老路，他如何受得了。
「我殺了不少人。」
張賁平靜地說道。
「幾個。」三爺手有點抖。
「十幾個。三招必死，一招必殘。」張賁的聲音依然平靜。
老頭腦袋轉過去，火柴擦了好幾次都沒擦燃，終于點燃之後，不停地吸著，裊裊青煙，說不出的愁苦。
「為什麼這麼狠。」老頭語氣低沉，落寞地問道。
「不狠不行。四十二家，我怕撐不過三十場。再一個，帶我過去的東家，她也要錢，我想幫她一次賺個本。」
祖孫兩人自始至終沒有對視過一次。
老頭吐了一口濃煙︰「那個東家對你不錯。很好。報恩，應該的。」
張賁又道︰「明天把各家債主找過來，錢一次還上。銀行那邊，我也去還了。」
老頭點點頭︰「和你媽該怎麼說？」
張賁從口袋里模出來一張彩票，說道︰「就說中了彩票。」
「好。」
老頭眉頭皺的厲害，低聲說道︰「你老和你兩個，都是在亂來啊。太平日這麼搞，早晚要出事。」
「爸爸人呢？」張賁突然語氣冷淡起來。
張三賢手指頭突然敲了敲台面︰「還輪不到你非議你老！他怎麼做，有他自己的決定，我可以管，你沒資格。」
「知道了。」
張賁點點頭。
「徐海兵打了個電話給我，現在你老應該去雲南了。前陣國際刑警的人還來我這里調查，恐怕他這次干的事情，驚天動地了。不過也對他的性格，他這個人，從小就是這樣的。已經改不了了，他要躲風頭，恐怕還是想著要干什麼大事情。」
知莫如父，誠然如此。
張三賢教育的三個兒，除了小兒死在越南人的炸彈下，另外兩個兒，他很滿意。盡管張耀祖凶狠暴戾，但是張三賢敢拍著良心說，他兒沒干過一件對不起百姓父母的事情。
忠信孝悌禮義廉恥，張耀祖的忠義，沒的說的。
「小賁啊。阿公我年紀已經很大了。從來沒有厚著臉皮去求過誰。當年我有你這麼大的時候，我老趕我出家門，我求都沒有求他，拎起三件衣裳拍拍就跑出揚州。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了，我可能隨時要進棺材的。放心不下你們這樣亂來，要死不瞑目。」
「阿公！」
「今年過年，我就帶你們回一趟揚州老家吧。」
張三爺眼眶紅，嘆著氣說道。
幾十年來，張三爺不是沒有見過自己的老，但都是獨自前往，孫一個人都沒有介紹給張德功。張德功就沒有抱過張明堂或者張耀祖。一到開春張家祭祖，老太公就只能看看照片，知道自己那個沒出息的兒其實也開枝散葉有了孫。
這張家的父與，關系在外人眼中，總是一代代的糟糕。
但是兩淮大地，如今的老一輩，提到江南江北的猛人，誰不說一聲張三爺狠，三少爺當年那句「今日有仇今日報，莫讓後來孫笑」，絕對是鏗鏘有力的話。
俗是俗了點，可拿得出手，長臉！
「我大哥救了我一命。過年的時候，你們就好好地給他磕頭上個香。有本家照顧的話，那些烏七八糟的人，也不會來找你麻煩，我也好去了一塊心病。」
老頭捏著煙桿，手因為用力，抖著說道。
「阿公……我讓你費心了。」
張賁此時哪里還不知道爺爺這是要落下臉面去求揚州本家，雙眼一紅，站起身來，就在他跟前跪下。
啪！
張三爺反手給他一個耳光︰「小畜生，老還沒死，你跪誰？！見人不跪，打死也不跪，老怎麼教你的？！」
「是！明白了！」
張賁立刻站了起來，眼淚滑落，擦個不停。
「有些事情，擋是擋不住的。陰差陽錯的事情多了去了，老殺的日本人多不多？多！可是鬼使神差從老手上跑掉的也多！掉眼淚有用，掉眼淚有個卵用的話，老還用得著和人拼命？你要記住，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再怎麼後悔懊惱丟人，也絕對不要在人前掉眼淚！輸人可以，絕不輸陣！」
「是！我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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