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心驚肉跳
在朱莉做這些的時候，藍夕然已經走到顧爽身邊，關切地詢問︰「怎麼了？」
顧爽已經緩過勁兒來，此時再笑起來也沒有剛剛那麼難看了。
她搖搖頭，微笑道︰「沒事兒，估計是累了……」
說著，她伸手拉著藍夕然在房間的沙發上坐了，推了一個大大的拼盤干果蜜餞給她。
因為坐月子，顧爽不能吃水果，所以拿到顧爽房間的果盤都是這種‘不涼’的干果蜜餞。原本還有一盤瓜子來著，被顧爽拒絕了。
這種天氣，本來北方就干燥的讓人抓狂，再弄上這麼多上火的零嘴兒……她看看就覺得自己口干舌燥了。
真是想吃自家大棚里每天現摘的草莓啊，今年的大櫻桃也在大棚里培植了幾棵，外賣肯定不夠，但自家人吃卻是足夠了。那一顆顆紅得發紫的大櫻桃，快趕上乒乓球了，想想都會流口水……
不過，顯然眼下顧爽顧不上想念美味的水果。
藍夕然見顧爽這副樣子，原本留下來多說會兒話的，也很知趣的告辭了。朱莉代替顧爽去送客。
沒一會兒，朱莉又折返了回來。
一進門，她就道︰「說吧，什麼事兒！」
顧爽看了看朱莉，扯出一抹苦笑，道︰「或許是我神經緊張吧……」
頓了一下，顧爽抬眼看了看朱莉，似乎想要尋求講下去的力量似的，然後才慢慢開口道︰「剛剛，村子里的人來告辭的時候，我的一個堂嫂告訴我說，村子里也有幾家沒和咱們簽訂協議自己養殖綠頭鴨養笨雞的，幾天前，他們看到有一戶人家往外拉了兩車死禽……」
當時，那位堂嫂說起來還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架勢。還說，說讓那人不和咱們簽協議啊，你看咱們這些協議養殖戶可沒有一家的綠頭鴨生病！
但顧爽听了卻完全沒有一絲高興。甚至足夠稱得上恐懼，這條消息無異于噩耗，驚雷！
經過幾年的發展，養殖場周邊的幾個村子，還有顧爽老家顧家村的大部分農戶都成了天澤公司的協議養殖戶。但也有一部分最初沒有參與進來，或者沒通過天澤的審查沒能簽下協議的，這些人看著協議戶發財眼紅，即使沒有簽下協議，也跟風自己搞養殖，雖然他們養殖產品沒辦法得到協議戶那麼大的利潤，但只要沒病沒災，比種地還是強得多的。
但是，還有句老俗話啊－－家有萬貫帶毛的不算！
這話說的就是養殖業的高風險性。
從老早的時候，普通的村婦都知道養雞下蛋能賣錢，但養雞養鴨的風險就是幾乎每年都會爆發，鬧得輕的時候，有個別人家的雞鴨倒霉，鬧得狠得時候，那是一個村子一個村子的雞鴨死光光。而且，疫病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有效的治療措施，重點的在于預防。也就是說，一旦發病，除了盡快清理染病禽類，采取隔離措施，再沒有什麼更好的措施。
之前，天澤公司乃至協議戶們不是沒有經歷過禽類疫病，但因為有血果飼料的存在，加之天澤公司的防疫工作做得到位，幾次下來都完好的躲避過了，沒有造成什麼損失。
這樣的結果顯而易見，那就是讓協議戶們有了超乎想象的自信心，在他們認知里，再大的疫病，哪怕就在他們家隔壁，也不會傳染到他們家蓄養的雞鴨身上去……
顧爽初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只是一愣，等那些鬧哄哄的人一走，她突然想到了被自己忽略的一件事情－－一般的禽類疫情爆發多在秋季，入冬之後禽類疫病很少發作，至今可知的，在冬季，特別是在最酷寒的冬末春初發病的只有一種︰禽流感！
更讓她心慌的是，禽流感的一些亞型是可以傳人的！
僅僅是禽類的疫情，一般引不起特別的關注，即使引起關注，也不過是清理顧家村一個村子，那樣損失還不會太大，天澤公司也可以補償一部分，或者在政策上做一下傾斜，幫扶那邊的協議戶重新投入。但若是出現傳人的病例，哪怕只有一例，也足以對整個禽類養殖業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顧爽的話平鋪直述，就是簡單地說明了一下情況，並沒有摻雜進自己的恐懼和分析。
朱莉听了也是微微一怔，隨即斜了顧爽一眼︰「就這事？那些人家連協議戶都不是，家里養的雞鴨死不死和你什麼關系？你可不要和我說是看著那些老鄉親不忍心，那些人在最初沒有來簽協議，就說明人家根本不信任你，和你也沒什麼情分，你可別亂發善心……」
朱莉嘰嘰咕咕地說著，顧爽並沒有反駁，也沒有打斷她，只是定定地看著她，朱莉自己說著說著，慢慢的聲音就低了下去，臉色同時也漸漸變了。
一直以來，朱莉都是天澤公司的營銷經理，相對于主持內務的顧爽來說，朱莉的消息面要廣闊的多，習慣性的處理大量信息，思維也絕對不會比顧爽慢。顧爽能夠想到的可能，她同樣也能想到－－那個可能的後果，絕對不是她們能夠承擔的起的。可以說，那種對于一個行業近乎滅頂的災難，就像地動海嘯一樣，一旦來臨，就絕非人力可以抗拒。
在此之前，若是可以做一些預防工作……不說能夠完好地避過災難，至少可以減輕損失，再重新恢復起來也要容易的多。
但，這就像某些大型災難一樣，在未完全做出準確的預測之前，是絕對不允許宣之于口的，為的就是一旦消息走漏，就會引起百姓的極大恐慌！
顧爽和朱莉如果僅僅想要自己避開她們推測的可能災難，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公司全部成年禽類售賣掉，未成年的雞鴨蓄養成蛋禽，並且停止投放新的禽苗。這樣，就可以在最大程度上避免疫病的侵害。
但是，養殖場可以獨立封閉化管理，與公司簽訂協議的協議養殖戶卻不行。他們就住在村子里，和其他村民混居著，不是協議戶的家里發了疫病，這些協議養殖戶也難免不受波及，即使協議養殖戶蓄養的雞鴨抵抗能力強，沒有染病，在疫情危急的時候，衛生防疫部門也不會區別對待，只會無差別處理。
換言之，若是真的發生傳人的禽流感疫情，不要說居住在村子中的協議養殖戶，就是天澤公司的養殖場，鑒于有效清理範圍，也極有可能會劃進清理範圍之內。
那麼，怎樣保全天澤公司反而不是最棘手的事情，怎麼樣能夠不引起協議戶的恐慌，又可以讓他們相對順利地避開這次災難，就成了顧爽和朱莉有志一同的首要任務！
兩人商量了一下，很快達成了一個初步協議。
首先，暫時停止續簽協議的工作，已經續簽了養殖協議的，也暫時停止協議戶發放禽苗，並做好安撫工作。
其次，花最大能力搜集一切信息，並派人去顧家村取死禽的樣品送檢，從而確定是否禽流感，是否有感染人的可能。
再其次，要盡快派人到各養殖戶家中檢測，以確定是否已經有感染病例或者潛伏病例的存在。
再再其次，發病人家的相鄰養殖戶盡快清理，天澤公司提供成本補償。
總之一句話，將可能發生的疫情控制住，撲滅在萌芽狀態中。
商量了臨時方案之後，朱莉立刻動身去安排。既然要行動，就沒有南市單獨的理由，西關、口外、京郊和東北幾個養殖基地一起行動。沒有疫情，就當一次臨時抽查。花費的那一點兒人力物力，在這個時候根本不值得在乎。
看著朱莉離開，顧爽沒有乖乖地呆在房間里坐月子，而是偷偷地進了二樓的書房。她的筆記本就放在這里。之前她表現良好，家里人都對她很信任，沒有做更嚴密的防範措施，讓她不至于為了上網查資料還要費心費力的去交涉。
距離春節不過一周時間，打開電腦，各個頁面上無一例外地都是春運的話題，還有各大媒體宣傳親情、回家等煽情感人的報道、視頻、帖子……仿佛，國人只有到了這個最傳統的節日才會想起‘家’，想起家里那些期待的目光……仿佛一下子都溫情起來，不管平時怎樣刻薄，怎樣冷血殘酷，在這個時候，都柔軟下來，都汲汲營營地行動起來，只為了一個目標－－回家！
顧爽沒有心思看這些，更沒有心思去感受體會其中的溫馨和感動。
她一個網頁一個網頁的搜索著，目光焦灼地尋找一切相關的字眼兒，甚至在各大搜索引擎上輸入關鍵詞搜索，搜索到的消息很多，鋪天蓋地也不為過，但顧爽卻很失望，非常非常失望，因為這些消息至少都是兩年前的，對她現在的情況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專注地盯著屏幕之後，顧爽的眼楮干澀的疼起來。
她最後不死心地搜索了一遍，仍舊未果，只能頹喪地嘆了口氣，伸手將本本合上！
她的家里，乃至整個民族整個國家，都處在春節來臨前的亢奮中，可是她卻覺得心驚肉跳，渾身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