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孝心
顧爽看到歐陽笑傾的同時，對方也看到了她寶寶娘的都市田園。
今天的歐陽笑傾沒有穿嚴正地通勤裝，而是一條淺藍寬松的牛仔褲，褲腳翻折，沒有時下流行的破洞，也沒有其他任何裝飾，磨得幾乎白色的淺藍色，搭配著一件格子襯衣，卻仍舊在適意中透出一股子優雅，沒有做作的頹廢，甚至眉梢眼角似乎也沾染了這一片春光，變得不再那麼冷冽，那麼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而帶了一抹淡淡的暖意。
看到顧爽，歐陽笑傾略略點了點頭，致意。
轉而看到鄭老爺子後，眉眼間終于溢出一抹淺笑，竟透出兩份乖巧之意，走上前幾步，來到鄭老爺子面前問候︰「鄭爺爺，您老好興致，也出來踏青了？」
鄭老爺子一見歐陽笑傾，也呵呵笑道︰「是笑傾丫頭啊？不再出去了？」
歐陽笑傾點頭道︰「嗯，我暫時留在國內了。」
「好哇，好哇，能留下來也不錯……嗯，雖然目前我們還有些差距，但總會越來越好的。」鄭老爺子目光在歐陽笑傾身上一轉，臉上的笑容不變，卻道，「你是陪朋友一起出來的吧？你們去玩吧，有什麼事，就去找我……哦，你應該認識三兒的媳婦吧？有什麼事找她也一樣。」
說著，伸出一只手，讓旁邊的顧爽扶住他，笑呵呵道︰「爽丫頭啊，咱們也轉了老半天了，我也餓了，咱們也該去吃飯了。」
顧爽心中納悶，听鄭老爺子的口風，好像對這位歐陽笑傾並不怎麼待見啊？不，剛剛見到的時候，老人臉上的笑容和表情明明還很高興……那，究竟歐陽笑傾哪里惹到老爺子了？
要知道，鄭老爺子雖然在軍隊方面落了個煞神的威名，但對待普通人和小輩們，平常卻都是很親切的。即使有什麼不滿，也是直截了當的教訓一頓，哪里會這樣綿里藏針了？鄭老爺子後邊幾句話，讓人覺得他對歐陽笑傾已經沒了一點兒顧念情分，就好像對完全陌生……甚至是非常討厭的人似的。
不過，顧爽也知道眼下不是詢問這件事的時候，她只能順著鄭老爺子的意思，朝著歐陽笑傾點點頭，招呼寶寶，在另一邊拉著鄭老爺子的手，一家人朝著碧雲寺外走去。
那位約翰也不知是不是被鄭老爺子的威壓給鎮住了，破天荒地沒有跟上來死纏爛打，走出幾十米後，馬上就要繞過後殿屋角了，顧爽放出探查能力，就見歐陽笑傾和那位約翰仍舊站在原地望著他們的背影，臉上的表情莫測，也看不出他們心里想的什麼。
罷了，這兩個人對于顧爽充其量也就是認識的陌生人，只要他們不硬生生地沖過來給她制造麻煩，就與她的生活隔著千里萬里的，根本是八竿子打不到的，人家愛想什麼想什麼吧，也礙不著她啥事。
原本徐湘南還提議說在碧雲寺吃素齋，據說碧雲寺的素齋非常有特色。遇到歐陽笑傾之後，這個建議就被無聲地否定了，一行人直接出了碧雲寺。
來到寺外，鄭老爺子反而不急著下山吃飯了，帶著寶寶一路慢悠悠地邊玩邊走，還不時從顧爽手里接過相機來，給一家子老少搶上幾個有趣的鏡頭，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很快就把之前的遭遇拋到了腦後。
當天，他們在西郊吃過午飯後，也沒再耽擱，直接返城回了家。
晚上吃過晚飯，一家人又一起外出散步。
寶寶拉著李振去活動中心玩耍，顧爽則陪著鄭老爺子在樹木掩映的小徑上慢慢散步。
「爽丫頭，你是不是好奇我今天為什麼那麼對歐陽家的丫頭啊？」
顧爽也不作偽，很實誠地點點頭︰「是啊，之前听卓然也提起過，您和歐陽家的老爺子是多年的老戰友，交情甚篤寶寶娘的都市田園。」言下之意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今天鄭老爺子那麼絲毫不給歐陽笑傾留面子，實在看不透為什麼。
看著身邊乖巧的女子，鄭老爺子暗暗嘆了口氣。
這個女子乖巧溫婉，也很孝順，實打實地是個很優秀的孫媳婦。可，正所謂金無足赤人無完人，顧爽雖然性子夠好，遇事也夠冷靜理智，但她也有自己的缺點。那就是她的出身。
這里所說的出身，不是鄭老爺子嫌棄或者看不起顧爽的農家出身，但卻不得不承認，相對于在大家族里長得孩子，顧爽對于人心的叵測和傾軋險惡之上，認知還是不夠。她出生長大的環境太過單純，顧家父母又都是那種實誠熱心善良的性格，顧爽受她父母影響，難免會養成這樣一種性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且，從來看到的都是別人的長處和優點……這樣，雖然可以讓她更有親和力，但真正面對心懷叵測的陰謀算計時，也往往會陷入被動，甚至會面臨巨大的危險。
而，自從顧爽嫁進鄭家的那一刻開始，也就意味著她必須盡快熟悉這種生活環境，必須盡快熟練應對這些明槍暗箭……否則，不僅僅是她個人的不幸，還有可能會遷延到整個鄭家。畢竟，如今鄭家的偌大產業還都在她的手里呢！
若說，鄭家百年傳承的根基是一個又一個人才的話，那這些浮華世界不可或缺的則就是這個巨大家族機器的動力。沒了這些動力，那麼這個所謂的大家族就會變成一堆廢鐵，更遑論什麼進取、奮進之類了。
原來，鄭老爺子覺得顧爽這種性子非常親和里，或許不會遭遇什麼，更何況，鄭卓然娶顧爽的時候，還沒有生出棄商從政的念頭，僅僅是鄭家資產管理人的話，顧爽這樣的性格就談不上什麼錯誤了。但如今鄭卓然棄商從政，這就需要一個八面玲瓏的妻子……唉，看來他不僅僅要教導孩子，可要盡快讓顧爽學會並適應了大家庭的生活。
暗暗嘆口氣，鄭老爺子黯然道︰「歐陽剛剛走了沒有三個月……可是，你看到今天歐陽笑傾穿的什麼衣服了麼？」
衣服？牛仔褲搭配格子襯衫，顧爽記得當時自己還暗暗感嘆了半天，覺得對方氣質超然，就是那麼一身在普通不過的衣服，居然也能穿出不同的味道來……這有什麼不對嗎？
不對？歐陽老爺子剛剛去世？
顧爽腦子里靈光一閃，是了，歐陽老爺子剛剛去世，作為他的嫡孫女兒，歐陽笑傾這個時間還應該素服……而今天歐陽笑傾穿的那件格子衫是紅黃格子的，顏色頗為鮮艷！
顧爽完全沒想到，讓鄭老爺子改變了態度的是一件襯衫。
在當今社會，什麼服孝、素服基本上都被人忘到腦後的大環境下，就連顧爽都沒有想起這個原因來。
不過，明確地听到鄭老爺子說出他改變態度的原因，顧爽卻只覺得無言以對。
對于孝道，對于盡孝，在當今社會早已經被拋開的大背景下，許多人甚至會穿著鮮艷的紅衣參加葬禮，老人故去，甚至許多人會以孫輩上學、上班等借口，不讓孫輩參加的大背景下，歐陽笑傾不過是在爺爺去世未滿白日的情況下穿了一件紅格子衫，似乎大部分人都不會覺得怎麼不對，偏偏對于鄭老爺子這樣的老人來說，孫輩們作出這樣的事情來，實在是讓他們難以接受。
「……當年，歐陽最稀罕這個孫女兒了，從五歲接到身邊，親自養育，記得，春節時我去看望他的時候，他還一直向我說這個孫女最有出息……」鄭老爺子的聲音低啞黯然，顯然回憶起了當時老友的滿臉欣慰。
知道了鄭老爺子變臉的原因，顧爽卻覺得這個事情根本無從勸慰。
于是她默然片刻，最後開口道︰「歐陽老爺子既然那麼喜歡歐陽笑傾，想必最想看到的就是歐陽笑傾能夠幸福快樂。若是能夠看到歐陽笑傾如今在一家小型公司里上班，每天辛辛苦苦地努力奮斗，完全不依靠其他人……想來，歐陽老人家也是會非常欣慰的。」
「話雖這麼說，可也不能因為老人的疼愛，而忘記了對老人的尊重吧？」鄭老爺子一腔怒火不但未經顧爽勸住，反而暴躁起來，「居然連個面子事兒都不做了……」
對于這個問題，顧爽倒是非常贊成。
雖說，目前大多數人都不信神，都不怎麼在乎老人逝去後的禁忌……可沒想到，歐陽笑傾居然因此戳痛了老人家的心。
不過，她也不能讓鄭老爺子太過生氣。
于是，顧爽伸手拍著鄭老爺子的脊背，柔聲勸慰道︰「爺爺，您別想多了，笑傾能夠從外邊飛回來照料姥爺一段時間，說明她真的很在乎歐陽老爺子……」
「哼！」這一回鄭老爺子僅僅是發出一聲輕哼，卻並沒有繼續表達他的不滿。
看老人的氣色稍好了些，顧爽正要繞開這個話題，突然就听到鄭老爺子話鋒一轉，道︰「前幾天小秦來過幾次，說找你有事……」
鄭老爺子口中的小秦，就是秦醫生，三零一的院長……
他張上門來，顧爽幾乎不作他想，一定是上一次帶去的血果果醬吃完了，或者發現了什麼重大因素。若是這樣……她可是真的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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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參加了葬禮……眼瞅著一具有血有肉的人，化成了一撮骨灰……實在是有些受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