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建設
轉眼已是一個月過去，顧爽打理好鄭氏的事務，再次匆匆趕到西關縣寶寶娘的都市田園。
農歷二月中旬，已進公歷四月，即使西關縣漫漫黃沙為背景，路邊的楊樹也已經披了一層女敕黃的綠色。更別說，白刺和其他一些草本、灌木，也都吐露出了生機，雖然遠稱不上蔥郁，可這黃沙之中生命的頑強，卻更讓人感動。
此次顧爽前來，同樣租了第一次到西關乘坐的那輛出租車。因為這一段時間，西關的種植園籌建，顧爽幾乎每隔一周總會飛過來一趟，來來往往也有四五次了，與這位大王師傅倒是熟悉了。
從蘭城一路行來，越往西關縣走，綠色越少，即使公路兩側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栽植防沙林，樹木也大多低矮、歪斜，沒有多少是直溜挺拔的，而且，雜枝紛亂，看起來都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相對的來說，路北的樹木要比路南側的樹木蔥蘢不少，因為石羊河在北側幾乎和公路平行。
司機大王比較健談，從蘭城到武市都在說些笑話趣事，可走上通往西關的狹窄公路，大王師傅也頗為感嘆了。
「今年雪比較多，這些樹活過來的還多，前幾年一冬不下雪，到了春天，這些樹能枯死一大半兒。打眼一看，別的地兒一片蔥綠，這里卻是枯枝干葉的，死氣沉沉啊……都說西關這片綠洲還有多少年就不存在了，會完全被騰格里和巴丹吉林沙漠被吞了……」
車子繼續行駛，遙遙的已經能夠看到紅崖山水庫了。
顧爽眯著眼楮看著高高的地標建築物，紅崖山水庫的雕塑，道︰「有這紅崖山水庫在，為什麼不廣修輸水管道，增加灌溉？若是有水灌溉，想必，樹木莊稼應該更容易成活吧？」
大王師傅撇撇嘴︰「看著紅崖山水庫水多吧？可沙漠里挖溝渠，水不等流到地方就干了，哪里還有水灌溉？說起來吧，原來騰格爾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並沒有合並，那時候，石羊河也比現在要長得多，在西關北部匯成一大片海子，稱為青土湖。在青土湖周邊，是大片的草場和林地。可是當年不是以糧為綱嗎？就在這里截流建了這紅崖山水庫。水被截流了，青土湖失去了水源，就漸漸干涸了，那一大片豐美的草場也很快就被黃沙淹沒，從而使得騰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成功匯合，成了今天的模樣……唉……據老人們說，當年青土湖周邊可是有幾十萬頃的大草場，是整個河間水草最好的草場……」
听大王師傅這麼一說，顧爽也只能沉默了。
這一段記載，顧爽也曾從西關的相關歷史上看到過。
當年的西關綠洲，之所以水草豐美，就是因為幾條河流和因其形成的大小不一的湖泊。其中石羊河和青土湖就是最大的河流和湖泊。石羊河的水，枯水之年能夠滋潤流經沿途的大片草場和農田，豐水年或者洪水之年，河水外溢，雖說流經沿途的土地和草場會暫時淹沒，可洪水之後，則代表著大片草場的興旺，周邊的居民失了農田的收益，大可以從草場的放牧中找補回來，千百年來，就是如此一代代在這片綠洲上繁衍生息，造就了輝煌的綠洲文明。
只是，當年人們從饑餓中掙扎出來，餓怕了肚子，想的就是怎麼多墾田，多達糧，從而不再餓肚子寶寶娘的都市田園。于是乎，伐林造田、開墾草場的事兒成了風潮，無數草場、森林被毀，到如今，不得不退耕還林、退牧還草……可是，事情往往是破壞起來容易，再想恢復，確實千難萬難了。
不過，幾段文字和親眼所見，感受可謂天差地別。看著即使在水庫周圍也是大片黃乎乎的沙土地，顧爽根本沒法想象出，當年幾十萬頃水草豐美的優良牧場會是什麼樣子……
這種種教訓，都告訴她一件事，那就是絕對要因地制宜，而且絕對不能急躁。什麼事情，忽略了當地的實際情況，死板硬套，很少能夠成功。即使暫時有所收獲，也往往給當地造成嚴重的破壞。什麼事情，急了，就往往急功近利，卻忘了一句欲速則不達的老話。
還好，她們采用的是打深井，而且灌溉也是采用的一系列節水模式，管道輸送，滴灌、噴灌等等，相信，只要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地來，一年，不兩三年後，她的種植園就會成為一片新生的綠洲。
定下目標，再次抬眼看向車窗外的大片黃沙，顧爽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只是感嘆，眼前這片黃沙，仿佛已經化成了與她對敵的千兵萬馬，鼓聲陣陣，戰馬嘶鳴，大戰一觸即發。
因為沙漠種植經驗幾乎為零，天澤公司征下的土地，也是選取了一塊靠近水源不遠的地方，在西關縣城東南方向三十里處。原來也有條雙羊溝的河流，可惜沙化日益嚴重之後，河流再就斷了，如今只存下短短的一段河溝，雖然仍舊被稱為雙羊溝，卻已經不成氣候，眼瞅著，水量逐年減少，如此下去，離徹底干涸也用不了多久了。
天澤公司征得土地就在雙羊溝周圍，包括雙羊溝在內，一共六百多畝土地，邊緣捎帶著兩個村子，一個林場。
到達西關縣城後，顧爽辭過大王師傅，簡單吃了點兒東西，就直接開了前一次來時買的大吉普，朝著種植園而去。
鄭卓然這段時間也比較忙，幾乎每天都要下鄉，不到夜里不會回來。顧爽即使來了西關一般也只是通個電話，然後各忙各的。
種植園的土地征下來之後，因為趕時令，也來不及先將水利工程做好，只能整地、栽種和水利齊動手，另外，還要修建員工宿舍和公路。
西關縣到武市的公路也只有一條，雖說號稱是省級公路，可路面常年失修，又有風沙的不斷侵襲，路面狹窄，四車道的公路，兩輛大卡車會車就相當勉強，而且路面坑窪不平。縣里到村鎮的路更是簡單的很，除了通往各處鄉鎮有簡易公路外，各村基本上還是黃沙路，下了雨倒是還好，沙土地遇水比較平整，只要雨水不是特別大，就很好走。可是，這里是沙漠化嚴重地區啊，雨水實在是罕見的很，所以，未經休整的黃沙路遍布黃色的細沙土，又松又軟，腳踩上去，深的地方能沒了腳踝。車子開上去也根本提不起速度，而且，動力稍微差一點兒的車子，根本走不動，一不小心還會陷進沙坑里去。所以，顧爽只好給自己買了一輛越野性能佳的大吉普牧馬人，外表四四方方的，很有骨感，越野性能和通過性卻是不錯的。
三十多里路，即使通過性好的牧馬人，到達種植園也需要一個小時。
停好車，顧爽卻不能立刻下車，而是靜等著車後揚起的黃沙散去，才打開車門。一看到車身上厚厚的一層黃沙，顧爽也只能苦笑著搖頭。來過幾次之後，她已經對這里無處不在的黃沙有了抵抗力了，即使身上蒙上一層黃沙，也沒有初來時那麼不適應了。
轉眼看過去，前面是一片繁忙。
因為時間緊迫，工期也趕得緊，所以，資金充足之下，工程人員和機械都大量壓上來。四車道柏油馬路，前面有壓路機壓平路面，後邊就跟著鋪石子，平整滾壓之後，再鋪設柏油，一步跟著一步走，最大程度地縮短工程時間。而柏油路盡頭，一溜二層小樓主體已經封頂，如今正在搞內外修飾安裝門窗。
再往遠處看，隨著打井隊的腳步，輸水管道已經鋪設完畢，臨時，後期的噴灌和滴灌等設施還未修建，只在輸水管道上開了許多放水口，連接上軟橡膠管，通聯到各處的田野里。
在地皮的北段，幾百名從四周村子里雇佣來的農民工，正在挖坑栽樹栽草。最外層是從新疆購買來的大規格胡楊苗，都是生長十年以上的，樹徑都在十公分以上。胡楊樹間隔比較寬，樹下空地栽植栽植白刺。這一圈胡楊林，一共十縱列。一來可以阻擋風沙，二來，也算是種植園的地標性植物。胡楊林里側，則是一排排排列整齊的棗樹。同樣的，棗樹的間隔也比較大。樹下栽植的則是甘草。
轉回頭，整個種植園東側，則是那一條日漸枯竭的雙羊溝。雖說水量日益減少，但這里的水土仍舊比較豐富，顧爽直接安排種植了大面積的良種牧草。如今，牧草已經萌發，一層綠茸茸的，仿佛鋪了一大塊植絨地毯。
顧爽停車的地方距離房屋和道路工程挺遠，離著栽草種樹的地方卻挺近。她直接朝著這邊勞動的人群走去。
胡楊樹和棗樹暫時還看不出成活率，但甘草種植之後，一周左右就應該可以萌發了，算起來，第一批栽下去的甘草根睫已經十多天了，而且，用了血果肥料之後，也應該能夠提升萌發率和萌發速度。不過，這都是原來水分充足情況下的經驗，所以她很想確定一下，血果肥料在這種環境之下，對甘草這種植物有沒有作用，作用多大。
距離栽種人群還有二三十米的時候，從建築工地那邊跑過來兩個人，顧爽看去，就見是胡俊修的徒弟田明飛和工程隊的負責人劉大壯。田明飛跟了顧彬一年多，結合綠化工程和園藝栽培，算是比較全面的人才了。此次商議西關這邊主持工作的人選，田明飛自告奮勇過來做第一代拓荒者。而劉大壯則是西關縣土生土長的，四十多歲，矮矮壯壯的，是鄭卓然推薦給顧爽的工程隊老板。
看到這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自己跑來，顧爽干脆停下腳步等在原地。
「顧總，您什麼時候到的？怎麼也不打個電話，我去接您寶寶娘的都市田園！」田明飛笑容燦爛，原本白皙的皮膚如今已經成了小麥色，一笑之下，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格外燦爛。
「不用那麼麻煩，我打個車就回來了。」顧爽笑笑，轉而對劉大壯道，「劉老板，你好！」
「你好，你好，顧總，」劉大壯膚色更黑，近乎黧黑色，微胖的臉上掛著一層黃沙，笑容卻同樣燦爛，「顧總，樓房已經蓋起來了，內牆和地面已經干完了，門窗明天也能裝完，然後再涂過外牆涂料，晾上一周，就能入住了。咱們去看看？」
劉大壯開口就是介紹自己的工作進度，顧爽笑著點點頭︰「挺快，但是工程質量可要保證哦！」
「那是，我劉大壯干的工程，質量絕對沒問題，保用一百年！」劉大壯一听顧爽提及工程質量，立刻拍著胸脯啪啪響地保證著。
顧爽笑笑︰「別說一百年，五十年後，我還能找找你劉老板追究？」
劉大壯四十六歲了，再過五十年都近一百歲了，即使仍舊健在，也是耄耋老人了，怎麼去追究工程質量？
嘿嘿笑著抓抓頭，劉大壯有些不知咋說了。
顧爽也沒繼續追究，畢竟，他們公司派遣了技術監理員，田明飛也算是做了許多工程的了，工程質量這一塊應該能夠保證。
「我先去田里看看，回頭再去看工程進度！」顧爽笑著和兩人交代一聲，當先轉身朝著黃沙中忙碌人群走去。
這邊勞作的人們，很少有認識顧爽的，卻基本都認識田明飛和劉大壯，看到三人過來，紛紛和兩人打招呼。
「田老板啊，看看，咱們前些天種的甘草已經出苗了！」一個三十四五歲的男人，一臉喜色地過來匯報。
顧爽看了一眼，田明飛立刻替顧爽介紹︰「這是咱們聘請的技術員孫建設，在新疆卡則縣農技院農技師，研究甘草種植十幾年了，經驗豐富。咱們種植的甘草如此順利，多虧了孫老師啊！」
孫建設一听田明飛夸獎，臉上羞赧之色一閃而過，有些局促道︰「主要是水跟得上，這種甘草只要有水，其實沒多少竅門的！」
「呵呵，孫師傅太謙虛了。」顧爽微微一笑，朝著孫建設伸出手去，「我是顧爽。若是能夠將這一片沙漠改變成綠洲，不但我，整個西關縣人們都會感激你的啊！」
孫建設下意識地握住顧爽的手，愣愣地道︰「顧爽？您是顧總？」
顧爽笑著點點頭，孫建設仿佛被燒了一般，差點兒跳起來，臉上不知該是笑還是怎麼樣，驚異夾著激動，磕磕巴巴道︰「顧，顧總，您放心，咱們這里一定能夠成功的。」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顧爽笑笑，「孫師傅，剛剛我听到你說咱們種的甘草出苗了？趕快帶我們去看看吧！」
「哦，好，好，走，往這邊走！」孫建設帶著顧爽三人，繞過正在栽種的人群，往北邊走去。
這邊已經基本露出種植園的雛形。最外圍是兩米多三米的胡楊樹林帶，里邊則是三年生以上的棗樹。和種植甘草一樣，這邊的樹木栽植也仍在進行中，種植胡楊樹和種植棗樹苗的，分工明確，有條不紊，一排排樹苗，就在兩隊人馬後邊，不斷延伸著。
棗樹苗也是顧爽特意購買的優良品種，肉厚、核小、甜度高，而且，也不僅僅選用了一個品種，既有比較著名的新疆若羌灰棗，也有西關當地棗樹的優良品種。只不過，這兩種樹苗都沒有大規模育苗可用，購買的數量遠遠不夠栽培。兩地大規模搜集購買也不過得了四千多棵三年上棗樹苗，距離種植園所需的近兩萬棵還差不少。
好在，南市種植園當初為了栽培棗樹，用棗核培育了一批棗樹苗，因為用了血果肥料，一年苗就已經有一米多高，樹干直徑達到了兩公分半左右。數量不少，足有一萬多棵，但是年限太短，今年是不能移植了，只能等到明年春天再行移植。相信到時候，有血果肥料的作用，那一批棗樹苗應該能夠長到近三米高，胸徑也能達到四公分以上。
棗樹這種果樹，雖然生長緩慢，但坐果早，俗話說，桃三杏四梨五年，棗樹當年就還錢，說的就是棗樹可以當年坐果，只不過，樹太小，即使坐果也只是聊聊無幾罷了。三年以上的棗樹，有血果肥料做底肥，當年就應該有可觀的收益。這個在南市的種植園已經實驗過了。
顧爽沒有急著去看出苗的甘草，而是一片一片仔細地看過去。距離那些栽培甘草的人員三百米開始，顧爽就開始蹲下扒開沙土察看甘草根睫的情況。這是因為，栽培甘草的工人都是趕著一條線循序種植，每天大概能栽種一百米左右。三百米外，應該就是三天前種植的甘草了。依照顧爽在南市種植園栽培花卉的經驗，用過血果肥料後，扦插繁育的，三天可以看到根系萌生，根睫培育的，三天根系已經非常明顯了。
不過，扒開察看過之後，顧爽還是有些失望。三百米到五百米，種植的甘草根睫還沒有根系萌發，到了五百米外，才看到甘草根睫有了根系萌發，不過只是剛剛開始萌發根系。七百米外，根系基本形成，並且根睫上方也出現了芽包。
直到一千米外，正如孫建設所說的，已經能夠看到甘草的幼苗破土生長了。小小的甘草苗，與紫花苜蓿的幼苗非常相似，但是因為氣候干旱，小苗兒都有點兒弱，不過，顧爽回頭望望即將鋪設的滴灌設施，也基本放了心。
只要栽種的甘草能夠順利出苗，之後加上成網絡的滴灌設施，甘草的成長和豐收，基本上已經可以保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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