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小女朋友麼
這一大福利，一經推出，登時在鄭氏公司內部引起了軒然大波。員工們都津津樂道，甚至已經有人開始計劃起明年的年假的安排來。而各部門、各公司的經理們，卻都有些措手不及。
誰都知道，現在公司里不養閑人，每個員工都有自己分內的工作要做，年假制度一旦實施，那麼員工去休年假了，員工的工作有誰來做？
不過，這些人也都是人精，再說也都是鄭卓然立下威的，鄭卓然雖然暫時離開，但余威猶在，況且，顧爽剛來，就像顧爽沒有模清情況之前不會亂燒火一樣，他們也沒有人傻得在這個時候就跳出來做出頭椽子。更更何況，顧爽這一政策非常得民心，若是他們這個時候誰跳出來，那真是想要同時得罪老板和所有屬下了。這麼干，除非他打算直接卷鋪蓋走人。
所以，顧爽提議的年假建議，在無人反對的情況之下，得以順利通過。之後，又盯著各公司各部門制定了年節休假制度，排定了年假值班什麼的。還有，年前需要往來打點的各種社會關系……種種繁雜諸事，統統安排妥當了，顧爽也終于在農歷臘月二十七上午，拿到了直飛京城的機票。
因為是和鄭卓然結婚第一個春節，按照習俗，顧爽作為剛入門的新媳婦，自然要回鄭家過年。但鑒于鄭卓然剛剛到職的特殊情況，年假根本沒時間回京，顧爽于是和顧爸顧媽嗎商議，她直飛京城，帶上寶寶和老爺子團圓兩日，然後在除夕上午直接去甘省，鄭卓然任所陪他一起過年。
年後，再帶寶寶回南市團聚，至于鄭卓然，能不能回來還看他工作情況。
申城，雖然氣候寒冷，但在房間里只需穿一件薄絨衫即可。準備去機場，顧爽才發現，除了一件來時穿的裘皮外，居然沒有其他的御寒衣服。裘皮、羊絨大衣在京城還好，沒有人說什麼。但若是穿著這種服裝去鄭卓然掛職的縣城－－據說那里可是實打實的全國特貧縣－－鄭卓然恐怕就會受到當地官員更多的孤立。
航班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想要趕時間在申城買衣服顯然來不及了。顧爽只好先趕飛機，實在不行，到了甘省再買衣服吧。
飛機晚點一個小時，加之飛機場和城市間路途的擁堵，將時間一點點耗了去，等顧爽拖著一身疲憊回到京城的家里，天色漸晚，城市中已是燈火璀璨。
一踏進家門，正坐在沙發上玩耍的寶寶聞聲回頭，先是微微一愣，然後立刻興奮地丟掉手中的玩具，撒丫子飛奔過來，直撲進顧爽的懷里。
「媽媽，媽媽……寶寶想你了……」
「麼！媽媽也想寶寶了，來，讓媽媽看看，寶寶是不是長高了？」顧爽抱著寶寶，一下子幾個月沒見，再次將軟軟的小包子抱在懷里，顧爽的心都顫了。借著親吻，將眼中的淚光掩去，然後，顧爽讓寶寶站好，想要看清寶寶的樣子，可瘦了？可黑了？可長高了……
「嗯，嗯，媽媽真厲害哦，昨天女乃女乃剛剛給寶寶量的，比原來長了三厘米……」寶寶聞言，先是很自豪地挺直了小腰板兒，然後好像還不夠，拉著顧爽的手走向周阿姨的房間。
顧爽沒辦法拒絕迫切需要炫耀的小包子，只好歉意地對迎上來的周老太和錢萍打個招呼，跟著寶寶就走。
周阿姨的房間牆上貼著一張身高測量尺（印刷的掛圖樣子的，可以將寶寶的身高變化一一記錄下來），果然在最上面的記號旁，標注著昨天的日期。
這個身高尺是顧爽當年給蹣跚學步的寶寶買的，只不過，也就是最下邊的筆跡是顧爽的，自從進京後的幾次標注都是周老太做的。
寶寶看著身高尺的最下端，六十七公分處的標注，疑惑地問顧爽︰「媽媽，女乃女乃說這是我小時候，剛剛學會走路時的身高？」
顧爽點點頭，目光看著那已經帶了歲月痕跡的標注，眼前仿佛又看到，寶寶搖搖晃晃地蹣跚著小腿，張著小手，一步一步地朝著她走來的樣子。
「唔，我小時候好矮哦！」顧爽回憶的空擋，寶寶也蹲在旁邊小聲嘟噥著。然後，又眨眨眼，很是疑惑地回頭問顧爽︰「媽媽，那諾諾小時候會不會也這麼矮啊？」
咦？怎麼像個女孩兒的名字呢？
第一次從寶寶口中听到小盆友的名字，顧爽也來了興致，收回陷入回憶的思緒，轉回頭認真地和寶寶交流起來。
「諾諾是寶寶的小同學嗎？」顧爽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听起來平和些，但眼楮里冒出來的光卻有些亮的太異常。
不過，小包子此時顯然正在為自己小時候是個小矮子的事情糾結，有些心不在焉地搖搖頭︰「不是小同學，是同學……嗯，是寶寶的朋友，最好的那種！」
「哦？」顧爽眼中光芒更亮。
「嗯嗯，諾諾是最好的……她的小手帕非常非常漂亮，她還有很漂亮很漂亮的文具盒……是她媽媽從美國帶回來的呢！」寶寶似乎努力想要找理由來證明自己的朋友是最棒的，說小手帕、文具盒，顧爽還沒覺得咋樣，可听到對方的文具盒居然是從美國帶回來的，顧爽突然從對兒子是否交了小女朋友的八卦心態中醒悟過來，寶寶這是在攀比麼？或者說，現在幼兒園的小盆友就開始攀比了嗎？
顧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立刻收了種種胡思亂想，慎重地考慮了一下，然後開口試探著詢問道︰「寶寶是因為諾諾的手帕漂亮，文具盒漂亮就把她當朋友的嗎？」
「嗯……也不是啦！」誰知，寶寶卻在略一沉吟後搖頭否定了顧爽的猜測，然後歪著小腦袋開始思索，似乎這個問題他自己也從沒想過，如今顧爽提出來，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有些為難。
顧爽沒有打攪他，而是干脆在他身邊的地板上坐了下來，靜靜地陪著他一起靜思。
看樣子，寶寶這個年齡及時有攀比現象，估計也是受家長或者社會風氣的影響，自己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個時候，只要加以疏導調整，孩子的人生觀和世界觀還不至于受到影響。
正在想著怎樣將這個苗頭給孩子糾正過來，就听到寶寶又開了口︰「諾諾很聰明……嗯，她能明白我……其他的同學都不懂！」
沒想到寶寶會說出這麼一句話，這回換成顧爽驚訝不已了。
懂我，明白我……這倆詞咋就讓顧爽一下子想起一個很囧的詞呢？紅顏知己嗎？
擦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顧爽整理了一下思緒，微笑道︰「哦，寶寶做了什麼事，同學們都不懂你呢？」
沒想到寶寶听她這麼一問，竟有些不太高興了，低著頭默然了片刻，方才道︰「我的鉛筆盒里放著和爸爸媽媽一起的照片，同學們都問我為什麼……只有諾諾知道，她告訴我，她的媽媽在美國，她的爸爸也很少回來，她是跟著外婆一起住的。」
這話一出，顧爽就覺得被人用大錘子當胸重重地砸下來一樣，胸口一陣巨痛，疼得她心都抽抽起來，幾乎連呼吸都不能了。
她想過寶寶在京里上學，遠離父母，特別是媽媽會感到孤獨、委屈，可寶寶之前表現的太好，絲毫沒看出什麼影響，所以她就頗有些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寶寶長大了，懂事了，已經可以很好地離開她生活了。
若是，今天沒有從寶寶交朋友的話題問下來，若是今天寶寶沒有如此回答……她是不是還要像之前那樣，當一只把腦袋埋進沙子里的鴕鳥，完全忽略掉孩子對于父愛母愛家庭之愛的渴望呢？
可面對孩子黯然的小臉，顧爽真的不知道說什麼。
她慢慢地伸手，將寶寶攬進懷里，緊緊抱住。
寶寶乖順地偎在顧爽的懷里，小腦袋蹭了蹭顧爽，然後突然抬頭問︰「媽媽，我們什麼時候回家？我想姥姥姥爺和舅舅了，也想劉爺爺、宋爺爺王爺爺他們了，還有吳強哥哥他們……」
顧爽摩挲著寶寶的頭發，勉強抑制住心里的愧疚和酸澀，努力微笑道︰「寶寶，爸爸現在有了一份新工作，過年不能回家，所以，明天我們去看過曾爺爺，後天就要出發去你爸爸那里，陪他一起過年。然後，我再帶你回家，到那時就能見到姥姥姥爺和舅舅他們了！」
寶寶並不懂得什麼從商從政的區別，眨巴著大眼楮，疑惑道︰「爸爸之前的工作丟了嗎？是不是被辭退了？」
「咦，你還知道什麼是辭退？從哪里听說的？」又從寶寶嘴里發現了一個新名字，顧爽忍不住又問道。
寶寶對于媽媽提這麼簡單的問題，有些不以為然，不過還是乖巧地回答︰「沒從哪里听說，是我的一個同學，因為他的爸爸被辭退了，所以就沒辦法在我們幼兒園上學了，前幾天已經轉走了！這是所有同學都知道的啊！」
說起來，寶寶的幼兒園雖說是公立幼兒園，但名額相當緊張，而且園費很昂貴，一個孩子一個月的園費、餐點費、空調費等等加起來，四千多五千的樣子。這樣還只是孩子每天中午吃一頓飯，早晚飯還要在家里吃。另外，現在的爸爸媽媽鮮有不給孩子報興趣班、輔導班的，什麼鋼琴、繪畫、舞蹈、書法、圍棋……等等等等，有些連跆拳道都要從小練起……弄得一個個孩子天天如陀螺似的忙個不停，完全沒了童年的樂趣不說，種種興趣班、輔導班昂貴的學費，也成了許多家庭一筆巨額的經濟負擔。要知道好一些的輔導班，都是按照課時算費用的，一課時三四百的只是普普通通，一沾上名師名教的邊兒，上千元一課時的都有。而且，讓人非常驚訝的，偏偏這種天價輔導班和興趣班生源最多，家長們都哭著喊著，拿著大把的鈔票送上去，只怕自己孩子受不到最良好的培養，輸在人生的起跑線上！
顧爽無語的很，就這樣完全被各種興趣班、輔導班禁錮起來的孩子們，他們將來長大了，回想起童年，是不是根本沒有快樂時光，有的不過都是些灰暗和疲憊呢？
不過，這是社會競爭日益加劇所帶來的影響，顧爽無法改變那些爸爸媽媽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夙願，她也沒有能力改變社會日益困難的就業現狀，所以，她只能獨善其身，盡力做一個好媽媽，給寶寶一個相對快樂的童年。
所以，她沒給寶寶報什麼興趣班、輔導班，只是放開手，讓他和老人、大人、孩子自由交流，讓他在青山綠水間肆意玩耍，讓他走出國門，看到國門外的廣闊世界，還帶他參加一些公益活動，讓他看到貧窮和弱勢，讓他看到社會的種種，不可以美化，也不可以抹黑，只將真實的一切展現在他眼前，讓他自己去看，去想，去思考……
拍拍寶寶的肩膀，顧爽沒有繼續這個對于寶寶來說還過于沉重的話題，而是拉著寶寶一起站起身來，笑著道︰「媽媽剛進門，連衣服還沒換，也沒向周女乃女乃、錢阿姨問候呢，這樣子很不禮貌呢。寶寶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嗯，好！」寶寶點著大腦袋乖乖地點頭。
顧爽俯身親親寶寶，娘倆兒拉著手往外走。
走出周阿姨的房間時，寶寶突然問︰「媽媽，你過幾天是不是又要離開？」
顧爽微微一愣，略一猶豫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是的……」
「你爸爸因為需要去做新的工作，所以，原來的公司沒人管理，媽媽和爸爸是夫妻啊，有什麼事都要互相幫助互相承擔的，所以，媽媽就要幫著爸爸把公司管理起來……」看著寶寶撅著小嘴巴明顯的有些不樂意，顧爽模模寶寶的頭頂，笑著道，「寶寶相信媽媽，媽媽只是因為剛剛接手爸爸的公司，很多事情還沒理順過來，所以要忙一段時間。媽媽見不到寶寶也非常非常想念寶寶，所以，媽媽就努力工作……還好，年前，媽媽已經將工作熟悉的差不多了，年後，媽媽再過去處理一段時間，就差不多弄好了，到時候，媽媽就可以過幾天去巡視一次，其他時間，就可以回來陪在寶寶身邊，每天接送寶寶上學放學了！」
「是真的嗎？」寶寶抬起黑亮的大眼楮，閃閃地盯著顧爽問道。
「當然是真的！難道，寶寶不相信媽媽嗎？」說著，顧爽刻意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
寶寶立刻歡叫著沖進顧爽的懷里，伸手攔住顧爽的脖子，笑嘻嘻道︰「信，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