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交杯酒
有了這個心思，顧爽就注意了與夏菲菲的交往分寸。看表面上笑得和婉，其實心里卻暗暗疏離了。只是，顧爽自忖她和夏菲菲沒什麼利益沖突，所以，並沒有過多的防備。卻沒想到，就因她這一時沒想周全，後來竟被牽扯進一個大（禁詞）麻煩中。
接下來的驗收宣傳過程，果然如顧爽猜測的一樣，劉長洲特意安排突出了樓頂綠化和立體綠化這一塊，不但鄒建斌連聲夸贊，就連那位省領導也毫不吝嗇地稱贊了幾聲。有了兩位領導的表率，剩下的人自然都會順風使舵，那夸贊聲簡直就像不要錢似的，讓顧爽這個被夸的都覺得臉皮禁受不住了。
林楓山莊的驗收和推介活動並沒有太多時間，正式工作到午飯時分已經完成，劉長洲又設宴招待了諸位來賓，這才圓滿收場。
既然這邊的活動完成了，晚上參加鄭卓然聚會的時間就有了。
考慮到那個會所的性質和檔次，顧爽還是去做了一下頭發，買了套衣服。
是夜，暮色四合的時候，顧爽剛剛換好衣服，就接到鄭卓然的電話。
「我在樓下，準備好了嗎？」
顧爽拿著電話，走到陽台往下一看，就見樓下的停車場上，就看到鄭卓然那輛‘帕薩特’停在那里。哦，她現在已經知道了，這款車並不是她一直以為的帕薩特，而是大眾進口的高檔車輝騰，一款以低調舒適安全聞名的豪車，價格絲毫不比那些大奔、寶馬低，卻絲毫不夸張。當初，顧彬為了這件事還對她好一陣笑話。
黑色的車身厚重沉穩，那個高挑的男人就那樣倚在車身上，正微仰著頭向上看過來。
隔著不太明亮的燈光，顧爽仿佛看到鄭卓然臉上燦爛溫暖的笑，和一笑露出來的潔白牙齒，還有燦亮的目光。
不自禁地，顧爽向下揮了揮手，對著電話道︰「我這就下來。」
說完，在鄭卓然輕輕地笑聲里掛斷電話，走到門口換上一雙淺藍色的軟皮高跟細帶涼鞋，拿起一個精致小巧的皮包，走下樓去。
初夏的夜風送來微微的清涼。
迎面走來的女子身著一身淺湖水藍的絲綢連衣裙，裙子的剪裁很得體，微收的腰線很好地勾勒出了女子縴細的腰肢曲線，比較保守的改良旗袍領，細窄的半袖邊緣，都帶了刺繡的波浪邊兒，一枝墨色的清荷從裙角延伸出來，兩片墨色淺淡的荷葉鋪展在裙擺上隨風而動。在這片荷葉之上，是欣長瓷白的脖頸，之上是微微帶著紅暈的臉龐，就像一枝濯清漣的白荷，清麗宛然。
鄭卓然在看到顧爽走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從車旁直起身來，看著如此美好的女子款款走來，他竟微微一陣恍然，隨即展開一個溫暖的笑容，抬步迎了上去。
巧合的是，今日鄭卓然也穿了一條淺藍色條紋的襯衣，一條青色的長褲，顧爽看到心頭一動，卻又迅速調整好了心緒。
輝騰發出一聲輕微的引擎聲，幾乎是無聲地滑了出去。
坐在非常安靜舒適的座位上，顧爽想起自己當初的‘帕薩特’之思，不由笑了起來。
鄭卓然本來就有些管不住自己的眼楮，只不過怕顧爽反感，才勉強自己專注在前面的路況上。
听到身旁傳來的輕笑，鄭卓然詫異回頭，看到顧爽臉上未逝的笑容，不由納悶兒︰「今天有什麼高興事，能不能說出來分享一下？」
顧爽臉頰微微一紅，抬眼有些嗔怪地瞥了鄭卓然一眼，卻又忍不住笑了︰「前些天，和人談及買車，我就給人推薦說像你的這輛帕薩特就不錯，挺舒服……」
鄭卓然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噴笑。
他買這輛車子，說起來，還真是為了迎合顧爽的喜好，不想弄太過張揚的車子讓她反感。沒想到，會是這種效果，果然達到了低調的目的，人家根本當成帕薩特了，能不低調嘛。
因為這個玩笑，兩人之間的氣氛也越發輕松起來。
兩人從大眾千篇一律的外形風格，談到顧爽當初新手上路時的各種笑話，說說笑笑的，不知不覺車子已經出了市區，駛上了南郊山區的進山路。雖是進山路，公路卻仍舊寬闊，只是車子明顯少了許多，周圍非常安靜，只有車子引擎細微的聲音和路旁靜立的路燈。
顧爽突然有些感觸，輕聲道︰「打開車窗好嗎？」
鄭卓然點點頭，關閉空調，按下兩邊的車窗的同時，放慢了車速。
車子無聲地在公路上滑行，微涼的夜風夾著山野氣息從窗口吹進來，拂動了顧爽耳側的發絲，卻讓人心情不自覺地放松下來，沉靜下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似乎不忍破壞這幽靜的夜色。
良久，顧爽回頭對鄭卓然宛然一笑︰「不知是不是從小在山村長大的緣故，每每總是喜歡泥土和樹木的味道。」
鄭卓然目光一閃，嘴角展開一絲笑意︰「其實，並不止是山村長大的女孩兒喜歡。」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再回眸，前方猛地從斑駁的樹影里閃出一片燈光來。南郊會所到了。
高大茂密的樹木，燈光中繁復的鮮花，寬敞的庭院，和並不起眼的小樓，是顧爽對這個頗為神秘的會所的第一印象。
鄭卓然的車子到達門口時，顧爽看到他拿出一張卡在門禁上一刷，大門緩緩打開。顧爽暗想，這估計就是所謂的貴賓卡，會員卡之類了。
車子駛進大院，在中心一動四層小樓前停了下來。
顧爽現在已經能夠自然地等待男士打開車門，不會再像剛開始那樣不知所措了。
扶著鄭卓然的手走下車來，車童立刻跑上來關了車門，把車開走。顧爽看著小樓中明顯與外邊不同的璀璨燈火，暗暗做了個深呼吸。
或許是感到了顧爽的緊張，鄭卓然側臉看向顧爽，對她微微一笑︰「只是幾個從小玩到大的伙伴，不必擔心。」
顧爽心中一安，回了他一個笑，把手伸進鄭卓然的臂彎，隨著他一起走進那片完全陌生的領域。
小樓並不起眼，踏進門，顧爽就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與外邊的低調靜謐完全不同的世界。
寬大的廳堂里，燈壁輝煌。腳下是厚重柔軟的踩上去毫無聲音的地毯，牆壁不知是牆紙還是什麼，暖色調的棕紅色里閃著點點金光。還有當堂兩大圈寬大舒適的沙發，剔透的水晶茶幾，還有頭頂巨大璀璨的水晶吊燈，到處都是一派富麗堂皇。只不過，這富麗中，除了頭頂的水晶燈，倒也不刺眼，頗有些低調奢華的味道。
挽著鄭卓然的手，顧爽心里反而沒有了最初的忐忑和緊張。人都說無欲則剛，想想自己不過是應邀來參加鄭卓然的小聚會，確實沒有什麼好緊張的，也就放松了心情。
此時，大廳中央的沙發上正坐了四個年輕男人，鄭卓然進門，就徑直朝著那邊走過去。
顧爽迅速地在這些人身上看了一遍，就見果如鄭卓然所說的，年齡都不大，最大的一個平頭青年大約在三十出頭年紀，其他幾個都和鄭卓然年齡相仿，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在這些人身邊也坐著三個女子，或妖嬈或嫵媚不一而足，最令顧爽好奇的是一個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子，柔順的直發披肩，看上去非常清純，年齡也很小，大概也就二十歲年紀，一副清水出芙蓉的模樣，顧爽暗暗咋舌，這位看上去應該還是在校大學生才是，不知本來就是他們圈子里的人還是……
顧爽暗汗一個，在強大的社會輿論影響下，她自己很不小心地陰暗化了。
鄭卓然引著顧爽走過去，那些人也發現了他們兩人，三個年齡小的已經笑著站了起來。
其中一個長得比較清秀的男子首先開口笑道︰「卓然，你小子讓哥兒幾個在這里干巴巴等著不夠意思哇！」
另外兩個年輕的也跟著起哄，倒是那個年長些的只是端著一杯酒含笑看著幾個年輕人笑鬧，目光卻在顧爽身上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遍。
「哥幾個抱歉！」鄭卓然笑笑說道，轉臉，對那年長些的男人問候，「二哥！」
顧爽微微一怔，矚目看向那個男子，這個男人長得比較端正，初看之下沒看出來，細一看，才發現這人的眼楮與鄭卓然的眼楮非常像，只不過，此人的線條硬朗，表情更加沉穩成熟，完全與鄭卓然的俊朗陽光不同風格，這才讓人往往忽略了兩人的想象。
顧爽正在猜測，這位和鄭卓然的關系，就听鄭卓然已經給她介紹了︰「爽爽，這位是我二哥徐向北，我姑媽家的。」
其他幾個年輕人此時都笑嘻嘻地看著，沒有人出聲。
顧爽心頭莫名，微微笑著伸出手，道︰「你好，顧爽。」
徐向北目光一閃，盯了一眼顧爽，伸手在顧爽指尖一握。
鄭卓然眼神一黯，招呼幾個一臉驚訝的男人，往樓上走去。
此時，那三個女子也湊了過來，和顧爽搭話。
其中那個妖嬈的紅衣女子笑著道︰「顧小姐這件裙子沒見過啊，是什麼牌子的新款啊？」
顧爽前些日子發現了一家絲綢手工店，訂做了幾次，純正真絲的衣服穿在身上非常舒服，而且，款式也都是顧爽喜歡的帶著中國傳統風格的改良版，讓她一改往日購置高檔衣服的不情不願。
這家店每次推出新款都會做一件樣品，顧爽今天去買衣服，並沒想到會有合適的成衣，原本只是走到那里準備去訂幾款夏天穿襯衣褲子，沒想到，一眼看到這條剛剛掛出來的樣品裙子就喜歡上了，更巧的是，這件為了好看做的特小號尺碼，顧爽穿上居然剛剛好，讓從不出售樣品的店主也破了回例，不但二話沒說就答應了出售，而且還給顧爽打了個折扣。
裙子，顧爽是很喜歡，但某人關于裙子的問話，卻讓她喜歡不起來。
她這條裙子質地做工自然都非常精細，也足夠漂亮，可就是非什麼名牌新品。這個妖嬈女子此話看似奉承，其實是嘲諷顧爽穿了雜牌衣服，品位不夠、檔次不夠呢！
顧爽卻對這種人這種話並不在意，淡淡一笑而已，連搭話都沒有。
倒是那位清純的白衣少女插話道︰「呀，我看顧爽妹妹這條裙子是今年最新款的真絲貢緞呢，這刺繡也是手工的吧？這麼精細的針腳，怕是只有蘇繡才能夠繡出來……呵呵，這條裙子，僅僅只是這繡花只怕也得一兩個月呢！」
這話說的巧妙啊，即打了圓場，又兩不得罪！顧爽心里暗贊了，同樣笑笑，對那白衣女子道︰「別叫我妹妹哦，我兒子都會打醬油了。」
此話一出，白衣女子和另外兩個女子同時變色，那妖嬈的紅衣女子和另一個黑色小禮服的嫵媚女子不掩飾地露出一絲嘲諷，干脆快走了兩步，不再理會顧爽了。
倒是白衣女子露出一絲吃驚之後，不敢置信道︰「真的？你看起來比我小啊。」
顧爽笑笑，轉了話題︰「別姐姐妹妹了，直接叫我顧爽好了。你怎麼稱呼呢？」
白衣女子眼楮一彎笑道︰「好哇，我叫徐湘南。」
看到顧爽臉上的一抹驚訝，徐湘南一雙眼楮彎的更甚，笑嘻嘻地挽了顧爽的胳膊，悄聲道︰「別那麼看我，就是你想的那樣啦。我纏了好幾天，才讓哥哥答應帶我過來呢。」
顧爽按下心中的驚訝，問道︰「向南？方向的向？」
徐湘南撅嘴道︰「不是啦，哥哥是向北，本來老爸給我起名字就是向南，可老媽閑不好听，恰那時我爸在湘省南部工作，于是就叫了湘南。」
顧爽笑笑，稍稍放開了心情與徐湘南攀談起來。
徐湘南活潑開朗，說話卻極有分寸。顧爽很快就從徐湘南口中得知，她和徐向北是鄭卓然的姑表親，因為兄妹倆年齡差距很大，徐湘南在家頗為受寵，又是個女孩子，所以並沒有被要求太高，學校專業什麼的都是她自己喜歡選擇的，現在在京農大讀園藝專業。
听說徐湘南讀的是園藝專業，顧爽立刻就有了共同話題，很快兩人就熟稔起來，等到了房間不久，徐湘南就已經和顧爽約好，第二日去她的種植園參觀了。
鄭卓然看顧爽和徐湘南親密的樣子，自是歡喜不已。倒是徐向北有些意外，看向顧爽的目光不由多了幾分審慎的意思。
別人不知道，他卻清楚的很，他這個妹妹雖然算不上嬌蠻，但因為自小身體不太好，又是父母的老生女兒，自然頗受寵溺，看上去很活潑，其實性子很冷清的，交友也很是挑剔，只要她看不上的人，給個笑臉都不容易。他還從沒見自己的妹妹什麼時候與人這麼親密過，更何況，徐湘南與顧爽認識也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
不過，看著妹妹難得高興地樣子，他並沒有表示什麼，只是心里琢磨著，顧爽究竟是怎樣的女子，她引誘卓然也就罷了，如今又如此拉攏湘南……難道還真以為，她一個離婚再嫁的女人真的能夠攀上鄭家的門楣？
有了徐湘南，顧爽也不覺得這里怎麼難過了，兩人說說笑笑的，突然徐湘南笑著悄聲道︰「你給卓然哥哥準備了什麼禮物？」
顧爽一愣，徐湘南驚訝道︰「你不會不知道，今天是卓然哥哥的生日吧？」
顧爽愕然，隨即不免有些慚愧，訕訕笑道︰「我還真的不知道。他邀請我來的時候，只說與幾位發小聚聚，壓根兒沒提過生日這回事！」
「哎呀，這怎麼可以！」徐湘南驚呼，很滿意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她的身上，笑眯眯道，「卓然哥哥生辰，你怎麼能不準備禮物呢？卓然哥哥，你自己說，你想要什麼樣的禮物？你今天是壽星，說出來的話，不許人不答應。」
說著，徐湘南還俏皮地向鄭卓然眨了眨眼楮。
顧爽听著話無端地有些不好的預感，心里已經後悔來之前沒問清楚聚會的主題了。她伸手扯了扯徐湘南，卻被徐湘南調皮地躲開，根本不給她面子。
沒辦法，顧爽只好將目光望向鄭卓然，滿眼忐忑，只怕鄭卓然一時興起提出什麼不能答應的禮物來。
鄭卓然也沒想到徐湘南會突然提出這麼個話題，心中一跳，也不自禁地看向顧爽，看著那臉色微紅的臉龐，真的很想月兌口說一句︰嫁給我吧！
可，理智卻很明確地告訴他，此時，這個話題是萬萬不能說的。
一直沒怎麼出聲的黑衣女子掩嘴嬌媚一笑，道︰「鄭公子今天是壽星，說的話就是最大。有什麼話還不好說的？不如大家給鄭公子參謀參謀，提個議？」
話音未落，鄭卓然正要開口阻止，年齡最小的姓汪的男子第一時間笑著站起來︰「我來提議，就讓顧小姐和卓然喝個交杯酒怎麼樣！」
此話一出，場中的目光登時都集中在了顧爽身上。鄭卓然心中咯 一聲，也立刻看向顧爽。同時暗暗叫糟，他們這些人廝混慣了，可不知道顧爽根本不是這個圈子里的人，根本不習慣這些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