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海嘯 第七十四章︰屠得百萬眾,便為雄中雄

作者 ︰ 十二龍騎

源源不絕地流淌的鮮血,滲入了地面的沙土碎石當中,赫然勾畫出一副妖艷而淒慘的巨大畫卷。背後那熊熊烈火的映耀之下,黑田秋風面色陰沉地轉身過來,向著不遠外那名俯身匍匐,看似正不斷瑟縮發抖的女子走過去。那名女子面孔朝地,看不清楚她的相貌。然而不只道為什麼,黑田秋風卻覺得對方似乎非常眼熟,仿佛以前在哪里見過的。但無論他怎麼搜索自己的回憶,卻又始終想不起來對方究竟是誰。

一步、兩步、三步……黑田秋風步步緊逼。只有當他走到自己親生兄弟的尸體旁邊時,那腳步才稍微放緩。「長兄如父,恨鐵不成鋼」。這簡單的兩句話,就已經概括了黑田秋風對黑田真之的全部感情。當日在試合館里,黑田真之用了錯誤的手段去對付藍海,以至于被黑田秋風當眾怒摑耳光。可是不管怎麼說也好,始終打虎不離親兄弟,上陣不離父子兵啊。

假如說這世上有什麼人,是黑田秋風可以做得到對之完全信任的話,那麼除去這個親生兄弟之外,也再沒有其他了。所以,當黑田真之向藍海提出自己在小阪城里面有內應,可以幫助藍海在最短時間里花費最小代價就得到這座東瀛第一大城的時候,黑田秋風雖然也覺得很出乎意料,但仍然對自己的親生兄弟表達了最徹底的支持。

他辛辛苦苦地挑選出精銳戰將,然後連同工本武葬一起交給黑田真之,然後對之千叮萬囑,也不嫌羅嗦婆媽地詳細交代了潛入小阪城以後,到底有什麼該做而什麼又不可做。眼看著計劃順利進行,小阪城已經成為囊中之物,但就在這時候,黑田真之居然……死了。而更加麻煩棘手的,是他還連累自己親手干掉了恭子夫人和豐辰修賴母子倆。說老實話,黑田秋風實在已經不知道,對于這個弟弟的死,自己的內心最深處究竟是哀傷的成分多一點?抑制是憤怒的成分更多一點?

五步、十步……越來越近了。雙方距離已經近在咫尺。黑田秋風站定了腳步不再前進。他居高臨下俯視著那名匍匐著發抖的女子,以滿帶煞氣的聲音命令道︰「女人,抬起頭來,好讓我看清楚妳。」

她顫抖得更加厲害。那種發自內心,最原始和最真實的恐懼,是無論如何也作不得假的。並沒有立刻抬頭,似乎在猶豫和害怕,但是這很正常。到了最後,她始終會明白自己除去听從命令之外,就別無選擇。然而突然之間,那顫抖卻停止了。與此同時,異變橫生!背後那熊熊燃燒的明亮火光忽然為之一黯,莫名的強烈威壓感隨之從天而降,將整座武神府也徹底籠罩在內。滿帶血腥味的濃烈殺氣絲毫不加壓抑,向四面八方爆發釋放。剎那間,黑田秋風渾身每塊肌肉都變得僵硬猶如岩石,神經更激烈緊繃至最極限!

已經來了。那個所過之處,只會留下死亡和恐怖的真正強者,就在一個最不適當的時候出現了!黑田秋風、福島熊本、工本武葬、佐佐木小兵衛、長束、片桐、還有已經跟隨他們幾個從大廣場上趕到現場來的眾多博多城與小阪城戰將,每一個人都看見了!他就站在那里,就站在已經倒塌的天守閣殘骸之上。腳踏木屐,身穿著傳統的東瀛武士服,打扮可謂平凡樸素。背對著火焰,令人無法看得清楚他的廬山真面目。可是任何人也絕不會認錯他,更不會認錯他帶在身邊的那柄刀!

刀長兩米有余,極厚、極重、極銳利、極血腥!一刀揮出,甚至可以輕而易舉地就將一頭變異巨象從中一劈為二。刀頭前端向內彎成三個分叉的倒鉤,乍看之下,就似是從幽冥黃泉中伸出的惡鬼手爪。刀身與刀脊處則透發出暗赤紅色。這顏色並非鑄造之時已經擁有,而是在無盡的漫長歲月之中,因為浸染過了太多的鮮血而逐漸演變成如此模樣。「鬼爪」!這令世人為之不寒而栗的簡單兩個字,正是神兵真名。而有資格將它擁有和揮舞的人,找遍天上地下,也絕對只得一人。

武神世紀之中,要得到「武神」這個稱號並為世人所認同,可有三大途徑。其一︰被超過十位以上的武神認為有資格可分享這無上稱號。其二︰在單對單的戰斗中擊敗或殺死另一位武神。其三︰統治十萬人,又或者殺死十萬人!那麼,當一位強者刀下所曾經斬下過的人頭超越十萬之數,甚至到達了那無法想象的一百萬時候,他又應該被稱呼為什麼?答案就是——東瀛扶桑「三國寶」之一的神風武神,大和神風!

「三國寶」當中,鬼牙武神刀求敗名氣最大,戰績也最為驕人。修羅武神則被譽為東瀛扶桑近百年來最出色的天才武者,成名最早。而神風武神卻以其凶狠、殘酷、以及狠辣霸道的作風而最為人所驚懼。二十多年前,他曾經離開東瀛而前往其他地方游歷。在非洲的時候,因為和當地一個部族發生沖突,神風武神竟然狠下辣手,將那個擁有七萬人口的部族徹底斬盡殺絕,真正雞犬不留。

那個部族正好屬于聯合國的人。聯合國為此大感震怒,馬上派出多位強者追捕神風武神,卻反被他以「鬼爪」將追捕者統統殺個片甲不留。而且,這還遠遠不是結束,恰恰相反,它甚至只是剛剛開始!之後三年時間,神風武神游走大地各處,分別對那些曾經參與過追捕自己的強者一一進行報復。只要和那個強者有關,那麼整個部族不分男女老幼,也不管是磁場轉動的強者抑或普通人,他一概殺無赦。即使那些強者逃離地球,到了月球、火星、甚至更加遙遠的平原星去避難,到最後也不能幸免地被大和神風斬殺。經歷整整三年時間,報復才宣告結束。而到了此時,死在他手上的人,合計已經超過了整整一百萬!

干出如此駭人听聞的壯舉,大和神風就此成為了東瀛扶桑舉國崇拜的的「三國寶」之一。可是與此同時,聯合國對他也恨之入骨。雖然聯合國不敢再對大和神風作任何動作,可是他們也從此拒絕承認這名敵人。憑大和神風的本事,他便絕對有資格擠身于大地最強十大武神之列。可是在聯合國刻意忽視之下,別說「十大武神排行榜」里沒有大和神風,甚至連他這個名字,都沒辦法可以在聯合國的任何文件中看得到。

真正的強者,並不會因為任何組織的仇視和敵對就失去力量。聯合國掩耳盜鈴,自欺欺人式的作法,根本就只能惹人笑話與輕視。但大和神風對此也並不在意。那無比血腥的三年過後,他就回去了東瀛,之後二十年也未再有任何驚人之舉。而一生擅長「借勢」的豐辰修吉,則用盡各種方法和大和神風搭上關系,更娶了神風武神唯一的表妹為正室。憑借這位「三國寶」之一作為後盾,再加上豐辰修吉自己的手腕,小阪不斷茁壯成長,終于成為了東瀛勢力最大,最繁榮的「六城」之首。

而現在,大和神風已經來了。眾目睽睽之下,他帶著濃重得簡直教人窒息的血腥煞氣,大步走到恭子夫人和豐辰修賴母子倆的尸體旁邊,隨之單腿半跪,伸出手去輕輕撫摩著自己在這世上最後兩名血親那已經變得冰冷的臉龐。他神色木然,看不出有什麼異樣。然而,那種哀傷的感覺卻源源不絕地滲入空氣之中,令現場所有人都能清晰感覺得到。剎那間,每個人都感覺遍體發寒,如墮冰窟。

萬籟俱寂之間,大和神風五指猛然一抓。熾烈熱火驀然生出,將恭子夫人和豐辰修賴母子倆的尸體點燃。頃刻之間,兩具尸體被迅速焚化成灰,隨風飄散,點滴不存。神風武神站起身來,拔起仍然釘在地面上,將自己唯二血親殺害的那柄刀。手腕翻轉,赫然只見刀身之上,銘刻著「備前吉船清光」六個字。

眾所周知,東瀛扶桑自古即盛產刀劍。但能夠列入「神兵」級別者,卻是少之又少。五千年來,就只有十六柄刀劍可以入選。這十六柄神兵又被稱呼為「大業物十六工」。其中有七柄已經失傳不知去向,傳世者只剩余九把刀。而這九把刀彼此間亦有上下之分。其中最強的三柄神兵,被稱為「無上大業物三工」。曾經被鬼牙武神刀求敗愛逾性命,現在則為藍海所擁有的「刀」;神風武神所擁有的「鬼爪」;以及修羅武神所擁有的「阿修羅」,都屬于「三工」之一。而剩余的「大業物六工」,則分別被「六城」的城主所擁有。「備前吉船清光」,正是博多城黑田家的傳家之寶,天下皆知,根本無可抵賴。

神風武神嘿聲冷哼,隨即抬頭舉目,向四周環顧。那目光之中,同樣挾帶了無盡煞氣。凡被他掃及者,登時全都感覺如遭電擊,沒有人可以例外。不約而同地,工本武葬、佐佐木小兵衛、長束、片桐、還有跟隨在他們身後的博多城與小阪城眾戰將等成千上百人,立刻齊齊向後退出了好幾步之遠。很多力量比較低的戰將,甚至已經被那煞氣所震懾得雙腿發軟,渾身上下抖個不停。無比沉重的死亡陰雲高懸頭頂,壓得他們甚至連逃跑的勇氣,也近乎完全喪失。

那視線掃到黑田秋風面上,光芒陡然暴盛,隨即定格不再移動。「三國寶」和「六城主」雖然身份有別,但彼此同為東瀛扶桑最頂尖的人物之一,他們當然也能夠認得出彼此的相貌。神風武神凝聲道︰「‘備前吉船清光’,黑田秋風?哼!」冷哼聲尤在耳邊,神風武神突然甩手急抖。剎那間,凌厲強悍至不可思議的巨大磁場能量轟然爆發,「乒乓∼」的清脆碎裂聲響起,「備前吉船清光」當場被震成千百碎片。銳利碎片挾勁四散激烈飛射,十幾名戰將走避不及,當場被碎片扎成馬蜂窩。就連哼也沒能哼出半聲,便已經頹然倒下,成千上百名戰將級強者齊感震駭,情不自禁地再度連退三步。

能夠有資格被稱呼為「神兵」者,至少也必須可以抵受十重天以上的磁場力量沖擊。「備前吉船清光」作為「大業物六工」之一,自然更加堅固強韌。可是任它再強,在神風武神手下,卻只顯得和剛烤好的餅干一樣松脆,完全不堪一擊。那麼神風武神本身的真正實力,究竟又已經去到一個何等恐怖的境界了?

這個問題的答案,在場眾人很快就可以知道了。因為神風武神那雙漆黑的眼楮,已經開始逐漸變成如鮮血般的通紅。握著「鬼爪」的右手五指開始用力收緊,他凝聲道︰「小阪城是屬于我外甥的。他既然已經不在了,這座城市還留在世上做什麼?所以該死!福島熊本、片桐、長束。身為豐辰家的臣子,你們不能保護少城主和主母,可謂無能之極。這樣無能的家伙,還留在世上做什麼?同樣該死!還有黑田秋風,你居然膽敢殺我大和神風世上唯二的親人,更加該——死!」

一聲「死」字出口,眼前景色登時為之大變。森羅地獄就于在場上千名強者的眼前活現人間,萬千冤魂厲鬼裂地破土蜂擁而出,共同凝聚成無比凶厲的巨大骷髏,向著黑田秋風俯沖撲噬而下。生死關頭,求生執著悍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黑田秋風雄軀劇震,將那束縛自己行動的恐懼和顧忌都徹底打碎。十三重天磁場能量透體爆發,將森羅地獄的漆黑夜空也照耀得一片雪白。博多城主怒聲狂吼道︰「大和神風,不是我亡,就是你死!」雙掌合並高舉過頂,凝聚起鋒銳凌厲無堅不摧巨大有形刀氣,狠狠揮刀劈出!

迅雷不及掩耳之間,只听「當嗚∼」一下震耳欲聾的金鐵交擊之聲轟然響起,音波宛若實質,向著四面八方呼嘯擴散開去。所有力量低于三重天以下的戰將,當場被震得五髒六腑也變成一團稀爛肉醬,撲地倒下死于非命。與此同時,工本武葬從腰間抽出雙刀,發狠咆哮道︰「不想死的,都他媽的跟我上去拼吧!」豁盡全力率先縱身撲出,要和黑田秋風聯手夾攻神風武神。佐佐木小兵衛和長束、片桐等人相互對望兩眼,用力一跺腳,咬緊牙關也緊隨追出,四大強者同時凝聚起本身最強力量,一起轟在那個擁有滿口獠牙的巨大骷髏頭之上。說時遲那時快,巨大骷髏陡然從中爆炸。沖擊巨力強悍絕倫,方圓上百米範圍之內,不管一草一木一磚一石,統統都被炸成飛灰,不留半點殘骸。

數百名戰將之中,至少有三成左右被當場炸死。剩余的也是人人重傷。工本武葬、佐佐木小兵衛和長束、片桐等四人身如敗絮,被反震得重重砸落地面,口中狂噴鮮血,傷勢雖然還不致命,卻已經連半根手指頭也動彈不得。骷髏氣勁徐徐散去,神風武神手提「鬼爪」傲然站立,面前黑田秋風和福島熊本兩個一站一跪,同樣神情呆然,不言更不動。

「十五年。這招‘鬼神闢易’,我已經整整十五年未曾動用過。」神風武神道︰「所以,今天你們竟然能夠死在‘鬼神闢易’之下,確實應該感到榮幸才對。既然已經擁有了這榮譽,那麼,你們就去死吧。」

話音才落,無數道縱橫交錯的細細紅線,突然同時在黑田秋風和福島熊本兩人身上出現。是「鬼爪」切割過後所造成的刀痕!總是外表乍看之下仍然完好,可是實際上,他們兩人早已被「鬼神闢易」所分尸慘死!下個瞬間,兩大武神級強者立刻就像倒塌的積木那樣頹然垮塌。數以千百尸體碎塊混合著血漿傾倒在地,彼此相互摻雜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一招滅殺兩大兩大武神級強者,大和神風的殺氣非但沒有減弱,反而只有更濃更厲!因為這不是終場,只是區區一個序幕。已經十多年未曾大開殺戒了,棲息于大和神風靈魂深處的那頭惡魔,對于鮮血的饑渴早已到達瘋狂地步。今天晚上,若不把小阪城全城六十萬人口統統斬盡殺絕,就絕對無法令這頭嗜血的魔鬼感到滿足!而之後若不把博多城也一起連根拔除,神風武神的仇恨和憤怒,亦將永無終結之日。

他霍然轉身,向著工本武葬等人大步走去。無窮殺意令「鬼爪」也歡喜得發狂,這柄寂寞已久的凶厲神兵,就在主人手心不斷震動,發出宛如怨魂夜哭般的啾啾鬼叫之聲,令所有「有幸」听見這聲音的人,都統統也為之毛骨悚然。在這位絕對無法抗拒無可匹敵的活生生死神面前,一切掙扎和反抗都是徒勞的。恐懼和無助的淚水,生平第一次流淌而下,因為最徹底的絕望感已經將他們完全擊垮。可是……

「嗡∼」的一聲急鳴,鬼爪遽然劇震,如電擊也似的感覺從手心傳上,瞬間直達大腦。神風武神停下腳步,斷聲喝道︰「什麼人?」

「什麼人?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平靜語氣之中,一道恍若中流砥柱般的身影。出現在大和神風面前。草鞋、白襪、綁腿、黑色長褲,無袖皮夾克,以及扎成一束在腦後飄揚的藍色長發。在神風武神宛若滔天血海般的殺氣之中。藍海手按「刀」柄,從大廣場的方向不疾不徐地走過來,凝聲問道︰「竟敢出手殺我的人?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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