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光 第三十三回

作者 ︰ 霜墓潸

Anderson並沒有把我送回家,而是送到了他的別墅。剛一進屋,Allen那小小的身子向我跑過來,臉上掛著興奮的笑容,一下擁住了我的大腿。

「媽咪,你怎麼終于回來了。」

我抱起Allen,打量著他,說︰「Allen好像長高了。最近過的好不好,想不想我?」

「不好。」他嘟著嘴搖搖頭,用水汪汪的大眼楮看著,可憐兮兮的說,「我都以為你不要我了。」

看著他可愛的模樣,我不禁笑了,也有點歉意,說︰「真是對不起,媽媽這段時間很忙,所以讓Allen一個人了。不過,以後不會這樣了,媽媽會一直過來陪你,好嗎?」

「那你是住下來了,對嗎?」Allen一听我這麼說,誤認為我會住下,一下子興奮的詢問我是不是真的。

看著他稚女敕的臉上帶著滿滿的期許,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微笑著看著他。眼楮朝Anderson看看,向他求救。可是,不知道他是看不懂還是裝作不知道,沒有說話,而是像個局外人似的看著我和Allen。

「是嗎?是嗎?留下來吧。」Allen拉著我的手不住的撒嬌。

拗不過他的要求,我終于答應了︰「好,好,好。」他開心的跳了起來,歡呼雀躍。看著他開心的小臉,我被他感染,不禁也露出了笑意,很開心。

當我哄睡Allen睡著從房里出來時,Anderson就站在門外的走廊上,背對著我,雙手插在休閑的褲子袋里,目光朝著下面燈光如晝的客廳,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輕輕關上門,不想驚擾他,可是沒想到他還是發現了我。

「Allen睡了?」

「對。還誰的很香。」

Anderson听到笑笑,目光凝視我一會兒,對我說道︰「Alice有件事我想告訴你,我想把Allen送回澳大利亞。」

「為什麼?」我驚訝的問道。

「這里很多東西Allen都不能適應,也不懂。而且說實話,我比較喜歡美式的教育方法,這里太過死板,有阻孩子的創意性思維的開拓。所以,我最近打算把Allen送回國。」Anderson毫無保留的把最近一直打算的想法告訴了我。

我想想也是,比較同意他的話。可心底還是有一絲疑問︰「那麼Allen知道了嗎?」

他搖了搖頭,有點為難的說︰「我擔心Allen不會同意。我想請你與他說說,你知道他一直很听你的話。」

我點點頭,還是不確定的問道︰「你真決定把他送回去嗎?」

「對。」

「那麼你呢?」我緊盯著他,深怕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有遺漏。心里莫名的擔憂。

他棕色的眼楮在燈光的陰影下邊的晦暗不明,嘴角微微彎起,反問道︰「如果說我和Allen一起離開,你難過嗎?」

看著他掩藏不住的認真的表情,一時間我沉默不語。我以為在這麼長的緘默之下,他會像往常一樣接過話,不會這麼執著的等我回答。可是這一次,我估計錯了。我沉默著,他也沉默著,執意等待我的回答。

「Anderson,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最重要的朋友。」在短暫的沉默後,我抬起頭看著他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說道,心不住翻騰復雜。

他英俊的臉上露出笑意,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說道︰「很晚了,早點睡吧。」

他朝著自己的臥室走去,我默默看著與自己擦肩而過的背影。他關上房門,把那抹在黑暗中顯得落寞的背影消失在我眼底,仿佛那扇門隔絕了我和他之間那層任何人都無法說清的情份。那一刻,我不自覺的捂住自己的胸口,感覺到它跳動的心在疼痛。

第二天早上,在寧靜的早餐中,我們難得享有一天中最安逸的時刻。可還是被人破壞了。尹安臣的手下泰聲帶著兩個人來到這里。

Jack領他們進來,泰聲看了我和Anderson一眼,點了一下頭,恭敬的說道︰「昨天讓Wesley夫人受驚嚇對不住了。所以今天尹少爺讓我送一份禮物,也是交代給Wesley先生和夫人。」

Jack接過禮物遞給Anderson。他打開盒子一看,臉色變了一下。我好奇的探過頭去看時,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很快把盒子蓋上。

他面帶笑容的說道︰「替我向Anson說一句,對他的交代我很滿意。不過,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

「有沒有下一次Wesley先生應該問一下你們的合作朋友,不是嗎?」泰聲目視著他,露出一抹深意的笑容。

他的話頓時令我腦海刀光劍影,猜測到一些事。目光朝向Anderson,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他微笑著,沉默了一下,說︰「如果你們酒吧的管理好,就不會出現昨天的問題了。如果沒有別的事,希望你們不要再打擾我們一家人吃早飯的時間。」Anderson下了逐客令。

「那就不好意思打擾了。」泰聲恭順的說道,又加了一句,「不過有句話還得告訴您,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告辭。」

等人走後,我馬上問道︰「昨天的那個人是不是王優懿安排的?」

「你不要管,把一切事情交給我就行。」他夾了一些菜給我,微笑的對我說道。仿佛昨晚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看他這樣子,心里也猜測到,昨晚他突然打電話給我是因為他一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心里不禁難過與憤怒,我質問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是他干的,對不對?」

加重的語氣頓時把坐在我身邊的Abel嚇著了,整個餐桌上一下子變得緊張。

他放下筷子,很快捷的回道︰「對。」

在我即將發作之前,他再次開口說道︰「昨天是他突然打電話給我,讓我快點過去,說他為你安排了一場好戲。」

「他為什麼這麼做?」我很驚訝,他到底在搞什麼鬼,這樣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Anderson搖了搖頭,說︰「我會好好找他談一次話,你現在只要把所有事交給我處理就好,還有今天只能留在家里休息。休息一天就好。」見我要反駁,馬上加了一句。

「可是,我……」

「好了,親愛的老婆,請您快點用餐吧,待會兒我就要和王優懿見一面。一切等我回來再說,好嗎?」他又夾了一些菜給我,讓我快點吃飯。

最後沒辦法,在眾多的疑惑中,我只能等Anderson從王優懿那里回來再解答。整個一天我都陪著Allen玩耍。雖是這麼說,我反而認為是他陪我度過了令我煩躁的一天。看著他在花叢中跑來跑去的身影,听著自得其樂的笑聲,我心情的愉快了許多。可想到他要離開,心里很不舍。

他突然沖進我的懷里,與他爸爸一樣相似的棕色大眼,天真無邪的看著我,臉上布滿著汗水,整個小臉紅彤彤的,顯得異常可愛。他覺察出我眼底的失落,問道︰「媽媽,你是不是不開心?」

「沒有,怎麼會呢?」我異于他與大人一樣敏感的覺察力,搖搖頭說道。抱起他嬌小的身子,明顯感覺到他比以往重了許多,不禁感嘆他長大了,想當初他還只是在我懷里哇哇大的嬰兒。

我看著他稚女敕可愛的臉,心里醞釀著Anderson要我對Allen說的事。

「Allen喜歡這里嗎?」我探究的問道。

「要真話嗎?」他看著我,問道。

「對。」我點點頭,等著他的回答。

他搖搖頭,對我說道︰「不喜歡。」但又加了一句,「可媽媽在的地方,我都喜歡。」

听到他的話,我開心的笑了,模模他的頭,繼續說道︰「可是Allen不喜歡的話,媽媽也不會開心。所以Allen不用跟著媽媽喜好走。」

他睜著大眼楮用迷茫的眼神看著我,看得出他听不明白我說道話。我剛要解釋,他開口說話了︰「你是不是也要讓我走,回澳大利亞對嗎?」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他知道了我真正想要說的話。點點頭,說︰「是的。」

「其實昨晚你和爸爸在門口說的話我都听見了。」他對又說道,「如果我說我不會去,你同意嗎?」說著話時,他可愛的臉上都是委屈,讓我都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可是Anderson也是為他著想。

我狠下心,說道︰「Allen,爸爸和媽媽對你做出這樣的決定是為你好。如果你在這里生活的不適應,爸爸和媽媽就會擔心你,工作都不會認真,這樣我們就更晚會澳大利亞了。再說,你回去可以替爸爸和媽媽照顧Abel,盡一份做哥哥的職責。」

他想了一下,終于點點頭,說︰「那爸爸和媽媽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只要Allen學會怎樣照顧自己和Abel,爸爸和媽媽就會回來了。」我微笑的說道,可心底有一絲不忍,這樣的承諾,就是給他一個虛假的諾言。

「好。那我和Abel一起等爸爸媽媽回來,我也會好好照顧自己和弟弟的。」Allen听到我的承諾,開心的說道。可是過了一會兒,他安靜了下來。

「怎麼了?」我問。

「如果我想你們了怎麼辦?媽媽,你可以同意和我和爸爸一起拍張全家福嗎?這樣,我和Abel再怎麼思念你們都可以看著照片,想象著你們在我們身邊了。」他目光懇求的看著我。

我刮了刮他的鼻子,還以為又有什麼事,原來只是這麼一件本該就該拍好的照片。我笑著說道︰「好。」

他頓時開心的跳了起來,在盛開的花叢中跑來跑去。有點悶熱的下午被一聲聲歡笑充滿了一些春天的氣息。我看著那抹活潑的身影,悅耳動听的笑聲,心情不自覺的很好,臉上露出了笑容。

原來秋天也可以被綠色抹上,帶出春日的氣氛,卻忘了它里面暗藏的病菌。在我們不經意間,爆發出我們措手不及,從未听過的新病體。

我從未想過這一張承諾好的全家福,居然再次在我的生活里卸起軒然大波。如果那時我想到這一局面,心里忍不住想,我還願意拍這張照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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